第12章 第 12 章
薛今是给了他一个微笑。
宴来朝神色自若,不过心中倒是有几分计较。
他这毛病由来已久,从记事起宴来朝就能听到各种鬼与人的声音,距离越近声音越大,情绪越激烈反馈出来的声音也越大。
几岁时还只是模糊的一些音节,随着年岁渐长,这种奇特的听觉所听到的东西越来越清晰,就这么折磨了他许多年,家里边一直对此束无策。
只有华天师推演星象,从他的命盘里算出了一条生路——薛今是。
薛今是此人是他此生姻缘交缠之人,也是他命格中唯一的变数,宴来朝是生是死就看两人的缘分。
事实证明华天师的推算结果没错,靠近薛今是的确能屏蔽掉那些可怖的声音,但也只是暂时的。
宴来朝暗自测试过,他和薛今是之间的距离一旦超出十米,屏障效果消失,那些声音会立马如附骨之蛆一样缠上来。
他昨夜已经试过避开薛今是,但享受过片刻的宁静后,再被不绝于耳的鬼哭声折磨,宴来朝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忍受了。
他失眠整夜忍无可忍,原本已经动身想好了理由去寻薛今是,没想到出门就碰上了。
现在对方还给了他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华国这么多能人异士,就连华天师都不知道他这奇怪能力的来源,偏偏薛今是就能一语道破。
——如此能力,不可觑。
宴来朝眯了眯眼睛想,这就是传中的变废为宝?
“没想到薛大师知道我这毛病的病根不知道有没有解决之法?”宴来朝道。
别人叫薛大师语气那是无比尊敬,宴来朝叫这三个字就哪儿哪儿都充满违和感。
薛今是顿了一下:“当然有——”
他自信点头,然后话头一拐:“——但是现在不行。”
还是从前的他解决这事当然是菜一碟,但如今能力受限,他也有心无力。
“现在?”
“嗯。”薛今是道:“能力有限目前解决不了,最多也只能替你封个十天半月。”
他看宴来朝一眼,又:“要是信不过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提供方法,宴老师到时候另寻他人。”
宴来朝毫不迟疑:“十天够了,不过十天过后失效,还能再封印一次吗?”
“可以。”薛今是点头。
灵目这东西和传统意义上的阴阳眼不一样,阴阳眼生于“凡人”,灵目生于“神明”,灵目和酆都大帝印差不多,都算另类身份的象征。
宴来朝尽管一身古沉的香火味,但明显在玄学一道上属于理论知识有点,能力半分没有那种,如今灵目已经成熟,封印都只是权宜之计,真要一劳永逸那就只能让他入门修习道术。
一昧避让,不如掌控它。
况且这玩意儿可遇不可求,薛今是那界玄门之人无不趋之若鹜。
他这么了,宴来朝也爽快答应,十分干脆地就决定加入神棍大军。
现在问题就转向了墙角那鬼。
那鬼缩成一团,鬼气抖抖嗖嗖地不断激荡,溢出去几丝又被屋内过盛的风水格局挡了回来,压制地动弹不得。
阳气侵蚀阴气,鬼胆子堪比老鼠,越怕阴气越不稳,不稳溢出又被压制回来,如此循环往复就像打地鼠。
薛今是看了他几秒,眼神都变得怜爱了。
鬼心思敏感,误入酒店后后被阳气折磨了整个晚上,这时候有些杯弓蛇影,感受到薛今是的视线后整只鬼抖得跟筛子似的,嘴里呜呜咽咽发出尖利的鬼哭声。
听他阴气森森地哭嚎,薛今是也觉得有些受不了地捂住耳朵,随后看好戏似的转头撇宴来朝一眼,入目就是他平静到毫无异常的神色。
他奇道:“这么能忍?”
宴来朝:“什么?”
薛今是朝墙角点点下巴:“那鬼哭得更厉害了,你怎么好像没听到一样?”
他还没替他封住灵目呢。
这下轮到宴来朝一顿,暗暗打量他了。
他没理由,只意味深长道:“我当然听得到。”
薛今是“啧”一声,道:“你倒是能忍。”
常人听多了鬼哭声也会阳火减弱,大病一场,薛今是不耐烦了,索性直接走过去在鬼面前蹲下,淡淡威胁:
“再哭一句,我就让你魂飞魄散。”
他面色白生生的,脸上只有一点血色,唇色一如既往浅淡,看起来比鬼还要像鬼,特别是半眯着眼睛威胁鬼的时候,那恐吓效果可是十足十的!
更何况薛今是不单单口头恐吓,还不知道从哪里掏了张符出来,两指捏着黄符直指鬼。
黄纸印朱砂,上边的符咒威压极盛,拿出来的那一瞬间鬼就感受到周身仿佛被炙烤一般,隐隐有一丝灼痛,吓得他立马打了个阴气嗝,随后惊恐地捂住嘴!
宴来朝走过来站在他身侧,盯着薛今是上的符纸。
“这是什么符?”
在他眼中,薛今是现在指尖上有灵火跳跃,那火好像是从他的符里钻出来的!
薛今是拍拍站起来,随把符塞给他:“炎火符,能召火精你想要就送你。”
宴来朝没这个意思,但他都递过来了,他也就没拒绝,反接过看了一眼,折好后放进西装口袋里。
薛今是被他一折符的技术惊艳了:“行家啊。”
宴来朝:“我会按照这符的市价,把钱转入你的账户。”
薛今是不在意:“随你吧。”
他转头对墙角畏畏缩缩的鬼道:“吧,进人家里想干什么坏事?坦白从宽啊。”
宴来朝瞥他一眼:“你和鬼聊天?”
“聊什么天,我这是在审他话回来,你是不是只能听声音,看不清他?”
“嗯。”
薛今是摸摸下巴,朝他勾勾指:“过来一下,给你开个天眼。”
宴来朝没动:“你不是要封印吗?”
“不过是暂时的阴阳眼,只能见鬼没什么其他用途,过会儿就失效了,不冲突。”
“这鬼在你房间出现,给你开开眼光听声音多没劲。”
宴来朝被他的脑回路一哽,但想了想也有点兴趣,依言走过去。
“天法清清,地法灵灵。真形速现,速现真形!”
咒语一念,宴来朝下意识闭上眼睛,只感觉到眼前一阵凉意,随后再睁眼时就瞧见了空气中漂浮的阴气。
他一低头,地上鬼又被吓到打了个阴气嗝。
能听到声音?
宴来朝有些意外地看了薛今是一眼。
薛今是没有察觉,:“你有灵目天赋不凡,可以把这个口诀记下,之后灵目没有完全掌控前都可以念咒开天眼,只不过普通天眼没有灵目的能力加成。”
宴来朝扬眉:“多谢。”
“好了,你——”薛今是转头对着胆鬼。
“——吧,你出现在这里是做什么的?”
那鬼被薛今是之前一吓,吓破了胆,这时候怕他得很,什么都不敢隐瞒,一边发抖一边:
“别打我别打我!我真不是有意的呜呜呜”
“我才刚死没几天那天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了鬼,我想着按照神话故事来看,应该会有鬼差勾魂带我投胎”
“可是我左等右等,传中的黑白无常连个影子都没有看见,正巧这时有个鬼老头路过我壮着胆子去问路,谁知道那鬼朝我要钱!”
“他要去黄泉路可以,指路费十万冥币可我一个孤儿,死了没人供奉,哪里有钱给他!”
鬼越越伤心,眼眶里冒着黑气,就像眼泪流出来了一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那老头啐了我一口,骂我穷鬼,还不仅指路要钱,去那黄泉路,忘川河上过奈何桥每一层都要钱,孟婆汤八十万一碗!”
到天价孟婆汤,那鬼两只鬼眼一翻,已经气到连害怕都忘记了!
薛今是:“”
他眼神更加怜悯了,没想到此界地府这么**,人人可过的奈何桥竟然还要收过路费!
薛今是双抱臂:“不过你的这些,和你出现在这里,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鬼瑟缩了一下:“其实我后来偶然碰到了鬼差,那鬼差穿着一身白,看起来好像是传中的白无常我本想上去拜托他带我投胎的,但是太吓人了!白无常一转过来那舌头吐老长,两只眼睛只有眼白,脸上惨败一片,我直接吓晕了”
他看了一眼宴来朝,默默把自己缩地更,鬼嗓子闷闷地:“再醒过来的时候我看见了这位大人,他身上的气息和那个鬼差很像,但是又强很多,我经验不足,错把大人当成了鬼差一股脑就跟在他身后冲,结果进来之后就再也出不去了。”
鬼得无比悔恨。
薛今是蹙眉,按理这房间聚阳破煞,鬼才死没两天跟弱鸡没两样,是进不来的。
宴来朝见他有疑虑,问:“怎么了?”
想不通的索性不想了,薛今是道:“算了先给他超度吧。”
薛今是平常撞了鬼,只要不是害过人的,大都会帮着超度一下,这胆鬼确实倒霉,能帮就帮吧。
可胆鬼非常没有眼力见,一听大师要超度他,立马惊恐拒绝,叫声前所未有地凄厉:“我没钱!”
薛今是:“”
“超度直接把你送到黄泉路,不收费。”
鬼还是纠结:“可那鬼直到奈何桥,一路都要钱”
孟婆汤可是八十万一碗!
薛今是嘶了一声,他眯起眼睛看向宴来朝,在对方望过来的时候又收回视线,坚定道:“不会收钱。”
他身边这位好歹也算下一任地府老大,多少还是有些面子的。
见大师得斩钉截铁,鬼被忽悠着相信了。
“明天给你超度。”薛今是一边一边念咒召鬼。
下一刻屋内阴风阵阵,门窗接连发出被撞击的声响,宴来朝一抬头就见庞大的黑气从薛今是腰侧挂着的锦袋里冒出来。
黑烟中有猩红的戾气时隐时现,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女人从中走了出来。
女人乌发红裙,满脸皲裂的纹路,浓烈的阴气缠绕着周身,所过之处门窗迸裂,竟是连房间内的风水格局都拦不住她。
宴来朝看向薛今是有些意外,这家伙放了只厉鬼出来?
薛今是直接把鬼扔给程衣衣,道:“有劳,帮忙带带倒霉孩子。”
程衣衣看了一眼脚底下看起来有十七八岁的少年鬼,又看一眼薛今是:“”
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