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戚怀渊才是真的没想到。

    他定定地注视几米外的女人，确定她真的从几万公里外的京城来在他面前后，几大步走到她面前：“你怎么在这儿？”

    又想到她刚才那句话，顿了一顿，挑起眉，“什么意思？我差点就没有女朋友了？”

    王袅袅回答他第一个问题：“我跟当地一个舞团有学习交流的活动，刚看到你发给我的定位，才知道你也在威尔士。”

    双背在身后，身体晃了晃，“嗯也不至于。”

    因此分不至于，但是她之前是真的挺难过的。

    就想着，之前戚夫人害她的事，她考虑后也跟他了，她不想他们之间有芥蒂，对他毫无保留，他却“连一件不关他的事”都不肯对她坦诚，明明她是想帮他。

    但他那句“我很难过”，她忽然就明白理解他。

    她怪他没有考虑她的感受，可原来她也没有充分考虑到他的感受。

    她举高，摸摸他的头发——自从将三少爷代入狼犬这个设定后，她就很喜欢做这些动作，戚怀渊顺势低头：“你在喝什么？”

    “奶茶。”王袅袅示意，“要吗？”

    戚怀渊后知后觉感觉到饿：“嗯，我晚上还没吃。”

    光喝奶茶也喝不饱啊王袅袅看了周围也没什么餐厅，抬头问：“你也住这个酒店吗？我也是，要不让酒店送点吃的？他们家东西还挺好吃。”

    戚怀渊都行。

    这家酒店是荣波镇上最大的酒店，他们都住在这儿也不算多巧，不过戚怀渊在十八楼，王袅袅在十六楼，遵循就近原则，他们去了王袅袅房间。

    王袅袅拿起房间里的电话，一边翻看菜单，一边跟那边的餐厅服务员：“两份番茄肉酱面，炸鳗鱼也要一份，唔，不需要酒饭后甜点是蛋糕可以吗？要芒果还是草莓？”

    最后一句是问戚怀渊，边问边转头，没防备戚怀渊已经走到她身后，圈住她的腰，将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懒懒地：“芒果吧。”

    王袅袅的上衣是斜肩设计，一个肩膀无袖，他的呼吸直接洒在她的皮肤上，王袅袅情不自禁地缩了一下肩膀，故作冷静地对电话那边的服务员：“那就要芒果蛋糕，麻烦尽快送来，谢谢。”

    挂了电话，顺便转身，才发现戚怀渊嫌热，脱掉了卫衣，只剩下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裸露的臂肌肉线条起伏，还有若隐若现的青筋。

    这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王袅袅清了清嗓子，“我跟你坦白一件事，我今天跟着你的定位去了202号。”

    戚怀渊垂着眼睛：“都听到了？那我就不用再一遍了女朋友，你我现在应该先道歉，还是应该先解释？”

    王袅袅怔了一怔。

    她原本就消气的心情，忽然又塌方一块。

    他虽然是在问她，但神情和语气，并不是那种“都是我的错行了吧”，或者“你到底要我怎么做”的火上浇油式低头，而是真的意识到自己有不对，但不知道该怎么做能让她消气，所以向她“求助”。

    但他好像不知道，这种“问”，本身也是一种“哄”。

    别人吃不吃这一套王袅袅不知道，她真的被吃得死死。

    威风凛凛的大狼狗，低头蹭蹭兔子，问能不能和好？

    “其实也没有到需要道歉的程度”

    王袅袅抿抿唇，指勾住他的衣服下摆，“我真的很理解言宁对你的重要性，也挺懂你对他的感情，他是你爸都可以”

    戚怀渊哭笑不得：“你是在骂我还是在骂我妈？”

    “我的意思是，如兄如父，但也因为他对你很重要，所以我才更想跟你一起承担，才追着你问他的事，但你不告诉我，我就有种，我是不是还不配知道你那么多事的感觉。”

    戚怀渊盯着她，声音有些沙哑：“不是我解释吗？”怎么反而是她在跟他解释？

    “那我得先告诉你我心里想什么。”王袅袅蹭蹭鼻子，“我完了轮到你了。”

    这是一对一坦白局吗？

    戚怀渊弯唇，握住她勾着自己衣角的指，又收了嘴角的弧度，认真道：“我这四天，从京城飞波士顿飞了二十个时，飞上一半想该怎么跟你，一半想到了以后该从哪里查，但只想出第二件的答案；

    下飞后，我去了言宁的出租屋，遇到了我大哥，我们一起见了维克托，了解到岁锦的背景，我将我知道的事，和我大哥掌握到的信息整合后，我们又一起飞了二十个时到威尔士，飞上一直在商量那些事情，落地开了酒店还没休息，我们又去见言宁的妈妈”

    “啊？”王袅袅听他这四天满满当当一点空隙都没有的行程，不太懂，怎么跟她这个？

    戚怀渊薄唇一抿：“我不是故意不联系你。”

    王袅袅眨眨眼。

    哦，他是在告诉她，他不是故意晾着她，而是太多的事情赶着让他做，他停不下来处理和她的事。

    王袅袅忍不住莞尔，这就是钢铁直男的思维吗？解释也要从头解释。

    她认真“嗯”了一下，表示自己知道了。

    “温绎言宁吸毒，我就想起江城的事，就怀疑他当时对我了谎，所以那之后的心情一直不太好。”戚怀渊用鼻尖蹭蹭她的鼻子，也像狗狗示好亲人的样子，声音低低的，“那天真的不是冲你生气。”

    王袅袅懂了的。

    人吧，会经常怀念自己已经逝去的亲人，因为已经不可能再见到，所以会变得无限宽容，在怀念的过程中，会不自觉地将他美化，哪怕他原本有很多缺点，也会在怀念的过程中擦掉，最后深深记住的，只有他的好。

    在戚怀渊心里，言宁就是完美的人。

    结果告诉他，言宁曾经吸毒、假赛，甚至还参与拐卖，可以是把他的三观都被颠覆了。

    他起初反应不是很大，是还懵着，直到万籁俱静，自己独处自己想，才反应过来那都是什么事。

    他那天冷着脸打断她的话，这不是游戏，因为对他来，这确实不是一个故事，不是一起单纯的谋杀案，她可以干巴巴地一往直前找线索找真相，但他不行，每找出一个线索，都是在往他心上插刀，让他知道，言宁这么混乱这么肮脏，他当成信仰的人，这么混乱这么肮脏。

    所以他是难过的。

    王袅袅直到刚刚才想到。

    她可以不那么激进地追问他。

    王袅袅被他蹭得鼻子有点酸麻酸麻的，情不自禁仰起头想跟他接吻，唇珠才刚刚碰到他，门铃就被按响，王袅袅下意识往后撤离：“咳，应该是酒店送餐的。”

    她从他的臂弯里钻出去，“你去拿，我洗。”

    戚怀渊喉结滑动一下，倒是听话去开门了。

    洗完出来，戚怀渊已经将食物摆好了。

    王袅袅拉开沙发坐下，他递给她餐叉。

    意大利肉酱面番茄味浓郁，酸酸甜甜，很是开胃，王袅袅细嚼慢咽，抬头看对面的他，他微垂着头吃着，从她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利落的眉骨和高挺的鼻梁。

    略略犹豫后，王袅袅还是了。

    “其实，我觉得，你可以不用因为言宁某一方面有瑕疵，就否定他整个人。”

    戚怀渊抬起头，于是王袅袅终于能看清他整张脸，他眼角的泪痣清晰，皮肤皙白。

    “他帮过你，教过你，你感激他，把他当成重要的人，想为他报仇，都没有错，何况他做错事也是被迫的，毒品是肉体控制，拿家人要挟是精神控制，没有几个人能扛得住不屈服，而且言宁最后不是也反抗了吗？所以才会被杀害，受害者可以不是完美受害者当然，那些被他拆散的家庭，有资格也很合理恨他”

    戚怀渊知道她想什么了：“你是想告诉我，他也是受害者，我可以不因为他做错事，就逼着自己恨他？”

    “”王袅袅呐呐道，“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戚怀渊这种性格的人，道德感都挺强的，他觉得吸毒、假赛，参与拐卖的言宁罪无可恕，他应该憎恶他，但他又清楚记得言宁的好，两种情绪拉扯着他，让他不知所措且烦躁。

    王袅袅就是想，他可以不恨言宁。

    纵使言宁在别人眼里千疮百孔，也是他亦师亦友如兄如父的队长。

    不过他也懂这个道理，倒显得她刻意卖弄了。

    而且他还在看她，那个眼神，怎么呢，不只有喜欢，或者，是有很多种感情，组合成了他对她的喜欢，王袅袅觉得更不好意思了，淡淡的羞涩，随端起芒果蛋糕递给他，“不是饿了吗？吃蛋糕吧哎！”

    王袅袅没料到他也伸过来，两人不心撞在一起，蛋糕端不稳直接打翻掉在地上，王袅袅立刻站起来，一边抽纸擦一边皱眉看着地上，“怎么这样我重新给你叫一份吧”

    戚怀渊却抓住她的，拉到自己面前：“不用那么麻烦。”

    王袅袅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将她指上的奶油卷去，温热湿润的触感，让王袅袅的神经瞬间一炸，戚怀渊抬起头，嘴角弧度有不羁的邪，“我就尝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