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骨灰也要葬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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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锦一直在旁边听着,冷不防被点名,又接收到大理事冰凉的眼神,她顿了顿,笑:“那个药是有点儿痛苦,不过不会痛苦多久,看个人体质,一般都不用四十分钟。老主子用那个药,可能是想让见月格格死得其所吧。”

    大理事握紧轮椅扶,脸上仿佛掀起风暴。

    但就在初姒以为他会因这场风暴,对青玉老人兴师问罪时,他又恢复沉静,目不斜视,将初姒当成空气,让助理推他离开。

    初姒一愣,往前一步:“你”

    岁锦抬拦住她:“格格,大理事不想被人打扰,您也跟我回房休息了吧。”

    大理事被助理推着进房间,关见月也被抬到床上,以温绎为首的医生先帮她做了检查,确定她没有因为这一路的颠簸出问题后才离开房间。

    大理事摆摆让助理也离开,自己转动轮椅到关见月身边,眼神晦暗地看着她。

    他习惯这样注视着她,过去那么多年经常如此,毕竟只有睡着的时候,她才能留在他身边,一醒着就想逃。

    是的,从他第一次认识她,她就是一直在逃。

    图南氏的规矩,图南氏族人遵守了两百年,每个人都是按照规矩活着,唯独她,十八岁一满,本该她开始履行职责的第二天,就悄无声息地消声觅迹。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有人胆敢反抗图南氏,反抗者还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女。

    “现在只能查到她最后消失的地方是旧金山,我已经派人去找了。”青玉老人气得不轻,“一定有人帮她,单凭她自己,没这个本事!”

    他倒是感兴趣这个敢于挑战权威的圣女:“我去看看。”

    刚好他有一件事要去一趟m国,顺便去一趟旧金山,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她藏得确实好,他们找了一年多都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但,更没有人能从图南氏的天罗地里消失,还是被他们找到了蛛丝马迹,找到了那个叫花静如的女人,她毫不犹豫出卖关见月的下落看看你交的什么朋友,也不过如此。

    他找到她藏身的大学,她竟然也有警惕心,他追过去,只能看到她翻墙逃跑时,回头看他一眼,那带着挑衅的眼神。

    她又一次从图南氏的眼皮底下逃走。

    真是史无前例。

    本来只是一时兴起接下的差事,现在倒是有了征服欲。

    他开始投入更多的精力寻找她的下落,从m国到z国,从旧金山到江南,横跨半个地球,她像风一样狡猾,每次都能从他不心遗漏的指缝里逃走。

    不过他好像也享受这样的追逐。

    为他平淡,古板,又一成不变的生活增加了一些趣味。

    他甚至不想让这个游戏结束得太快,所以后来有一次,他抓到她,在她不服气地“如果不是被人泄露行踪,你不可能抓得到我”的时候,他便捏起她的下巴,道:“我可以放你走。”

    她当时看他的眼神好像觉得他有病,但能逃走的会如此难得,她也不会放过,毫不犹豫地转身跳进夜色中。

    第二次抓到她,她还以为他能像第一次那样放过她,口腹蜜剑,一下夸他人美心善,一下给他戴高帽,他不是会欺负女生的人她又怎么会知道?他的心情已经改变了。

    已经不想再让她从自己眼前溜走。

    她就应该留在他身边。

    所以这次他没有放她走,直接将她带回图南市,并且成了她许配的人。

    他到现在都记得她那晚的眼神,憎恶,仇恨,像看自己的十世仇人那般罪不可赦,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接受不了她这样看他,所以直接出了门。

    助理将关见月换下的衣服拿来,她的口袋里看到了这个。

    一份流产报告。

    她怀过孕。

    93年。

    他无法接受有人碰过她的事实,返回去质问她那个人是谁?

    那是她第一次对他流露出杀心,从枕头下拿出一把剪刀直接刺向他,被他一抓住,她恨得牙齿战栗:“我本来以为你跟他们不一样!”

    他瞳孔一缩,不自觉放开,那把剪刀没了阻隔,随着惯性插进他腹部!

    关见月错愕,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放开,但她的仇恨并没有因为见了血就消失,她猛地用力,将剪刀深深捅进去。

    ——!

    生死垂危的抢救就是他们“新婚夜”的结果。

    他醒过来后见了她一次,还是想,那个让她怀孕的人,是不是是帮她逃出图南氏的人?

    她可笑地看着他:“你还活在上世纪吗?”

    那个人就是她在可可西里认识的一夜情。

    她如果她愿意,只认识一天,只见过一面,她都愿意;如果她不愿意,他就是抓住了她,她也不会屈服。

    是的,她确实是这样的人。

    他以前喜欢她的随性,现在他讨厌她的随性。

    他默许了理事会对她的处罚,将她送上塔耳塔洛斯雪山,她在山上生下一个女儿,是他的,旁人把这件事告诉他的时候,他只问:“她想离开雪山了吗?”

    “她不想。”

    那就继续留着吧。

    第三年,在一个毫无征兆的夏日,她又趁逃出了雪山,她怎么还没死心?她怎么还是如此叛逆?离开这里真的有那么好吗?

    他亲自带人把她找了回来,并将她关进自己的房子里。

    他是他的,就算将她囚禁,让她永远憎恨他也没关系。

    她休想离他而去。

    他命不久矣,她也要跟他一起走,骨灰也要葬在一起。

    关见月扎着输液管的,指条件反射似的动了动。

    大理事看到了,又离近了一点:“你要醒了吗?你醒了,会不会又想离开我?月月。”

    关见月的吸氧口罩氤氲出水雾,她缓慢地抬起眼睫。

    岁锦带着初姒前往她的房间,她们走在那条雕刻满壁画的走廊上,她意犹未尽地笑道:“以前就听过大理事和见月格格的‘爱情故事’,没想到这么感人肺腑啊。”

    初姒面无表情:“祝你也拥有一段这样的感情。”

    岁锦脸色微微一变,然后又笑了起来:“‘爱到连孩子都不在乎,眼里心里天上地下只有你一个,哪怕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骨血,也能当作陌生人’,这样的独一无二,难道不是每个女孩子都向往的爱情吗?”

    初姒:“大可不必‘每个女孩子’,别拉所有女性共沉沦。”

    岁锦也不知道是在讽刺,还是真情实感,“我相信见月格格要是和大理事的母亲同时掉进水里,大理事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救见月姐。”

    初姒停下脚步:“他刚才的话的意思是,除了他,没有人强奸过我妈妈?”

    岁锦竖起一根指嘘声:“不要得那么难听呀。”

    初姒冷着眼:“他我妈妈为了不让初栀被伤害,所以一直撑着不敢死。”

    “谁跟你的?老主子?”岁锦笑,“他是故意刺激你吧?老主子呢,也有一个癖好,就是很喜欢把人逼得崩溃尖叫,恨不得杀了他,却拿他没办法,他能从这里享受到快感。”

    所以上次在祠堂,青玉老人对她的话,都是为了激怒她?

    初姒忍了忍,吐出口气——算了,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她根本不敢去想,如果青玉老人那些话是真的,关见月真的那她下半辈子可能都不会再开心。

    岁锦看了看她,收了做作的妩媚笑脸,正经回答:“见月格格一直都被大理事关在家里,也是因为见月格格不能招待客人,所以才需要我们这些大燕子燕子,这次‘圣女游戏’才会吸引那么多贵前来——物以稀为贵,如果随时随地,经常可以享受到,那就不值钱了。”

    初姒又问:“初栀有没有被欺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