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哄道：“你眼睛最亮了，你比城东那个老瞎子看到要清楚多了。”

    “这是夸人吗？”柳洳雨冷笑了一声，“我数三个数，你赶紧想想怎么夸我，一，二”

    “我夸，”莫叔咬牙，“这良心我就不要了。”

    柳洳雨踢了他一脚，“算了，你别夸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怕自己被气死了。

    她歪了歪头，“哪有你这种人？你喜欢我姨娘还天天气我，不怕我和姨娘你坏话？”

    “这不是因为我知道老板你正直吗？肯定不会和我计较这些。”

    柳洳雨呵了一声，“你今天就了这么一句人话。”她眨了眨眼，“哎，所以你和我姨娘什么了？”

    “没什么，”看着眼前这双扑闪着的大眼睛，莫叔轻咳了一声，“行了，我和你。”

    “不知道哪个黑心肝的和她我讨厌她，她刚才问我了，我就漏嘴了。”

    “然后呢？我姨娘什么了？”柳洳雨又问。

    莫叔挠了挠头，“她什么都没，她不会讨厌我吧？”

    柳洳雨摇头，“我姨娘的性子我知道，她不讨厌你，”在莫叔期待的目光下，她坏心眼地慢悠悠出下半句话，“但是她也不喜欢你啊。”

    她拍了拍莫叔的肩膀，“加油，革命尚未成功，你尚需努力。”

    “不过你最近还是少往这跑，我姨娘名义上还是有夫之妇呢，别让外人闲话了。”这才是她最终的目的，她担心莫叔情难自禁，表现得太明显了，姨娘被栽上个水性杨花的帽子。

    莫叔点了点头，“我自然知道。”他开始琢磨着怎么对付那个吃了天鹅肉的癞蛤蟆了。

    着，两个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莫叔不放心她身体，又绕了一圈把她送回去。

    柳洳雨去了楚姨娘屋里，和她一起吃了些东西。

    饭桌上，青禾一直撅着嘴不大高兴，老是偷偷瞄柳洳雨，欲言又止，柳洳雨饭都吃完了，她只动了最上面那一层。

    柳洳雨终于注意到她异常，抬眼看她，“青禾，你有话要和我？”

    青禾戳了戳碗里的米饭，闷不作声。

    这是哪里惹到她了，柳洳雨一头雾水，还是照例哄道：“青禾姑娘，我做错了，你别生气，就算置气也得吃饭，为了我坏了自己的身子都不值得。”

    青禾呵呵笑了两声，“姐没错。”

    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她没错的样子，柳洳雨正想些什么，楚姨娘便发话了，皱了皱眉，拍桌子训道：“青禾，你怎么话呢？”

    虽然平日关系亲近，但在楚姨娘心中，主仆之分还是存在的。

    只有柳洳雨是主，她和青禾都是仆。

    “有什么话就好好，不要阴阳怪气的。”

    青禾放下筷子，低声道：“姨娘，姐，我知道错了。”

    “姐，我生气是因为沈公子伤口被你弄裂了，你都不管，沈公子明明是为了你好，你平时和我不能这样做事，可是你”

    柳洳雨愣了一下，“他伤口裂了？”

    那她今天看到的地上那几滴不是水，是血。

    她捏了下自己的脸，有些懊恼，她今天都做了什么事啊？

    这不就是南郭先生与狼，农夫与蛇，沈厉贺和她吗？

    她立即站起来就往外走，“我吃完了，我去看看她。”

    “洳儿”楚姨娘想叫她，柳洳雨却已经走远了。

    柳洳雨到了沈厉贺院子前，正看到王全出来，便叫道：“王全，你家主子现在有空吗？”

    王全看到她愣了一下，“少爷有事要忙。”

    柳洳雨脚尖在地上点了点，“那我就先不打扰他了，我明日再来。”

    “您先别走。”王全低声道，他往旁边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少爷其实没事要做，就是不想见您。”

    柳洳雨垂着眼，“是我惹他生气了，他伤口怎么样了？”

    王全答：“臂倒是没什么事，掌上也不淌血了，就是不愿意重新包扎，那纱布上还渗着血呢。”

    柳洳雨诧异，“他的伤不是在臂上吗？怎么掌又出事了？”

    “我也不知道，我一进去，就看到桌子上一滩血，地上一滩血，可把我给吓着了。”王全道，“好像是被碎片渣子划了。”

    王全低声道：“这些事我本不该和您的，但是我想求您进去劝劝主子，他一天都没吃饭了，就早上喝了碗粥，然后忙活了一天，昨天也是，就和您吃饭的时候吃了一次，再往前数，他担心您，好几天都没好好吃过饭睡过觉，昨晚又在书房待了一夜，到天明了才回房里睡了一个时辰。”

    “您，他饭也不吃，药也不喝，伤口也不包，觉也不睡，这不是糟践自己的身体吗？”

    “是。”

    柳洳雨眼睛有点酸，心里胀胀的，她真不是人。

    人家跟着她忙前忙后好几天，帮她这帮她那，好心劝她珍惜身体，她一句关心都没有，还了那么伤人的话。

    她这不就是仗着沈厉贺对她好，作践人家吗？

    她还是人吗？她什么时候变成恃宠而骄的作精的？

    柳洳雨越想越气，气得想打人，阿黎那么好的人怎么有人舍得这么作践他呢？气得她直接往自己脸上呼了一巴掌，声音还挺脆。

    王全都给吓懵了，“姐您干嘛呢？”少爷看见了不得心疼坏了？

    柳洳雨揉了揉眼睛，声音有点哑，“没事，我生气。”

    “饭菜呢？我给他送进去。”

    王全道：“您生气也别对自己发，奴才皮糙肉厚，您打我就行。少爷把饭菜给打翻了，我正准备去厨房叫人重新做上一份。”

    “我和你一起去，”柳洳雨道，“我好久没做饭了，有点痒。”

    阿黎那么好，她亲做的，他怎么也会给面子吃上两口吧。

    送别了柳洳雨，王全轻轻脚回了屋里。

    黯淡的油灯下，沈厉贺中捧了本书，漫不经心，眼神飘忽。

    地上的狼藉已被收拾干净，王全想话，没敢吭声，想了想，便去取了把剪刀将灯芯剪了，蛰伏许久的火焰突然猛烈，欢快地跳跃，灼烫的焰苗咬到了他的指尖，王全闷哼一声，赶紧缩回了，余光瞥到了少爷中的那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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