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渐渐消散,灰蒙蒙的天空终于再次显现，淅淅沥沥下起雨，凉意几乎穿透皮肤钻进骨缝里。

    军舰后的船以极快的速度远去,转眼间就只剩下几道影子。

    牧白黎收回视线，表情很淡,他环顾四周,找到视野内唯一一把椅子,也就是先前穆卡奇坐着的那把，现在那上面满是血迹。

    短暂思考后，牧白黎忽视旁边捂着断臂的穆卡奇，走到椅子旁擦去上面的鲜血,坐上去往椅背一靠,双交叉置于腹部。

    当他抬眸的瞬间，一股莫名的气场瞬间爆炸开来。

    穆卡奇喉结滚动，望着面前陌生又熟悉的少年，恍惚中似乎看到极为刺激的景象，兴奋得浑身颤抖,连臂断裂的疼痛都完全忽视。

    “先生”他的声音沙哑，暗含某种欲望，“我的异能果然对您不起作用，真是太棒了,您还是您”

    “请、请再一次杀了我吧”

    “”

    牧白黎酝酿中的情绪一顿，眼中染上几分嫌弃,“我拒绝。”

    “您是在压抑自我吗？”

    穆卡奇轻轻叹气，眼中的迷醉微微散去,徒留几分遗憾,“明明您喜欢炸我的脑袋,喜欢扭断我的四肢看我在地上爬行，最喜欢挖去我的眼睛，您我在濒临死亡的模样十分漂亮，让人产生摧毁的愉悦感”

    牧白黎眼皮一抽，“闭嘴。”

    他果断开口阻止这人继续些奇奇怪怪的话，直接提问，“你们是什么人？”

    穆卡奇露出无奈的表情，语气很轻，却暗藏深意，“我们是来自未来的迷途者，是回到过去改变一切的殉道者。”

    牧白黎：“”

    他根本没打算问这个，只觉得对方想太多。

    “我问的是你们哪国人，哪个地方的。”

    穆卡奇微微瞪大眼，里面无数黄色眼睛疯狂抖动，直白表露了他的意外与慌乱，“您不想知道未来吗？”

    牧白黎看向他，反问，“我为什么要知道。”

    他的语气很平淡，脸上没什么表情，就仿佛知晓未来这件事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穆卡奇呼吸一窒，注视牧白黎的眼中密密麻麻的黄色眼珠咕噜咕噜乱转，很快似乎想到什么，浑身爆发肉眼可见的激动。

    与此同时，他一步步向牧白黎靠近，臂断裂处血肉飞快生长，转眼就是一条完好无损的臂。

    “是的，是的！您根本不在意！像您这般将全世界都玩弄于掌心的人，怎么会因为那一点点的意外而烦扰呢。倒不如，先生，在这无聊可笑的世界中，我们这些自以为是的重生者能让您感到一丝的愉悦，简直万分荣幸啊”

    “离我远点。”牧白黎毫不动摇，一脸冷漠。

    穆卡奇一脸欢喜，继续：“我明白的，先生！我会为您呈上最精彩最美妙的表演！将世界作为舞台，让那些可笑的自誉为天命不凡的庸人在死前贡献出他们最后的价值——”

    “我，不准靠近我。”

    牧白黎皱起眉，觉得这人真的脑子有问题。

    穆卡奇激昂慷慨的动作被迫中止，他放下双臂，有些委屈，“先生，为什么？”

    “太脏。”牧白黎随意道。

    “”穆卡奇停下脚步，神奇地接上先生的脑回路，于是叹气，“明明我身上这些血都是您造成的，却偏偏极为厌恶，果然还是十分熟悉的洁癖呢。”

    牧白黎面无表情地凝视他，什么话也没。

    不过他这反应对于穆卡奇来，相对比较好理解，意识到这是不耐烦开炸的预兆后，瞬间安静起来，非常识趣地开始回答牧白黎先前的问题。

    正如齐斯书先前观察得知的，他们的确是莫亚国东南部村落联合形成的暴力组织，这次的目的正是为了拦截华国的救援队伍。

    此外，还有穆卡奇的一点私心，自从得知先生被华国高层控制，他便想借此会救出先生。

    不过看样子，先生似乎和他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不过没关系，先生就是先生，这没什么不同。

    **

    大概过去一时，军舰逐渐靠近莫亚国东南部的型港口。

    那是一个临海镇，空气中漂浮柳絮般的灰丝，环境死气沉沉，一眼望去，只能在路边看到三四个人，每个人的脸上充斥麻木的灰暗。

    水泥地上满是蛆虫蠕动的尸体，空中弥漫浓烈的腐臭味。

    牧白黎遥望越来越近的镇，隐隐感觉到有几分不妙，与此同时背后的吵闹声也越发刺耳响亮。

    他回过头，正好看到穆卡奇站在那群莫亚国人面前，好言好语地相劝些什么，然而其他人脸上满是愤怒，叽里咕噜了一长串话，还时不时朝牧白黎的方向狠狠瞪一眼。

    虽然听不懂这些人在讲什么，但显而易见的，大概是不满攻击过他们的牧白黎能被轻松放过。

    或许在他们的认知中，与他们作对的人不是死亡，就是被折断脊柱像条狗一样活着，而不是毫发无损地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甚至极有可能被奉为上宾。

    正如牧白黎猜测的那般，穆卡奇无论强调多少次牧白黎是该被尊敬的贵客，这些人始终认为该给他点颜色瞧瞧。

    鲁莽，无知，残暴，这就是生活在莫亚国雨林中绝大多数人的性格，即使有部分人去了外地学习知识，却也无法轻易根除从被灌输的观念。

    “穆卡奇，”牧白黎盯着他们看了几眼，高声喊，“让他们闭嘴。”

    穆卡奇的劝行动立刻停止，丝毫没有犹豫地回复：“好的，先生。”

    语毕，人群中吵得最厉害的那几人纷纷闭上嘴，神情恍惚，双眼无神，下一秒掏出往自己太阳穴来了一发子弹。

    砰砰几声，转眼地上就倒了四具尸体。

    空气顿时陷入可怕的静寂。

    有人去过大城市学过点华夏语，听懂了那华国人的话，表情极为不敢置信。

    “穆卡奇，你为什么要听那个华国人的话？你不是我们的同伴吗？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穆卡奇露出礼貌却虚伪的笑容，“请不要自作多情，我永远站先生这一边。”

    他这句话用的是莫亚国语言，牧白黎听不懂，注意到后方安静下来后，便转过头继续盯那座镇。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心里头有种想做什么的冲动感。

    而此时穆卡奇慢慢走过来，从怀里掏出白色布条绑住眼睛，又变成那副温顺柔弱的模样，“先生，已经解决了。我刚刚和他们，我永远是站您这边的。”

    “哦，”牧白黎语气很淡，瞥他一眼，“那我挺讨厌这个地方的，你帮我毁了吧。”

    他稍稍一顿，补充，“就你们那几个村落。”

    穆卡奇微笑的表情一僵，“有、有哪里令您讨厌了吗？”

    “你倒不如问问，你们那有什么地方我是喜欢的。”牧白黎漫不经心地。

    穆卡奇沉默，明白牧白黎的言下之意，就是哪哪都不喜欢。

    他心底里痒痒的，想问下自己算不算是被喜欢的，然而他还未开口，牧白黎率先话了。

    “转身，不准往后看。”

    穆卡奇背过身去，“先生，我这么听话，您会不会多喜爱我一点？”

    “吵。”牧白黎冷酷无情地回了一个字。

    穆卡奇安静地闭上嘴。

    耳边终于清净后，牧白黎掏出刚刚一直发热的日记本，面无表情地用力戳了戳封面，软质的封皮顿时深深凹陷进去。

    日记本封面上方冒出“哭泣”的颜文字，然后自动翻开到某一页。

    ［亲爱的宿主，是这样的，本书自动检测到附近能源波动剧烈，与某张分身卡的相适性极高，因此该分身卡的抽取概率将暂时提高至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否开始抽取？］

    牧白黎：“”这不是白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