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做了吗 跟我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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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 做了吗。”

    开口便是这个问题。

    沙哑的嗓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点抑制不住的颤抖, 有些可怜一般在害怕着。

    祁棠面色很淡,抬起手放在林安的软发上,指尖轻轻摩挲着。

    不难猜到,林安一定是昨天跟着他进的宾馆,然后看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场面产生了误解。

    而且很可能,之前来的救援队, 也是林安的人。

    祁棠当时就觉得大雨才刚停,怎么会有救援队,那只能明这批人是冒着大雨进的受灾地区,国外的救援队可没这么英勇和有人情味。

    林安能这么精准找到他, 全都是靠着他箱子里的追踪器。

    祁棠平静地拨弄着怀里人的软发:“跟你有关系吗。”

    要怎么去刺痛别人, 他也是一个天才级选手。

    林安果然身子颤抖了下,搂着腰的那双手也变得更紧了。

    当在箱子里发现那个追踪器时,祁棠就知道, 这个人,根本不知悔改。

    跟他原不原谅林安一点都没关系,他只是觉得不管是爱情, 还是一段别的什么感情,互相尊重并且关系平等, 这是人与人相处的基础。

    林安连这个都做不到。

    此前瞒着他悄悄设计圈套,骗着他进了吕亭的画室, 这件事就已经能看出林安的控制欲和不尊重。

    当时被吕亭揭发,祁棠除了感觉到羞辱外, 也明白了他没有在林安这里得到过尊重。

    现在事情再次以另一个方式重演, 祁棠已经不会再有那么大的情绪波动。

    “告诉我, 做了没有,我想知道。”

    林安连埋在祁棠的脖颈间,每一个字都透着窒息的难过,尾音还带着颤抖。

    尽管他知道,就算是祁棠跟那人已经发生过什么了,他也没办法,但还是控制不住地要去问。

    林安在竭力控制着自己,不发疯,所以他把祁棠抱得很紧,只有闻着熟悉的气味,才有站立的勇气,才能勉强恢复理智。

    屋子里空了几天,很安静,一切都和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祁棠:“做了,你走吧,别再找我。”

    很无情的话,他没想过撒谎,他只是想去刺痛林安。

    这是一种羞辱,但凡林安还有点自尊,都不会再缠着他。

    击溃一个人第一步是毁掉他的安全感,第二步就是摧毁他的自尊。

    人放弃了自尊,比退让底线和原则还要严重得多,这就像是一座房子再也没有门窗、屋顶和防御系统,风吹日晒都可以侵蚀它。

    但林安似乎跟祁棠想的不一样,他像是忽然平静了下来,那双环着腰的手逐渐松懈,然后怀里的人缓缓抬起了头。

    祁棠扭过头没去看他,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过了很久,直到林安缓缓从祁棠的怀里出来。

    就在祁棠以为这人终于要放弃了时,一个冷淡的声音传入耳中。

    “我不会走的。”

    莫名地,祁棠的心猛地跳动了下,也仅仅是一下,他不清是什么感觉。

    不走?清醒地看着自己犯贱?

    到底是为什么?明明林安也不爱他,大可不必这么卑微,做到这个地步。

    祁棠不想去深想,他有些疲惫,现在一谈感情,他总觉得累。

    这么久以来,祁棠学会了一件事——逃避。以前他只觉得这很懦弱,而且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但经历了这么多后,他开始明白,有时候逃避是一种自我保护。

    放下箱子,祁棠回了房间。

    林安也把自己关在屋里,他面前放着那台满是祁棠照片的相机,床头挂着他找人重画的那张野玫瑰画。

    他坐在床边,一身的颓败和无力感,捂着脸久久没动。

    屋子里寂静了很久,忽然开始响起一些细碎的哽咽,床边的人双肩颤抖着。

    林安没哭,他只是感觉心碎了,喉咙很难受,控制不住地发出一些声音。

    让他难过和撕裂一般心痛的,不仅仅是祁棠跟别人做了,他失去了独属于他的宝贝,还有祁棠的报复。

    林安察觉到了,祁棠在开始有计划、有意识地伤害他,刺痛他,用最残忍的方式让他逐渐崩溃。

    祁棠很成功,他确实崩溃了。

    但还是舍不得放弃祁棠,所以只能清醒地看着自己犯贱,逐渐变得卑微,卑微到尘埃里,这是一种远比祁棠对他再没有感觉更严重的惩罚。

    后者是来自外界的伤害,前者是从内部去摧毁他。

    祁棠是想毁了他。

    后知后觉地,林安意识到了,他当初摘回来的这朵玫瑰,不仅带刺,还有毒。

    半开的窗户忽然进来一阵风,捎带着些许初秋的凉意,呜咽的风声破了屋子里死寂一般的沉静。

    林安放下捂着脸的手,那双狐狸眼满是血丝,通红得可怕。

    他起身开门,祁棠正坐在客厅收拾箱子。

    在屋里的这一会儿,其实已经过去了四个时,林安一直在煎熬着,连时间的流逝都变得不觉。

    提步走过去,林安的每一步都变得沉重无比,他在祁棠身旁停下。

    然后听见自己:“宝宝,我们结婚吧。”

    祁棠僵住,那只拿东西的手顿在了半空。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听见那个久违的称呼,还是后面那句话,心脏狂跳了好几下。

    半晌,祁棠才抬头,不轻不重地扫了他一眼:

    “发疯的话,别在我跟前。”

    林安很平静,他承认这时候出这样的话确实很疯,但他没有发疯。

    这些年做生意,他习惯了投资出去的,就要收到回报。

    现在他不知道祁棠会把他毁到什么地步,但既然伤害已经开始,他希望能用这些伤害,去换得自己想要的——祁棠。

    经过这件事,反而放林安更加肯定了,无论如何,他都放不下,也不会放手,既然要刮暴风雨,那就更猛烈一点吧,他受得住。

    此外,虽然祁棠现在看不明白,但林安隐约能推断出,祁棠也放不下他。

    分了手还去报复前任,甚至不惜跟他住在一起,日常温馨地生活着,会牵手,会拥抱,这样的做法,简直匪夷所思,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就是祁棠也放不下,还爱他,并且不能自查。

    因为在乎,所以对以往的事过于介怀,让祁棠产生了报复的想法。更因为祁棠不是变态,他不会莫名其妙地想去凌虐别人,他的行为和思考的出发点都是有依据的。

    那为什么要报复?因为祁棠放不下,他以为他报复完了,自己就能放手了,也是在逼着林安放手。

    林安猜测是这样的。

    如果是这样,他愿意承受祁棠带来的伤害,即便祁棠是想毁了他。

    这些比起永远地失去祁棠,似乎都不算什么。

    林安样子很可怜,昨晚在宾馆外守了通宵,他整个人疲惫不堪,还有眼底的黑圈,眼里的血丝,以及那种颓丧又难过的气场,都让他看起来像是块易碎的玻璃。

    林安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祁棠,嗓音沙哑:“我没疯,但快了。跟我结婚吧。”

    祁棠仍然僵在那里,他发现他看不懂林安了,这人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才会这么丧心病狂。

    “理由。”他竭力平静。

    林安很难过,他蹭着祁棠的颈窝,这句话本来该在他们对对方的爱意达到高/潮时出的,但那时他爱祁棠却不自查,没能过,现在想,却是这样一个境地。

    “因为,我爱你。”

    祁棠震颤了下,但又很快调整好自己:“我不信。”

    果断的三个字,否定了林安的一切努力和深刻的爱意,他苍白地笑了:“你为什么不信。”

    是因为那些伤害吗?

    世界上真的有人会在当时不能察觉自己的爱意,也真的有人后知后觉。但这些话,林安没办法去解释清楚。

    因为这些不清,只能等对方主观地愿意去相信,就像当初他跟祁棠解释‘替身’的那件事一样。

    祁棠承认,他心里起了波澜,但面上仍然镇静。

    “因为我看不到任何证明,而且没有意义。”

    就像当初,他为了林安一再退让原则,最具有象征的一件物品,就是那幅野玫瑰的画,也是他最宝贝的东西。

    而且祁棠觉得讨论这件事已经没有意义,还有些可笑。

    他感受不到自己还爱着林安,所以林安对他是什么感情,他也不再想去探究。

    他只能,如果这次林安不离开,他不保证自己不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

    追踪器的事,无疑再一次让祁棠有些愤怒和恶心,他只是情绪麻木了,没有表现出来。

    林安喉咙动了动,很苦涩地:“给我一个机会,你要我怎么证明都可以。”

    祁棠沉默很久都没动,屋里寂静无声,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鸟叫。

    “五天时间,你做不到,从此就消失,放过我。”

    他嗓音很淡,但很决绝。

    听到这话,林安眼里缓缓燃起希望,不管怎样,他得到了一个机会,祁棠愿意再给他一个机会。

    “好。”他轻声应。

    祁棠却是扫了他一眼,然后又:“收拾一下,我要回国一趟,这次就让我们把所有事情都解决了。”

    他心里并不觉得林安会遵守五天这个约定,就像曾经林安了分手,却还是再回来纠缠。

    一个人在他这里没了信用,就等于判了死刑,他不会再相信林安。

    五天是他给自己的期限,一个让林安死心的期限。

    *

    再次回到曾经一起同居过的别墅,祁棠已经没了当初离开时的心潮涌动。

    他推开铁栅栏,首先入目的是花圃里的已经都开了的花。

    艳红的一片开得盎然妖冶,期间还裹携着绿色的洋桔梗,红色绿色交错在风中摇曳,果然美得让人心醉,那种混合的清香飘了满院子,沁人心脾。

    林安见他看着花圃发呆,笑了下:“你之前走把所有花都毁了,但我又种了回去。”

    他提着行李,一边跟着祁棠往里走,一边:

    “我还让人改良了一下花苗,把这些花的花期延长了,可以一直开到十月。”

    “如果你喜欢,院子那边也可以种上一些。”

    祁棠淡漠地收回目光,往屋里走:“不用了。”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几乎跟以前没怎么改变的房间布置,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不清是什么。

    就好像,他从来没离开过一样,一个词——物是人非。

    简单地收拾了下房间,祁棠睡了个午觉,等他醒来已经是傍晚了,躺在床上能从半开的窗户看到外面把天染得红彤彤的晚霞。

    他坐起身,揉了揉额头往外走,院子里传来一阵声响,祁棠过去看,却发现林安正挽起袖子细心地照料着花圃里的花。

    他分明记得,以前林安最不愿意做这些粗活,而且对这些花也不放在心上。

    一时间,祁棠心里那抹怪异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你走后,先生基本就靠着那些花活着。”一个很轻的嗓音忽然传来。

    祁棠回头,就看见了田助理。

    田助理又:“你们分手后,先生才知道这片花圃意味着什么,几乎每晚不得安眠时,都是在花圃里睡得。”

    “你走前,把花圃毁了,那天晚上下着大雨,先生一个人在花圃了坐了一整晚,像是死了一样,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个样子,难过,颓废,又心碎。”

    祁棠越听,心跳得越快,这让他有些不舒服,他看了田助理一眼,有些冷淡地:

    “所以你是在怪我?”

    田助理也看他,摇了摇头: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先生他是爱你的,只是他没有被人爱过,也没爱过人,你是第一个,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你,到头来就把事情搞得很糟糕。”

    “但这不能否认他对你的感情。”

    祁棠感觉大脑有些发昏,像是有什么情绪要冲破出来,他拳头微微攥紧,平静着自己:“别了,我不信。”

    丢下一句话,祁棠转身进了屋内。

    他坐在床边,看着窗外那个在花圃里忙碌的身影,逐渐有些烦躁。

    犹豫了一会儿,祁棠最终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有事吗?”秦湫的声音有些心虚,他那天回去后总在想,当时祁棠到底是清醒的还是醉着的,有没有想起他做过的事儿。

    祁棠完全没察觉他的心思,指尖轻叩着手机壳,:“我想做心理治疗。”

    他一贯不是那种讳疾忌医的人,也不觉得有心理疾病是什么羞耻的事儿。

    只是最近,祁棠总觉得自己的情绪变化很奇怪,有时候那种感觉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就好像是有什么情绪要出来,却被硬生生的堵住了。

    这种怪异感,严格来不是最近才开始的,似乎是从他跟林安分手后,就开始了,只是当时他觉得自己没事。

    秦湫松了口气,还以为是来找他算账的。

    “当然可以,你想怎么做?”

    祁棠沉默了会儿,:“你能看出我有没有问题吗?”

    秦湫:“你记得很久前我们一起吃饭,当时我问过你,要不要做一次免费的心理治疗吗?你还拒绝了我。”

    祁棠想起来了,那时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已经走出来了,没问题了。

    “所以,那时你就看出我不对劲儿了。”他很平静。

    秦湫点头:“嗯。你应该也发现了,最近你的画,没什么灵魂,是不是也经常没灵感了?”

    祁棠不可置否:“是。”

    他原本只以为自己累了,但这种情况实际上是随着林安的而出现的,在国际美术大赛时,他都好好地,直到林安再一次闯进他的生活,他们开始同居。

    秦湫又:“有一部分人,会因为受过重大精神刺激,而产生的自我保护式的情感麻木,这种麻木会让他对比较激烈的情绪变得迟钝。”

    “像是愤怒,深爱,痛恨等,超过正常范围内的情绪起伏,都会让他变得麻木,感知不到那部分情绪。”

    祁棠沉默着没话,但呼吸逐渐变得急促,有些心惊。

    秦湫继续道:“就像是恋人分手,刚开始有人他不会觉得难过,但是某一天他走在某个街头,看到一些东西,忽然就心痛得窒息,不住地流泪。”

    “这就是情绪麻木拉长了他的情绪反应时间,前期他不会感觉自己还爱着对方,但后面通过一些固定物品提醒式的让他记起了一些感情,情绪麻木开始失效。这么你懂了吗?”

    祁棠的嗓音有些嘶哑:“懂了。”

    随后他不顾秦湫还要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屋里再次陷入沉默,祁棠坐在那里很久都没动,他想了很久,对最近时常看到林安,他心里会涌起的怪异情绪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还爱着林安。

    这个答案让祁棠感觉脑子昏沉了好久,他揉了揉脸,有那么一瞬有些不知所措。

    窗外天已经逐渐黑了,祁棠看见林安提着桶从花圃里出来,然后隔壁房间很快响起了水流声,似乎是林安在洗澡。

    又坐了一会儿后,一个敲门声响起。

    “出去看花吗?”林安的嗓音很温柔,生怕惊扰了他一般。

    屋内久久没有回应,林安有些失落,正要转身离开,门嘎吱一声开了。

    祁棠从他身旁擦过:“看。”

    像以前在一起时那样,两人搬了藤椅坐在院子里,腿上搭着条毛毯子,看星星,闻花香,时不时聊两句。

    林安想了想,:“其实,你没跟他做对吗?你只是想让我难过。”

    他话的时候垂着眸子,一半脸埋在阴影看不清神情。

    这件事,当时林安快疯了,气昏了头,所以才会被祁棠牵着鼻子走。

    但事后他想了下,祁棠不是那种随便的人,如果他真跟秦湫好上了,就不会答应林安这个五天的承诺,因为这是在脚踏两条船。

    不管怎样,这涉及道德底线,林安不觉得祁棠会因为恨他而去做这种事。

    而一夜情的可能也没有,祁棠向来自爱,且不是个放纵欲望的人。

    祁棠没回答林安的问题,只是平静地看着花圃里开得绚烂的花。

    他发现,他还是低估了林安,这个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能轻易看透自己。

    林安躺在藤椅上,一只手隔着衬衫摩挲着心口,他嗓音很柔:

    “你告诉我,玫瑰没了,我们的爱情死了,宝宝,我们的爱情一直活着,只要你想,它就一直在那里。”

    祁棠看了他一眼:“没了就是没了。”

    重要的东西,之所以它那么重要那么宝贵,就是因为失去了,不可再得。

    祁棠没想到自己有天也会跟张丞一样死脑筋,钻牛角尖,但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观点错了。

    林安沉默了很久,沙哑着嗓音:“那要怎样才能再拥有?或者再得到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祁棠缓缓开口:“就算再拥有,也不是以前的那个东西了。”

    “二次机会的代价,至少两相抵消。”

    这话的意思是,失去了就是永远失去了,如果想要重新开始,那至少要承受他所承受过的,跟他一样经历过锥心的痛苦,煎熬的挣扎。

    即,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林安明白了,他不再话。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躺着,看着花圃里的玫瑰各自有心事,到了晚上十点,才回房间睡觉,但谁都睡不好。

    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后来的几天,祁棠温和了许多,林安跟他话,有时候还会有笑脸。

    但林安却更加没有安全感了,他每天都很惶恐,像一只受惊的兽。

    他知道,五天时间,他没办法给祁棠证明什么,所以这五天,是他们待在一起的最后时间。

    五天过后,祁棠是否会从他的世界彻底消失,林安不确定,但他很害怕。

    在第四天的时候,林安已经很久没睡好过了,他每晚都守在祁棠的房门前。

    即便不能进去,但这样也能离祁棠近一点。

    他想着,要不就这样把人关在屋子里,一把锁锁上,祁棠就再也不能逃走。

    他每晚都睁着眼睛在黑暗里这么想,疯狂又偏执。

    但是到了早,他又会很乖、很自觉地离开祁棠的房门。

    去做一顿可口的早餐,然后带着疲惫的笑跟祁棠话。

    每天傍晚,林安都会去花圃里细心地照料一下那些花。

    然后他们在院子里摆上藤椅,像以前在一起的那无数个日子一样,看着花,聊着天。

    林安扭头看向一旁的人,祁棠俊美的侧脸在月光下格外优雅,他脸上神色很淡,似乎在想事情。

    林安忽然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拉过祁棠的手,轻轻放了上去。

    那是一块精巧的怀表,款式很老,像是旧物件,但还能运转。

    祁棠扫了他一眼:“这是什么。”

    林安:“怀表。”

    祁棠给过他一幅野玫瑰的画,他现在也交出了自己从一直宝贝的怀表。

    “原本是我外祖父的,后来给了我母亲,我母亲去世前又给了我。”

    很简短的交代,林安省略了怀表的意义,只明了它的来历。

    林安在很时母亲就去世了,然后林家的长辈自作主张让他那个精神病的父亲娶了个后妈回来,也就是如今的林夫人。

    林夫人对他并不好,林安的童年基本就是在黑屋子里度过的,因为林夫人不想看见他,而那时林夫人又生了林晟。

    所有人都觉得林晟会是林家的下一个继承人,所以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

    黑屋子里很黑,很潮湿,有很多虫。林安是害怕的。

    他是靠着这块怀表撑过那么多个日夜的,每天在阳光隐退后,他就听着怀表滴答滴答的声音,安抚着自己的恐惧。

    听了好几年,直到他必须要走出那个黑屋子去念中学,直到林夫人再也不能关着他。

    但怀表,对他的意义依旧很重要,像是第二个心脏,听着滴答滴答的声音,林安才会安心。

    这些林安都没,他只是想送给祁棠而已。

    祁棠端详着那个东西好一会儿,然后一句话也没,将怀表放进了自己的衣兜。

    两人沉默着,周围很安静,只有风的声音,但林安喜欢这种安静。

    到了晚上,他们各自回房,祁棠刚要关上门,一个人影就闪了进来。

    林安把他抵在墙上,呼吸有些紊乱:“宝宝,让我住一晚,就一晚。”

    祁棠嘴巴动了动,最后没拒绝。

    他脱了外套搭在衣架上。

    林安在一旁也脱了外套,衬衫扣子有几颗崩开了,屋里灯光很亮,祁棠隐约看见他白皙的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

    眯了眯眼正要细看,林安却一把拉上衣服,样子有些慌张。

    祁棠收回目光,什么也没问,平着身躺在了床上。

    林安就跟着躺在他身旁,然后搂住了祁棠的腰。

    林安凑近了些,贪婪地闻着祁棠身上的味道:“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只是抱着。”

    他嗓音哑得不成样子。

    祁棠身子僵硬,他不知道林安为什么要这样,看不懂。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必要去懂了。

    林安又:“宝宝,能咬一下这里吗。”

    他往下动了动,牵起祁棠手轻轻按在了自己的后脖颈。

    祁棠心颤了一下,那种莫名的情绪又上来了,这回他的感觉比之前要明显,喉咙有些涩。

    “不能。”

    黑暗中,林安眼睛有些红,他往祁棠怀里缩了缩,嗓音带了些哽咽有些可怜。

    “咬一下,就一下,咬破了也没关系。”

    那是一种莫名的慌张。以前祁棠最爱做这样的事,现在却怎么都不愿意了。

    林安感觉他就像是在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爱情死去。

    心疼得要撕裂一般,分明是靠在祁棠怀里,他却感受不到温暖,也感受不到安全感。

    因为他的安全感和自尊心,是被祁棠亲手毁掉的。

    这很残忍,但林安没办法怪他。

    祁棠还是没动,他开口话,嗓音却哑了一半:

    “再这样就回你自己房间。”

    林安嘴唇颤了颤,最后又闭上,他喉咙堵得要炸开,睁着眼在黑暗里一瞬不瞬地盯着祁棠,即便只能看见一个轮廓,但他还是舍不得移开眼。

    明天会不会醒来祁棠就不在了?

    林安这么想着,他不敢睡。

    但这段时间都很疲劳,基本没怎么睡眠,人的体能都是有限度的,所以即便林安强撑着,他依旧睡死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林安睁开眼,身旁的人果然不见了,房间里的行李箱也没了。

    他捂住脸,悲伤的情绪逐渐蔓延开来。

    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好难过。

    这次,应该是永远失去了吧。

    林安咬着牙,撑着起身,那双眼逐渐变得通红。

    他走出房间,发现客厅里的桌上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那个破碎的怀表。

    怀表已经被砸坏了,用了很大劲儿一般,已经碎得看不出原样了。

    林安怔了一瞬,随后捂住脸苍白一笑,眼里逐渐有泪花。

    他明白了,这就是祁棠的最后一步,摧毁他最重要的东西。

    林安指尖摩挲着怀表,每一下都很爱怜,他温柔地用一块布把碎了的怀表包裹起来,然后心翼翼地放进衣兜。

    那种感觉,像是心脏被撕成一片一片。

    林安捂着心口往外走,却在看清院子里的景象后,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呼吸都忘了。

    回过神,他大口大口喘着气,疯了一样奔过去,捧起地上被毁得不成样子的花朵。

    现在的心疼,是刚才他看到怀表时的十数倍。

    风中似乎响起了他哽咽的声音,破碎又呜咽,很难过,但林安没有流泪,他发现他难过得都哭不出来。

    只是好心疼好心疼。

    这些花,自从祁棠走了后,就是他全部的精神寄托,那些不能安眠夜晚,他都是在花圃里度过的。

    每天精心照料,付出了很多心思。

    林安这么做,不是喜欢花,而是他记得祁棠种这些花时,那种满眼都是他的样子。

    他想留住的不是花,而是那个样子的祁棠。

    而如今看着这些被毁得一塌糊涂的花苗,林安心痛得无以复加,苍白的脸上那双狐狸眼逐渐失去了光芒,整个人像是死了一样了无生气。

    他脱下外套,机械地捡起地上的花,温柔地放进外套里,一朵又一朵。

    不知道这个动作重复了多久,他终于收拾干净了。

    但却一直待在那里没动,直到田助理又一次找来。

    看到花圃里那似曾相识的场景,田助理有些生气了。

    他不明白,祁棠这个人是没有心吗。

    先生分明在背地里也做了很多,付出了很多,就算不能原谅,也不至于被这么对待。

    这片花圃对先生有多重要,田助理看得分明,之前稍微下雨刮风,先生抛下工作都要回来看一看,很多时候甚至只有待在花圃里才能静下心。

    田助理走过去,脱下外套给林安披上。

    “先生,该放手了。”

    他觉得祁棠不值得了。

    林安没话,也没动。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待在被毁掉的花圃里,风吹过了一阵又一阵。

    好半晌,林安从怀里拿出那块毁得不成型的怀表,递给田助理:

    “找人修一修,至少样子要补得跟原来差不多。”

    这是他外祖父和母亲两代人的遗物,就算修好了不能再运转了,光看着也是个念想。

    田助理接过,心中大骇。

    这玩意儿是能砸的?且不这怀表对先生来有多重要,光是它代表了两代人的传承,就意义重大。

    此刻田助理心里对祁棠的印象坏到了极致。

    *

    作者有话要:

    QAQ我有罪,我是个强迫症,我想把这个火葬场一口气写完,所以来晚了,滑跪——

    你们猜,棠棠有没有真的砸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