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宝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别人喊他“先生”，不由得感觉不好意思极了。其实不管是文穆还是天师，他哪个都不想麻烦。但这个点了，又是警局门口，的士都没有一辆经过的，想不麻烦也不行。

    李秋宝别别扭扭，吃力地架着昏睡过去的蒋慈航，在文穆和天师之间犹豫。

    文穆趁热铁道：“慈航肯定是老毛病犯了，越冷他越困，不能再犹豫了，赶紧跟我走吧。”

    天师不甘示弱的道：“文先生今天经历了那么多，也该疲倦了吧。疲劳驾驶不提倡，还是让我送蒋先生回家吧。”

    李秋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天师占据了上风，于是便冲天师，声道：“麻烦了。”

    文穆咬牙切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天师去开车，然后把蒋慈航和李秋宝给接走了。

    路上，李秋宝挺忐忑的，就怕天师追问他当时发生了什么。他在录口供的时候，结结巴巴地隐瞒了一些事情，虽然不上是撒谎，但挺心虚的。

    天师也的确是有事情要问李秋宝，比如他们明明是和叶倩倩这位大明星八竿子不到一块的关系，怎么又忽然扯到了一起呢？而且，人胄断掉的手掌和舌头也很奇怪，看伤口还新鲜的。

    “李先生，麻烦你在仔细想一下，当时人胄扑到你和蒋先生身上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天师语气硬邦邦的，非常执着，“我知道人在惊吓过度的时候容易头脑空白，但是这对我们很重要。”

    李秋宝支支吾吾：“……对、对不起，但、但是我的都、都是实话……”想了想，他又：“我、我们年纪应该是差、差不多，你叫我名字就、就可以了。”

    天师顿了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才道：“那好，你也可以直接称呼我名字，我叫张皓毓，茅山派正统弟子。对了，你和蒋先生是兄弟吗？为什么你们一个姓蒋一个姓李呢？”

    什么兄弟？

    李秋宝愣住了，眨了眨眼睛后才回答：“你、你猜错了，我和蒋、蒋先生不是兄弟，是雇、雇佣关系。而且我和蒋先生长、长得一点都不像啊。”

    这下轮到天师呆住了，透过后视镜，能看到他那双像是老鹰一般锐利的眼睛骤然睁大，“不是吗？对不起，我是个脸盲，分不清楚长相。”天师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坦坦荡荡地解释道：“我认人从来都是看‘气’的，你和蒋先生的‘气’很像，可以是完全一致，如果不是你们身材不同，我很有可能认不出来。”

    天师竟然是个脸盲！李秋宝闻言，滋生出了亲近感，忍不住：“没、没关系，我也是个脸、脸盲……”

    两个脸盲便愉快的交流起了“认人经验”，和李秋宝靠一个人的服饰和头发认人不同，天师的认人逻辑非常玄学，是靠的是人身上的“气”。在他眼里，每个人的气都是不一样的，但是兄弟姐妹之间呢，“气”就会十分相近，有的时候他也会弄混，但是次数很少，不超过五次。

    “从‘气’上，我还可以看出最近那个人走的是什么运气。”天师侃侃而谈，一扫之前严肃又高冷的模样，这会儿倒显得像是个十九二十岁的大男孩了，“运气衰的人，‘气’就会黯淡，反之，运气强盛的人，‘气’就会明亮，如果是遭遇鬼怪侵扰的人呢，‘气’上就会出现黑点……”

    李秋宝觉得津津有味，觉得十分神奇，“这是、是天生的吗？”

    “不是。”天师摇摇头，倒是很诚实，“是后天我师傅帮我开的。”

    李秋宝不由得可怜起天师来，作为一个脸盲，所有人的五官在他眼里都是差不多的，而从天使的话里推测的话，那么所有人在天师的眼里岂不是没有五官？或者，是整个人只有一具人形而已呢？

    到这里，天师话锋一转：“对了，李秋宝，我不是怀疑你，但是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身上会有和那‘人胄’差不多的味道？”

    “什、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是不是接触过其他的‘人胄’。”天师严肃地问道，“或者行为比较古怪的动物，比如黄鼠狼。”

    李秋宝心里一个咯噔，还没来得及回答，天师又：“如果遇到的话，你最好还是心点，不要去招惹那些东西，尤其是有灵性的。‘人胄’就是因为那些它们入体而成的怪物，不过形成的条件比较麻烦，需天时地利人和……”

    天师巴啦啦地解释了一通人胄的形成，李秋宝听得头昏脑胀的，勉强能明白，所谓的“人胄”的形成，其实就是动物的怨灵进入刚死后不久的尸体内，最后尸变才能导致的。

    而从初步法医尸检报告上来看，狗仔科南身上多处骨折，头颅又凹了一块，目测是坠楼而死才让黄鼠狼的怨灵钻了孔子，入了他的体内形成了“人胄”。

    关于科南为什么会坠楼而死，究竟是人为还是自己失足，那就得看后续的调查结果了。天师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把李秋宝和蒋慈航送回到区里，可惜他虽然驾驶技术不错，但却是个路痴，本来只需半个时的车程，硬生生开了一个半时才把李秋宝和蒋慈航送回到区里。

    开了这么久的车，蒋慈航竟然还模模糊糊地清睡醒了，下车的时候就无需天师再搭一把手送上门。

    天师似乎挺可惜的，走之前恋恋不舍地要了李秋宝的电话还回头加微信聊。他觉得李秋宝很合自己的眼缘，蒋慈航也是。

    李秋宝不好意思拒绝热情的天师，于是只能报上自己的手机号。同时，天师还送了他一瓶精油和几张符纸，天师叮嘱李秋宝和蒋慈航，回去洗澡的时候滴两滴进去，可以驱邪，又可以安神，十分有用。而符纸呢，是专门留给李秋宝用的，因为李秋宝的“气”上显露，他是个很容易撞邪的人！

    天师真是太好了！李秋宝顿时对天师升起极大的好感，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嘛！

    蒋慈航着哈欠，等天师走了，才泪眼汪汪地问道：“你和他聊了什么？怎么你们就互换了号码呢？”

    “就、就了一、一下‘人胄’什么的……”李秋宝现在一想到“人胄”就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发冷。然后一五一十地把天师跟他聊的内容了。蒋慈航听后，想了想猜测道：“我猜，那个狗仔一定是和叶倩倩家里的猫起来了，然后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搞的，然后一起掉下了楼，才会摔死，最后才成的‘人胄’。”

    “可、可是……人怎、怎么会不、不过猫呢？”李秋宝还是不理解，实话科南从高空坠落，摔死的确很奇怪！一般人都发现不了他了，更别谈什么捉到他，还把他扔下楼去了这样的事情。

    蒋慈航意味深长道：“他在你眼里是人，但是在别人眼里却是老鼠。老鼠怕猫，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完这句话后，蒋慈航揉了一把李秋宝的脑袋，“好了，别想这么多了，破案的事情也不该我们管，今天晚上你应该可以和黑白无常交差了吧。”

    回到家后，两个人互道晚安，李秋宝不疑天师给的东西会不会有问题，还坚持让蒋慈航洗澡的时候泡两滴在水里。

    蒋慈航拗不过李秋宝，只好同意了。

    不得不，天师给的“精油”真的很不错，闻起来不像是其他什么薰衣草或者玫瑰精油的味道，而是一股淡淡的，庄严的檀香，和“警局”里的熏香一样，李秋宝还记得他进到“警局”后，一闻那个味道，脑内的血腥画面，一下子就暗淡了很多。

    用过以后，李秋宝秒躺床上秒睡，原本紧绷着的精神瞬间舒缓了很多。

    “梦里”，黑白无常又来了，笑眯眯的态度十分和蔼的和他“恭喜！”

    这有什么好恭喜的！

    饶是李秋宝这么好的脾气，再看到黑白无常都有些生气了，简直就是无妄之灾！险些蒋慈航还因为他而被那只人胄给抓伤了！

    “李友，别气！”白无常也知道这件事情他们做的不地道，但是没办法，上司发话了，那就只能硬着头皮去做，抹黑脸扮恶人，“这件事情呢，我们兄弟二人也知道是为难了你。此番前来，不为别的，就是来嘉奖李友为阳间除灭一害！”

    完便和黑无常虚空一抓，竟然弄来一副锦旗“为民除害”和一大捧鲜花来，送给李秋宝。

    实话，李秋宝并不是很想要这两样东西，他宁愿就没发生过这件事！

    黑无常也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估计是脸上肌肉太久没有运动过了，很有可能坏死风干，导致他的笑容看起来特别狰狞：“果然，我们没有看错人，李友出手非同凡响，不输当年风采啊！真不愧是鳞斩转……”

    鳞斩，鳞斩，这两个字已经不是第一天听到了，李秋宝闻言露出迷惑的表情，忍不住出言断了黑无常：“什么鳞斩？我怎么不懂你们在些什么？”

    “这……哎呀，人老了，记性就是不好，都忘了李友当年可是喝过孟婆汤的人。”白无常一拍脑袋笑嘻嘻地道，“罢了罢了，前尘旧事，就让它随风而逝吧，咱们还是珍惜当下时光。其实呢，这次事情是我们阴曹地府对你的考验……”着，白无常虚空一抓，竟然抓出一条长着九个脑袋的黄鼠狼来！

    “此物正是李友今日所斩的作恶之物！”白无常进一步解释道：“阴间不管阳间事，这种东西人间作恶，我们是想捉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放任不管，只会酿成大祸来……故而只能拜托李友出手，替我们在人间办妥这件事情来。上回欺骗了李友，是为破除秦广王身上的因果真是不好意思……”

    着不好意思，但白无常脸上可没有见什么不好意思的样子。

    黑无常趁机拍马屁道：“李友不愧为鳞斩转世，此事办得又好又利落！比那些道士们要靠谱得多了！”

    “那为什么是我呢？”李秋宝迷惑道，不知道他这句话一问出口，反而中了黑白无常的下怀！

    两个老奸巨猾的老鬼相视一笑，白无常立即哭喊道：“因为我们实在找不到人帮忙了啊！不然也不会厚着脸皮去麻烦李友了！”

    【作者有话：“人胄”是借用大力金刚掌大大的《茅山后裔》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