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二题(6)
赵有钱做的事情比想象中的影响更大,还要更恶劣。天师与袁队电话沟通完后,脸上更是阴沉得要滴出水来,心里定主意,等下要给赵有钱一点苦头吃。
赵有钱现在最怕的就是无常索命,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着,天师便算待会晚一些再找赵有钱,让他的恐惧再稍微延长一些。
三人随意选择了市中心一处饭馆吃过饭后,又回了一趟天师的家中,收拾了一些桃符糯米及从古市内淘来的铜钱,差不多装满一整个黑色箱后,天师这才停手,转头出仓库,和负责看家的祝姨交代了点什么,只见祝姨越听脸色越严肃,隐约能听见对话中传出“七爷八爷”、“供品”几个关键字眼以及一些关于赵有钱的简单情况。
天师交代完毕,祝姨便急匆匆地出门去了,竟然连她最注重的待客之道都没顾得上。
祝姨走后,天师毫不客气地道:“我需要休息一下,在我出来之前,不许敲我的门。”眼神落在蒋慈航身上,:“招待不周,你们自便。”
意思是,李秋宝留下,你可以滚蛋了。
不等两个人作何反应,天师便气很大的回了自己的房间,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这时,也到了中午十二点。
李秋宝看向蒋慈航,眼神略带着歉意,嘴巴动了动,想点什么,还没来得及出口呢,就被蒋慈航看穿了心思。
蒋慈航道:“不用操心我,今天已经请过假了,暂时不用上班。”
好吧。
李秋宝顿时觉得安心了一些,但很快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
如今,现在的情况,他和天师一时半会儿分开不了,无论干什么事情,都要一起行动。而今晚的任务似乎又十分的危险,把蒋先生卷入,也太不应该了。
但,有蒋慈航的存在,李秋宝又感觉十分的安心,对今晚即将到来的事件发生少了很多焦虑。
倒不是他不相信天师的能力,而且,自己身上也带好了黑白无常给的两只纸鹤,还有自保的能力。只是……
李秋宝自己也不清楚是为什么,但他好像天生就对蒋慈航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信任感。
真奇怪。
比起处理问题的专业人士,他却更相信一个“外人”。
李秋宝安心了,不过闲下来却也不是他的风格,坐在位置上浑身不舒服,想找点事情做,又不知道该做点什么。仔细想来,这段时间一直忙于天师的事情,都没有好好尽自己的工作职能。
有空了得大扫除一次蒋先生家里了!
李秋宝暗想,坐在椅子上玩自己的手指,细数那些地方需要仔细清理,只有扫,尽心工作,才能回报蒋慈航对他的照顾。
洗衣机、油烟机……不,最近蒋先生家开火次数少了,不定里面还很干净……
蒋慈航见他像是屁股生钉,坐立难安的样子,便主动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经典游戏俄罗斯方块递到李秋宝面前,“我教你玩这个。”
李秋宝犹豫了下,其实心中还是对手机有那么一些恐惧的,生怕“谭齐声的世界”再度侵袭,把他重新拉进去。不过担心归担心,还是接过了蒋慈航的手机,在蒋慈航的解下玩起来,很快就被色彩鲜艳的方块和简单的玩法吸引,恐惧无形中消散。
这么多天的精神紧绷,终于在这个时候放松了下来。
李秋宝沉浸在游戏世界里,一下子就忘了这些天的烦恼和恐惧。
蒋慈航见他逐渐上手,也不再关注李秋宝,而是靠着椅子闭目养神。
这段时间,天气回暖了很多,轻薄的衬衫代替了厚重的外套,蒋慈航也没有之前那么容易犯困。虽然没了随时随地都可入睡的情况,但他的睡眠需求还是要比平常人要多一点。
午休必不可少。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待在张家祖宅大厅,哪里也没去,就这么一个闭目养神,一个玩游戏,时间一点点流逝了也不知道。直到祝姨从外头回来了,倒车入库时发出一声巨响,这才惊醒两人。
李秋宝揉了揉眼睛,面对速度越来越快,而且色彩艳丽的方块那么长时间,他这会儿有点眼晕,然后定睛一看屏幕上的时间,竟然已经五点半了!
五点半?!
“来不及了!”李秋宝“刷的”一下从位置上弹了起来,连忙将玩得发热的手机塞给蒋慈航,“来、来不及了……要迟、到了!”
他还记得和赵有钱约定的傍晚七点半,但是从天师这儿出发到赵有钱家,花的时间,最快也要两个钟,还是算上不堵车的情况!
蒋慈航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不怎么着急的样子,道:“不着急,张天师这不是还没‘出关’呢吗?”
“可是……”李秋宝咬了咬嘴唇,感觉心里像是被蚂蚁咬一样,又痒又难耐,十分的焦虑。在厅内走来走去,嘴里忍不住嘟囔:“我、们都约好了,失信不、不好……”
他越是紧张,结巴得越是厉害,心里想的怎么也不出口。
蒋慈航听得无奈,只得安慰他:“没事,不用担心,我给那位赵先生留了电话,万一有点什么,赵先生一定会电话求助的。”
可是电话求助,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能瞬间赶到赵有钱身边。
但蒋慈航这么,李秋宝心中的焦虑便被抚平了不少,也少想了一些。
祝姨这时声随影形,一手提着一大拖地麻袋,一手拎着刚刚斩杀处理过的新鲜鸡鸭,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厅外,嘴里喊道:“皓毓!你要的东西我买回来了!”
李秋宝见状,连忙上去替祝姨拿重物,一下子就把刚刚的担心抛掷脑后。
祝姨当然不肯让客人做事,一边推拒,一边问道:“皓毓呢?人不在家?这孩子,怎么就把客人留下自己就出去了呢!”
正抱怨着,便听一声“咔”响,天师换了一身白色有暗纹的道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径直走向祝姨,拿过她手中的麻袋,“辛苦了。”便准备开麻袋,但下一秒,祝姨拦住了他,有些尴尬道:“……不过,出了一点问题,那个陈师傅今天恰好有事外出,所以买回来的纸钱……是半成品……”
天师开麻袋一看,里头装着一摞摞黄金色的纸张,而不是想象中的元宝模样,不由得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祝姨愧疚道:“都怪我,去得太晚了,陈师傅正好把最后一批货卖走。”
“没事,”天师道,他当然不会去怪祝姨,只是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就是这么巧合,“我们自己做就行了。”着,他瞧向了李秋宝和蒋慈航,毫不客气地指挥,“你们两个,麻烦帮一下忙。”
这么多的纸钱,如果只是他和祝姨折,估计两个时都完不成。
祝姨道:“这不太好吧……”
但李秋宝已经乖乖伸手,从麻袋里掏了一张纸钱准备下一步指示了。他好奇道:“这、这是要干、干什么?”
祝姨带回来的黄纸手感摸起来与普通的纸张不同,细腻,又略微有些硬度。
“当然是……‘送礼’。”天师手指飞快,三下两下便把那黄纸折成了个两头尖尖的金元宝模样,不过是扁扁的一个,看起来有点丑,像是个帆船。
蒋慈航这时也伸手拿了一张黄纸,开始动工。竟然也不用看详细的步骤,三下两下便把手中的黄纸折成了金元宝,比天师做的还要逼真,栩栩如生。
祝姨见状,有些讶异,下意识脱口而出:“蒋先生,您这是怎么……?”
“家中爷爷是专门做这个的凿纸匠。”蒋慈航也不瞒着,眼中闪过一丝怀念,“我以前经常替他们折元宝,不过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做过了,也许折得不太好。”
“您太谦虚了。”祝姨看他动作麻利,娴熟,折出来的元宝精美,质量极高,看起来就像真的金元宝一样,不过是扁平的。
祝姨不由得感慨道:“您这手艺,和老陈师傅有得一拼了!敢问一句,您爷爷大名,也许我们认识也不定。”
蒋慈航淡淡一笑:“只是无名卒罢了,应当不相识。”
他不想多,祝姨便知趣得不再追问下去了。不过脑海内过了一遍,认识的凿纸匠中姓蒋的,好像真的没有认识的蒋姓凿纸匠。
祝姨忍不住感慨道:“不过,现在会这门手艺的人却是越来越少了。现在老陈年纪也大,做的不如从前,他孩子又不愿学习这门手艺,以后还不知道这‘元宝’要找谁买……”
“人各有志。”天师淡淡道,“这玩意弄起来也不难嘛。”
完,就被祝姨敲了一下脑袋,“站着话不腰疼!凿纸匠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祝姨道:“如果这做起来简单,那不就和外头卖的冥币一样了吗!”
听到这里,李秋宝才反应过来,他们折的元宝,竟然是“冥币”!只是……李秋宝举起自己做好的元宝,奇道:“地、地下真的、流行这、这种?”
也不怪他疑惑,毕竟十几年来,重阳清明,祭拜先祖时烧的全是红红绿绿的大“钞票”!上面还印着“天地银行”的字样。
不过仔细一瞧的话,他们现在正使用着的黄纸上也印有字样,方方正正的一个框。
“这才是正统冥币。”天师抢答道,并且翻了个白眼,“外头卖的,不过是人间自己琢磨出来,与时俱进的东西,阴曹地府里根本用不上。阴山八景知道不?有个破钱山,山上堆着的,就是你的那些‘大钞’!那是不合格的,用不着的钱才堆在那儿。”
顿了顿,天师又吐槽道:“再了,按照人间印刷的额度,动辄一亿几千的,怎么消费?”
李秋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悄悄看了眼专心致志做元宝的蒋慈航,问道:“那……凿、凿纸匠又、又是什么?”
“简单来,就是印钞机。”祝姨道,眉间微微闪过一丝忧虑,“虽然这个手艺是不难,但真正难的是……折出来的元宝是否合格。”
他们虽然也会折元宝的法子,但比起专业的凿纸匠,合格率差得太多了。并且,凿纸匠要做的可不只是折元宝那么简单,还有专用的纸张——“火纸”的制作,以及阴曹地府首肯的“官印”使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