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晔坐上当晚七点的飞机去往成市，和他一起出差的公司员工有两个，一个是年近四十的方大姐，还有一个是比他大两岁的何甜。

    作为主管的方大姐很忙，一上飞机就忙着写企划。何甜则和柳晔一样，都是临时被派过去帮忙布置现场的，都是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的普通劳力。

    “听成市那边的分店辞职了一个高管，带走了一大批人。”何甜和柳晔并排坐，她悄悄地跟柳晔八卦。

    方大姐坐在后排，十个手指头在笔记本电脑的自带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眼都没抬，压根儿没听见前面的何甜在什么。

    何甜偷偷摸摸地透过两个座椅间的缝隙向后瞄，见方大姐没什么反应，胆子就大了起来，继续跟柳晔道：“那个服装发布会的单子是老板的大姨子争取到的，听老板的大姨子跟那位设计师是高中同学，结果单子一弄下来，成市那边高管就带走一批人，显然故意要整我们老板。”

    柳晔其实不太想听这种勾心斗角的故事，但奈何何甜难得逮到一个可以听她八卦的新人，一张嘴巴拉巴拉，总不见停。

    “所以老板急得到处招人。你也算运气好，不然哪能那么容易进来，我去年入职可是过五关斩六将。”对此，何甜有点羡慕柳晔，“我们公司福利还蛮不错的，老板人也挺好。”

    柳晔点了点头，笑道：“我运气确实挺好。”

    可不是嘛，如今工作岗位一个萝卜一个坑，僧多粥少，他原都做好三天找不到心仪工作就去送外卖的准备了，想不到居然天上掉馅饼，碰上这家公司急招人。

    “你成市分店的高管带走一大批人？”柳晔突然想到了什么，把何甜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嘘——”何甜觉得柳晔的话声太大了，吓得赶紧把食指竖在唇上示意他声点，她心翼翼地又一次向后瞄去。

    方大姐还是雷不动一脸严肃地在笔记本电脑上办公。

    何甜拍了拍胸口，低声道：“对啊，怎么了？”

    柳晔也压低声音，问道：“那你老板会不会派人常驻成市？”

    “如果成市那边招不到人，是有这种可能。”何甜回答道。

    柳晔的双眼立马就亮了。

    “你要去成市？”何甜惊讶道。

    “有这机会我当然要去。”柳晔兴高采烈，“分派外地公司会有住房补贴，而且更容易升职不是？”

    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可以远离霍铭啦，哈哈！

    柳晔兴奋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何甜看着柳晔：“的倒也是，不过你现在还在试用期，先把这次的服装发布会布置好让老板满意再吧！”

    “你的对！”柳晔干劲十足。

    何甜却立马改口：“错了，是要让服装设计师虞女士满意再！”

    何甜提到的虞女士姓虞名月，在服装设计界赫赫有名。当然，作为穿书者，柳晔对这个世界衍生出来的路人甲没有半点认知，就算她是一个有头有脸的名人。

    柳晔这趟差出得匆忙，被公司录用后就立即回去收拾了几件衣服，然后赶到机场等飞机，直到上了飞机他都来不及上网搜索一下这位赫赫有名的服装设计师虞月是何人物。

    于是何甜便在飞机上给他科普。

    “虞女士少年成名，大学还没毕业就设计出中国风的情侣服饰系列，命名为‘风花雪月’，一举夺得当年的业界最高奖项。毕业后进入国际知名服装公司，从事高定设计。回国后自主创立工作室，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年了。虞女士求精不求量，上一回举办服装发布会还是五年前。”

    从海市到成市，航程三个时，爱话的何甜喋喋不休。

    “虞女士现在单身，听之前嫁的是豪门，后来离婚了。”何甜讲到谁就八卦谁，“她那段婚姻挺神秘的，网络上也查不到什么东西，但据传她有一个孩子，就不知道是男还是女，不管男女，应该都挺好看的，毕竟虞女士年轻时貌美如花啊！”

    “到美貌，哎，柳晔你也长得很好看呢！”

    柳晔背靠在座椅上，渐渐地开始耳朵嗡嗡嗡，觉得头要爆炸。他终于明白坐在后面的方大姐为什么要埋头疯狂做事了，这不是怕一抬头就得跟何甜个照面，不得不听她叽叽喳喳，从天到地，再从地回天么。

    何甜真是一路嘴巴没停，柳晔最为佩服她的就是，她竟然连水都没喝上一口。

    “柳晔，”她盯住柳晔的眼睛，“起来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我一直觉得你很眼熟诶！”

    柳晔转过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真的，下午才一见面我就有这感觉，现在是越看越眼熟。”

    柳晔想了想，道：“大概因为我是大众脸吧！”

    何甜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得了吧，”她道，“你这要叫大众脸，那天生丽质的人该活在想象里了。”

    柳晔勾了勾嘴角，没再什么。

    何甜却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摸着下巴好像在自言自语：“真见过的，什么时候呢？就是那双眼睛……”

    柳晔长吐一口气。好吧，她能不扰他自己瞎想也是好事。至少世界清静了不少。

    “你是不是拍过广告？”何甜突然两手一拍，激动地问道。

    “怎么可能！”柳晔笑了。

    而恰在何甜还想什么的时候，飞机开始下降，机内广播也随着响起。

    成市到了。

    从机场到酒店两个时。到达酒店，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

    见方大姐宁可自己出钱也不愿跟何甜住标准间，柳晔先是忍不住转身偷笑了一声，后有点同情何甜。不过看到何甜吐了吐舌头鬼灵精怪完全没在意的模样，便觉得自己的同情完全可以收回去了。

    酒店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方大姐跟成市这边的临时负责人交接了一下，便开始正式接管这次服装发布会的现场布置任务。

    她带着柳晔和何甜以及另几位当地的员工来到发布会现场。

    虞月女士这次的新品以春夏秋冬为主题。服装表演共分四场，一个星期内完成。期间还要进行各种时尚活动，邀请的都是演艺界和时尚界的大咖。

    柳晔勤勤恳恳地在方大姐的指挥下挥汗干活。

    第一个主题是“春”。据虞月女士的工作室透露出来的消息，“春”系列将以花仙子为主，配上绿色的草叶元素。

    会场配套的布置中，花与叶的混搭便尤为重要。柳晔坐在桌前，认认真真地做着花艺。何甜还是坐他旁边。幸好工作时间，何甜懂得分寸，嘴巴没像闲时那样漏了洞，她一言不吭，动作老练飞快。惹得柳晔一连看她好几眼，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柳晔抱起插好的花束，起身走到后面泡沫箱前，暂且一股脑地放进去。

    方大姐的声音突然在前方大门处响起：“大家先停一停，休息一下，虞女士过来了。”这着，带头鼓起了掌。

    柳晔讶异。不单单是他，在场大多员工都很吃惊。会场都还没正式开始布置，虞月女士居然就迫不及待地过来，看来她对自己的这次新品发布会极为看重。

    柳晔站直身子，向门口处望去。

    门口处一个五十来岁的女子身着优雅的旗袍款款地走进来。她头挽贵妇髻，项戴祖母绿链，嘴角噙着温柔的微笑，瞧着就像从画上走下来的一般。

    只有多年的养尊处优才能造就这样贵族般的气质。

    虞月虽然人已年过半百，青春不再，但岁月沉淀下来的韵味却让她如圆润的珍珠般在人群里光彩夺目。

    所有的人都看着她。

    虞月环顾会场一圈，从每个人脸上看过去，最后向大家致谢：“大家辛苦了，我们工作室有免费的凉茶供应，我会让工作人员送上来。”

    人们纷纷向她道谢。柳晔也不例外。

    虞月没呆多久，简单地看了一下便离开。她走出会场大厅。

    “你这是怎么了？”

    大厅外一个男子正躲在立柱后面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膛。

    虞月走到他面前，莫名其妙：“你不是要看看妈妈不布置T型台的会场吗？怎么到了门口又闪身出去了？”

    霍铭哪里会对没有T型台的服装表演场感兴趣。只是太久没见他妈，虽然跟他妈没什么感情，但想到好歹也是十月怀胎生他下来的女人，多陪她一会儿也是应该的，便随口要跟她过去会场那边瞧瞧。

    没想到竟然看到了柳晔！

    霍铭惊呆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柳晔所的出差居然指的是这个！柳晔竟然跑到成市来给他妈布置服装发布会会场！

    刹那之间他是极为欢喜的。想不到兜兜转转，他和柳晔不管怎么样都能见到面。

    但一瞬之后，他又恐慌起来，分明昨天他才跟柳晔好，不会跟踪他监视他，但谁能料到，现在他们就同处一地了。这要是被柳晔误解了，岂不是他出师未捷身先死，又被柳晔怨恨上，到时候恐怕连追求的资格柳晔都不肯给。

    可是，就这么离开又很不甘心。

    明明，老天爷都让他和柳晔呆在一起的。

    “怎么不话？”见儿子脸上变幻莫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虞月越发奇怪起来。

    霍铭看向她：“没什么，就头突然有点晕而已。”他胡八道。

    “头晕？”

    “没事，妈，”霍铭拿出手机，“你忙去吧，我自己到休息室坐一会儿。”

    “可是……”

    “真没事。”霍铭真朝休息室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头也不回地向他妈挥了挥手，再一次道，“你忙去吧！”

    虞月看着他儿子离去，神色暗了暗，闭了闭眼睛，自嘲似地轻轻笑了一下，转身走开。

    霍铭却人未走到休息室，手机已经滑开。他急匆匆地点进那个“参谋群”。

    【我在我妈这看到柳晔了！怎么办？！】

    十万火急。

    霍铭不懂如何谈恋爱，参谋群俨然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

    作者有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