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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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府后院,林星然半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地推开安云递过来的茶食:“我吃不下,先放那里吧。”

    “夫人,您还是用一些吧。您本来身子就弱,再这般折腾自己,主母会担心的。”安云尽心尽力地劝着。

    林星然听到“主母”二字,泫然欲泣,她哽着嗓子道:“我如何安心?母亲好不容易从静思庵回来,如今又为星彦的事屡次晕倒。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星彦在牢中受苦,身为长姐我于心何忍?”

    林星然终是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而门外,顾宴听着她压抑苦楚的哭声,停下脚步。

    正月十五一过,府衙开门,夏家立刻一纸状纸递到京兆府,直指林甫才包庇其子殴夏家长孙,还顺便将林星彦往日做过的事一并捅出来,直接让林星彦进大牢反思。

    林星彦自娇生惯养,初进大牢就和同牢房的犯人生出矛盾,当晚被得哭着求饶,一连饿了两日。韩氏去看他时,林星彦蓬头垢面脸色蜡黄,嚎哭着求韩氏救他出去。

    韩氏心如刀割,回去后和林甫才四处托关系找办法,却连给林星彦换个牢房都做不到。

    他们想要与夏家求和,奈何根本见不到夏家家主之面。

    夏家是铁了心思要让林星彦得到教训。

    林星然哭得梨花带雨,目光时而看向窗外,窗外身影不动丝毫。

    她双眼一闭,紧接着安云惊慌呼唤:“夫人!夫人!”

    顾宴再犹疑不得,他疾步走进屋中,上前扶住林星然,声音厉道:“还不快去请大夫。”

    一番折腾诊治,林星然一个时辰后才虚弱地醒过来。

    她这几日茶饭不思,脸颊苍白瘦削,靠在那里仿佛风一吹就倒,看见顾宴却也忍不住露出欣喜之意:“夫君。”

    她双眼透着些不敢置信,似乎不敢相信面前之人是顾宴。

    顾宴见她如此,心中也有不忍:“是我。”

    他一边一边端起一直热着的白粥,吹凉后递上前:“你身子虚弱,如今不适合食太重荤腥,先喝粥暖暖身子。”

    林星然望着他,口将粥喝尽,一滴泪顺势从眼角滑落,她又默默擦去,安静将剩下的粥喝完。

    顾宴见她眉间愁绪萦绕,放下瓷碗道:“星彦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你不必再为此忧愁。你也需好好养养身子,莫让岳母再为你担忧。”

    林星然错愕抬眸,又轻轻摇头:“此事复杂,夫君莫要掺和,父亲会想到办法的。”

    “我自有我的法子,你不必多想,好好休息便是。”

    顾宴起身欲离开,林星然突然拉住他的一片袖子,声音低弱:“夫君,你还生我的气吗?”

    顾宴终究是查清楚林星雪从何得知沈寒星救她之事。

    林星然只她是在济安堂偶然得知当年之事,看望林星雪时为宽慰她才脱口而出。她不知顾宴冒充玉牌主人一事,全然是无辜的。

    顾宴知此事不该责怪她,心中却还是起了波澜。

    他这几日刻意疏远,林星然也不曾追问他为什么,如今才委屈相问。

    顾宴低头看向林星然,她眸光盈动,目光中带着期盼和委屈。她不懂自己错在何处,只是希望顾宴别再生她的气。

    顾宴心中微叹,他重新坐下去,取出帕子替林星然擦泪,声音柔和:“我没有生你的气,只是这几日公务繁忙才疏忽你。当年若不是岳母示意,我也不可能站在这里,所以星彦的事我理当帮忙。”

    当年顾家落败,他如丧家之犬一般被赶出京城倒在破庙中时,若不是林星然照顾他一夜,他可能早已死在破庙中,更不可能为父平反。

    顾宴知道,他欠林星然和韩氏一份恩情。

    “我无意用恩情绑架夫君,夫君也不必觉得亏欠。”林星然依偎在顾宴怀中低声道。

    她身子不适,咳了几声服了药又睡下。

    顾宴守了她一会儿才离开,等到脚步声渐远,林星然缓缓睁开眼睛,她起身将一个匣子递给安云:“将这匣子交给安苓,她知道怎么做。”

    安云低头应是,将匣子妥帖收好。

    林星然躺回去,她摸着顾宴方才坐过的地方,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她费尽心机嫁给顾宴,又将真相告诉林星雪,以为这样就能扯断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可结果……

    林星然眼中露出几分怨恨,她不后悔当初的选择,但她不能容忍林星雪过得比她好。

    ——

    日渐春暖,院中海棠舒展新枝,空中花香浮动。

    金灿灿的阳光顺着窗棂洒进来,大半投在沈寒星的身上,在他周身笼罩出一圈柔和的光晕。林星雪拄着脑袋看着他,一边荡着腰间的流苏,流苏末梢时不时扫过沈寒星的手腕。

    沈寒星看向她,她就停下动作,一会儿又开始扫他手腕。

    沈寒星将一本话本看完,她动作还没停。

    他把审阅完的话本推过去,捏住荡过来的流苏:“有事要?”

    林星雪眨巴着眼睛摇头,沈寒星接着问:“不想去陶氏那里?”

    陶氏那边声称近日繁忙,拖了几日才让林星雪过去学习。

    林星雪还是摇头。

    沈寒星微微皱眉,也没接着问。

    姑娘这几日似乎藏了些心思,他问她也不,没事就爱坐在他身边,似乎有些粘他。

    “陶氏那边不必担心,我给你安排了人。”

    沈寒星示意落言让人进来,一个穿着青色衣裙的婢女低头走进来,她脚步很稳,脸上不甚有笑意,瞧着有些严肃。

    “奴婢南烟见过夫人。”婢女低身行礼。

    林星雪抬手示意她起身,好奇地量着南烟。

    她没想到沈寒星还会给她安排婢女,她仔细瞧了一会儿南烟,问沈寒星:会武功?

    沈寒星点头:“让她跟着你随行保护。”

    在侯府为什么还要护卫?

    林星雪心中有疑问,但她知道沈寒星肯定有理由,也不多问,让南烟跟着她一道去陶氏的菡香院。

    她前脚刚走,后脚落言走进来低声道:“将军,厨房准备好了。”

    “嗯。”沈寒星轻应一声,朝着厨房去。

    日渐西斜,林星雪在菡香院看了一下午账本,她以前没有学过,看账本也颇为费力,只能一边看一边在纸上问。

    陶氏见她如此,心中倒是放宽不少,心想果真是不得宠的庶女,一点不懂治家之道,如此她倒也不必有多余的担心。

    “她如今连账本都不会看,不足为惧。”待人走了,陶氏才宽心地道。

    沈梨没有搭话,她眼前似乎还能看到林星雪腰间那块星辰玉牌。

    “梨儿,你看看这些郎君,有没有合意的?”陶氏拿着几张画像递到沈梨面前,见她出神,连唤她好几声:“你这丫头,最近是怎么了?”

    沈梨勉强回神,笑着摇摇头:“女儿婚事由母亲做主,母亲决定便好。”

    “那可不行,那是你未来的夫君,还需你看着合意才行。”

    “合意?”沈梨低声重复这两个词,又很快掩下情绪抬头去看那些画像。

    林星雪回到东跨院时,沈寒星还在书房。她抱着今日带回来的账本敲了敲书房门,眨了眨桃花眼望他。

    沈寒星抬头,招手示意她进来,见她满怀抱着账本:“怎么,看不懂?”

    林星雪点头,抱着账本走到他旁边,夫君过若是不懂可以问他的。

    “哪里不懂?”

    林星雪拿着笔写下许多问题,沈寒星让人搬来椅子,坐在她身边答疑解惑。

    姑娘悟性很高,在陶氏那边没解决的问题得到完美解答。

    她佩服地看着沈寒星,正准备夸一夸夫君,眼尖地看到他衣领上一点污渍。沈寒星今日穿的是月白色衣裳,正是先前林星雪央着他要多做衣裳中的一套。

    姑娘凑近去看,那一点污渍真得很像油渍,她鼻尖动了动,觉得好像闻到了油烟的味道。

    可夫君身上怎么会有油烟味呢?

    林星雪探究中没有注意到自己脑袋已经凑得很近,她鼻子一呼一吸,气息全数扑在沈寒星露出的脖颈间。

    沈寒星伸手捏着她的后脖颈,把她往后拉:“凑这么近做什么?想亲我?”

    林星雪立刻摆正身子,用力摇头证明清白。

    “那你在看什么?”

    林星雪坦诚地指向那点油渍,沈寒星意识到油渍的存在,随口解释:“不心蹭到的。”

    他面色不改,林星雪也相信他的辞。

    沈寒星的手还按在她的后脖颈上,掌心温热,林星雪也没提醒他拿开,她眸光动了动,忽然往前一凑,轻轻吻了一下沈寒星的脸颊。

    沈寒星耳尖一热,他对上林星雪纯真又无辜的目光,捏住她的脸颊质问:“你最近胆子越来越大了,心里是不是在什么坏主意?”

    才没有坏主意呢。

    林星雪在心里声反驳,她在沈寒星掌心写:可以和你睡觉吗?

    姑娘不仅想亲他,还想和他睡觉?

    沈寒星目光变得有些危险:“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偷看话本了?”

    不然她脑袋里哪来这些想法的?

    林星雪见他不答应,心里有些失望,摇头示意自己没偷看话本。

    看来温水煮青蛙的时间还不够长,她要慢慢来,总有一天夫君会愿意和她一起睡觉的。

    他们是夫妻,可不能一直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