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全文完
允参话的方式、语调跟以前不一样了, 透着庄严与冷漠:“我记得上一次我们在这里时,他问你如果失败了呢,你回答是再试一遍。怎么现在真的失败了,你却不想再尝试?你肯做出的牺牲就只能走到这一步吗?”
启鳌向前跨了一步, 一把拉起了攀古:“你有什么资格命令她, 她已经为了你们神族牺牲了太多, 如今不想再继续下去, 有什么不可以。”
完启鳌回身对攀古道:“生生世世轮回吗?好像也不错。”
攀古没理他,继续请求着天道:“我意已决。”
允参对她还是很了解的, 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就像自己当初动摇了,动了一丝感情, 所以才有了现在的一切。像他们这样天生地长,一旦生出哪怕一丝情意,动摇起来可以是山崩地裂。
其实从大局来,攀古这样的选择于他来是有利的,一起去轮回个几世,谁又得准,她最后会肯让魔物皈依。大魔物无论何种方式因为什么皈依, 只要他肯,结果都是一样的,会达成允参想要创造的世界。
可他心里为什么会有一丝不甘?意识到这丝不甘后, 允参忽然释然了。他是天道, 大道在前, 不可观左右言其他。
允参微垂着眼,道:“主神攀古,自愿受轮回之苦, 关闭飞升大道。”
他完朝她伸出手来,收了她的神格,然后对她:“你去吧。”
攀古:“感谢吾神。”
攀古完朝着熔岩走去,启鳌紧随其后,攀古因此停下了脚步,她对启鳌:“我在幻境灵兰山里做上仙时,之所以会对你产生爱慕之情,应该是受到你放入我体内那根骨头的影响,如今那根骨头早就成了灰,我与你再无渊源,不要再跟来了。”
启鳌:“真的只是因为一根骨头吗?有没有可能这才是你的真心,是你内心深处真正想要的。”
攀古变了脸色冷了脸,启鳌看着她这个样子,见识到了何为神之意志不可反驳,神威至尊,法力无边。
看着这样的攀古,启鳌有一种她什么就是什么,什么都想顺着她的感觉。所以,他告诉天道他只皈依攀古,并没有夸大其词,他是真的心甘情愿地想要她成为自己的信仰。
攀古不再与他言语,回头朝着熔岩而去,走向熔岩、飞奔而下,一气呵成。
攀古从来没有这么向往过轮回,她知道轮回会忘记一切,只能做凡人,一世一世地做下去。在神族看来这样是很苦的,以前攀古也这么觉得,但现在她觉得这样很好,只要能让她忘记她所经历的这一切,她就可以摆脱启鳌。
这是弱者的表现,弱的不是她的能力,而是攀古在经历了这一切后,察觉到自己不再坚定,而在林中茅屋的经历让她开始有了想尝试当凡人的想法。
在那段经历里,她与启鳌所有相处的点滴,她都记得,比起在幻境里对他单纯的爱慕、受到的情伤,茅屋里的经历才是真实的,才是最深入她心的。
所以在启鳌反问她,真是因为一根骨头的时候,攀古才破防变了脸色。
她要自己坚信只是因为那段凡人的生活,才让她有了想要轮回的想法,并不是因为那段日子里有启鳌的存在。
就在攀古毫不犹豫地跳下去,准备迎接凡人的轮回时,启鳌也没闲着,没有人可以收了他的魔气,他只能自己来毁掉自己的内丹与功力,然后随着她跳了下去。
这是他们第三次跳入这个熔岩,启鳌内心是安定与详和的,虽然是滚滚的熔岩,但在他眼里,每次跳下之后,他都可以与她重新开始。
这一次,启鳌依然很期待。
下坠的攀古忽然被人搂在了怀里,这感觉很熟悉,她不用睁眼都知道是启鳌。
他还是跟了来吗?可是他是魔尊,掉到这里是死不掉的。这样想的攀古下一秒就明白了过来,他对自己可真狠,两次放弃了重新做回魔尊的机会。
“你想在新世界里继续任务也好,放弃任务选择轮回也罢,我都不会放手,唯此事不能依你。”
攀古睁开眼,她想,一起死在这里并不代表可以一起轮回,做回凡人的我们,并没有控制此事的能力。
还没等她开口,启鳌手中堆起一堆粉末,随着转手,粉末恢复成一根骨。攀古看着启鳌重新把这根骨放入她体内,他:“这样我就能找到你了,哪怕我成了个凡人。”
攀古闭了闭嘴,最后她叹道:“罢了。”
人世间,人生百态。
就山清水秀的薛家镇有个女娃,白得像个白瓷娃娃,大大的眼晴里像是兜了一汪水,映山映月。
可惜这样的一双眼,竟是个天盲。这家人给女孩起了个好听的名字,薛雪。
若是生在富足人家还罢了,总是有余力照顾她。但薛雪家很穷,住在镇子里最偏的北面,家中孩子还多,一来二去,这个盲眼的孩子总是最先被遗忘,照顾不过来的。
好在平平安安地长到了14岁,这一年上,镇上出了一件大事。
荒废了几代的一座祖宅,忽然有后辈回了来,这家祖上离镇去到京城发展,买卖越做越大,后面几代不止追求金钱,开始注重儿孙的学业,真让他们供出个读书的好苗子,金榜题名考取了功名。
一下子这个从薛家镇走出去的家族,在京城有权有钱,彻底站稳了脚跟。也不知这一代薛家人是怎么想的,想到他们在祖籍尚有一套老宅,算回来看看。
听镇上人,之所以回来不是来看什么祖宅的,是因为这家人遇到了愁事,找了高人来看,最后症结出在祖坟、祖宅上。
这家薛家人早些时候,在京城扎根不易,上几辈死了的,尸骨都没有运回来,而是在京城找了块地重新做为祖坟,而家中只供奉先祖的牌位。这次经高人指点,家中一切不顺皆因祖坟出了问题。
薛家镇是地方,距离京城又远,所有这次有从京城回来的官家,一下子就引起了轰动。乡坤地方官什么的都出去迎了,更别看热闹的百姓。
薛雪一家也都跑去看热闹,只有雪被留在了家里。这对于她来倒也没什么,本来她就看不到,别人带她出去玩,还要照看她,根本就是带了个累赘。
看热闹的家里人回来的晚,雪饿着肚子等到他们回来,吃饭的时候听他们都在兴奋地着今日所见,讨论着从来没见过的漂亮马车,以及那长长的一列车队,光车上的箱子就数不过来。
就在大家疑问这些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时,搬箱子时,眼看着箱子太沉,工人一个没担好,箱子落地,散了一地的元宝。当时所有围观人看得眼都直了,这户京城来的人家可真阔绰。
雪听着,觉得这些还没有她碗中的饭有意思。
本来住在南边的镇中大户与住在北面的穷家户合该没有交集,可偏偏这一日,从来没光顾过雪家的乡绅找上门来。
大人们要谈事,家中的孩子都被赶了出去。唯独雪,她因为看不见,又没有兄弟姐妹愿意带她出去,只能默默地坐在一角,好在她看不见,性子也安静,只要不出声,连父母都注意不到她。
本来他们话得好好的,雪像往常一样一心沉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这就是老四吧,那个看不见的孩子?我记得是叫雪。”
雪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从陌生人口中叫出,她一下挺直了脊背。
然后她听到父亲道:“是啊,是叫雪,难为您还记得。”
乡绅道:“嗯,真是个不错的孩子,不是我,可惜了生在你这个窝里。”
父亲:“嗐,可不吗,我家雪若是不瞎,在咱镇上找个殷实人家嫁了,肯定不难。”
“嗯,嗯,”乡绅表示赞同,接着话锋一转:“现在也不是不能嫁个殷实人家。”
八百年上不了家门的乡绅忽然跑来,雪爹娘本就不解,现在听到他这样,互相看了一眼,心又带着希冀地问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乡绅没话,雪不知道在这当口,对方看了她一眼,她只听到母亲过来:“您来了这许久,我这连壶热水都没给您倒呢。您再坐坐啊,我这就去拿。”
着她拉起雪:“走走,跟娘一起去。”
雪被母亲拉出了正屋,可母亲并没有带她去弄什么热水,而是把她交给了二姐。母亲临走时,可能是二姐不乐意了,母亲拍了她一下声道:“你你个傻子,给我把妹妹看好,不定咱们家以后就得指着她呢。”
二姐不听还顶嘴,被母亲又拍了两巴掌、凶了几句,这下二姐老实了。
母亲与二姐声话时虽然声音很,但雪还是听到了,可能是因为天生眼瞎的缘故,她的耳力极好,多远多的声音,只要她有心听,都听得到。
待母亲走后,雪告诉二姐,只要帮她找把凳子,她在院中一角坐下就好。二姐巴不得不用管她,把她拉到院里的一把破凳子处,让她坐下就走了。
雪一个人坐在那里,想着刚才乡绅的话以及母亲的话,她虽然并不太懂是什么意思,也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关于她的事要发生。
正房里,雪爹娘十分激动,不明白这天大的好事为什么会砸在他们的头上。
还是做娘的多想了一下,她觑着乡绅的脸,心翼翼地问道:“您给,怎么会看上我家孩子的,再,我家孩子不止雪一个女孩,这孩子长得是好,可她这个瞎眼的情况,嫁到那样的人家去,咱心里没底啊。”
乡绅脸一板:“怎么,还委屈你家雪了不成?”
“她不是那意思。”雪爹赶忙截住话头,回身瞪了雪娘一眼,“你别在这捣乱,瞎什么。”
乡绅闻言语气一缓:“南边那家的情况咱镇上人都知道,不是现在遇上点儿事,咱们这个地方人家都不带来的,更何况是给公子娶亲。”
雪爹虽然斥了雪娘一顿,但他心里也没底,手捧起带着缺口的家中唯一的茶杯,递到乡绅大人眼前:“这是什么样的难事啊,竟要在娶亲上找补?”
乡绅瞥他一眼,没有接下雪爹手中的杯,他压低声音道:“就是这家的公子,人长得一表人才,书读得也好,可惜了跟雪一样,也有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从带大心口疼,名医请了个遍,最后请到的一个大夫,摸着他心脏下面好像少了根骨头。”
着乡绅还对着自己肋骨的位置比划了下:“你,骨乃人之根本,这天生少了一根可怎么行,可不就是不行吗,要不怎么能他一直闹心口疼呢,咱就估模着,合着是因为少了这根骨头的原因。”
他可能得真有些渴了,拿起那杯水,嫌弃地喝了一口,放下后再道:“也是他家找的高人,算出问题出在根上,这才回到咱们这里来,不仅要重修祖坟,那高人还断定,咱们这里会有一个与公子情况相同的天残,若是能与公子配上一对,名贴一合对上明路,公子这灾就算是解了。”
“那之后呢?”雪娘没沉住气,急着问了出来。这要是公子的灾解了,再把她闺女休了可怎么办?
乡绅道:“能怎么办,明路都过了,当着这么多父老乡亲的面,待日后就算是回到了京城,他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公子这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如今娶个媳妇解了灾,怎么地,灾一除恩人就不要了?他们就是顾着面子与名声也不能这样做。”
雪爹娘一起点头,然后慢慢地脸上露出了笑容:“那也就是,我家雪的婚事有着落了,还是想都不敢想的大好的着落。”
乡绅也点头:“是啊,不过人家是讲气度讲礼节的人家,这不是还是要问下你们的意见,同意了才可进行下一步。”
“我们有什么不同意的,乐意乐意,一百个乐意。”
一时正房里面倒是详和欢乐。
雪哪里想得到,这一天,她的人生发生了大变顾,原本想着一辈子不嫁守在这里、死在这里的,不想如今却要让她嫁。
雪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她一点都不觉得是好事,她很怕,她什么都看不见,在自己家有时都要受兄弟姐妹的欺负,到了陌生人家,还是光下人就不知要比她全家多出多少的官宦人家,她怎么可能不怕。
她哭着不想嫁,以后一定不给家里添麻烦,她也可以砍柴,可以热水做饭。
她娘听了气不一处来:“你能做什么啊,你看得见吗。你生的这样好,偏生看不见,我以前就过你是投错了胎,如今不是很好,最终还是个享福的命,你有什么不愿意的。”
最后还是雪爹的一句话让她停止了挣扎,她爹:“你看看咱们这个家,若是你嫁得好,咱们全家就都能托你的福活得像个人样,你刚不是知道爹娘养你的不容易,那你就当这次成婚是在报答养大你不容易的我们吧。”
雪一句话都不出来了,她的眼泪也止住了。
又是几天过去,这日,家里来了几个婆子,是要带你去镇南,晚些再送她回来。
雪路上才知道,是她要嫁的那家公子,听爹娘要他娶一个瞎子,非得要见见她。依雪心里想,也许见了他也就不同意了,那样的话她就不用嫁了。
到了宅子里,几个婆子忙了起来,又是给她洗澡洗头,又是给她换衣服的,这还没完,还给她梳了好半天的头,折腾一溜够,终于引着她出了屋。
一个婆子在她耳边道:“到了。”
她们停在了一个地方,然后放开了她的手,雪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她不知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薛家的公子名薛青,年十六,他卧在榻上。这几日心口的位置疼得越来越厉害,他虽然不信什么术士之言,可若真有能解了他心疼的办法,他愿意一试。
叫了那个瞎子来,本没什么期待,主要是怕不提前相看,到时木已成舟,万一对方的样子不仅治不了心疾,反而让他心更疼可怎么办。
人被带了进来,远远瞥上一眼,薛青就坐了起来。
他捂着心口,不知是不是巧合,自看了她一眼后,他这里就不疼了。
带雪来的婆子们在旁边心地侍候着,见公子如此,马上问道:“您不舒服了吗?”
薛青摇了摇头,幽幽地:“没有,就是,不疼了。”
这天开始,雪再没回过她自己家,镇北的那个破院子。
薛家急忙来人订了亲,只是雪现在年龄还,待两年后,正式成亲,届时,这里的祖坟、祖宅的修葺工程也将完工,正好在这里办场婚事,然后直接回去京城。
明明还要两年才拜堂,可镇南薛家却是不放人回来了,镇北薛家也不敢问,安慰自己看人家马上来敲定亲事,那肯定是对他们雪满意。
可这外面的闲话却是不好听的,加之,雪家能摊上这样在外人眼中的好事,嫉妒之人本就不少,一时什么的都有,像是他们把姑娘卖了一样。
但嘴归嘴,实处却是落着了,亲家给重新置了房子,开了店铺,给了银子,镇北薛家一时也抖了起来。家里的那些个平常不受人待见的孩子,个个鸟枪换炮,拾掇的利利索索的。原先一个媳妇一个女婿都不上的人家,一时成了香饽饽。
真如雪爹所言,以雪一个人换全家的幸福。
而这时,身在镇南薛家的雪,每天过得都是提心吊胆。
从那天来到这里起,那位公子,她的未来夫婿,每天都要她去请安。这还不算完,他好像特别喜欢捉弄人。
给她喝苦苦的东西,看着她呛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他在一旁哈哈大笑。还有要她捡球,明明知道她看不到,他投了球后,用嘴指挥着她满院子乱撞,虽然他投球的地方很开阔没有什么障碍物,不至于绊倒她。
但这种被人戏弄着满处跑,替人捡球的日子,每每让她觉得很委屈。他有那么多的下人,他们眼睛都好好的,为什么要难为她一个瞎子。
对于薛青来,因为他就喜欢看她那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而只要见到她,他心口就不再疼,那个术士得对,这个天残瞎子真的是他的良药。
两年等待成婚的日子里,他们每一天都在一起,从骗她吃苦的辣的臭的,到满地找球,再到教她写字,她写不出来就画她满脸王八……等等这些捉弄上演了两年,当年两年不也全是这样的日子。
大部人时间里,薛青吃到好吃的东西会想着她,看到好颜色的料子也会想到她,遇到好玩的他也不管她看不看得见,也要教她一起玩,还十分有耐心一定要看到她脸上露出笑容才算完。
这两年的变化还有一个,就是瞎子哭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以前无论他怎么欺负她,她都不敢哭,一个人默默忍了。现在,他稍微玩脱一点,她就哭给他看。
薛青很怕她哭,只要一见到她的眼泪,她去灾的作用好像就会失灵一样,他的心会隐隐作痛,虽没有以前厉害,但久违的心痛感觉,令他已不习惯。
对于薛青来两年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她今年十六了,比起以前长了个,他好吃好喝地供着,把她养得极好,她出落得光芒四射。薛青每每看着她安静地坐在他屋里的样子,不知自己眼中的光比她更盛。
终于到了成亲的日子,这位公子连成亲的最后一晚都没有放她回去,薛家宠儿子,干脆直接不顾礼节,新娘子没有从娘家抬过来,直接从东院出来,到了正院拜了堂。
镇里人倒是一个没少请,大戏也是一出接着一出,合着祖坟、祖宅竣工连带着婚礼一起办了,很是热闹了几日。
而洞房里,薛青不知她的泪怎么那么多。他其实很想把礼成了,但看到她这样,他心疼心软了。只恶狠狠抱着她:“只能给你一段时间,不能让我等太久,你怎么这么娇气,原先刚来时也不这样,都是我宠的,我真是自作自受。”
雪听着他这话,微微松了口气,这两年里薛青自认对她很好,他总宠她,但于雪来,她不这样认为。
他就是在欺负她,如果她不是瞎子,如果她家也是高门大户,她不可能成为冲灾的东西被送过来。
他是没让她饿着,跟着他吃了很多她以前吃不到的好东西,但这些甜枣的后面,是他多次的戏弄。他不知道,雪现在每次往嘴里放东西,都会很紧张,因为她看不到,身边还有一个从来不在乎她心情,对她拥有绝对处置权的未来夫君的不定时戏弄,所以她吃到嘴里的究竟是什么,要到她真正吃下去才知道。
这只是一个方面,其他生活上的各个方面,雪都在这样紧张地过活着。
如今,他想与她结百年之好,她从心里是不愿意的,她以为依着他的性子,她再不愿意他也不会依,但他却妥协了。雪感到意外。
夫家很急,三天大戏唱过,他们就启程了,期间薛青没有让她见家人,用他的话,自她进到他屋,她那些亲人可有来看过她,他还表示从此以后她与他们再无瓜葛。
雪一个要娘家没娘家,要眼睛没眼睛的夫君口中的瞎子,自然是他什么就是什么。
于是他们踏上了回京路。
回京之后,雪发现与在镇上的生活有了些许不同,薛青变得很忙,不用时时日日与他在一起。
后来侍候她的婆子提醒她:“公子如今与您走了明路,按术士所,他的灾也就解了,你没见公子如今不用天天见你,心口也不疼了。”
哦,原来是这样。
雪倒是无所谓,有薛青在她身旁她还是紧张,不见也就不见了。
后来他再来看她时,总是喝得醉醺醺,他怎么她,怎么戏弄她,她都忍着,唯独被他抱着,他差点越界时,雪会很坚决的反抗,她知道她这样做很没理,但他们薛家对她也是从来不讲理的。
再后来,他来的越来越少,直到有一天,他红着眼阴着脸走进来,可这些雪都看不到,但她能感觉的到他的不同。
她叫他夫君,他不回应,不知在跟谁:“我亲自送她去。”
他要送她去哪,是因为心疾好了,准备娶新妇,嫌她碍事了,要把她送出去?这样也好,雪想。
她一路上一句话都不问,他让她上车她就上,让她做什么她都老实做了。
直到车子停下,她听到风吹树叶以及鸟叫的声音,还有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像是……在挖东西的声音。
有人在话:“公子,只要把这个插,。进去,取出我们要的东西就可以了。”
他道:“我知道了。”
雪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直接问了出来:“你的灾是要我的命来换吗?”
她太聪明,他早就发现了,表面看起来弱弱地,实则心里有一本账,以及自己的行事逻辑。
薛青不再瞒她:“过了明路,我的心疾就好了,带你回京城也是因为离薛家镇远,操作起来方便。”
雪不哭也不闹,她动了动鼻子,闻了闻这里的味道,这里一定有很多的树木与青草,死在这里埋在这里也还好。
只是,她就知道他是来欺负她的,他本来对她就不好,如今那些微不足道的好更是被雪在心里抹杀了。
他把雪带到术士提前做好的坑阵前,她该死在这里,由他亲手杀死,再取出她一截肋骨,交由术士研磨成末,在他烧的香里每日放上一点儿,可保他一生无虞,从此富贵平安。
术士让他不要心软,这是她欠他的,有因才有果。
雪还是怕的,她不知道死会有多疼,这份未知让她害怕,薛青靠近她,他在她耳边问道:“瞎子,你爱我吗?”
雪一惊,她大大地摇头,被欺负成这样,她怎么可能爱他,她从来没爱过他,他的问题好可笑。
薛青轻笑道:“我就知道,从你不愿与我同房开始,我就知道。”
术士道:“公子,时间不早了。”
薛青凑得更近,声音更轻道:“一会跟着拉着你的人跑,他会带你到安全的地方,剩下的一切我都安排好了,瞎子,除了我没人爱你疼你,以后就剩你一个人了,要好好的。”
还没等雪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薛青把她甩开了,紧接着果真有人来拉她,然后把她扛在了肩上。
她听到薛青的声音越来越,扛着她的人跑得很快,不,他们是在马上,她已不在那人肩人,而是在马背上。
虽然雪听到的声音越来越,但她还是能听到薛青:“就知道我坏了你的事,你是不会放过我的。那就冲我来吧,若是要用她的命换我的,我不乐意。“
然后就是斗声,再后来,无论雪多想听,她也听不到了,他们走得实在是太远了。
马儿跑了不知有多长时间,它停下来的时候,雪浑身都是僵硬的,那人重新拉着她走,她反拽住他问:“你们公子呢?”
这人粗声粗气道:“死了吧。”
雪:“为什么?”
“那术士帮公子也是有所图的,如今公子坏了他的事,他不会放过公子的。”
雪:“我是,他为什么不按那术士所杀了我?”
“不知道,公子没,他没告诉你吗?”
告诉了,他他是这世上唯一爱她疼她的人。她怎么肯信呢,但他没让她信,只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薛青给她安排的出路很好,有忠心护主的卫士一生守在她身边,有丰足的钱财,她的日子过得舒心又平和,起初她还有过期待,会不会某一日,薛青会推门而入,告诉他,他从术士手中死里逃生,逃了出来。
可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待,她什么都没有等来,却等来了死亡。
嗯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她对着空气了一句:“我其实不讨厌他的。”
攀古慢慢睁开了眼,这是第一次去往地府,去往她的下一世,原来做一世的凡人是这样的感觉,他们的七情六欲太过浓烈,就算是淡泊如此的雪,在攀古看来,也是个面冷心热之人。
启鳌还是找到了她,本来可以有机会拿回自己的骨,可他又放弃了。他可真是锲而不舍。
奈何桥上,他在等她,并未纠缠,只是指了指她道:“它还在那里,我们下一世见。”
真让他着了,从这一世开始,连着九世他都能找到她,与她经历各种情,。爱纠葛。每一次的结果都是她亏欠了他。这种各式各样欠了别人的感觉,实在是不好。
而启鳌从没有一句怨言,他就在那等着,每一次都比她先到,然后温柔且纵容地上一句:“下一世见。”
奈何桥上,攀古却奈何不了他。
直到第九世结束时,攀古看着同样位置的启鳌,她没再上桥。她不知道当初求天道的时候为什么给自己留了一手,但现在看来,这一手她留对了。
攀古没上桥 ,却在心里开始呼唤允参。
是的,就算允参是天道,他也与她同出自水莲山,心灵感应,只要她想,她就可以联结到他。
果然,允参给了她回应,攀古入了定。再睁开眼时,允参就在眼前。
她跪下:“吾神,你制造幻境的时候快乐吗?觉得有意思吗?”
允参没想到,她一回来就是问这个,他想了想,实话实道:“快乐。有意思。”
“那么吾神,我可不可以也去过一些快乐又有意思的生活。”
允参:“你终于想通了。”
攀古重新归位神族,而她回来的这个世界里,神族与魔族还在交战。
攀古没有再去卧底,她直接去到魔族,以主神的身份去见魔尊启鳌。
启鳌见了她,攀古望着宝座上的男人,一步一步地走向他,四大护法要阻拦她,被启鳌挥退。
攀古走到他近前,向他伸出了手来,她问:“皈依否?”
启鳌红了眼眶,他从宝座上走下来,单腿跪下,握住了她的手道:“启鳌甘愿永生永世皈依于攀古,从此再不与神族为敌,与神族一起开创以神佛为尊的新世界。”
攀古松了一口气:“我来时在想,如果你想不起来,如果你还要杀杀,我也不会再参与进来,我会回到水莲山,永远封闭那里,自然归寂。”
启鳌心里暗惊,哪怕只是听攀古他都开始感到后怕,还好他记得,记得他们所经历的一切。
两位,一神一魔,手牵手走出了魔窟城,他们回到了水莲山。攀古还是封了这里,归寂于出世之地。但与以前的算有所不同的是,这里多了一个启鳌,他不是魔尊,也不是仙尊,因为他还拥有九世的身份,而每一个身份,最后他都会爱上攀古,并甘愿为她付出一切。
封寂的水莲山中,他们不管外面的新世界到底如何,只管过自己的日子,启鳌总逗攀古道:“我用一根骨头换回来的你,我这根骨头可真值。”
攀古听后也就笑笑,抬头望月,一切都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