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弹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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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于临华殿的大动肝火,椒房殿里是一片宁静。

    听到宫女汇报纳兰氏晋位消息的皇后只是笑笑“陛下最是厌恶这种苛待后宫女子的事情,内务府和御膳房这次撞上了,只能是他们活该。”

    一旁站着的金嬷嬷端了碗牛乳燕窝羹放在暖炕茶几上问道“娘娘,您觉得这个清雅阁的纳兰氏有没有翻身的机会?”

    皇后闻言回忆起初见纳兰徽音时。

    那是秀女进宫第一次拜见中宫皇后,她一眼就瞧见了最后的纳兰徽音,她便知道,此女的容貌在这后宫绝对是宠冠六宫。

    她也有想过把纳兰徽音握在自己手里,把她送上龙床受宠,等她怀孕生子,就来个去母留子的戏码,夺了她的孩子。

    谁知道,这个纳兰氏竟如此没用,她好不容易让纳兰氏有侍寝的机会,谁知道头一次侍寝就在龙床上吓晕了过去,一夜之间,纳兰氏成了后宫笑柄,把纳兰氏送上龙床的她也遭受了一段耻笑。

    从那以后,后宫妃嫔和奴才一直都在折辱纳兰氏,她知道却没有管,一个空有美貌却胆如鼠的人哪配她花心思,谁知道今日竟然突然被晋位,倒是让她震惊。

    “她倒是有本事,她身边的那个宫女也是个聪明的知道搬出陛下,还被李裴安撞见。”

    皇后只是不以为意,侍寝都能吓晕过去的人,能指望什么?

    那就遵循陛下的意思,好吃好喝的养着,在后宫让她过自己的日子去罢了。

    “贵人这个阶品就要来椒房殿请安了,你去通知下去,让纳兰氏好好休养身体,一个月之内不必来请安了。”

    皇后转头对她的大宫女连紹吩咐道。

    连韶得了命令福了福身便退出了内殿。

    金嬷嬷看着连韶的背影走出内殿,转头问着皇后。

    “娘娘,为何要免她的请安?”金嬷嬷着便跪在暖炕下替皇后揉着腿。

    皇后笑了笑道“陛下这旨意,不就是对纳兰氏心怀愧疚么,本宫不如顺着陛下的心意,让纳兰氏好好的修养,也顺水推舟让陛下记住本宫的好,过了两年食不果腹,衣不保暖的生活,估计纳兰氏早就已经不复当年的美貌了,身体定然也不好,就让她养着吧。”

    毕竟养好了才能争啊。

    “倒是老奴没有想到这一层……”金嬷嬷笑着道。

    “陛下今日可有翻牌子?”皇后喝了一口牛乳燕窝羹,转头扫了眼窗外的夜色问道;

    “陛下今日歇在了昭元宫。”

    “只要不去娴贵妃那,本宫便满意……”

    “嬷嬷,转眼间陛下登基两年了,可本宫肚子还没有动静,还有一年便又是选秀了,那些鲜嫩的花骨朵一个个都水灵灵的,本宫还有什么机会。”

    皇后颔首,随后叹了口气一双纤纤玉手移到自己的腹,面上忧愁。

    “娘娘,陛下膝下只有一个大公主,您看临华殿的那位,如此盛宠,不也是没个一子半女?”

    金嬷嬷看着皇后又想起孩子的事情,便宽慰道。

    “话虽是这么,但是没有嫡长子,本宫母家难免会塞几个旁支的女儿进宫。”

    “娘娘,如果明年南平侯真的要塞那些表姐进宫,也只是给您生的,都要记在您的名下,是您的皇长子。”

    “也罢,总之受益的是本宫。”皇后听了金嬷嬷的劝慰,心里好受了些许。

    她何尝不明白父亲的心思,她身为中宫皇后必须要有一个皇子站稳脚跟,虽是为了她好,但是把自己的夫君推给另一个女人,她心里何尝好受?

    皇后啊,皇后,这顶虚名给她的不过是夜夜凄凉罢了。

    “嬷嬷,本宫累了,想睡了。”皇后神色疲倦,浓浓的困意袭来。

    “老奴给您卸掉钗环。”金嬷嬷站起身搀着皇后在梳妆台下坐定。

    一件件奢华的头饰被取下,一头青丝随着最后一个簪子被抽出,直接一泄而下。

    皇后梳洗了一番,褪去了华衣,躺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六宫在夜色越发浓密下回归于平静。

    次日一早,朝阳随着天边线缓缓升起,金銮殿外一群朝臣等着早朝钟声。

    随着钟声响起,朝臣们纷纷涌入金銮殿。

    楚胤承也在朝臣进入金銮殿的同时,踏上了高位,在龙椅上坐定。

    “参加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朝臣们跪下行礼。

    “起来吧。”楚胤承懒懒的抬了抬手应道。

    李裴安照往常一样尖着嗓音喊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启奏!”一位文臣出列跪在朝堂中央,高抬着奏折。

    一名太监疾步而行,拿了奏折走上高位交给了李裴安。

    李裴安又呈给了楚胤承。

    楚胤承接过奏章翻看起来。同时,高位下的那位文臣进言“陛下,辅国公府嫡长子吕兆梁,仗着其爵位在民间强抢民女,草菅人命,无恶不作,今被臣发现有贪污粮草之罪状,还请陛下明察秋毫!”

    听到自家儿子被弹劾的辅国公府闻言心头大骇连忙站出冷喝道“荒唐!犬子在家中恪守文礼,对百姓也极其友善,怎会有草菅人命,强抢民女之?!”

    楚胤承听着弹劾又看了奏章,面上的神情慢慢从慵懒到严肃,再到最后的滔天怒火。

    “那令郎的贪污粮草之罪状,辅国公不给任何解释吗?!”那文臣见他避重就轻,冷笑一声问道。

    “那就更是荒唐,犬子绝对做不成如此之事!”辅国公有些被噎住,但还是硬着头皮辩解。

    楚胤承看着下方吵起来的两人,心里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放肆!”楚胤承气极站起身,猛地把奏章掷下去,正好砸在辅国公的乌纱帽上。

    李裴安和众臣乌泱泱的跪了满殿,“陛下息怒。”

    “好!好一个辅国公!”楚胤承在高位上来回走动,怒极反笑。

    “到底是朕日理万机,疏忽了你们一个个的狼子野心,竟不知你们的胆子如此大,连给将士果腹的军粮都敢贪污!”楚胤承反手一挥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跪着的一众大臣。

    辅国公声音颤抖着辩解「陛下息怒,犬子绝对做不出此等事!请陛下明察秋毫」。

    楚胤承看着那张伪装无辜的一张老脸只觉得恶心,心下怒火更甚“奏章所呈的清清楚楚,睁开你的眼睛给朕好好看看清楚!”

    辅国公连忙跪着爬过去拿起那张被陛下掷下的奏章,翻开仔细一看,竟是吕兆梁所做的种种恶行。

    别人不知道他儿子,他自己能不知道么?

    平日里花天酒地,死百姓都是家常便饭,况且这奏章里也只是弹劾他强抢民女,如若让陛下知道他儿子拐良家幼女行不轨之事和倒卖幼女的事,他儿子真的就是没救了。

    辅国公心里恐惧,这个时候只能硬着头皮喊冤枉。

    “陛下,这是污蔑!臣一生兢兢业业从不敢有二心,私吞贪污军粮银两臣和犬子是绝对不可能做的。”辅国公看完奏章,大喊污蔑,一张老脸上涕泗横流。

    “污蔑?!好一个污蔑,你倒是没那么大的狗胆,你那已成年的儿子将来要继承你的爵位平日里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看来朕还真得好好查查你这辅国公府!”

    楚胤承觉得好笑,他早就知道这辅国公没那么简单,让人私下收集了许多罪证,正好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借着这次弹劾,非得把辅国公府褪一层皮。

    听了这话的辅国公心头大骇,大喊冤枉“陛下!臣和家中犬子从不敢有二心,请您明鉴,就算借臣一百个胆子,臣也做不出贪污军粮的事情啊!”

    辅国公声音凄厉,泪流不止的辩解。

    “你不敢?你不敢你那儿子倒是有那个狗胆!奏章里弹劾的清清楚楚,你的嫡长子吕兆梁平日草菅人命,强抢民女,现在居然敢私吞军粮,朕看你们全家都活够了!”

    楚胤承重重拍了面前的御案,天子震怒,高位之下大臣都低着头,唯恐和自己扯上关系。

    楚胤承也不管不顾,直接下令“传朕御旨,正二品辅国公嫡长子吕兆梁,强抢民女,草菅人命,无恶不作,现有贪污军粮之罪状,入天牢,限刑部三月之内查明此案,如证据确凿,全族流放,吕兆梁秋后问斩!”

    不等众大臣反应,楚胤承转身便大步离开。

    李裴安见状连忙喊了一声「退朝」……

    众大臣起身,只剩辅国公一人瘫软在金銮殿内。

    “好一个辅国公啊,估计这次军粮贪污不止你儿子也有你的手笔吧?”

    “难怪边疆屡屡来信跟陛下哭将士吃不饱,原来是你们这一家畜生干的好事!”

    文武大臣看着瘫软的辅国公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甚至还有脾气暴躁的武官想上前揍一顿解气。

    早朝天子震怒,刑部侍郎自然不敢怠慢,下了朝便带人搜了辅国公府。

    吕兆梁狡猾至极,早已将贪污的军粮转移别处,刑部侍郎扑了一场空,当场把吕兆梁押解,入天牢。

    ——

    一大早,连韶便赶到了清雅阁传着皇后的旨意,让纳兰徽音一个月内不必去请安好好修养,逢春得了命令朝着椒房殿方向谢了恩,连韶笑了笑点了点头便走了。

    不用请安,逢春没有起叫醒纳兰徽音,便让她睡着。

    过了一会儿,内务府的人来了。

    纳兰徽音还在睡着,内务府的太监得了命令把清雅阁这两年该得的份例和晋升贵人该有的宫女太监都送了过来。

    逢春把纳兰徽音叫醒,梳洗完,逢春搀着纳兰徽音走出内殿。

    “参见纳兰贵人,贵人万安。”内务府一众太监宫女跪下行着礼。

    “起来吧……”

    “纳兰贵人,这是您现在位份该有的宫女和太监,两位太监,两位宫女,人都在这了,您挑一下?”

    王大胜挨了三十大板还在炕上趴着,内务府的事物就交给了他徒弟全子暂时领着。

    “多谢公公了。”纳兰徽音颔首。

    目光放在这二十几个人面前,纳兰徽音挑了四个看着面善的留着了。

    全子又命人把贵人该有的份例和物件都在清雅阁内摆放好了,抵挡寒风的帘子也被修缮。

    冬日该有的煤炭和过冬衣物还有首饰玉器摆的满满当当的。

    过了一会儿,清雅阁内与昨日就已经大不同了。

    内务府修缮完后,全子行了礼便带着人离开了。

    逢春搀着纳兰徽音把那两太监两宫女叫到了内殿。

    四人行完礼后跪着,纳兰徽音也不叫起,看着下面跪着的人,喝了一口内务府新送来的茶叶泡的茶水。

    “你们从前在哪里当差?”纳兰徽音吹着茶盏里的茶叶幽幽的问道。

    “奴婢以前在花房当差……”跪在第一个的宫女道。

    “奴婢以前在尚衣局……”

    “奴才是新进宫的……”

    “奴才也是新进宫的……”

    “既如此,本主也不跟你们兜圈子了。”纳兰徽音放下了茶盏,看着跪着的四人继续道“你们也看见了,本主不受宠,跟着本主可没好日子过,有想另寻他主的就站出来,本主给你们好的去处。”

    四个人互相看看,都在犹豫着。

    纳兰徽音也不着急,在她看来,犹豫着思量才是对自己的负责,若是一上来就表明忠心至死不渝,那她才害怕呢。

    “奴婢们哪也不去!”

    “奴才们哪也不去!”

    经过思量的四人跪着叩首。

    “很好,本主脾气好,你们既然选择了本主,自然也会好好待你们,如果你们有二心,本主有的是法子让你们生不如死!”

    “奴婢当誓死追随主!奴才当誓死追随主!”

    “可别忘了你们的这些话。”纳兰徽音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们既跟了本主,本主就给你们赐个名字……”

    “凌月,凌星……”

    “德子……”

    “盛子……”

    纳兰徽音想了几个好听一点的名,便依着顺序赐给了他们。

    “多谢主赐名……”

    “逢春,凌月凌星先从杂使开始做起,你就先辛苦一阵子,等她们稳定了之后调去二等宫女帮帮你。”

    “德子,盛子,你们也先从最底下做起,凡事都要慢慢来。”

    “主子,那奴婢先把她们带下去了。”逢春高兴坏了,终于来了新人了,偌大的清雅阁就她和主子两个人也着实怪冷清的。

    “逢春,安顿好他们后就去传膳吧,我想吃虾饺,一碗白米粥,还有脆辣的咸菜,还要几个流油的肉包子。”

    了这么多纳兰徽音早就饿了,不用请安,不用早起,刚来第一天就被那陛下的圣旨罩着了,当个米虫真好啊。

    “是,逢春一会儿就去。”逢春笑了笑带着四人走出了内殿。

    纳兰徽音在内殿里随便走走量着,加了这么多物件果然比昨天那个光秃秃冷冷清清的内殿好多了,还有炭盆,真的是舒服啊。

    想着,纳兰徽音就靠在暖炕上歪着头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