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作死鬼不救
两妇人走入内间,几个孩子争先抢后爬上了床,欢呼争抢床上散落着的玩具,都是董虎早些年为年幼弟妹做的玩具,也不管他人有无见过的东西,诸如木质枪、火箭、汽车、火车、战船、房子、识字积木都是些木头做成的,也有些是用棉花、羊毛填充的布娃娃,当日做这些也是想要开拓些弟弟妹妹智商、视野,都是哄孩的玩意,只是他没想到,在大丫、三丫生下孩子后,所有玩具都成他的儿女们的私人财产。
大丫不太在意三个娃娃在床上疯闹玩耍,而是与李氏一同坐在一方待客木桌两边,婢女送上茶水后,大丫这才轻叹开口。
“嫂嫂即便不,大丫也知道嫂嫂是担心家里,只是此事着实难做,不仅仅是因为徐荣将军接了参狼谷,还有些是因大公子的前途,因国事。”
仅一年,李氏如同年老了十岁,两鬓也有了些霜白,仅看到这些,大丫就知道临洮乡亲造反对她打击有多大,但此事着实怪不得人。
李氏听到大丫的拒绝,眼泪瞬间流了出来,见她如此,大丫忙起身挡住孩子们视线,低身劝解。
“嫂嫂可莫要如此,莫要吓了孩儿们”
大丫低声劝解,李氏忙擦了下眼睛,紧紧抓着大丫臂,一脸的哀求
“嫂嫂嫂嫂求你了嫂嫂就剩那些亲人了”
大丫有些不忍李氏的哀求,但她知道,参狼谷的五千幼军骑不能轻易动用,一旦动用就会引起贼人的重视,贼人就会遣重兵驻扎在临洮,就会将那道口子堵住,而且心下也极为厌恶狄道李家,并不想去救他们
“嫂嫂嫂嫂求你了”
或许是两人的异状引起了孩儿们的注意,董白也不知何时跳下了床,见自己娘亲落泪,也老老实实钻进娘亲怀里一言不语
“嫂嫂”
大丫心下叹息,从李氏怀里抱过董白,唯恐李氏的情绪影响到年幼的孩儿。
“嫂嫂心下肯定知道,大丫令五千幼军骑进入临洮的后果,相公和大公子或许不会多什么,可叔父会极为恼怒大公子、嫂嫂的,也会让临洮一系将领更为恼怒嫂嫂,甚至甚至会逼得大公子辞去大总管一职。”
“嫂嫂,这么做真的值吗?”
大丫又是一叹。
“嫂嫂在大公子身边,他人不知道一些军中事情,嫂嫂也是知道的,韩遂领兵入凉州西北四郡,韩遂的主要目的肯定是贼军的后路,着重点肯定是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四郡。”
“北地郡、安定郡自北南下侵入右扶风,汉阳郡自西向东攻入右扶风,边章已经成了这部分贼军主将,十万贼军正与叔父对峙,此时根本没人关注陇西郡。”
大丫叹气道:“乡亲们从临洮撤入参狼谷时,李县令、李校尉都是一清二楚的,李家若是愿意,是可以退入参狼谷保存族人的,嫂嫂又何必如此执着?一家老性命还不如金钱重要?一家人性命难道还比不得权势富贵?”
就在大丫还要叹息劝解,外间突然一声沉闷冷哼传入。
“大丫不要了!”
听到熟悉声音后,董白就有些不老实了,在大丫怀里一阵扭动
“爹爹爹爹”
董白叫爹爹,正在床上玩着火车的董宁也跟着瞎叫唤。
“爹爹跑了爹爹跑了”
听着儿子瞎叫唤,大丫心下一阵酸楚,一脸平静抱起儿子,她不是悲秋画扇的女人,在外人面前很难表现出内心真实,这也是数十万人主母应该付出的代价。
“砰砰”拐杖落地声很是沉重,好像在证明着走入内间男人的愤怒、不满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公子董瑁。
董瑁更加倾向于文人士子,与董虎几若于亲兄弟,按理他是不可能闯入董虎后宅,更不可能在他人没有通报下进入内间,而这一次也确实是他第一次进入大丫的内间,可见他的心下是多么的恼怒。
刚走入内间,正见李氏低头站在大丫身后,本能就想恼怒,但
“爹爹(叔父)”
董白、董宁俩娃娃几乎同时开口,也让董瑁面色柔和了些,走到张着双臂要抱抱的浑子面前时,捏了捏娃娃脸颊
“浑子”
董瑁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散发着寒意,唯恐冻到了侄儿,并未抱过张着的浑子,只是将口罩为他仔细戴好,这才回头恼怒看向李氏。
“究竟要与你了多少次,你才能明白?你再看看自己样子,难道还不明白作死鬼害人吗?”
“哼!”
“自家贪财、贪权都无碍,可那也要知道个轻重!也当知道有些财有些权贪不得!”
“虎娃有没有散出百万钱为你爹擦屁股?大丫有没有派人前往参狼谷?你哥!你堂哥!你叔父!难道他们不知道临洮空无一人吗?”
“贪阿娘的送行钱!贪临洮乡亲们活命钱!贪自寻死路权势”
“为了这群做死鬼,咱就要害了阿爹?就要害了虎娃?就要害了你,害了白儿,害了几十万河湟谷百姓,害了无数凉州百姓吗——”
董瑁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心下愤怒,冲着低头落泪的女人暴吼。
“不救!”
“老子不救作死鬼——”
董瑁暴怒,吓得大丫怀里的儿子抱着娘亲脖颈,董白也转身抱着姨阿结
大丫心下叹息,她很清楚董瑁、李氏两人的感情,见她们如此,心下有些叹息,但她知道参狼谷内兵卒是不能轻易使用的,知道钢刃必须用在最关键的地方、时刻,但见两人犹豫了下,还是上前拉住暴怒的董瑁。
“大公子还是莫要对嫂嫂发火了嫂嫂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叔父令徐荣将军绕道进入参狼谷,最大的可能是雪融开春后对贼人发动强攻。”
“狄道虽是金城塞贼人敌前,但此次作乱与前一次不同,此次贼人是走的汉阳郡道路,陇西郡境内虽也有零星贼人,但却是贼人作乱的边缘之地,短时间内并不会有太大危险,是可以支撑到来年开春的,狄道自身并无太大的危险,嫂嫂还需冷静些才是。”
董瑁微微点头,心下很是赞同大丫话语,而这也是军议上将领们得出的结论,但他心下尤为恼怒李家。
自狄道进入临洮的道路并不好走,若不是被逼无奈,造反贼人并不愿意走这条道路,以至于这条道路是安全的,日后是否安全尚不可知,至少暂时是如此。
狄道李家有撤入临洮,有撤入参狼谷的会,可李家一年来也没有任何动静,只是一个劲的往参狼谷送求救信
李家一再送求救信,这还不至于真的激怒了董瑁,不至于彻底激怒了临洮上下,真正让董瑁愤怒的是,狄道李家竟用参狼谷做要挟,竟要告诉贼人参狼谷内藏了五千幼军骑!
“大丫你就不要劝了,到了此时还敢作死要挟任何人都不许去救狄道李家!”
董瑁极为恼怒,参狼谷内藏了赐支河万帐部五千幼军骑,五千骑藏了将近一年,不还是想要在最关键时刻动用?狄道李家一群贪婪作死鬼也配动用花费无数牛羊的五千幼军骑?
董瑁恼怒拒绝,大丫却不能继续火上添油,一抱着孩子,如同董虎还在时那般,另一架着董瑁坐下,至于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
“嫂嫂也是因重情才一时想不开”
“唉”
董瑁叹息一声,别人只看到了表面,他又如何不知道自己的女人遭受的一切?
腿脚不好,自幼不被家人重视、喜爱,在家里被父母、亲人不喜,在外还要遭受他人指指点点,要忍受他人怜悯摇头叹息,可谁又能体会这种摇头叹息下的刺痛?谁又能体会到嫁给一个废物,又是怎样的委屈?
董瑁心下知道,越是知道越是不愿她遭受委屈,不愿她遭受伤害,可李家
“唉”
董瑁低声叹息,看着仅一年就年老了十岁的女人,心下又莫名的心痛,但他知道有些事情根本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参狼谷内五千幼军骑更是事关无数人的生死、荣辱。
沉默好一会
“该的,不该的,大丫都了一遍,你不忍李家再次惨遭屠戮,相公心下也不愿,可可你爹他想过一娘你吗?”
“虎娃拿出的百万钱百万钱百万钱是阿娘的死人钱!那是你爹能拿的吗?”
一想到这些,董瑁就心如刀割,双眼也有了诸多雾水。
“呼——”
董瑁长呼出一口气,强压下心中悲痛。
“你爹拿了临洮乡亲们为阿娘送行钱,咱不临洮乡亲们愤怒,不无数人骂咱猪狗不如,这些咱不,可阿爹那里呢?阿爹又该如何恼怒?又如何不恼怒一娘你?”
“你爹若真的在乎你,在乎咱们的闺女,又如何会拿那些钱财?他们都不在乎咱们,你又何必折磨自己?”
李氏泪流满面看着董瑁
“相公”
看着自己女人泪流满面,董瑁心如刀绞,用力拄着拐杖起身,上前帮着她擦拭了两下脸颊,强忍着心下酸楚。
“虎娃不在,贼人又虎视眈眈,家里就只有大丫一人,这些日你就留在西宁城,大忙咱帮不上,照顾一下白儿、宁儿也是可以的,莫要让大丫担心前线将士,还要操心你们。”
越是擦拭泪水,李氏越是泪流满面,抱着消瘦了许多的董瑁痛哭流涕
“相公呜呜”
家,国,天下,分得清者又有几人?况且人并非草木,有几人愿意看到自幼嘘寒问暖亲人皆死?
董瑁不怪女人与他置气、闹腾,因为他知道她承受的悲痛、压力,只是有些事情,不是他愿意就可以胡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