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是个狠人，黄巾军造反时，他成了家乡东阿县的保护神，可当三国兖州全境造反时，他为了给曹操筹集粮食，不仅亲把家乡东阿县抢了一遍，更是以人肉为军粮。

    各路诸侯围攻雒阳时，董虎就曾亲口对曹操过，这个世道可以饿死任何人，独独饿不死兵卒！

    兵卒都被饿的吃人肉，程昱亲抢掠家乡百姓后，东阿县会饿死多少人？会有多少人易子而食？又会有多少人杀妻充饥？

    没人知道。

    有人或许认为程昱做的没错，袁绍以粮食要挟曹操送上人质，若非程昱激烈阻止，一旦曹操送上人质，日后也就没了三国的曹魏，可事情真的是如此吗？

    兖州全境造反，曹操是处于极为危险的劣势境地，拿出一个人质换取稳定军心的粮食，换取袁绍的支持来扭转战局，难道这些都不值得？

    事实上，吕布被迫离开兖州东郡，不是因为曹操在战场上获得了胜利，而是袁绍派兵驱逐了吕布，没有袁绍的出兵参与，仅凭曹操一人是很难短时间里把吕布赶走的。

    古今中外，交换质子的事情从来都不缺少，而且交换了质子也照样可以开战，即便开战了也不意味着袁绍就会杀了质子泄愤，因为质子一旦杀了，就意味着不死不休，意味着袁绍一旦战败，曹操就会屠光袁绍所有子孙，可若袁绍没有杀死质子，曹操也必须考虑屠戮袁氏子孙带来的恶劣后果。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最大的意义就在于避免双方彻底翻脸，避免不死不休局面。

    战场风云变幻，谁也无法保证就一定最终获胜，就算最终可以获胜，也要避免把对逼到死胡同里，因为一旦把对逼成不死不休局面，那就意味着即便获胜也是惨胜！

    从某种意义上，质子也是使者，以曹操的政治精明，他有解决质子安全的能力和政治头脑。

    三国兖州全境造反，正值曹操最困难无助时期，过今日没明日的，用人质换取筹码，以此度过最危险的一段时期，本身也是极为稳重的决定，但程昱坚决反对，而这就是一场不知道结果的赌博，只不过这场赌博让程昱赌赢了，世人也就忽略了他亲抢掠家乡，饿死家乡无数乡亲的事情。

    刘备战败跑到许昌时，程昱也是激烈要杀刘备的人，杀了刘备也就意味着没了日后的蜀汉，可看客莫要忘了，刘备入蜀是十年后的事情！是曹操在赤壁战败后的事情！

    曹操在南征东吴有些躁进了，若能缓上数年，准备充分了后再征东吴，那就是另外一种样子。

    刘备创建蜀汉有很多缘，很多时候与刘备的能力无关，诸如刘璋不引狼入室，刘备也根本进不了川蜀。

    蜀汉是后来事情，可刘备跑到许昌时是独自一人，甭管他有怎样的野心，他都是一人来投降的，若曹操一刀把人杀了

    之后呢？

    占据南阳郡的张绣会低头投降吗？张绣不投降，官渡之战时，张绣直接攻打曹操的老巢许都，结果会怎样？

    杀了刘备，马超的老爹马腾会老实前往许都吗？马腾不死，曹操离间韩遂与马超的计谋还能奏效吗？

    

    任何时代的天下大乱都是诸侯遍地走，各路诸侯战败、势弱者低头投降的也绝对不在少数，刘备进入川蜀是十年后的事情，就他单枪匹马的跑来投降，难道就你程昱自以为聪明？以为曹操会看不出来刘备的野心？

    不是看不出来，而是即便刘备有野心又如何？刘备与曹操的实力根本不对等，而且还牵扯到日后解决各路诸侯的问题。

    杀了一个刘备，张绣不会投降，刘表死后刘琮不会投降，袁术死后，淮南军不会投降天下诸侯太多了，杀一个刘备事，可却断绝了他人低头投降的道路，这也是为什么，张绣即便杀了曹操的长子曹昂，曹操不仅不追究，还厚待张绣的根本原因！

    曹操极为精明，是政治主见性很强的人，董虎也有杀死曹操、刘备、孙策的会，但他很清楚，杀人有时候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带来更多的问题，与其换一批不知根知底的家伙，那还不如让曹操、孙策、刘备这些人闹腾呢！

    董虎不喜欢程昱，话语间虽多有偏颇，更有抹眼药水的嫌疑，但袁胤和淮南军像是认可了他的话语，对他的互商建议也颇为赞同，最后决定在双方对峙的前沿重城开设互市地点。

    淮南军现在穷得就剩下钱了，而十五万兵马对九江、庐江郡绝对是一个沉重压力，与董卓退守长安时的情形差不多，一定会造成通货膨胀，除非废除金钱交易，改成以物易物模式，事实上，此时的天下已经是以物易物，而董虎的贸易也算是帮了淮南军的大忙，至少他们里的铜钱能花了出去。

    大致的议定已经敲定，临离开前，董虎又深深看了眼陈宫，他对这个人真的很难判定，吕布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陈宫会在这样的情形下背叛吗？

    董虎不确定，但他不愿意插他们之间的角力，带着三千骑毫不犹豫离开了寿春，连在西曲阳、阴陵县停留都无，三千骑径直来到钟离城外，而这一次，纪灵带着十余将出城拦在道路中间，不仅没有一个兵卒，十余将连随身兵器都未携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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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到纪灵如此模样，董虎心下对他很是满意，也与他简单了一遍和谈的事情

    “和谈虽然已经敲定，咱不久就会回返雒阳，但接下来淮南三郡肯定会发生一系列的战乱，诸如九江郡会杀入庐江郡，之后也会对江南的吴郡、丹阳郡发动进攻”

    董虎、纪灵走在泥土道上，了这些时，两人都停下了脚步

    “九江郡、庐江郡虽是一体，但你应当知道，十五万淮南军几乎全都聚集在九江郡境内，而这不是九江郡一地能够供养起的。”

    “淮南军与我军处于敌对紧张之时，刘勋无论愿意与否，他都必须全力支持九江郡，直至九江郡能够抵挡住我军可双方一旦和解了，刘勋就不会再拿出钱粮供养十五万淮南军，他若不愿，也必然会激怒淮南军上下，包括你在内。”

    “所以呢，九江郡十之八九会杀入庐江郡，至于是谁领兵杀入张勋的可能性更大些。”

    纪灵默默点头，他现在已经与凉州军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了，知道袁胤不会让他进入庐江郡

    “有些事情都是明摆着的，即便淮南军完全控制住了庐江郡，也难以养活十五万兵马，向南攻打丹阳郡、吴郡，以此来缓解淮南军钱粮不足的矛盾，用丹阳郡、吴郡可能还要算上豫章郡、会稽郡来满足军中将领的胃口，用别人的地盘、人丁来减少淮南军内部的矛盾是最聪明的做法。”

    “可一旦内部矛盾转移不出去，淮南军就会因为钱粮不足而进行一场内战，你们这些将领就会彼此厮杀在一起，直至兵卒大量死伤，直至九江、庐江郡的百姓能够养活你们为止。”

    “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

    董虎用着马鞭敲了下纪灵的胸口，纪灵张了张嘴

    “诺！”

    看着纪灵恭敬低头，董虎对此很是满意，想了下

    “驻扎在淮陵县的我军会缩减至五千卒，袁胤也会以此为由大幅度缩减钟离县的驻兵，而你最大的去处十之八九会是全椒、阜陵、历阳一线，但这有很大的危险性。”

    “现在‘危险’还是早了些，暂时还无法判断出来孙策、陈宫能否成功，就算陈宫真的低头投降了孙策，吕布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杀死的，他们的争斗胜负尚在两可之间。”

    “假若吕布获胜了，对于你来反而是个会，只要稳扎稳打，不冒进，不无脑地与他斗将，只需与他耗上数月，你就能砍下他的头颅。”

    董虎皱了下眉头。

    “砍了吕布后，你若想加入我军，日后你就是广陵郡五品将军，广陵郡南部六县就直属你管辖，若是不愿，想通过全椒、阜陵、历阳杀入丹阳郡，我军则可以通过堂邑县给你提供一些帮助，诸如辎重物资；若能杀入丹阳郡，淮南军不予你帮助，我军同样会继续给你相应的支持，就算想做一方诸侯也随你，我军都会予你支持。”

    “这是孙策、陈宫计划失败后的情形，因为你与咱现在的不清不楚关系，一旦钟离县裁减兵卒，袁胤一定会将你南调，除非除非他把你杀了！”

    “若是不杀你，把你调去南线全椒、阜陵、历阳的概率高达八成，而这就是驱虎吞狼之计。”

    “若吕布胜出，只要你心应对，胜出的概率会很高，自然也就有了两个选择，或加入我军，或自己留在淮南军当中，自己做一方诸侯。”

    “可若是孙策胜出，与陈宫联杀了吕布，成功地吞下了五万徐州军，孙策杀你的概率高达八成。”

    纪灵心下一惊，眼中也闪过一道冷厉

    “曹操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孙策想要突破防线会很难。”

    “吕布是反复人，却是十余年统兵大将，其人更是悍勇异常，若你与他单打独斗，十个回合必斩你头颅！如此悍将也不敢与本帅正面一战，他孙策自然也没这个本事突破本帅的防线。”

    “南线是长江天险，是枭雄曹操，北线是我军数万精锐。南北皆不易突破，孙策一定会要求你对丹阳郡发动强攻，帮他吸引曹操的一部分精力，无论你是否吸引了曹操、周昕联军的大部分精力，他都会以此为由向袁胤告你的状，而袁胤也一定会对你不满因为人们会先入为主，一旦他怀疑你投靠了咱，无论你是不是真的投靠了咱，袁胤都会将你视为威胁。”

    “当你开始与袁胤争吵辩解之时，无论你的所作所为对与不对，都意味着你危险了，不是被袁胤杀死，就是被孙策偷袭杀死。”

    “所以你要有更多的心理准备，袁胤那里还好，他不大可能动用大军，要杀你也是宴请、军议上突然动，你只需心些就可避免，最为危险的是孙策，他有可能动用兵马偷袭你的军营所以，你要特别注意他的兵马调动。”

    纪灵胸口鼓动，像是压抑着什么，重重抱拳。

    “董帅高义，纪灵牢记董帅教诲！”

    董虎拍了两下低头的汉子，心下有些感慨

    “有些事情可以大致推测出来，孙策与吕布的争斗尚未分出胜负，事情向什么方向发展尚无法确定，但你要知道，你自身就处于风暴中心，所以呢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不能鲁莽冲动，考虑清楚了再做。”

    “向外开拓生存空间，是淮南军转移矛盾，团结军心最明智的选择，但淮南军内部矛盾众多，很难淮南军会不会率先内乱厮杀在了一起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若能占据了九江郡，你就是九江郡太守，若连庐江郡也占了，咱就许你做淮南太守，统领九江、庐江两军。”

    “只要你需要支持，无论加不加入我军，只要你不与我军为敌，守得住淮南之地，咱就给你支持！”

    纪灵心下一阵感动，犹豫了多日的他也不再犹豫，撩袍跪倒在地。

    “末将纪灵，谨遵主公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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