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6章 阎象的绝望和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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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商议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杨弘、阎象离去时,袁胤更是亲自将两人送到了门口,直至两人马车远去,这才转身回府,他却不知,杨弘的马车沿着大街走到拐角处时,突然挡住了阎象的去路
“阎象老儿,可否饮一杯?董西宁佳酿北国春。”
阎象有些意外杨弘突然拦住他的去路,但还是起身跳下马车,钻入了杨弘马车内,嘴里还笑道
“北国春你这老儿今日倒是舍得。”
在外面看着杨弘的马车很普通,内里却应有尽有,固定在车壁上油灯照亮整个车厢,两人对坐,杨弘也不气,刚打开不大的酒坛,浓郁酒香便弥漫了整个车厢
“好酒。”
“就是与凉州人一样,太过霸道。”
阎象轻声叹息,接过杨弘送来的酒水一口饮下,如同饮下一个火球,从喉咙一直滚入腹中,仅片刻,脚都暖烘烘
“呵呵”
“老夫听人,董西宁中还有更霸道的酒水,点燃后,火灭酒尽,不余下一丁点水,而这北国春虽可点燃却做不到那般暴烈。”
杨弘一口饮下,又叹气一声。
“谁也未曾想到,当年人人不屑的羊杂儿,今日竟然让天下英雄畏惧不敢一战,十年后老夫担心再无汉室之名。”
着,杨弘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略泛黄色的报纸,随着缓缓打开,足有面前几这么大。
“仅凭此!”
“那儿就已经胜了我等!”
阎象一脸疑惑,他知道董虎会造纸,天下也不是没有人会造纸,但却与董虎所造的纸有很大的区别,十年前时他就知道此事,可看到报纸上的内容时,双都颤抖起来
“这这”
杨弘苦笑道:“前些日,雒阳一老友让人送来的,言董西宁让人在各州郡专人宣读,更是有挑货郎在民间宣扬,言朝廷已经放弃了天下”
“呵呵,天下百姓一旦人人知晓,还有何人愿意尊奉朝廷?”
杨弘又指着报纸上的内容。
“若仅仅只有董西宁所写所写那个评论也就罢了,可你再看看其他的内容并州各郡有多少百姓,多少田地,多少牛羊,多少娃娃读书真假且不可知,然各州郡情况都有,还有雒阳对兖州、青州救济了多少粮食,粮食是如何救济的,分了多少田地都写得清清楚楚。”
“这些还不算完,董西宁还把为什么攻打曹操的事情写了出来,还有一些百姓口述曹操纵兵抢掠时的可恶”
杨弘苦笑连连,阎象却不理会他在耳边叨叨,双眼只是盯着硕大的报纸,一开始的头头条太过震撼,双都在颤抖,他很清楚,若百姓知道“朝廷主动舍弃天下”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
阎象心下波涛翻滚,报纸上的内容有些杂乱,有各州刺史、太守的任命,仅看到报纸上刊登的履历,就可清晰看出,各州刺史、郡国太守大多都与凉州军有很大的关系,在天下贤良名士面前,雒阳内阁任命的刺史、太守大吏的履历不值一提!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民报是面向董虎控制区内所有百姓宣传的,尽管百姓可能对这些不感兴趣,可毕竟是让所有人知道了刺史、太守是谁不是?
阎象知道董虎在徐州、豫州退役了五千兵卒担任低级官吏,就算灵帝刘宏活着时也没有这么混账,但他也知道,那子这么整的话,兵卒肯定人人奋勇厮杀,就算做个里长、村长,就算没有俸禄,大也是个官不是?
官吏任命只是事,剩下的才是最要人命的,董虎制定了哪些减少百姓负担的政策,救助了多少百姓,雒阳南北皇宫内有多少失孤娃娃读书全都是拉拢人心的报道,当然了,民报上也有一些其他的,诸如卫生防疫,一些治愈常见疾病的土方子,诸如诗词典籍的名家解析,诸如老百姓喜欢看的惩治罪犯的事情,一些民间故事,家长里短的屁事
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不少,阎象看的很仔细,尽管与他读书的竖写习惯有很大的不同,有些阿拉伯数字他也弄不明白,但他却极为仔细,几乎没有错过任何东西,连董虎自夸自家的东西物美价廉广告也不错过
“呼”
看罢整份民报后,阎象闭目沉思了好一会,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脸上也露出诸多感慨。
“董西宁这是要要撅了天下家族的根啊”
杨弘神色极为郑重。
“正是如此,然而我等已经无能为力了,除非各路诸侯能够联合起来,再次会盟伐董。”
阎象抬眼看了他一眼,很是心将硕大的报纸仔细折叠好了,他也不与杨弘客气,直接把报纸塞进自己衣袖中,嘴里却对他的话语不屑一顾。
“再次会盟伐董?且不再次联合数十万兵马能否打得过,单各路诸侯人人争权夺利,还能再次联合在一起?”
阎象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杨弘,摇头轻叹。
“你我都错了,天下人都错了,董卓做相国、太师确实比现在强得多,至少我等家族不会沦落至此。”
“呵呵”
“董西宁是对的!”
“王匡不是河内人,韩馥、袁绍不是冀州人,曹操不是兖州人,陶谦不是徐州人,袁术不是南阳人董卓也不是司隶校尉部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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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不是本地人,天下未乱之时,州牧、刺史、太守、县令也好,董卓做了相国也罢,他们都要与我等这般家族商议后方能施政,可天下大乱了,我等家族也就成了一个个诸侯、山匪眼中的鱼肉。”
“袁术迁无数南阳家族,此次又迁汝南郡无数家族,没了根基的家族又如何与董西宁对抗?”
阎象心下后悔了,不强迁富户家族还罢,董虎再如何打压,总不能无罪而杀人吧?自凉州军南下沛国时,他就发觉了凉州军在对待富户家族的态度有所缓和,不再是借口支持当年围攻帝都的家伙而肆意没收各家族财产什么的,而是限定最高佃租不得超过五成,扣除掉赋税、“五百亩养一卒”的军费外,凉州军并未更大力度的对富户家族进行打压。
身为大家族中杰出者,阎象很清楚,凉州军现在还是军事扩张期,一旦一统天下,刚刚崛起的贵族一定会不满意富户佃租最终收入仅有三成的条款,十税一也一定会被将领、更改。
日后兴许还会回到原有的样子也不一定。
阎象再如何后悔也已经晚了,更何况当日他自己还在躲避吕布的追杀,与袁胤等人强迁汝南二十万富户家族没有关系。
二十万富户家族,不是“二十万户”家族,寻常人家一户五口人,但大家族不一样,能用“大户”冠名的家族,即便是乡野家族,那也是有几百号人的大家族,而顶级家族的奴仆少则千人多则过万,是极为恐怖的存在。
一次强行迁出二十万人,汝南郡各县有头有脸的家族基本上都被迁离了出来,看似淮南军救了他们一命,实际上却摧毁了各家族的根基,当然了,淮南军强迁富户家族,目的也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富户家族里的钱财。
不看杨弘拿出来的民报还罢,看罢了后,阎象心下愈发后悔,心下也做出了最终决定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惟有德者居之。”
“前些日时,董西宁已经把话语了个清楚,此时已是天下之争,已是治国理念之争,谁的治国理念更好,谁就能获得更多民心的支持,天下也就归于谁家。”
“而老夫至今也未看到哪家如董西宁那般至少他的兵卒是自耕自食。”
杨弘眉头皱起,不悦道:“你这老儿的好像有些道理,正如你所,他董西宁是自耕自食,可他却在征纳兵卒所需税赋,这又与天下各路诸侯有何区别?更何况他有无给各路诸侯平静治理地方的会?各方混战不止,连治理地方的会都无,又何谈理念之争?到底,还是凉州军刀剑锋利,天下还是刀剑之争罢了。”
阎象沉默片刻,冷哼道:“他是征纳了百姓养兵赋税,看起来与各路诸侯没什么区别杨弘老儿,你真的看不到两者的区别吗?还是你眼瞎耳聋看不到?”
“刀剑锋利?确实,董西宁自十余年前至今,老夫从未听闻他战败过,或许也只有当年的段颎方能与他阵前相争,然而他在凉州时,前有韩遂所领十万东羌和朝廷为敌,后有白马羌虎视眈眈,然而他却独自南上高原,历时近年之久方才回归,可当他领兵前来中原剿灭黄巾贼时,凉州羌人作乱,独独河湟谷内牛羊遍地杨弘老儿,你的本族是弘农杨家,不可能不知道西羌才是凉州羌的动乱源吧?”
“若董西宁在凉州时不算的话,他在雁门郡又当如何?朝廷欲用匈奴、鲜卑牵制于他,前有狼后有虎,可他还是给予了雁门郡百姓安宁!”
“各路诸侯围攻雒阳之时,董卓迁都长安,雒阳人丁几乎一扫而空,然而董西宁仅用了一年时间,一年便让雒阳恢复了迁都之前时的情景,让百姓谷物满仓。”
阎象饮下一口酒水,摇头轻叹。
“你我终究比不得他,自他出现在世人耳中之时,他几乎没有一年不再与人厮杀,却并未因此而拖累百姓,反观你我自各路诸侯会盟之后,袁绍与公孙瓒交恶,曹操与青州黄巾贼厮杀,他们或许无法与民休养生息,然我淮南军却未与他人交战!汝南、九江、庐江百姓可有谷物满仓?”
杨弘沉默数息,最后还是不得不点头赞同。
“你的也算有理,然那民报一出,他董西宁狡辩奸臣是忠良,污蔑忠良是奸佞百姓忠奸不辨,只会人云亦云,天下忠贞之人又如何替民张目?日后我等家族又当如何?”
阎象知道董虎远比看到的精明百倍,知道那子捏住了无数家族的命根,除了见招拆招应对外,他也没有太好的法子,无力叹息一声。
“杨弘老儿”
“你难道还没看出来?他董西宁能用民报为刃,难道我等便是不能?无非是寻求造纸书写之人罢了,况且董西宁就算对我等家族心存芥蒂,难道他身边之人日后就不是一个个功勋家族?”
阎象饮下酒水,强压下心中躁动,道:“青兖豫徐已经被他夺下,来年冀州、幽州必然大战连连,若幽冀也落于他之,天下大局已定,若你我继续阻之你我必遭天谴!”
“呵呵。”
“去休去休”
阎象长叹一声,他阎象也想奋力抵抗,可民报却是一把致命利刃,想要反抗已经无能为力
这个时代,一旦确立了“主公”关系,想要背叛是很难的,尤其是传统的文人谋士,这也是为什么大家族虽然将鸡蛋放在多个篮子里,同一个家族效忠多个势力,然而却少有诸侯们忧虑背叛。
“主公”的关系如同一张卖身契,一旦确立了,想要脱身就极为困难,若半途背叛了,日后也再难以被信任重用,可现在的情形却是
袁术已死!
杨弘、阎象也就已经没了“主公”这个道德束缚。
杨弘看着阎象登上马车远去,心下却茫然不知该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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