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乱之下，最先损失的是农人中的牲畜，乱兵先抢的就是猪马牛羊，就如三国曹操屯田，每五十人为一屯，百姓若是没有耕牛，耕牛由官府提供，官府占产出的六成，若是百姓自己有耕牛，产出五五分账。

    官民“四六或五五”分账且不提，可曹操哪来的几十上百万头耕牛？难道曹操拥有自己的牧场？

    董虎在草原上有自己的牧场，牧场内的牛羊超过千万头，可即便如此，他也很难一时间为青兖豫徐和司隶校尉部提供几十万头牛，而且即便能提供，草原散养的牛也需要训练才能下地干活，平城内就有这样的职业训牛人。

    耕牛不足，可以用退役的战马、驽马、骡子来耕种，只是百姓不怎么喜欢使用吃的多的马匹，更加青睐耐力更好的马骡，可培养马骡是需要时间的。

    董虎在临洮还是盐驼子时，他就极为青睐吃的少还能爬山过岭的马骡，牧场里也有人专门培养更加优秀的马骡、战马，可即便如此也很难一下子拿出百万头耕牛、马骡。

    耕种的牲畜是如此，农具同样是如此，铁矿石产出不足，铁质农具的产出自然也难以一下子供应，只能一个村子分上三五套，但他不相信徐州也会如此短缺耕牛、农具，原因很简单，凉州军发动的徐州之战不是一场反复拉锯战，而是风卷残云似的战争，尽管百姓遭受了一些损失，但原有的农具还是有的，之所以会弄出这么多“不满”要求，估计还是因为徐州本土家族不满退役转职的将士，是在向他董虎施压的一种段。

    董虎一搂着蔡邕的脖子，一边着他对这些不满意见的看法

    “只有大家族才有财力培养如先生这般才高八斗的名士，也只有如先生这般才智之人才能入仕，所以天下治理话语权是掌握在名门望族里的，而咱让将士们退役转职，霸占了他们的话语权，不满也是正常的。”

    “可先生也知道，咱不可能真的信任如先生这般文人士子”

    “虎娃你”蔡邕顿时急眼了，想甩开脖子上的臂争论，董虎的力量又岂是他一个老头能够拒绝的？

    “先生你也莫怪咱虎娃太浑，先生你自己，你究竟给咱抹了多少眼药水？”董虎一搂着蔡邕脖颈，一拍着老人的胸口。

    “咱在十年前就一再与先生了清楚，天下大乱是必然，汉室倒下也是必然！先生撰写史书，是活着的史书！咱虎娃是不是与你过，最为撰写史书的人也不偏不倚公正记录史书？可你待咱虎娃真的公平公正了吗？不还是每每向着汉室朝廷？先生都如此作为，其他人又当如何？咱真的敢信任大家族里的文人士子？”

    董虎着，大还不时拍打老人的胸口，老人脸红脖子粗，可他是个实诚人，没法子睁眼瞎话。

    “人心随着天下大乱而乱，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何咱认为不可靠的人都不可能让其担任官吏，更不可能让其掌握了一州一郡，不是咱不够自信，而是穷着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咱站在这个位置上，有了能力安稳百姓却坐视混乱，这是极为不负责任的行为！”

    “当然了，咱不信任先生，那是因为先生会在咱和汉室之间摇摆不定，但咱又极为信任先生，因为咱知道，就算先生跑去了成都，也一定不会为了汉室而害咱！”

    “正因这个缘故，咱可以让先生做御史中丞，却不能让先生做内阁阁老或者是地方大吏，因为这会让先生在咱和朝廷之间更加纠结。”

    “御史中丞就是弹劾官吏不法之事，而不是制定对汉室朝廷有害的政策，就算大汉朝真的倒下了，也与先生没有太大的关系，先生也就不用自责。”

    蔡邕苦笑叹息，想辩解却不知从何处开口

    “呵呵”

    见老人一副唉声叹气，董虎不由笑了。

    “先生是诚实君子，若咱和兄弟们最后失败了，身死在了中原，整个天下或许只有先生一人会为咱叹息一声。”

    “正因这个缘故，虽然先生有时挺让咱生气的，可咱还是愿意与你做个忘年之交。”

    董虎又指了指地上摆放的一箱箱装订好了的书册，笑道：“咱很清楚，这些不满多半是借故向咱抗议，可他们也没有错，百姓缺少农具、耕牛，缺衣少食、生活困顿这些都是现实的问题，也是咱们应该解决的现实难题，当然了富户大族的佃租太高，百姓的田地太少更是根本性的难题。”

    “呵呵”

    “一国也好，一家一户也罢，若想富裕就必须节流开源，拥有更好的农具、耕牛，可以耕种更多田地，看似总体上能够产出更多粮食，百姓家中却可能依然无粮可食，因为地主富户会提高佃租分成。”

    “所以呢，咱更愿意看到底层百姓代表能将不满向田地上面倾斜，能在彼此争吵过程中拿到更多田地产出的分成。”

    蔡邕不憨不傻的，他当然知道浑子在“田地”上的态度，可

    “虎娃，此事着实有些困难，大族的田地也是用钱财买下的算了，老夫会与各大家族谈一谈。”

    蔡邕自身就是大家族出身，按照董虎的做法，五百亩养一卒，十税一还要从富户的五成佃租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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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代的一石粮只有五六十斤，一亩地可以产出一百五六十斤麦子或水稻，谷子、高粱、大豆的产量较低，只能产出四五十斤的样子。

    五百亩地供养一卒，以一亩地产出一百斤粮食计，五百亩可以产出五万斤粮食，兵卒的口粮是二十一石，差不多有一千斤的样子，也就是，一名兵卒的口粮相当于五百亩田的五十税一，若再算上兵卒在其他方面上的需要，差不多相当于三十税一。

    兵卒的盔甲、兵器以及其他所需，事实上是远比口粮的花费大的多，但兵卒的兵器、盔甲什么的并不是一次性的，若是不激烈厮杀，一把大刀可以使用十年之久，而且天下太平后，也不需要如此之多的兵马，所以军事上的赋税正常时候只是五十税一。

    汉朝的耕地面积是七万万三千万亩，若依照后人根据汉朝的疆域来进行推算，汉朝的耕地应该是二十二万万亩，事实上汉朝对益、荆、扬、交四州的开发是不够的，而且很多地方并未疏通淤塞河流，江南有不少沼泽带，再加上凉并有羌人、杂胡、匈奴、鲜卑等人时不时闹腾几下，看似凉并和西域很是广阔，可真正的有效耕地不是很多，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数据出入。

    仅以七万万三千万亩，每五百亩养一卒来算，可以供养一百五十万兵卒左右，事实上汉朝不需要这么多兵卒，就比如凉州，这么大的地盘，正常年景也只需要一名握两千常兵的护羌校尉即可，这在后来的王朝是难以想象的。

    天下太平后，境内不需要太多兵马，兵马主要聚集在边境，镇压一下草原、辽东辽西从林即可，能保持总数三十万常兵就已经是很庞大的数字了。

    所以“五百亩”的军事上的赋税，综合起来也就与三十税一差不多，但在这个基础上，地主富户还要缴纳十税一所以看似与佃户“五五”分账，实则地主富户真正落到里的只有三成多一些，而佃户可以净落五成。

    这是董虎对田地产出分配的态度，可富户大族就愿意比佃户所得还少吗？

    富户大族自然是不愿意的，无论是在早些年的河东郡，还是在破坏较为严重的司隶校尉部、青州、兖州，这样的分成自然是不愿意的，地主富户与佃户肯定会为这样的事情争吵，而且还是双方代表争吵的最激烈议题。

    凉州军尤其是董部义从所属将士大多都经历过这样的事情，退役转职的兵卒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的事情，反正他们就做底层百姓的支持者，私下里让他们与富户大户使劲顶牛。

    双方不可能永远争吵下去，最后就会进入投票表决，而穷人永远都是人数最多的一方，只要投票，结果基本上都是毫无意义的穷人胜出当然了，富户大族也可以通过威逼利诱，私下里使劲威胁穷人代表，可这样的事情是极为危险的，一旦被锦衣卫发觉异样，那就不仅仅是彼此争吵了。

    穷人肯定是代表穷人利益的，至少在穷人代表还没有腐化之前，而腐化又需要一些时间，短期内只要投票，十之八九都是穷人们获胜。

    蔡邕主持“代表”的事情，这段时间里，无数徐州富户家族寻到了他，几乎成了诉苦大会，就是希望佃租能提高一些，或是降低一些赋税什么的，但他不敢在这些事情上太过多嘴，只能一再与人此时是天下大乱之时，日后会降低一些什么的。

    富户大族们在增加佃租或降低赋税上无望后，可不就集体性的弹劾当地下放的官吏，集体性的将无数不满堆到了董虎面前

    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董虎动了富户大族的利益，不满、怨气肯定是有的，他整了这个与乡老相似的“百姓代表”就是让他们发泄不满的，与此同时也让锦衣卫密探私下里观察可有更为激进的人，一旦察觉了就要密切关注。

    怨气需要发泄出来，而且一些争论激烈的议题并不是耕牛、农具不足的事情，而是田地佃租多少的事情，这样的事情越是争的头破血流，富户大族越是不会被底层穷人拥护，他们在当地的威望就会被极大的削弱，想要继续一呼百应就极为困难了，而这也是董虎的真正目的。

    蔡邕将一堆不满牢骚堆在他面前，他却不怎么在意，只是闲聊了一些其他杂事，而老人最终还是开口担忧“两千五百万万钱”的事情

    老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担忧军事上的事情，好像根本不担心他会战败似的，更多的担忧他真的破产了，董虎反而对此并不是太过在意，中原缺少金银铜，海外不缺，而这个时代的汉兵又是整个世界最强的军队，只要走出去，整个世界都将是他的。

    两千五百万万钱，二十五万吨铜，百年时间里难道还挖不来二十五万吨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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