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轻点

A+A-

    林君被时越扑倒在地之后想了什么?

    他想,我也不知道这次还有没有命从紫荆阁出来了,然而转念一想,苦笑道,我怕是连出药阁的命都没了。

    君莫问其实知道,二人这样姿势肯定是有误会——至少林戈不敢有这个心思,但是时越……

    他的好阿越可不一定对他忠贞不二,没准儿就有以色诱人,趁机出逃的算呢?

    这想法实在荒谬,连君莫问都觉得荒谬,可是他看见时越碰到除他以外的人,汹涌的情绪就抑制不住地翻滚沸腾,他实实在在地做了个深呼吸,才稳住情绪,道,“阿越来药材室作何?哪里不舒服,可以同我。”

    时越缓慢地起来,只觉得髋骨右侧的肌肉泛着疼意,他皱了皱眉,扶着一旁的柜子,强忍痛意道,“没什么,毛病。”

    林君翻了个身跪在地上,连求饶都不敢。

    无相楼有无相楼的规矩,平日里开开玩笑也便罢了,若真戳到了君莫问的逆鳞,隔日乱葬岗便能多一个死相恐怖的尸体。

    时越瞥了林戈一眼,有些头疼道,“是我没站稳。”

    君莫问走上前去扶着他,假模假样地,“我哪里有阿越想得那般爱吃醋,我自然知道你们二人清清白白,不是故意的。”

    是啊是啊,你没有吃醋,可你看着林君的眼神,都要将人活剥了去。

    君莫问却觉得自己演技在线,还甚是关心地问了一句,“阿越没摔到吧。”

    他这一,时越才察觉到自己的髋骨疼得厉害,他往右边扭了扭,疼得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君莫问这才正色,皱起眉头,将人向自己的方向揽了揽,厉声道,“伤到了?”

    完,一挥袖子,林戈直接被到了药材室的柜子上,他本就身娇体弱,猛地吐出一口血,听着君莫问斥责道,“本事不大,顶撞夫人的事情倒是不少做!”

    时越来不及拦他,就看着林君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顿时恼怒了起来,对着草菅人命的君莫问怒喊道,“都了不关他事!”

    “君莫问,你他妈能不能冷静点!”

    “华山那次也是,帮派那次也是,凤鸣那次也是!”

    “全天下的醋都不够你吃的!”

    时越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搞清楚一点,是你喜欢我,不是我喜欢你,就算是我与别人互生情愫,也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时越完,从君莫问手里拉出了袖子,一瘸一拐地走到林君旁边,将人扶起来,低声问道,“还好吗?”

    林戈的嘴里血还没留干净,就推着时越道,“属下没事,您去看看楼主吧。”

    时越忍无可忍,道,“他这般无理取闹,滥杀无辜,凭什么要别人的性命去讨他欢心?!”

    时越猛地盯着君莫问看,恍若拨开云雾见天日,半哭半笑道,“你问我为什么害怕你?”

    他指着林君,道,“其他人不提,若没有林戈,你一年下来受得伤谁来治,你如何忍心伤他?”

    林戈沉默了一下,吐了一口血,声提醒道,“越主子,楼主从未用过我。”

    时越,“……”

    时越梗着脖子道,“那无相楼的其他人受了伤,我受了伤,又是谁来治的?!”

    林戈不敢应声,时越便自答自话,道,“自然是林君!”他一用力,髋骨带动着腰就疼得厉害,倒吸一口冷气,咬牙切齿道,“君莫问,我不想以偏概全,可我们二人在一起后,你是如何处理与我亲友的关系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今日得林君,明日这掌风或许就落在了我身上。”

    “我不敢信你。”

    他如哭如泣,声音里都要沁出血来,听得君莫问心疼到扭曲,伸了伸手,皱皱眉头,终归是没给自己辩解。

    时越松了一口气,搀扶起林君,道,“你好好想想吧。”

    完,一瘸一拐地往门口走去,还没迈出去,就听见君莫问道,“有什么不舒服,告诉林戈。”

    “他虽然对我无用,但还是能治病的好苗子。”

    时越不理会他,头都没回地向外走去,走到门槛的时候,因为腰间的疼痛还绊了一下,君莫问连忙伸手想去扶,可时越却在他到来之前稳住了身形,脚步虚浮地往外走去。

    林戈出了药材室就从怀里掏出了瓶丹药喂在了自己的嘴里,时越问他,“这是什么药?”

    林戈递给时越,道,“回越主子,这是治内伤的,无相楼上下每人都备着一瓶。”他顿了顿,连忙道,“自然不是怕楼主随时伤我们而准备的,而是怕在外遭到攻击,留着续命的。”

    “这药物可不好做,用药更是珍贵,我在无相楼里治病救人的时候少,在炼丹房里炼药的时候多。”

    他心翼翼地量了时越一眼,“其实,楼主对属下们,还是很好的。”

    时越拎着瓶子量,一边走,一边嗤笑,道,“他对你们的评判你们心里有数就行,不必跟我。”

    林戈还想给他们的楼主找补些什么,接着道,“其实那帮欺负楼主的人,早已经被清理了,现在楼里的人,都是楼主自己从提拔上来的。”

    时越停下脚步,道,“所以呢林戈。”

    “你要是借此想明你们楼主并不是滥杀无辜之人,我劝你放弃,你自己心里清楚他是不是好鸟。”

    林戈沉默了一下,声道,“好吧,楼主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完之后又做贼心虚地四处环视了一圈,才道,“但楼主对您是真的好,对我们也还算挺好的,所以您千万千万不要伤楼主的心了,我们楼里的人随他长大,看不得那般强大的人突然就脆弱得谁都能伤害。”

    时越没空搭理他,拿着药在问林戈,“这东西我能吃吗?”

    林戈大惊失色,道,“不是吧越主子,我一撞还给您撞出内伤了?!!”

    罢一副毁天灭地的样子,“完了完了,这次我是真的完了。”

    他一动作,时越被带着抽到了自己的腰,又倒抽一口冷气,龇牙咧嘴道,“我吃了会有副作用吗?”

    时越其实在试探林戈,看他知不知道自己服了能封锁技能栏的药,如果知道,他多半也知道解药是什么。

    林戈已经六神无主了,劝道,“药能有什么用,越主子您坐下,我先给你诊诊脉。”

    林君上蹿下跳,时越的腰伤越来越严重,实在忍耐不住,喊了一句,“你别他妈乱动!”

    林戈“瞪”地一下止住了动作,愣愣地看着他,一脸苦相,道,“越主子……您到底怎么了啊……”

    时越扶着旁边的假山,抽着冷气,道,“腰,腰好像是摔到了。”

    “右边髋骨,疼得厉害。”

    林君在他腰侧试探两下,默默道了句,“行医治病乃正义之事,并非林某心怀歹意。”

    时越拍了他一巴掌,道,“你快些,磨磨唧唧,都是大老爷们儿,有什么的。”

    林戈咬紧牙关,伸出手去,附在腰间,在最短的时间摸了摸,也跟着时越倒抽了一口冷气,抬头对住时越的眼光,道,“气滞血瘀导致腰痹。”

    时越,“……”

    时越,“额……能治好么?”

    林戈“嘶”了一口气,道,“幸好发现得早,敷药加上按摩,就能减轻状况。”

    那治内伤的药果然有用,林戈服下到现在,已经不见伤意了,他郑重其事地,“药好配,但是这按摩……”他量了一下时越,道,“属下不好出手。”

    时越烦躁地挥了挥手,道,“知道你想给我和君莫问拉线,随便吧,早点治好。”

    他可不想在他逃离无相楼的时候,身上还带着莫名其妙的外伤,耽误了动作,又被君莫问逮回去。

    时越被林戈搀扶着起来,低声道,“问你个事儿,我最近总感觉头晕气虚,浑身血液难以流通,内力也无法运转,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林戈顿了顿,低下头,不去看时越,道,“主子的事儿,属下不敢过问。”

    林君毕竟是林君,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在楼中被这么多人尊着敬着,除了他那“十八郎中”的本事之外,也有他机警过人之处。凤鸣被他随随便便一套,便能出实话来,可林君不同,立刻便意识到了时越的心思,缄口不言。

    时越了个哈欠,消除他的顾虑道,“莫非是最近天气转换得频繁,我身体不适应了?我往常便有这个毛病,今日去药材室,就想着自己解决来着。”

    林戈只是点头,但时越明白,他还是不信。这便有些糟糕了,林君只要告诉君莫问,以君莫问的玲珑心思,没准儿就能猜出来他想干什么。

    时越心下倒不是很紧张,知道了又能如何,他反而能以想练手为理由,光明正大地提出来。

    想通了之后,时越才缓缓地走向寝殿,他一步一步走得缓慢,腰间的疼痛时不时让他脸上抽搐几分,最终还是平安地到达。

    林戈叮嘱了有些注意事项,之后就离开了,时越遵循医嘱,平躺在硬床板上不敢有太大动作,干脆闭眼睡了过去。

    期间有人在他迷迷糊糊之间哄着他喝了些米粥,时越能咂出来嘴里的米粒的香气,他脑子昏昏沉沉,好不容易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着,就不想睁开眼。

    意识再次回笼的时候,时越也只睁开了一条眼缝,感受着他被某人的胳膊环抱着,那人早已将他翻过来,时越如今趴在他的胸口上,感受着在他的腰椎处慢慢地按压的手指,迷迷糊糊地嘤咛了一声。

    “君莫问……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