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桑成眼眶泛着湿润，没敢让沈青朔察觉，有个同性恋生父对他来百害而无一利，跟尚眉离婚之后，他再也没有出现在沈青朔面前。幸亏，沈青朔没有长歪，还非常优秀。他很欣慰。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沈桑成是老师，同性恋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当地的学校有顾忌不肯收，他和彭鸣商量以后，换了城市居住。

    “您寄来的生活费，信封上面有地址。”

    沈青朔看向敞开的仓库门，男人大汗淋漓，背心湿的不成样子，皮肤黝黑粗糙，甚至还有岁月锤炼出的肚腩，正拼着蛮力使劲拽架子上的猪肉。

    沈青朔不懂，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到底哪里值得沈桑成抛妻弃子。

    似乎是读懂他的意思，沈桑成道：“以后别再来了，尚眉知道会生气。”

    搁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跳出航班提醒，沈桑成瞥见，冲里面喊了一句：“我去送他，马上回来。”

    彭鸣背对着他招招手，同意。

    沈青朔压根没有逗留的时间，就被他推搡出去，路边停着几辆出租车，沈桑成掏出油渍渍的钱包，想帮他付钱。

    沈青朔冷不丁冒出来一句：“爸，我心里有人了。”

    “……”沈桑成慢了半拍：“嗯？”

    “比我四岁，同行。”

    沈桑成没料到他突然这个，短暂的愣神，忽而绽放出笑，由衷的为他高兴。

    沈青朔轻巧地补上：“是个男孩子。”

    “……”沈桑成嘴角滞住，傻了，“你、你……尚眉知道吗？”

    “我妈不知道，她……不能接受这个，所以我没敢。”

    沈青朔停了下，满肚子的话，他憋了太久，竟然不知道该从何起，“我不知道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心思，他……”

    “阿朔。”

    沈桑成断他，面色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再待一会儿走，飞机会晚点吗？”

    沈青朔瞧了眼时间，“不会。”

    “那我们换个地方聊吧。”

    温暖的奶茶店内，放着轻缓的音乐，沈青朔挑了角落的位置，短暂的沉默过后，沈桑成主动开口：“你们现在到哪步了？”

    沈青朔摇摇头：“是我单相思，他不知道。”

    沈桑成心里一凉，“阿朔，虽然我没资格跟你讲这种话，但……这条路不好走，你可想好了。”

    沈青朔苦笑：“我没得选。”

    这是本性，要如何压制。

    “你们离婚以后，妈很害怕我也喜欢男人，所以隔三差五就要发几张女人的照片，只有看着我结婚生子，她才能放心。年纪的时候对谈恋爱没有心思，所以瞧不出什么，可长大之后…”

    沈青朔压了下帽檐，挺难为情道：“我对女人，没那方面的想法。”

    青春期的男生总会对没有涉及过得领悟产生好奇心，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但凡上网时蹦出的广告就够他了解男女之事了。

    沈青朔只以为是自己愚钝，直到看见叙白毫不顾忌的在自己面前换衣服，晚上梦里翻来覆去都是他的模样，腹一紧，惊醒发现睡裤已经脏了。

    “那个男孩，他也是……”

    “不是。”沈青朔斩钉截铁地回答，之前叙白骂左旌死gay，和时嘉钰聚在一起看电影还被他抓住过，所以肯定不是。

    沈桑成又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什么都没。

    回程的途中飘起雪，他到机场时便停了，飞机照常起飞。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寒风凛冽，能窝在家里吃多团圆饭最舒爽了。

    尚眉知道他不回来，于是提前回老家过节，沈青朔无处可去，只能回宿舍。

    元旦假期，路上没见有卖吃的，超市也早早关门了。他坐车到宿舍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开门发现客厅通明。

    有人没回家？

    还是临走时忘记关灯？

    下一秒，戴着粉色围裙的叙白端着鸡汤从厨房出来，没注意他，专注跟视频那头的人讲话。

    “妈，我煮好了！您看可以吗？”

    “嗯……成色不错。”

    叙白笑：“行，那我先挂了……”

    “等等，白，如果你队友今晚不回来，你要自己待着吗？大过年的，妈妈不放心……”

    “阿姨，我们俩作伴，不会有事儿的。”沈青朔快步过来，羽绒服还泛着湿气，激的叙白了个哆嗦。

    那边没了顾虑，痛快的挂断电话。

    叙白立马扑上来抱，沈青朔踉跄几步，哭笑不得：“凉，身上凉。”

    “不凉！”

    沈青朔拍拍他，叙白听话后退半步，让他脱掉外衣，又缠上来抱着，嘟囔：“我做了饭，你尝尝。”

    沈青朔揽着他的腰，叙白踢掉鞋子，踩在他脚背上，两个人像连体婴儿似的挪到饭桌前，沈青朔喝了口鸡汤，暖意渗进心里。

    “味道怎么样？”叙白紧张地问，他没怎么下过厨，靠着家人视频指导忙活半天才炖好的。

    “很好，特别好。”

    沈青朔垂眸，虎口卡住他的腋下，将人提到桌上坐，“好端端的，不回家过节，怎么又跑回宿舍了？”

    叙白振振有词：“你不也是吗？幸亏我有先见之明，恐怕某人今晚就得独自迎新了。”

    “是，你很棒。”

    沈青朔见了他高兴，破天荒的让他嘴上赢了一回。

    吃完饭，身子也暖和了，两个人跑到阳台上看烟花，等着零点。

    沈青朔过来时，拿了瓶啤酒。叙白裹紧毛毯，不爽：“没有我的？”

    沈青朔开拉环，递到嘴边由他抿了一口，杯口留下圈水渍，他就着这个印记喝。叙白凑近，把披着的毛毯分他一半。

    两人靠的很近，彼此汲取热源，叙白头压在他胳膊上，指尖来回抚摸，挠痒痒似的，沈青朔瞥了眼，没什么。

    “朔哥，我们认识多久了？”

    “九年。”

    叙白恍然道：“原来都过去这么久了啊，你好像都没怎么变过。”

    沈青朔噗嗤笑了，低头去找他的鼻尖蹭，“突然伤感？”

    “才不是。”

    叙白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像有水光在里面，他：“沈青朔，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沈青朔这句话答的很随意，压根没把叙白的“告白”放在心里，他先入为主认定了叙白不喜欢男人，于是理所当然将两人所有违和的互动都归结进兄弟情。

    叙白张嘴，狠狠咬在他肩头上，薄薄的衬衫下很快渗出血丝，沈青朔疼，同时也疼清醒了。

    他刚什么来着？

    喜欢他？

    叙白表情诚恳又绝望，像只被的稀碎的海妖，依偎进他怀里寻求庇护，“能跟我谈恋爱吗？”

    “……”

    “如果你喜欢女人，我可以装扮成女的，如果你喜欢短裙，我也能穿……”

    “叙白。”沈青朔捏住他的双颊，波澜不惊地问：“喝醉了？”

    “就一口，醉个屁啊！”

    叙白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你到底同不同意？！”

    沈青朔滞住了，认真的，他是惊呆了。他喜欢的对象，依偎在他身旁，微微歪头，眉眼带着笑，轻轻地问：“能和我谈恋爱吗？”

    沈青朔看着看着，就笑了。

    叙白本来心里就没底，看他笑成这样就知道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儿，又羞又恼，耳尖连带着脖颈都泛红。

    “不、不答应就算了……”

    “答应，谁我不答应的。”沈青朔抿了口酒，觉得甜，慢条斯理地开口：“我是男的，你不介意？”

    叙白白眼一翻，无语：“我也是男的，是你队友，是你从看着长大的弟弟，你介意吗？”

    当然不。

    沈青朔摁着他的头往怀里拉，调侃道：“是弟弟，是很喜欢的弟弟，也不止是弟弟。”

    “算你识相。”叙白抿着笑。

    对于告白，谁都没觉得太惊讶，想想也对，亲密无间的事情叫他们基本做了个遍，跟谈恋爱又有什么区别。

    可笑沈青朔先前还作茧自缚，把自己困扰的不行。

    沈青朔揶揄：“我可记得某人先前挺讨厌同性恋啊。”

    叙白嘴叭叭地，“那是针对左旌，谁叫他隔三差五就跑到你面前献殷勤，眼神拉丝儿似的，剪都剪不断，瞅着就烦。”

    哟，醋劲还挺大。沈青朔攥着他的指尖，珍重道：“我俩真没事儿，都是外头乱传的，他有男朋友，我也……也有男朋友。”

    叙白被他一句男朋友冲昏了头脑，静静地看着两人交缠的手指，逐渐有了实感。

    “抬起头来，”沈青朔用声音蛊惑，鼻息间带着淡淡的酒味，不冲，甚至还有些好闻，叙白立刻就上钩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不知道。”

    这点没撒谎，沈青朔太好了，天生拥有令人着迷的本事。叙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色令智昏，他沦陷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沈青朔下巴被他拿捏在指尖，哼唧：“没什么想问我的？”

    “没有。”叙白想了想：“我喜欢你这么多年，很苦的，以后要对我好一点。”

    “怎么算好？”

    “乖一点。”

    “怎么算乖？”

    “保持爱我，永远别变。”

    这点要求不算难。

    沈青朔答应。

    零点到来。

    烟花炸开在空中，整个阳台被光亮，两人并肩坐着，慢慢地，不知谁先凑近，呼吸交缠。

    耳边有烟火四散的声响，沈青朔手心全是汗，风一吹冷的很，他盯着近在咫尺的唇珠，：“元旦快乐，孩儿。”

    “元旦快乐。”

    叙白捞过他肩头，引诱问：“接吻吗，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