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漫长的一段沉默。

    沈青朔望着叙白，破天荒的感觉到一股浓浓的委屈，他很久没这么矫情过了,偏偏看见叙白就像有了软肋,不由自主的想卖个惨。

    单元门口的低洼积满水,雨越下越大,雷电倒是有停歇的迹象。

    叙白收起伞,不管不顾地淌过水,走到沈青朔身边，蹲下，和他对视。

    “跟我走吗？”

    沈青朔怎么回答的记不清了，流浪狗似的躲进叙白的伞下,在出租车上时,叙白帮他擦掉脸上的雨水，什么都没,没交代自己为何来,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叙白把遮挡用的口罩戴在沈青朔脸上，大咧咧的带他进去。

    酒店前台一眼认出叙白，激动地拍旁边瞌睡的姐妹，“哎！你看，那人是叙白吧？！”

    同伴瞬间醒神，揉揉眼，只瞥见抹背影，却足够她辨认对方的身份，诧异道：“是叙白没错！他怎么……带个男人来开房？”

    “你不知道吗？某瓣app上,关于叙白性取向讨论的帖子，都有几百层回复了。”

    “真假？”

    “唔,看面相，叙白不像直的。”

    同伴瘪嘴：“少以貌取人。”

    “啧，他都带着男的来开房了，证据摆在眼前，你还不信？”

    两人话无所顾忌，正投入，自然没注意到男主角早已经站在旁边的贩卖机前。叙白一字不落地听完，捡起掉落的罐装咖啡，转身上楼。

    卫生间是磨砂玻璃，隐约能看清人影，里面的热气透过门缝渗透到房间里，蒸的慌。

    沈青朔撩了把湿发，喊：“叙白？”

    关门声响起，叙白在外面答了一声，听不真切。沈青朔嗓音嘶哑，脑袋也有些不清醒，冲了半天，身上的凉意丝毫没下去。

    “叙白，你进来一下。”

    “……”

    叙白把咖啡搁在桌上，脱掉外套，推门进去，冷不防被沈青朔拽进怀里，脚下滑，猛的抓住沈青朔的胳膊，没回过神，吻就落下来。

    沈青朔情绪来的很凶，丝毫没有怜惜的意思，他紧紧地闭着眼，似乎只是借此发泄。

    叙白憋的难受，却不挣扎，抬手一下下拍沈青朔的背脊安抚，视线落在他红肿的右脸颊，五味杂陈。

    沈青朔终于松开他，眼底通红，浑身肌肉绷得紧，哑声问：“什么时候来的？”

    叙白没话，垂着眸，乖巧又顺从地摸摸他的腹肌，半晌，轻轻地开口：“进酒店的时候，前台认出我来了。”

    “她们，网上关于我性取向的讨论有百层楼高，她们还，我长得就不像直男……”

    “我确实不是，我爱你，我爱的是个男人……但那又怎样呢？他们没道理控制我的感情……”

    那又怎么样呢？

    沈青朔慢慢咂摸这句话，感情覆水难收，没人能左右他们的思想，接受也好嘲讽也罢，他已经动心了，又能怎么办呢？

    叙白贴上来，有股子穷途末路的滋味，寻到沈青朔的唇，手上的动作不停。

    沈青朔咬着牙，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怀里人瘦弱的背脊，慢慢地，慢慢地呼吸。

    “可以了……”

    沈青朔阻拦他要吃的动作，攥着圆润的指尖探到水下冲洗干净，慢条斯理地扒拉叙白湿的衣服。

    叙白任由摆布，等都蜕下了，他转而揽住沈青朔的脖颈，亲昵地蹭，“哥，我们不分手行吗？”

    “谁要分手了？不分，谁劝都不好使，永远不分手。”

    沈青朔摁住他的后脑勺，胸腔里有股异样的满足，身上的寒冷终于被冲散。他忍不住喟叹。

    叙白偏头，仔细啄他的脸颊，怎样都不够似的，沈青朔捏住他的下巴，果断吻上去，纠缠在一起。

    叙白趁着交换呼吸的空档，喃喃道：“阿姨那边，我和你一起面对……”

    他知道尚眉有多看重沈青朔的未来，她把毕生所求全部寄托在沈青朔身上，绝对不允许他成长道路上有一点儿差错。偏偏，沈青朔认识了他……

    叙白不放心他一个人回来面对家人的指责，沈青朔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跟来了。

    季岳一开始不肯住址，一听叙白已经落地，慌了神，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再三嘱咐以后才不情不愿地报上区名。

    “不用，我能搞定。”

    沈青朔还在嘴硬。

    叙白情急，狠狠咬了一口舌尖，沈青朔怕疼，猛的退开，不明所以地看他。

    “不要哄我……”叙白埋首在他颈窝处，近乎哀求地：“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沈青朔不上感受，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他最近总能想起第一次见叙白的情形，那么又怯懦的一个人，是怎么走进他心里的……

    喜欢这种事，真是没道理。

    ……

    浴室里热气腾腾，镜面上蒙着层水雾，沈青朔痴痴地盯住怀里的人。看他泛着情.欲的表情，看他挂着水珠长而卷翘的睫毛，看他时不时微微张合呼吸的粉唇，看他抓着自己腕子的洁白指尖，如玉，却泛着粉。

    这样漂亮的男孩子，总能让他想起世上一切美好的事情，还有那些肮脏不堪的欲.望。

    叙白猛的向前冲了下，扶住大理石台，眉头拧紧，卫生间的空气逐渐稀薄，他有些喘不上气。

    沈青朔察觉，“不舒服吗？”

    叙白颤抖地指了指外面，沈青朔了然，抱着他快步走过去，推开玻璃门，“这样呢，能喘上气吗？”

    落地窗锃亮，窗帘没拉，天已经黑了，雷雨交加，暴雨洗刷整座城市。屋里灯火通明，正对着落地窗的卫生间的磨砂门大敞，如果对面有住户，只要往阳台上走，就能清楚地看到这里的情况。

    叙白不出话，慌乱地摇头，抓着沈青朔的胳膊，扭头看他，眼里盛着水光，鼻尖哭红了，可怜巴巴地求饶。

    沈青朔一时没懂他的意思，自顾自摁出三泵沐浴乳涂在两人身上，取了淋浴头帮他冲洗。

    终于结束，叙白手捂住脸，带着哭腔：“下次不在这里了，憋的难受。”

    “好。”

    沈青朔用浴巾裹着他，横抱起，往卧室去，摁下按钮关了窗帘，后知后觉明白刚刚叙白哭的原因，安抚的解释：“对面没有建筑物，不会有人看见的。”

    叙白在他怀里翻了个身，伸出洁白的手臂捞过手机，看了眼时间，一场澡洗了将近三个半时，有够折腾人的。

    他骨头缝都酸，察觉沈青朔有所动作，稍微挣扎一下，嘟囔：“行了……”

    “知道，帮你按按腰。”

    叙白有腰伤，沈青朔记得，还特地去专门的店里学了手法，回来帮他按摩。

    力道适中，叙白舒服地眯眼，折腾沈青朔的手机玩，解锁，锁屏，翻过去，开手机壳，掉出张糖纸。

    “这什么？”

    沈青朔瞥一眼，“你送的礼物。”

    叙白没印象，“什么时候送的……我有这么寒碜人吗？”

    沈青朔失笑：“之前出外务，你跑来找我，还生着病……下飞机的时候，我护着你出去，这是你送的谢礼。”

    “……”叙白眨巴眼睛，慢慢地转动脑袋，恍然大悟，“哦，想起来了。不过……”

    一张破糖纸，值得保存这么久吗……

    叙白揉成团扔进床边的垃圾桶，沈青朔瞧见，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下，没出声。

    “送你个别的，比糖纸珍贵的东西。”

    “……？”

    沈青朔有些期待。

    叙白推开他的手掌，费力地坐起来，拉开浴巾，袒露出锁骨下的星星点点，引诱似的，叹：“把我送给你啊，要不要？”

    “……”

    沈青朔二话不，兜住被褥，劈头盖脸的捂在他身上，眼里装着笑，故作严肃地：“腰以后不用了？赶紧休息！”

    叙白瘪嘴，心里暗骂：真是好没情.趣一男的。

    ——

    暴雨下了整夜，沈青朔靠着床头，似梦非醒，恍然一惊，抓起手机，刚过凌三点。

    他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关上卧室门，去外面的客厅坐着，翻阅手机上的消息。

    沈桑成昨晚给他发了微信，沈青朔现在才看见。

    沈桑成：你妈妈给我电话了。

    沈桑成：明天有时间吗？来一趟。

    沈桑成：见个面，请你吃好吃的。

    沈青朔稍作思考：嗯。

    没想沈桑成即刻回复：下午五点[地址]

    沈青朔：这么晚还不睡觉吗？

    沈桑成：你这不也没睡。

    沈桑成：你彭叔肩膀疼得厉害，医院检查是肩周炎，下午忙完生意来门诊挂水呢。

    沈青朔：严重吗？

    沈桑成：毛病。

    沈桑成：时间不早了，赶紧休息吧。

    沈青朔：嗯。

    …

    …

    昨晚折腾一宿，叙白醒的很艰难，脸埋在枕头里拱了拱，察觉旁边的床塌下去一块，沈青朔随即压过来。

    “醒醒神。”

    “唔……几点了？”

    “十二点四十，收拾完带你去吃饭。”

    沈青朔早已洗漱完毕，换了身运动装穿，阳光帅气，右脸上的痕迹还没完全消退，格外醒目。

    叙白摸了摸，“还疼？”

    “不了。”

    叙白翻身，拨通前台电话，请他们送些冰袋上来。

    沈青朔看在眼里，默默趴过去亲耳尖，叙白抖了抖，挂断电话，声音压在枕头里，迷迷糊糊的让他不要再弄了。

    “为什么？”

    “……”叙白气急败坏吼：“我刚醒，会有反应！”

    沈青朔呵呵地笑，手往被子里探进去……

    …

    …

    因为这一遭，叙白彻底起不来了，沈青朔午饭只能叫外卖，吃完，服务员正好送来冰袋。

    沈青朔张开手臂，叙白坐过去，用帕子包住冰袋，指尖挑起他下巴，哄：“觉得冰就。”

    “好。”

    叙白一脸认真，动作轻的不能再轻，却还是怕他疼，表情皱巴巴的，重复：“冰就告诉我。”

    过了一晚，脸早没感觉了，再一个女人的力气能有多大，印记看着心惊胆战，实则不痛不痒。当然，以上心理活动，沈青朔没有告诉叙白，歪头蹭蹭冰袋，不要脸地诉苦：“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