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万物生发, 今年的春闱定在二月初，卓县令的话虽然不怎么好听，不过还真是事实, 蒋秀才就算是可以科考，也要等到两年后的大比之年。

    不过在此之前蒋秀才还需要去府城考试，本朝成为秀才后倒是不会剥了名号, 但是若是平日府城进行的考试通不过就没有参加乡试的条件, 也算是刷下一些考上秀才之后便不思进取的人。

    不巧每年考试的时间在三月, 蒋秀才还真躲不过去。

    只是蒋秀才也不怕就是了, 甚至蒋秀才就像是准备踏青一样早早就开始算到时候要去什么地方逛。

    他极少这般轻松，上课时起来陈二牛也认真听着。

    “这回能这般顺利, 怕是之远下了大力气, 我该是准备一份礼物给他才是。不过还是再等一等, 等他考中的进士我再送礼也好。”蒋秀才笑盈盈地。

    陈二牛很想问一句就这么确定一定能考上。

    五十少进士，师父那位友人好像只有二十几岁吧？

    “虽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应该有三四分，我可不想要送两份礼, 还是送一份的好。”蒋秀才还是知道自己好友的斤两的，他的学识不差记性也好, 就是对如何为官懂得不多，当今考到进士这一步, 有很多考题事关如何为官, 虽然他也能给些帮助, 只是他在胡人朝廷时也不过做到了六品官。

    所以真要起来也不过是三分把握, 不过现在不年不节的他已经送了农具，再送礼倒是显得太市侩了。对于友人蒋秀才相处起来是很有分寸的。

    “若是不能送这份贺礼，那就送一份贺新婚的礼。”蒋秀才慢悠悠地, “现在比起送礼，还是多同他讨论文章好些。”

    陈二牛点头，他想起现在距离自己种下那些苗已经两个多月了。

    根据河的数据库里的资料，甜米果大概两个月成熟，陈二牛一边听着自家师父絮絮叨叨，心里一边想等吃晚食的时候他得去刨一根藤看一看。

    当然真到了吃晚食前听到陈二牛要去刨果子，蒋秀才很感兴趣地背着手跟他一起去刨。

    陈二牛挽起袖子就下手沿着一条藤慢慢挖。

    虽他知道这东西是长在土里，但是没见过具体什么样子，所以他拿着锄头翻土翻得很心。

    他隐隐摸到了一个圆溜溜的东西。

    他轻轻一扯就有一段藤随着他的动作被拉了起来。

    十几个大不同的果子也出现在陈二牛面前。

    陈二牛看了看发现这果子的大比河给他的那个了一圈，最大的也就和河给他的差不多，陈二牛心想是不是还要等上几天才行啊？还是现在都刨出来？

    时间久了都烂了就不好了，长得倒像是成熟的样子了，擦一擦上面的泥土表皮也是淡黄色。

    陈二牛看着这些果子有些发愣。

    “河你能扫描一下成熟程度吗？”陈二牛在心里问河。

    【河不存在这种功能。】

    陈二牛有些失望，好吧，但是看样子陈二牛还真分辨不出来。

    吃一下试一试，要是熟了他得赶紧把剩下的果子挖出来。

    蒋秀才也不顾忌形象了蹲在了地上随手摘下其中一个果子上下看着。

    “这东西能吃？闻着倒是有一股清香。”蒋秀才简单擦了擦果子凑到鼻尖闻了闻。

    “这怎么吃啊？”蒋秀才南北食物吃得多了，真饿的时候山上的野果子，各种野草野菜都吃过不少，他喜欢吃的是槐花，当时有人用面糊拌着槐花加一点点盐巴给他吃，味道不差。

    只可惜一年也就能吃上几天，回了家乡他已经很多年没吃过了。

    这平日里想不起还好，这想起来了蒋秀才就十分想吃，可惜也就是能想想，林州根本没人种槐树。

    不过这种果子还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蒋秀才上下掂了掂这果子，实在不懂这东西怎么吃。

    “生吃，蒸着吃，煮着吃都行。”陈二牛将果子都摘下来放到他拿来的篮子里。

    他想起了什么在心里想，其实这苗也能吃，就是果子成熟的时候藤和叶子就已经老了，味道应该不怎么样。

    不过应该也能吃，陈二牛干脆就将藤和叶子也放进了篮子里。

    蒋秀才见了好奇地问：“这也能吃？”

    “嗯，应该是能吃。晚饭正好还没做完，我把这几个果子蒸了吧，先生你要是想生吃手里那个我给你洗一洗。”陈二牛将篮子拿起来笑着问。

    蒋秀才乖乖地将手里的那个果子交给陈二牛。

    他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慢悠悠地跟在陈二牛的身后。

    陈二牛先给蒋秀才洗了一个，然后就拿着篮子去了灶屋。

    蒋秀才洗了手拿着果子跟着陈二牛出了内院到外院的灶屋，他就站在门口看着也不进去。

    赵老婆子见郎主出来了就给他拿了个马扎。

    “郎主你赶紧坐。真是难得看你出来。”赵老婆子擦了擦手上的水。

    “今儿吃什么啊？”蒋秀才无比自在地就坐在了马扎上问。

    “今儿晚上吃炖肉。清汤炖补得很。”蒋秀才当年的胃被熬坏了，虽想吃些油腻的东西这胃可受不了。因此这蒋家的菜多是炖菜。

    “还是吃炖肉？”蒋秀才在心里嘟囔，他咬了口果子掩饰自己的不满。

    蒋秀才眼睛微微睁大，看了眼手里的果子。

    “好吃？甜的。”蒋秀才很难形容这是什么味道，虽然果子很甘甜但是不会有那种水分太多的感觉，是脆也不太脆，是面也不太面，刚刚好的一种口感。

    味道不比他吃过的柰差。

    蒋秀才忍不住一口口地将果子吃干净了。

    整个果子没有什么核。

    蒋秀才看着陈二牛在灶屋里忙来忙去。

    陈二牛将篮子里的果子放到蒸屉上，然后把藤和叶子洗干净先用热水焯一遍，然后将已经有些烂了的东西撕成块，问赵老婆子要了些豆子磨成的粉。用粉和叶子混合在一块加一点盐和花椒粉放到锅里煮。

    蒋秀才一边吃果子一边看着。

    不知道自家徒弟做的什么奇怪的食物啊。

    反正他是不会吃的。

    看着就像是不好吃的样子。

    蒋秀才撇了撇嘴。

    但是该不这叶子煮出来的味道很香，是一种淡淡的清香。

    “这是野菜？我闻着味不差。”赵老婆子一问笑着，“没想到你也喜欢吃这种野菜豆粉乱炖，我和老头子以前常吃，现在偶尔还嘴馋呢。”赵老婆子他们自个给自个做点吃，可不敢给郎主吃这么糙的东西。要不然这陈二牛要豆粉她不准还拿不出来呢。

    “我们村子有人这么吃。”陈二牛道，“有时候豆子收的多，就做这个当饭和菜一块吃。顶肚子味道也好。”

    “对对对！就是这样。”赵老婆子听着连连点头。

    蒋秀才的果子吃完，陈二牛也不过是刚把东西做上。

    等东西做好蒋秀才都有些等累了。

    他还挺期待这果子蒸着吃是什么味道。

    一直等着东西出锅，蒋秀才回到主房里等着蒋老头和徒弟摆饭。

    “这可是郎君亲自动手做的，郎主你今日可要多吃一些。”蒋老头笑眯眯地。

    “知道了，知道了，蒋叔你们分一些尝尝。”蒋秀才满口答应，实际上能吃多少就不一定了。

    “分了，郎君给我们留了，郎主你们慢用。”蒋老头放完东西就慢悠悠地走下去了。

    起来这宅子里也就住着他们四个，算上常来的蒋文菡也不过五个人，不需要讲究什么规矩，不过蒋老头和赵老婆子坚持蒋秀才也就没再勉强他们。

    晚上煮的是米粥，陈二牛先给蒋秀才盛了一碗。

    不过蒋秀才已经等不及了，伸手从蒸屉上拿了一个蒸熟的果子。

    果子刚蒸熟还有些烫，蒋秀才左手右手地相互倒腾，陈二牛赶紧把东西接了过来。

    陈二牛手上的茧子多不怎么怕烫。

    虽蒋秀才吃过苦可那是几年前的事了，现在他手上除了些写字留下的茧子外养的还好。

    “还烫着呢，先生等一会凉一些再吃。”陈二牛又给蒋秀才盛了一碗野菜豆粉杂烩，“吃些菜。”

    蒋秀才根本没拿正眼看那一锅豆粉叶子杂烩。

    盯着陈二牛手里的果子。

    果子上的皮蒸熟后绽开，可以直接吃，也可以将皮剥开。

    陈二牛还是剥开了等凉了之后给蒋秀才。

    “不知道蒸熟之后什么味道。”陈二牛也拿了一个，他根本没有给剥皮直接啃了一口。

    竟然变的更甜了，而且口感近似于成熟的香蕉的口感，嚼一嚼却是又有些像是红薯的口感，不过他只在书上看过是什么味道，所以实际上陈二牛也有些形容不上来。

    反正挺好吃的。

    “这果子直接煮了，反而有点像是点心啊。比生吃也不差。”蒋秀才也细细地咀嚼后道。

    “味道确实挺好，还很填肚子。”陈二牛吃了一个之后就觉得不怎么饿了。

    “我觉得，这剩下的果子也可以摘了，我们种下去多久来着。”蒋秀才一边吃一边想，“应该是有七十六天了。这是大概两个半月成熟。”

    “嗯，而且我那些苗都是一个果子发的。”陈二牛先吃了一口豆粉叶子杂烩，是有些老了需要慢慢咀嚼，但是并不苦涩拌着豆粉吃还挺香的。

    蒋秀才看他吃得香也忍不住尝了尝那叶子。

    炖的还算软烂，豆粉有微微的腥味，但是叶子的清甜压住了那股淡淡的腥味。

    “这东西竟然不难吃。你是不知道我以前吃苦菜那才叫难吃。怪不得当地人给它起名叫苦菜。”想到苦菜直接塞嘴里的味道蒋秀才的脸就皱了起来，逃命的时候哪有那么多时间做饭，都是直接挖了菜直接吃。能洗一洗就算不错。

    那些东西吃了嘴里能苦涩上好几天，连嘴里的口水都是苦的，吃的时候都不知道是野菜苦还是自己嘴里苦。

    要是他们在路上能摘到这样的果子就好喽。

    “你也带一些给家人吃，剩下的我们都发成苗。我让蒋叔去买个破庄子你过这东西能种在山地上，那就不用太讲究，到时候就让阿予看着。反正我给他的两个铺子都是货源稳定的。事情不算多。”蒋秀才想了想道。

    陈二牛听了这话嘴角抽了抽，感情你这么指使师兄是有准备的，连分的铺子都是提前想好的。

    “不好吧？”陈二牛有点无奈。

    “没什么不好的，这种便宜你还想要旁人占了？到时候就对外头老三想要买田，实在没什么好选的，就买了个庄子。现在人有些存银都要买田置产，老三也到要娶妻的年纪了，都是应该的。”

    可能是因为自家师父得毫不心虚陈二牛竟然觉得有道理。

    不对！

    他怎么这么想啊。

    陈二牛几口有吃完了一个果子吃了个半饱之后才开口：“那起来师兄还没有娶妻啊？师父不用找人给师兄和吗？”

    虽家中没有当家的主母，但是这种事可以让家中仆人找媒婆。

    陈二牛这也发现自家师兄年纪不了。

    “你个孩担忧的事还挺多。”蒋秀才道，“是你那个师兄看话本子看多了，心里想着要找个和他能得上话的姑娘，本朝虽女子也能出门逛，可是这那么容易在街上遇到合眼缘的，真是合眼缘的也不一定走到头。我也只能是由着他。反正现在他还不到要交罚银的时候。”

    本朝男子二十五岁不成婚每年要交一两罚银。

    不得不这个原因是陈二牛没想到的，而且陈二牛感觉自家先生情绪不太对。

    想到和师父和离的前师母，陈二牛一时没话。

    蒋秀才也觉得的有些多了，低头闷头吃饭。

    一共十几个果子陈二牛没全部蒸熟，只蒸了八个，想着是他们四人一人一个，现在灶屋里还剩下几个生的。

    陈二牛吃了两个也就是半饱，蒋秀才吃了一个熟的加上饭前吃的那个生的就饱了。

    最后一个还是让陈二牛给吃了。

    明儿就是陈二牛回家的日子，陈二牛想着这果子再在土里待上一天也没什么。

    两人就定了等他回来再一起挖出来，再培苗。这几天让蒋老头找一找有没有合适的庄子。

    蒋秀才还是让陈二牛挖了十几个果子让他拿回家给爹娘吃，他自己提着装了几个果子的篮子踱步到隔壁去找蒋文菡了。

    起来这还是陈二牛第一回 见到师父拿着东西去看师兄，以往都是反过来的，陈二牛笑眯眯地要跟着去看。被蒋秀才留的一堆课业拦住了。

    陈二牛最后也没见着师兄见着师父上门什么样，默默地写了许久的诗。

    这写诗些词写骈散文陈二牛的文辞都太差，这段时间蒋秀才正在集中给他改正。

    陈二牛很不擅长写这些，最近被课业折磨的死去活来。

    连画到一半的弓弩都设计不下去了。

    因此陈二牛第二天回家的脚步就格外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