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林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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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二牛正一边赶车一边看外面的风景, 虽这外头的景色都差不多但他还是看得兴起。

    蒋秀才坐在牛车内闭目养神。

    “怎么?出来半天了怎么还没看够啊。这以后怕是都要看烦了。”蒋秀才睁开眼拉开车帘看向自己的徒弟。

    “很好看啊。我以前见那些草木心里想的是他们太烦人了,占了粮食的地方,不过现在看着倒是挺可爱的。”陈二牛嘴角带着笑意回过头。这就是师父所的心境不同所见就不同吧。

    昨天陈二牛回家跟家人了要出远门, 李娘子虽然担忧但是想到陈二牛是跟师父一起去也就没阻止,她给陈二牛收拾了行礼,陈二牛也给三丫写足了故事, 还给他们留了不少吃的, 最后让河请了假。

    他还是第一回 出远门呢!

    “行了, 这要是林州府要走三日呢, 你能看个够。”蒋秀才也难得没有考二牛学识,任由他看外面的景色。

    这辆牛车是从镇上车马行卖的, 庄子上的马车要用来运农具。

    正是农忙的时候他们买卖农具的生意很是火热, 蒋秀才也就又买了辆牛车。

    蒋老头和赵老婆子到底是年纪大了, 家中庄子上也要人手,这次出门就只有陈二牛陪着蒋秀才。

    陈二牛这赶车还是这几天跟蒋老头学的。

    也亏着陈二牛学什么都快现在才能在外头赶车。

    蒋秀才和陈二牛轮流赶车并不怎么累,陈二牛坐在牛车前道:“先生要休息一会吗?”

    这坐车也很累他们因为不着急偶尔也要休息。

    “不用了。”蒋秀才摆摆手。

    陈二牛这才重新将目光放到道路上,他们走的是新修好的官道, 沿着车辙往前还算平坦。

    春日不冷不热微风吹拂让陈二牛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河起来,我好像很久都没这么轻松了。”陈二牛歪着头想了想, 应该是从来都没有这么轻松过。

    【宿主很高兴?】

    “是。”陈二牛点点头。

    三天后的中午他们才到了府城。

    光是城门目测就有近十米,奇怪的是整个城墙并不是直线, 看来整个城池不是规则的形状, 城外环绕着护城河。

    单凭这个墙高陈二牛就知道这城在战时一定是个重城。

    “先生我们到了, 这城墙挺高的。”陈二牛从牛车上下来拉着牛将牛车牵出车辙, 顺到一旁的另一道车辙上去排队进城。

    这出远门还要带着县衙凭证,不过现在蒋秀才的身份不同以往了所以倒也不难。

    他懒得在车上坐着下了车。

    蒋秀才这两三个月被迫勤加锻炼,身体好了不止一点下车都能直接跳下来, 加上蒋秀才的脸很能唬人看着竟像是个年纪最多不过而立之人。

    “先生?”陈二牛在蒋秀才跳下来时下意识伸手扶了一把。

    “我没事。”蒋秀才抬头看着城楼,“这儿倒是一点都没变。”

    “不过我觉得这墙灰扑扑的不是很好看。”蒋秀才低着头,他冲着陈二牛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排队入城的人很多,但是府城却不用交入城钱,只需要将衙门开的凭证给吏登记便是。

    入城后陈二牛牵着牛车缓慢地往里走,城门很宽足能让三辆车并排前进。

    城门内就是摆摊的贩,陈二牛还挺稀奇的县城都分内外城,在城门口根本不能摆摊,也少有人会直接住在城门口,不过可能只是因为县城的道路不够宽,住的人也少罢了。

    这主街上铺了青石还算平坦,行人穿着大多是棉布衣裳没什么大补丁,看得出来这里的人过的要比镇上的人好许多。

    “刺史对商户贩不错,这儿摆摊做买卖的人不少。”蒋秀才就走在陈二牛身侧见他四处看就道。

    “这样啊,先生咱们还是先去找个客栈住下来吧。”陈二牛点点头。

    “不用,我在府城有几个铺子,正好有一个是没租出去的,咱们到那里住就是了。不过那铺子在城西离这儿有点远。”蒋秀才不算去什么客栈,他以前的香料换的几个铺子就在府城。

    陈二牛点点头没有多问,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些不得了的事啊。

    没想到师父这么有钱,这府城的铺子肯定不便宜!

    街道上很是嘈杂行人也不少,陈二牛要牵着车不好停在路边摊子上吃饭,蒋秀才大手一挥带他去了一家酒楼,本朝卖酒需要跟衙门买酒曲,整个府城也就四家酒楼。

    “到了,这就是画仙楼,这儿的主家书画不错。”

    陈二牛瞟了自家先生一眼,然后呢?这就没了。

    不明白一家酒楼为什么要主家字画好,这怕就是自己同师父的区别了。

    “两位郎君里面请。”二见他们两人停下赶紧迎上来,“这位郎君要同我去将牛车栓到后院吗?”

    “好。”陈二牛点点头跟着二去到酒楼后面先将牛车栓了起来,能弄到酒曲的酒楼自然是有背景的,光有钱是开不了酒楼的,自然不会缺个放车马的地方。

    蒋秀才还在门口等着,等二牛回来了才同他一块进了大堂。

    这酒楼分为四层木楼,第一层的大堂极大摆了不少桌椅,人四散坐着,已经到了吃晌食的时候来这儿吃饭的人不少,不过也只是坐了个半满。

    蒋秀才也没去二楼的雅间反而是找了个避风些的位置,“这儿到了晚上才热闹。吃酒的人会多些。这儿饭菜一般但是酒水不差。”

    怪不得了,这都到了吃晌食的时候了这儿的大堂还没坐完。

    要知道外头的摊子都有不少连空位都等不上。

    “两位要点什么?”二见两人衣着干净整齐,衣料是上好的棉布,他脸上的笑就更真了些,“今儿有上好的鲫鱼,我们这儿最出名的就是清蒸鲫鱼还有菘炒腊肉,这腊肉是用鹿肉做的很是鲜嫩。”

    陈二牛听到这里很想要问一问都腊肉了还怎么鲜嫩?

    真是古怪的法。

    “来一壶黄酒,清蒸鲫鱼和菘炒腊肉都来一盘,我瞧着你们这儿今有肉羹?再来两碗肉羹和两碗手擀面。”蒋秀才点了菜。

    二应了一声就跑下去了。

    “这儿的手擀面面不错,这擀面要将面团弄得足够硬,用大力气擀面才有劲道,林州的面大多是软面擀好切开撒上面粉晒干,味道是差了一筹,我以前在这府城吃了一圈也就这儿的手擀面是用硬面。吃着劲道。”蒋秀才这回起以前的事眉飞色舞很是高兴。

    “这位兄弟怕是多年不来了吧?这画仙楼的面以前是不差,现在根本就不成了。”

    “竟是如此吗?我这些年忙于杂务许久没有来府城了。那我这弟子可是没有口福了,这回是尝不到了。”蒋秀才看向隔壁桌的食客。

    陈二牛回头一看发现他身后的一桌也只有两个人,但是看年纪像是一对兄弟。

    话的就是其中的那个年长些的,他面色黝黑身高体壮,至于年轻些的则是面貌清秀,但是看外表实在不像是兄弟。

    “这儿也就这黄酒没变了。只是没想到还有人和我一样惦记着这面,兄弟你这是多少年没来府城了?”

    “八年了。”蒋秀才嘴角带笑。

    “那是时候不短了。”那人点点头。

    “不是每人都像是你一样四处乱走。”年轻些的人拉了一般年长的人,他看着有些不耐烦想要阻止年长些的人聊下去。

    不过那人丝毫没被影响,反而是豪爽地笑了笑:“我哪里是乱走,你这话的要让人觉得我是那些匪盗了,我是个镖师。在下严求我这个外弟不懂事你们别计较。”

    本地人大多喜欢叫妻弟为外弟。

    “无妨。”蒋秀才含笑完就微微点头,对着陈二牛,“那铺子许久没有住过人了,怕是有些脏乱。”

    “到时候我来给先生清扫就行,先生不必担忧。”

    陈二牛知道这是师父要岔开话题,所以他就应和着师父下去。

    那边严求见蒋秀才没有要再交谈的模样了,他也就专心喝酒吃菜。

    饭菜陆续上来,陈二牛尝了一口发现这面条确实有些软趴趴的。

    不过是这面条是用细面粉揉成的,没有掺一点麸子。吃着是一股很纯的麦香陈二牛觉得还不错。

    他在心里问河:“河你仓库里有没有没煮熟的麦子?大米也行。”

    河:“……”该来的还是要来吗?当时宿主有种植甜米果的想法时它就得出了没有这两种主要主食的结果。

    【没有。】哪个好牙口的幼崽会想要吃生麦子和生大米啊?问题是就算牙齿够硬为了幼崽的肠胃系统是不会存储的。

    陈二牛也没觉得低落,反正他也只是随口一问,不过他也决定等安顿下来就去府城的粮铺看一看买一些种子回去培养。

    他多少知道些挑选诱发种子的方法,他还年轻只有八岁还有很长的时间。

    河计算了半天该怎么回答宿主之后的问题,甚至已经又将库存搜索了一遍,但是陈二牛根本没有再问什么。

    河竟然还有点失望。

    是一壶黄酒,黄酒也不过是放在茶壶里,陈二牛看了觉得没几口就能喝完。

    “怎么,二牛你想要尝一尝?”蒋秀才饶有兴趣看着二牛。

    陈二牛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摊了摊手:“先生我才八岁。”

    然后陈二牛就看到自家师父一杯杯的喝酒也不吃饭菜。

    陈二牛就拿了双干净筷子给师父夹了几块鱼腹肉,然后飞快地挑干净了刺,再把肉放到蒋秀才碗里。

    “先生你先吃些鱼肉。”自家师父也难得喝酒他也不好拦着,也只能给他夹一些饭菜。

    蒋秀才乖乖地吃了自家徒弟辛苦挑出来的鱼肉和最嫩的菜。

    然后一口口地品着杯中有些浑浊的黄酒。

    陈二牛眼见着师父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这怕是传中的喝酒上脸吧?

    陈二牛也不吃面了试探道:“师父你没事吧?”

    “没事啊,这么点酒,我还能醉了不成?”蒋秀才目光清澈吐字清晰,只是反应有些迟钝。

    “先生你先别醉啊,我还不知道城西那铺子在哪儿呢。”陈二牛赶紧。

    “嗯?在哪儿?在城西雨花巷第三间铺子,没挂帆。”蒋秀才呆呆愣愣地。

    陈二牛松了一口气,好歹是知道这吃完饭该去哪儿。

    “先生你慢慢喝,对了钥匙在哪儿啊?”陈二牛继续问。

    蒋秀才眯着眼睛又喝了一口酒嘻嘻嘻地笑了两声,“二牛也就是你是我徒弟,旁人问我这种话我是要摆脸子的。”蒋秀才迷迷糊糊地往胸口摸,从隐藏的口袋里找出了一把铁钥匙。

    “就是这个。”蒋秀才将钥匙塞到他手里,“来好好拿着!师父给你的别跟师父客气!”

    陈二牛的精神力铺开发现这大堂嘈杂也没人特地注意他们,也就是他背后的那一桌两人听到动静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收回精神力有些无语地跟河:“我真是不知道先生在胡人那里是怎么活下来的。”他可是听草原上的人都是喝烈酒的,先生也不是个农奴好歹要同人往来,要是那时候也是如此怕是要被坑的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陈二牛赶紧把钥匙收好了。并将放出一些精神力注意四周围。

    “二牛你要不要也喝一点啊?这男人哪里有不喝酒的?来来来,我给你倒上。”蒋秀才很是高兴地要给陈二牛倒酒。

    “别别别!先生我还不是男人呢,我就是个男孩。”陈二牛十分灵巧的伸手跟蒋秀才推拉,然后‘顺手’将半壶酒倒在自己已经吃完面的空碗里,然后在酒壶里添了大半的水。

    严求看得眼睛一亮。

    好家伙就这动作,怕是个能习武的根骨。

    蒋秀才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只是这回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这酒味道怎么这么淡啊?”

    “不淡不淡。”陈二牛赶紧,“正好,这样正好。先生咱们赶紧吃,我今儿还没上课呢,一文未读。”前几天虽然在赶路但是他们还是会看看书,实在不成蒋秀才也会提些问题给陈二牛,让他当即回答,之后再查缺补漏以后仔细写下来。

    “一文未读?不是吧,我今儿想要教你,正好我今儿高兴咱们秉烛夜谈,我今儿教你《算术》和《农经》!”蒋秀才道,这话的那叫一个掷地有声。

    这回不光是陈二牛身后的那一桌人看着他们了,整个大堂半数的人都在看着他们。

    “这位兄弟看着不过八九岁就以然开始读《算术》和《农经》了?”严求的妻弟何骞最先忍不住开口问道。他看这两人的穿着也不像是士族出身,耕读之家八九岁的孩童能将四书五经通读一遍就算天资聪颖了。

    难道是什么不出世的大儒教导的弟子?

    可是看着那喝了几口酒便晕晕乎乎的人,也不像是个大儒啊。

    陈二牛对他扯了个笑温和地:“正是。”就算师父喝醉了也是师父,陈二牛才不会开口否定蒋秀才的话,再了师父的还是实话。

    “哦,那不知兄弟将四书五经通读过吗?”何骞问道。

    “这就不劳烦你费心了。”陈二牛微微一笑,他站起身对着大堂中一二道:“麻烦这边结账。”

    他背脊挺直,一只手护着已经有些坐不稳的蒋秀才,看着竟是有几分风度。

    何骞被这么顶了一句很是不爽利,但是严求拉了他一把,他只好没再什么。

    只是这个时候蒋秀才来了一句:“通读?庸才才会通读。我这个弟子怕是能倒背如流。怎么样羡慕吧?”着还傻傻地笑了笑。

    陈二牛:“……”行吧,师父的是实话,他是能倒着背,不过那是因为他精神力越来越强之后,可以将整篇文章整体记忆起来,然后在用一种奇怪的视觉将文字倒着读出来。

    这下何骞也不顾严求拉他了,他笑着:“那这位兄弟还真是少年天才了。”

    话是好话只是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蒋秀才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还又掷地有声地了句:“你的对!这位友你能行吗?我徒弟就行。”

    嗯,可以确定他师父没有听出其中的阴阳怪气,甚至还回了一句阴阳怪气的话。

    “你!”何骞猛地站起来。

    “行了坐下!”严求把人按了下去!

    “走吧师父我吃饱了很困,想要回去睡觉。”陈二牛凑到蒋秀才耳边低声。

    蒋秀才到底是疼陈二牛的,听他累了,蒋秀才赶紧回过头来摸摸陈二牛的脑袋:“该是,赶车累了,走,师父带你去铺子里歇着。”他也不要喝酒了,顺着陈二牛的力气站起来。

    二早早就跑过来了,见这边吵不起来了松了一口气:“郎君,一共三百三十二文。”

    陈二牛也没去问蒋秀才要银钱单手往自己怀里一摸拿出了四百文,陈二牛喜欢将一百文铜板串在一起,拿起来也好拿些,他又拆开一串数出三十二文。

    就在他数钱的时候有个不大不但是很清晰明了的声音传来:“这怕是编谎话编不下去只能溜走吧?”

    陈二牛将剩下的铜板收了回去扶着蒋秀才转身看向话的人,那人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显然他是从楼上下来的,这人穿了一件很是眼的紫色绸缎衣裳,想找不到他还有些困难。

    陈二牛从周掌柜那次学会了件事就是真有气别憋着。

    他笑了笑朗声:“我师父我能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不过是想我对其的熟悉,难道这世上还真有人会将圣贤所书的文字倒着背吗?未免是有不敬之理,我师父今儿太过高兴,实在是扰各位了。”

    陈二牛完就扶着蒋秀才往外走:“二带我们去将牛车牵出来吧。”

    “好,郎君。”

    “你这是的什么话,到头来还是不能证明罢了,以后啊,这办不到就不要这些大话,没的让人笑话,不过是个秀才的弟子身上的腥味只怕还没洗干净,能把《千字文》背下来就不差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陈二牛眉头微微皱起,这人认知他师父?还认识他?

    “哦?”陈二牛只是停顿了一下甚至都没有回头,“我这个身上腥味还没洗干净的农家子也不是你能道的,我师父仁义二字在身更不是你能置喙的,这回我就当你吃了些酒水迷糊了。”

    陈二牛的声音里裹挟上了一点精神力,所以大堂中的人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陈二牛的话。

    “身上沾着腥?仁义?难道那位是蒋姓秀才和他的弟子?!”

    本来趴在木柜上随时注意着会不会起来的掌柜心中想。

    他看向楼梯上愤懑的四公子,顿时觉得有些不妙啊。他能想到,这府城的人早就传了许久,他们林州出了个能做出新农具的书生,这下不少人都猜处了他们的身份。

    “公子你何必,他们不是庶民难弄的很,公子又金贵何必与他们论长短啊。连刺史都不将那点恩怨放在眼里。”掌柜快步走到路四公子身边道。

    “你何必多,本少爷心里不舒服便了又如何,他还能我不成?你这个老奴竟然向着外人,你心我禀明了母亲定然要将你从这掌柜位子上弄下来。”路四公子瞪了他一眼见大堂内的人都悄悄看他,他一甩袖子也快步走了。

    那掌柜冷哼一声根本没有追上去,反正他是老夫人和刺史的家奴怎么也不由得夫人管教,到时候老夫人知道了其中利害不准还要自己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