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悠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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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 这贡院怎么还不开门啊?”菱青提着一盏灯笼,天有些阴沉,虽这考试的不是他家的公子, 但他还是忍不住忧心。

    这一下子被关上九天人的身子怎么受得了。

    “药汤都熬好了吗?”赵梓桉也有些坐立不安,他到底没参加过乡试,心中没底。

    “公子你放心, 我来前就去看过了, 药汤都煮好了, 清热消暑和治风寒的药汤都有, 大夫也在府里候着了。”

    两主仆话的空,贡院的大门开了。

    他们看到陈二牛扶着蒋秀才往前走, 身后还跟着脚步虚浮的卓骏之, 不过卓骏之眼见着比蒋秀才强些, 好歹自己还能走。

    “卓公子你慢些。”菱青赶紧上前去扶卓骏之。

    而赵梓桉也去扶蒋秀才。

    他们身上的气味真算不上好,实在是这两天闷热,衣裳被汗水浸湿了又会被烘干,反反复复, 衣裳都板硬了,头发都结成了一块, 身上想要多好闻实在是不可能。

    “先上车,府上已经备好了水和吃食。”赵梓桉准备了三辆牛车, 陈二牛扶着蒋秀才上车自己也跟着进去, 车夫等他们坐稳了才驾车离开贡院。

    蒋秀才头昏昏沉沉的, 眼睛半睁半合身子软趴趴的, 陈二牛看着有些心疼。

    师父的身子养了几年都好了许多的,考了这么三场倒是去了一大半的命。

    陈二牛从袖子里拿出一颗药塞进蒋秀才嘴里。

    “师父,你含着药丸不要嚼。”陈二牛放低声音。

    蒋秀才慢悠悠地点了点头, 他连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陈二牛挺起胸膛让师父靠在自己肩膀上休息。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蒋秀才感觉四肢渐渐有了力气。

    “二牛这药,倒是挺管用的。”蒋秀才话的声音还是有些虚,不过吐字清晰似乎好多了。

    “严大夫做的丸子,我自个加了点东西,没那么有用,师父你觉得心里有用吧。回去乖乖吃药啊,躲是躲不开的。”陈二牛有些汗颜,这药里面加了一点点修复液,确实有奇效。

    但是陈二牛不能掰开明。

    徒弟的过于自然,连蒋秀才心里都开始犯嘀咕,不准真是靠着二牛他心里安稳才感觉好多了。

    他抿了抿嘴这药的味道也确实熟悉,很像是当年严大夫在县里和镇上卖的药。

    陈二牛也就是仗着师父现在脑子不清晰,随便他随口乱。

    又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他们才回到赵家。

    宅子里突然多了两个病人,卓骏之还好些,就是消耗有些大,喝了消暑的药汤好好睡两觉就好。

    倒是蒋秀才回来之后发了好几天的低烧。

    并不单单是因为乡试九日熬的,而是他身上有旧伤,这身子一弱邪气入体,体内本来压制下来的炎症就发了起来。

    尤其是蒋秀才后背上有七八道刀伤和许多鞭伤,其中腰部的一道伤最重,这个时候就开始泛红流浓水。

    陈二牛不是第一回 看到师父的后背了,他熟练地给他上药,现在最好的伤药里面加了三七,能消炎止血但是很贵重也难找,幸亏赵家生意做的很广,还是能找出来的。陈二牛在里面加了一点点河给的伤药。

    幸亏陈二牛给蒋秀才早早吃了药丸,背后只是有一点发炎,并没有争夺药汤的效果,药汤还是治了蒋秀才体内的热症。

    “这回的伤药凉凉的,怪舒服的。”蒋秀才趴在床上很是享受徒弟和三儿子的照料。

    “爹,你看你这老胳膊老腿的,真要是熬不下去咱们三年后再来不就成了吗?干嘛钻这个牛角尖啊。”蒋文菡看他爹烧得浑身通红,心里很不舒坦眼睛都红了。

    就是这安慰的话陈二牛和蒋秀才怎么听怎么奇怪。

    三年之后师父不就更老了?

    “行了,你给我上药就上药,别话。”蒋秀才这个时候懒得理他。

    陈二牛无奈地笑了笑。

    “先生,师兄话糙理不糙。今年是太热了才会如此。”陈二牛道。

    “今年太热,要是三年后太冷呢,就不管了,不考了?这算是什么话。而且我这身子平日好着呢,要不是身上有旧伤,我现在就是去踏青也不要紧。”蒋秀才趴着话声音闷闷的,但还是能听出他的逞强。

    陈二牛和蒋文菡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笑意,他们倒也没什么。

    天暖和的时候,尤其是春日,伤口最不容易愈合。

    陈二牛也不话了仔仔细细给师父包扎好。

    本来蒋文菡和陈二牛卓骏之几个算考完乡试一块逛一逛这林南府,现在师父病成这样,陈二牛他们就没有游玩的心思。

    干脆就在家中好好养身子了。

    就连陈二牛都被蒋文菡强硬地灌了两碗药睡了一天午觉。

    陈二牛到底没拒绝,只是忍不住感叹师兄的关爱有时候实在有些沉重,在心里默默祈祷师兄以后能不这么喜欢我。

    蒋文菡买了许多吃回来给他们吃,尤其是各种凉菜。

    蒋秀才的房间不好进太多人,他们干脆就在蒋秀才住的厢房外头廊下吃食话。

    这屋子到底不怎么隔音,他们在外头话蒋秀才在里面也能听清楚,六子在屋里照顾着蒋秀才,蒋秀才倒是觉得这回生病生的怪轻松的。

    连身上的伤口都愈合得快了许多。

    “这么来,你们乡试中竟然有一项隐隐考的八议?我以前只听家中父兄萧大人性子跳脱,不似常人,没想到这种题目他也能放出,实在令人惊讶。”赵梓桉听到卓骏之和陈二牛谈论乡试内容忍不住。

    “我看到时也觉得怪了,一看这题还用答吗?自然是划定后再让圣上定夺就是了,我想了半晌实在没什么好写的,这位大人性子怪吧,他考的是议贤,若是考议亲那才真真是怪了。”卓骏之起这个话也多了起来,这八议中他认为最难的就是议亲,这皇亲国戚本就不需要遵守王法。

    议贤倒是还好。

    陈二牛在心中摇了摇头,他感觉这个议贤很有意思,就像是他当初看到举贤法时候的感觉一样。

    贤良到底是不是真贤良,一直是个问题啊。

    不过卓心中有气一倒也没什么。

    “别的倒是还好,还有那两道算术题也很奇怪。”卓骏之也只是了一嘴,就又去感叹算术的题目多难了。

    这回的算术一道考的是算收成,一道是算建筑。

    只能很实际。

    “我看陈郎君倒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啊?”赵梓桉和卓骏之了一通,才发现蒋文菡光顾着吃东西,陈二牛则是端着一杯热茶慢慢品着,一直没有话。

    “我又读不了主考和钱刺史心中所想,府学的教席也各有各的长处,我的想法若是和批卷的人不同,那我也是没有什么法子,尽人事听天命罢了。”陈二牛一点都不担忧,反正他年纪,在旁人看来考不上才是正常,考上了都算是捡到的。

    尤其是他爹娘只想让他出来见见世面,和林州的读书人聚一聚。

    根本没想过自家儿子会那么快成为举人老爷。

    “师父果然就是不同,旁人考了这乡试心里不知道该如何焦急呢,师父就很稳重。”

    卓骏之虽是来见世面的,但是心里总是有一丝希望,万一自己就考上了呢?

    但师父一贯冷静淡漠。

    真是让人钦佩!

    陈二牛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家徒弟,怎么突然就用钦佩的眼神看着自己了?

    “你啊你,年纪就开始参禅悟道了。”赵梓桉忍不住笑,还给他拿了几块点心,“别光喝茶,喝多了胃里该是不得劲了。”

    陈二牛耸了耸肩接过点心咬了一口,嗯,赵家的糯米红豆蒸糕并不怎么甜,米香十足,配着茶水倒是不差。

    “那个太占肚子了,二牛一看你就是个不会吃的,吃这个!茱萸五香豆子,鲜香可口。”蒋文菡看他吃了一块米糕还要吃,赶紧向他推荐自己的下酒菜。

    “这喝茶吃这个,真是……”得了,反正他根本也没文雅过,陈二牛接了盘子尝了尝师兄喜欢的下酒凉菜。

    他们这边倒是吃吃喝喝悠闲自在。

    贡院中还被关着批卷的考官,心情就不怎么美妙了。

    尤其是这两日天气热,他们大多年纪不了,哪怕屋里放了冰也有些受不住。

    而这些交上来的卷子,不少卷子上有汗迹,这贡院给的纸张算是林州较好的纸了,这汗迹斑斑驳驳的,看着就让人更加烦躁。

    整个屋子里都是哗啦啦的纸张翻动的声音。

    萧义倒还算少年成才,不仅是在场官职最高,年纪也是最的。

    看起卷子了精神奕奕。

    “竟是每一个成器的!”况大人忍不住嘟囔道。

    “话不能这么讲,这边几份还是不差的。况大人你手边那一份我瞧着也不差。”

    “不差?我没讲他撂下不过是字迹清晰干净,写的东西太过匠气,竟是一丝灵气都无!”

    “我这儿倒是有份有灵气的,看着也像是个懂事务的。况大人你看看。”

    萧义看着自己手上的这一份卷子,眼中竟然有了些迷惑。

    撇看这书法让他眼前一亮以外,这策问史论观点新奇文辞精巧,诗词又是粗粝豪迈略带些匠气却不让人厌恶。

    他还是从未见过如此多的文风集于一人,虽这人很是克制,不过萧义隐隐看出了他并不擅长写锦绣文章。

    不过单看这三道策问,这人就足以入榜了。

    而且这书法,他如果没有看错,这应该和自己单独留出来的第二场卷子同为一人所写。

    真有意思,此人他倒是想要见一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