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怎么才来啊!”……
莫斯科的冬天很冷。
街道上覆盖着干净的白雪,冷风夹杂着碎雪瓣飘在空气中,在街头的灯光下纷飞。
开车门就是扑面而来的风雪,深深浅浅的脚印踩在雪地里,留下一排脚印。
南欢搓着手:“表姐,你那个私人飞机是顾公子送你的吗?”
两人刚才是坐私人飞机来的。
沈羡用钥匙开门,笑道:“不是他的,是我离婚分的。”
“……”
她看着表姐,不由地想——
表姐能有底气分割顾衍的财产,是因为她鞍前马后地为顾氏集团赚了很多钱,还浪费了一个女人最宝贵的青春。
但如果她真的和傅明礼离婚了,那她大概是会净身出户吧。
毕竟一直都是他养着她,她一毛钱都没赚过,更没有生个孩子什么的。
按照世俗的定义,她对家庭似乎一点贡献都没有。
就算是傅明礼要给她钱,她都不好意思拿他的。
她前段时间还励志要立新时代独立女性的人设呢。
可再怎么,翻译就是个无产阶级,最多能资,根本无法支撑起她奢侈的生活水准。
见她傻站在门口不进来,沈羡伸手拍落她肩头的碎雪花,“想什么呢?”
南欢有些难过:“表姐,你觉得这件事是不是我的错啊?”
其实她心里浅浅的是觉得自己有点题大做的,可她就是没忍住,就是觉得委屈。
这段时间安柠在朋友圈里经常发一些她和傅明礼一起开会、参加论坛的照片,还偏偏角度挑的只能他们俩入镜,看上去就像职场里的雌雄双霸,比起她,他们俩才像是一对。
虽然这事儿不能怪傅明礼,但论谁看到这一幕都不好受,可念着他毕竟是在做正事儿,南欢也就一直忍了当做没看见,可昨天在电话里听到安柠声音的那一刻,她突然就不想忍了——
她为什么要忍啊?
凭什么要让她受委屈?
她以前从没这么憋屈过的!
凭!什!!么!!!
可那股子劲儿过去,她不由地又想,忍忍又怎么样?
反正她这么喜欢傅明礼,稍微牺牲一点好心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心里会有点委屈。
沈羡把她拉进公寓按到沙发上,看着她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儿,给她倒了杯热茶。
“欢欢你记住,你有家人有朋友还有我,如果傅明礼让你不高兴了,无论是谁的错,你都不用选择自己憋着。”
南欢沉默了半响,红着眼眶看她。
见她愣愣怔怔的,沈羡又:“你以前不高兴会这么做?”
南欢一怔,然后道:“我会上去撕烂惹我生气的人的嘴。”
“……”
沈羡眼角抽了下,“既然以前都不会受委屈,那现在也没必要善解人意。”
被表姐的话的一怔一怔的,直到泡在浴缸里,看着氤氲的水汽,南欢才反应过来。
她没错!
她就是对的!
一切都是傅明礼的错!
如果他能处理好这些破事,她就不用大冷天的离家出走了!
还有,非得跟安氏做生意吗?别人就不行了吗?!
对!就是这样!!!
她把头轻靠在浴缸一侧,隔着氤氲的水雾,看着头顶暖黄色的光线,还是莫名地生出不知该何去何从的迷茫。
是不是因为她不够好,不能像表姐一样,甚至不能像安柠一样在商场上独当一面,才会落得现在的处境。
她只是个靠老公养着的金丝雀。
金丝雀,哪来的人权呢?
可她以前也是个啃老的米虫,过的也挺有尊严的啊。
为什么现在会生出一种名为自卑的情绪......
其实傅明礼对她已经很好了。
能不能再好一点点呢。
莫斯科的夜黑的很早,洗完澡南欢就爬上了床,连手机都没碰,在黑暗中她仰头看着天花板。
傅明,你赶紧来哄我!我比你好哄多了!!!
我很好哄的...
-
客厅。
沈羡拿着手机走到阳台,望着满天飞雪,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短发。
拨的电话被接通,是一道成熟的男性嗓音,略带着些不耐烦:“又怎么了?”
“……”
沈羡深吸一口气,道:“哥,你帮我个忙。”
沈司澜:“什么?”
沈羡:“欢欢来我这儿了,我估计傅明礼没几天应该就会来找她,你替我拦着,别让他这么快过来。”
沈司澜不耐烦地道:“你哥什么时候给过你我有这种本事的错觉?”
沈羡:“……”
没等她开口,另一道略带磁性的性感嗓音隔着话筒传来。
“沈总,有什么吩咐?”
“……”
她捏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替我拦住傅明礼,能拦多久是多久。”
“没了我,你现在已经闲到去捣鼓人家夫妻之间破事儿的程度了吗?”
沈羡:“……”
她捏着眉心笑了下:“我婚姻失败,不能让我妹妹跟我一样,结个婚还得受别人的气。”
“沈羡!你少给我阴阳怪气!”顾衍似乎很生气,语气都冲了起来:“你受我什么气了,不都是你挤兑我么。”
沈羡不想在这个无意义的话题上和他多浪费口舌,话音突转,语气也严肃起来。
“你去把欢欢的踪迹给抹掉,再给傅明礼使点绊子,让他别这么快赶过来。”
“宝贝儿,”男人的嗓音低沉又性感:“你使唤前夫怎么也这么理直气壮么?”
安静了几秒,沈羡笑道:“你不乐意?”
“乐意,”对面回答的毫不犹豫,“但我毕竟是个商人,不做亏本的买卖。”
“还要报酬啊,”她温柔的嗓音很轻懒:“那算了吧,我去找别人就是了。”
对面传来低低的笑声:“行吧,多拦一天,你多陪我吃一次饭。”
沈羡没话,直接把电话掐了。
-
夜深而安静,正适合熟睡,南欢却失眠了。
她很少失眠的。
睡不着难免就会想些有的没的,各种画面不停地在脑海里翻转,最后停滞在那张熟悉的俊脸上。
傅明礼......
她强行地把思绪从他身上收回来。
怔怔地看了会天花板,南欢心里忽然涌出一股酸涩,心口仿佛被什么压的喘不过气来。她慢慢地坐了起来,察觉到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掐了自己一把,强行地憋了回去。
为了分散注意力,她想了想,给在加拿大出差的夏沐了个视频电话。
莫斯科现在是凌四点。
南欢欢:【夏沐我想你了!!!】
南欢欢:【快出来和我唠嗑!!!】
南欢欢:【发出一起聊天请求.jpg】
夏沐难得这么早结束一天的工作,心情正好,直接给她回拨了个视频。
刚接通,看着她室内一片黑暗,夏沐问:“你在哪儿呢,不对,等等,这个点你怎么不睡觉。”
“我在莫斯科。”南欢委屈巴巴地。
“哦,”夏沐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等算过时差才震惊道:“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干什么呢?!”
她还以为南欢在容城,那地方现在八点左右,也不该是南欢起床的点儿,谁知道她能弄到四点多不睡觉。
这就是贵妇吗?不用和上班族一样,可以肆无忌惮地熬夜?
不对劲,这不是重点。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南欢已经把灯开了,隔着屏幕,夏沐看到了她泛红的眼圈。
夏沐一下子急了:“你怎么了?和傅明礼吵架了?”
南欢鸡啄米地点了点头。
夏沐耐心地问:“他出轨了?还是家暴了?”
南欢:“……没有,反正我就不大高兴。”
在闺蜜面前,她话比在表姐面前更理直气壮了,一五一十地把话全都吐了出来。
“这段时间你是不知道,安柠在朋友圈里大肆地发她和傅明礼的合照,虽然是裁剪过的,可我看着就来气,你知道这相当于什么吗?!这他妈就相当于在我的脸!”
“我的脸这么美这么值钱,能是被随随便便就的吗?!”
“我觉得我已经够善解人意了,前段时间她这么作妖我都没什么,一脸的贤良淑德,可他们俩要一起去出差!出差诶!!!”
“到时候两人住同一家酒店,安柠万一找个会妖术的催眠师,把傅明礼迷晕了,半夜钻进傅明礼的被窝里,那我头顶的帽子不就变绿了?!”
“靠!到时候再给我搞出一个私生子我就等着喜当后妈吧!他妈的!这种委屈的我怎么能受得了!”
“最最最最重要的是,我和安柠不对付谁不知道?!我就差没把“安柠和狗不得入内”写在家门口了,他还要跟她合作!哦,不对,我的狗!”
到这,南欢忽然想到了她的“傅明”和“南欢”,心里更气了,她就该把狗也背着一起离家出走的!
听完她的长篇大论,夏沐缓了缓,才开口:“欢欢,我觉得这件事——”
没等她完,南欢立刻断了她:“夏沐你最好认清你是谁的闺蜜?和你熬过了七年之痒的人是谁?你给我清醒一点!”
夏沐:“……”
“我的意思是,我觉得这事儿你没错。”
虽然南欢刚才逼逼了这么久,可正是因为没什么道理才会选择长篇大论来掩饰根本站不住脚的立论,此刻听到连一向现实的夏沐都认可她的做法了,不由地想....
该不会,她真的是对的吧?
她略带着点疑惑的眼神看着夏沐,“啊,真的吗?”
夏沐给了她一个“trust yourself”的眼神,认真地分析:“其实吧,我给人了这么多的离婚官司,早就不相信爱情了,可我还是希望你和唐茵都能好好的,都能和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好好过,”她斟酌着辞:“你没觉得,傅明礼给你的,全都是他选择给你的吗?”
见南欢更疑惑了,夏沐解释:“也就是,他给你的都是他想给你,就他现在觉得你还不错还挺可心,所以给你钱陪你玩儿,选择权和主导权在他手上,如果有一天他腻了你,他随时能选择收回她给你的一切。”
南欢怔了怔,垂下眼睫,轻轻地点了下头:“好像是。”
夏沐见她那副失落的样子,纠结要不要把更现实的话和她,缓了缓,她还是道:“还有就是,你觉得如果有一天你和他的利益冲突了,他会选择你还是他自己?”
离婚官司做久了,各种婚姻里的丑恶嘴脸都看过,为了各自的利益不惜撕破脸的吃相有多难看她见识过很多,所以夏沐从最基本的原理和她分析——男人没用,钱才是王道。
南欢沉默半响,忽然声:“他以前过,如果我被坏人绑走了,会倾尽所有家产救我的。”
夏沐被她这副“恋爱脑”言论气的不轻:“你给我清醒一点!看星星看月亮的时候的话可信度有多高?!还有,男人在床上的话更不能信!他画的饼再大,实实在在的资产给过你多少?他是给你股份了还是把房子转到你名下了?”
话落,夏沐也意识到自己的言辞有些过激,她安慰了句:“反正我的意思就是,你得调整好你的心态,哪有什么“没了你我不能活”的爱情,人是趋利避害的生物,你年轻又貌美,就这么嫁给了他,别只靠着一时的激情过日子啊,你得给自己留点后路,不然多没安全感了。”
又安静了半分钟,南欢才把她的话给消化完,她:“可是那些东西本来就是他的,他给我花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股份什么的,他没有道理给我的。”
夏沐见她这副善解人意的讲理样儿,忽然问了句:“你他妈不会爱上傅明礼了吧?”
南欢低着头,支支吾吾地了句:“对,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见夏沐一脸的难以接受,她理直气壮地解释:“他人帅钱多还会做饭,伺候人也挺有一套的,我爱上他应该不困难吧。”
夏沐真没想到除了唐茵那个恋爱脑的傻逼,南欢也会步她的后尘。
卑微!爱情使人卑微!!!
怪不得呢!
按照以前的南欢欢,如果不爽了直接甩脸子走人,根本不会考虑自己是对是错,反正惹她不爽就是死罪,更他妈不会失眠!
终于,南欢欢也踏上了爱情的苦车,只有她夏沐一个人坚守无爱主义的阵地。
她也不灌输自己“moop”那套言论了,挑眉问:“所以,你这次离家出走,是等着傅明礼过来哄你?”
南欢:“是啊。”
夏沐:“哦,那你慢慢等着吧,我睡了。”
南欢:“……”
在夏沐一脸无语地掐断视频后,南欢安静地坐在床上思索夏沐叨叨的那段话。
有一点倒是没错——
他们俩的感情里,
主导的那个人始终都是傅明礼。
她似乎半点主动的权利都没有。
只能等着他来。
等着他来决定这段感情的走向。
-
傅氏集团。
总裁办公室内,气压低沉。
傅明礼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一道凌冽的目光看向站在办公桌前来汇报的宋易。
“没有线索,是什么意思?”
宋易又要疯了!
妈的他怎么知道去查的时候什么都查不出来了,只知道太太去了趟安城,再然后就跟凭空蒸发了一样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甚至怀疑,太太回她的快乐星球了!
宋易感觉到男人眉眼间的阴鸷,战战兢兢地道:“太太的踪迹像是被人刻意抹了干净一样,什么也查不出来。”
傅明礼薄唇掠过浅淡又冰凉的弧度,双眸眯的狭长,压迫感极强。
“去查查沈羡在哪儿。”
宋易顿了下,道:“是。”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后,傅明礼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直接拨了顾衍的号码。
是她不想见他,才刻意让人抹去她的痕迹么。
真的有这么想离开他么。
他又忽然想起她挂断电话前那句,虽不明显但还是带着点乞求意味的话。
【我不想你和她一起去。】
在她这句话之前,都很难让人想象到这种话会出自南欢之口。
他是有多混蛋,才能让她有了......卑微的情绪。
恍然间,他想到了书房里看到的那本旧画册。
傅明礼的手指重重地握着手机,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连带着呼吸都困难起来,几乎快要窒息了。
原来她喜欢了他这么久。
原来这么多年,她一直喜欢的都是他。
心脏忽然被无法言的情绪覆盖,既酸涩,又甜蜜。
为什么他一直没看出来。
……
那次,姑娘站在他家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他:“我是来找傅随之的,他答应要陪我看电影但是他不在,作为他的哥哥,那你得对我负责,你陪我去看吧。”
本该模糊的记忆格外清晰起来。
那部电影是很经典的爱情片《怦然心动》。
少年少女的懵懂,青涩的爱情,树上的女孩,以及一见钟情。
傅明礼记得姑娘那时候问了句:“你觉得这个电影怎么样啊?”
他其实不怎么看关于情爱的电影,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了句还不错。
虽然没抱怨什么,可她应该是不高兴的。
来的时候还愿意和他并排走,离开的时候偏偏走的很快,离他很远。
回来之后他随口问了傅随之一句,傅随之一脸疑惑。
“哥你瞎什么呢,爱情片诶,我跟南欢就是纯洁的革命友谊,我得吃的多饱才会陪她去看这个!她估计是没找到人才来找你的。”
他也只是认为,她想看电影找个人陪着而已。
那些封存的记忆瞬间喷涌而出。
不止一次,她做了这种暗示。
可他为什么一直没发现?
傅明礼闭了闭眼,在他出神的时间,顾衍那头已经接通了。
没等他开口,顾衍已经淡淡开腔:“我们家沈总对你的表现很不满意,她一向护短,你惹得她妹妹不高兴大冷天的离家出走,也惹得她心情不好,所以你先好好反思,人给你好好地照顾着。”
傅明礼眉梢微动,敛着眸光,冷冽的轮廓面无表情。
“姐夫,你已经闲到这种地步了吗?”
顾衍对他那声姐夫很受用,轻啧两声:“没女人陪,是很闲。”
“……”
傅明礼声音沉了下去:“顾总觉得前段时间的商战没过瘾是么?”
顾衍笑了下:“我亲爱的妹夫,我挺想叫你们俩团圆的,你女人黏人的很,每次来都得黏着我们家沈总,不过你也得好好反思反思,你做丈夫是有多失败,都结婚了她还能动不动就离家出走。”
傅明礼手指紧了紧,双眼眯的狭长,嗓音略哑:“跟姐夫比,差远了。”
顾衍冷笑了声,直接把电话掐了。
傅明礼捏着手机的手指发白,手背上的青筋绽起,暗沉的眸骤然紧缩。
面前笔记本屏幕上是曲折的折线图,他看着上面的起伏,恍然生出一股无措。
他找到她之后,该怎么挽回她?
她是不是攒足了失望,所以才选择离开他?
傅明礼拿了根烟出来点燃,靠在黑色的座椅上,吐了口烟圈。
那些热闹而甜蜜的曾经,仿佛是一场浪漫主义的梦。
没了南欢在身边,他的生活又恢复了孤寂。
-
烟燃尽,傅明礼很快恢复了冷静,按下内线把宋易叫了进来。
宋易顶着一头冷汗走了进来。
“沈总在莫斯科,”他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男人,又加了句:“具体的地址还没查到。”
傅明礼淡淡地道:“接着去查。”
宋易连忙应下来:“好,”完又心翼翼地道:“傅总,安副总在侯客室,要见您。”
男人掀起眼皮,眼睛里的寒意凝聚成了锐气。
“叫进来。”
“是。”
五分钟后,安柠进了办公室,比起之前几次的精致扮,此刻看上去有些憔悴。
她没坐,站在办公桌前,深吸一口气:“傅总,你因为南欢的一句话就毁了我们两家的合作,是不是太过分了?”
傅明礼平静地看着她:“违约金和赔偿款已经到了安氏的账户里。”
安柠快要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捏紧拳头,“你就因为南欢一句不喜欢就直接放弃了谈了这么久的合作?我并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也没有制造绯闻,就因为她不顺眼你就判了安氏的死刑了?”
傅明礼转着手中的钢笔,没有开口。
安柠看着男人清俊的侧脸,莫名的心慌,她有种错觉——
如果南欢不乐意,这男人似乎能让安氏在容城消失。
真的有这么喜欢吗?
他为什么会喜欢一个花瓶?
安柠心脏微微一颤:“傅总,我承诺再也不会出现在南欢面前,你能高抬贵手放过安氏吗?”
傅明礼抬起眼皮,“你的承诺对我来不值钱,至于叫你不再出现在我太太面前,不需要你的配合我也能做到。”
安柠猛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她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你是要把我赶出容城?”
傅明礼视线落在手中的钢笔上,语气淡漠的刺骨。
“把你发的那些惹我太太生气的照片都删了,不然我会让你的那句话变成现实。”
安柠脸色骤然发白,她最初发的那些照片纯粹是为了膈应南欢,就连那次去校庆,也是提前知会王佳丽,她就是见不得南欢得意的样子。
事情按照进展,一切都很顺利,南欢还是和时候一样无理取闹,在大事面前没点分寸,可为什么傅明礼连她这样都会惯着她,她到底有哪点值得他这么喜欢。
可她同时也知道,傅氏真想对付安氏,跟玩儿似的。
最后,安柠看着对面冷然的男人,艰难地动了动唇:“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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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会一直失眠到天亮,没想到和夏沐完电话,倒是晕乎乎地睡着了,一觉睡到了快中午。
南欢从卧室出去的时候恰好看见了一同进来的沈羡和顾衍,她有些疑惑,等顾衍拎着一袋子菜进了厨房才声地问:“表姐,顾公子怎么来了?你们俩不是离婚了吗?”
沈羡笑了下:“我做饭又不好吃,你连面条都不会煮,这个天气去外面吃饭也挺冷的,他既然想来当厨娘,不用白不用。”
南欢:“……哦。”
趁着顾衍做饭的时候,南欢去卧室洗漱干净换了身衣服,想了想,去了厨房。
沈羡应该在卧室或者书房,外面的客厅没人。
厨房里的男人身形修长挺拔,五官是无可挑剔的俊美,那双桃花眼勾人的很,就连在厨房做饭都透着股不出的矜贵。
南欢看着他切菜,撇了撇嘴:“姐夫,你有这么闲吗?”
顾公子心情好,连带着平时看着不顺眼的南欢也顺眼起来,他头也没回,淡淡道:“我再忙也要保证你表姐有饭吃。”
南欢:“……”
早知道干嘛去了。
表姐都不要你了,还上赶着倒贴。
她不满地道:“我听你前段时间给傅明礼找事儿,挤兑他了?”
顾衍声音没什么情绪:“我再给他找事儿,也没有你离家出走这一趟让他糟心。”
南欢更不满了,本还想侧面问问傅明礼的事儿,但看他这样也不出什么,刚转身从厨房出来,里面响起了低沉的声音。
“你是女人,摆点架子拿点乔本来就是应该的,以前没结婚的时候倒是没心没肺,在别人家蹭吃蹭喝这么久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结个婚怎么还善解人意起来了。”
南欢的脚步一顿。
她在心里声回答:
因为她爱傅明礼。
就这么一天没见他,她想他了。
-
不管外面的世界怎么变化,壹号公馆始终是歌舞升平。
一道包厢门隔绝了喧闹嘈杂和乌烟瘴气。
昏暗的灯光亮着,光线是泠泠的暗色,像是从恐怖电影里射进来的一样。
沈拓看着从进来就一杯借着一杯喝酒的男人,给了裴枕一个眼色,伸手将他的酒杯给夺了下来。
“你喝到胃出血南欢又不知道,还得老子送你去医院。”
刚替他跑了趟美国,还没回家就被裴枕叫来,傅明礼快把自己喝死了,沈拓现在对他是哪眼看哪眼烦。
酒杯被夺走了,傅明礼看着玻璃杯里透明的液体在摇曳,眉眼覆下一层阴霾。
看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儿,沈拓很嫌弃,“兄弟不是我你,人家南欢以前都明确地表示不喜欢安柠了,你还能心安理得跟她合作,也不怪她跟你生气。”
裴枕也觉得是傅明礼的错,跟着搭话:“南欢是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清楚,眼里根本容不得半粒沙子,她能忍到现在才爆发,已经算是善解人意了。”
傅明礼面无表情的脸骤然变的阴沉,眉头皱的更紧了,掀起眼皮冷冷地看他们俩一眼。
这两天他的人一直在找南欢,可她一直在家待着不出来,顾衍的人还一直使障眼法,只能确定南欢在哪个区,具体的房间号一直查不出来。
毕竟顾公子为了多和沈羡吃几顿饭,一口气在区里买了几十套房子,天知道南欢躲在哪一间。
裴枕淡淡地道:“我回去帮你问问唐茵,南欢在哪儿?”
傅明礼敛下眸,嗓音沙哑:“嗯。”
沈拓扯唇笑了下:“想她现在就飞过去找她,她表姐怪你让她伤心不让你找到她,可南欢心软,到时候你在冰天雪地里站个几时,她还不乖乖地跟你回去。”
其实傅明礼早就动过飞过去找她的念头。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生平第一次,他尝到了恐惧和懦弱的滋味。
比起这些,他更怕她不要他了。
酒精刺激着大脑,微醺的醉意全都被莫名的寒意侵占。
南欢。
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名字,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随着血液涌了上来。
起身,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出去。
还处在青春期的时候,傅随之喜欢看网络,经常没事儿在他耳边念叨——
呜呜呜!
哥!你看这句话的好不好!
喝醉酒后第一个想起的人,就是最爱的那个人。
我想喝你酒窖里的酒,看看想的人是谁!
拨通的电话很快被接通,电话那头的宋易很委屈,刚躺下没几分钟还要起来,不过还是恢复精英特助的专业水准。
“傅总。”
傅明礼一只手捏着自己的眉心,淡淡地沙哑道:“安排去莫斯科的私人飞机。”
宋易顿了下:“什么时间。”
“现在。”
宋易:“……是。”
沈拓吐了个烟圈:“记得装的可怜点,实在不行就泡个冰水澡,等你烧的半死不活的时候,南欢再狠的心都得动摇。”
裴枕也出招:“再不济往胸口捅两刀,记得把握好分寸,这招也挺好使的。”
“……”
傅明礼淡淡地扫了他们俩一眼,转身前撂下一句话。
“不要拿你们俩失败的情感经验来指导我。”
-
这两天南欢过的无聊死了,看着不停地进出的顾衍,心里更气了——
傅明在干什么?!
为什么追妻都没有人家努力?!
啪!啪!!啪!!!
好像给他一个大嘴巴子叫他赶紧过来哄她哦!
晚上睡觉前,一直诈尸的唐茵给她发了条短信。
唐茵:【你在哪?】
南欢:【莫斯科。】
唐茵:【具体点。】
南欢:【你问这儿干嘛?你要来找我玩吗?】
唐茵:【嗯。】
正闲的发霉的南欢立刻把地址报给了她,只是拿到地址后,唐茵就突然消失了,再怎么发消息都不理。
糟心。
还想和她一起聊天呢。
不过今天的唐茵话怎么突然言简意赅起来了呢。
也没细想,南欢以为她正忙,所以才少了很多废话。
卧室里关了灯,窗帘紧闭,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怔怔的看着天花板,南欢眼睛又有点酸涩。
她已经快五十个时没有看到傅明礼了。
也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她有点想他。
不对。
她好想他啊。
傅明礼,
你什么时候才来哄我啊。
……
这一晚,南欢睡得并不好,期间还做了个噩梦。
她梦到安柠登堂入室,趾高气昂地站在她面前炫耀:“南欢,你这种没出息的花瓶,根本配不上傅明礼,你看,他就算一时色令君昏,可迟早会发现谁才是真正和他相配的人。”
梦到傅明礼冷冷地看着她:“南欢,离婚吧。”
梦到她很没格调地哭着问他为什么,可男人只是轻描淡写地道:“腻了。”
画面突转,她又梦到了米勒,她被所有人抛弃了,米勒强行把她带回了家,她看着她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而她连吃饭都不能上桌,只给个碗里面夹点菜,都是她最讨厌的羊肉和鸭血,还不吃完就把她的脑袋拧下来灌进去。
她看到了林挽歌,那张很年轻的脸上写满了哀伤。
“对不起欢欢,妈妈让你受委屈了,不能好好护着你。”
最后,所有的画面定格在男人冰凉冷漠的脸上,傅明礼不仅在裴枕的帮助下让她净身出户,还要求她返还在这段时间花的几个亿的财产。
她没钱赔不起。
然后被关进了监狱。
靠着公家饭度过了她悲惨的一生。
正在监狱里纳着鞋底,门口忽然响起一阵门铃声,虽然南欢感谢他把自己从噩梦解救出来,可正做着梦被叫醒,她心底还是不爽的。
她看了眼手机——五点半。
顾衍有病吧!
昨天六点钟过来做早饭,今天还他妈来的更早!
这年头,哪个年轻人还吃早饭啊?!
不愧是奔三的老男人,和十八岁的仙女是有代沟。
等了半分钟,还没听到表姐开门的动静,南欢更气了!
啊啊啊啊!
顾衍!给我去死!!!
顶着怒气冲冲的脸,南欢塔拉着拖鞋冲到门口,一把拉开门把手。
“顾衍你是不是有毛病,大半夜的来做什么早饭,你要是再来吵我睡觉,我就在表姐面前你坏话......”
还没完的话就这么咽在了喉咙里,她瞳眸一下子紧缩起来,眼眶慢慢地染上了红。
开门的缘故,室内的暖气往外冒,很快在两人之间蒙上层白雾。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黑色大衣上落满了雪瓣,黑眸里分布着血丝,短发显得有些凌乱。
傅明礼嗓子干哑的厉害,刚要张口唤她的名字,女人忽然抬腿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时间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冬天的夜晚,空气格外的凉。
男人的身体僵了一瞬,两颗心脏隔着肉体都在疯狂的跳动。
有种名为失而复得的情绪在傅明礼心尖蔓延。
门口寂静无声,女人略带哭腔的嗓音显得格外清晰,一字一顿仿佛扎在他的心尖上。
“你怎么才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