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104章 雪贺(中)【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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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群青已然不清醒,甚至有一瞬间,他忘记了脖颈上抵着他的刀刃,再度试图挣脱。他一动,蒋提白抓着他的也更加用力,最终这次反抗只以贺群青无用的喘息终结。

    最后一丝力气也被迅速的抽走,贺群青额头顶在蒋提白肩上,别推开对方,甚至整个人的重量都倒向蒋提白,任凭那刀刃在脖颈上危险的滑动,蒋提白稍一犹豫,先一步挪开了冰凉的刀口。

    “连话都不出来了?”蒋提白的声音被隔了一层似的传进贺群青耳朵里,听不出是生气还是惋惜,“你不回答可是耍赖,是要我干脆杀了你的意思?”

    贺群青垂下的眼微微睁开,两眼逐渐浮现血丝。

    身体的热度令他眼前景象犹如出现了水纹。蒋提白持刀的指触碰到他脸颊,试图唤回他的注意力,贺群青顺着他的力道被迫偏过头,之后,他涣散的目光便呆呆落在了屋一角。

    在烛光只能照到一点的黑暗角落里,出现了一只脚。那脚背上烤焦般的黑筋高高垄起,脚趾、脚踝则被不明材质、沾满了黑色焦油的“布条”紧紧绑束。

    在贺群青注意到它的时候,那裸露在外的一点脚趾尖还缓缓翘起,焦枯的皮肤哔呲爆开,扭曲的趾甲下透出烧红的细丝,仿佛它正在跃跃欲试,想要就这么走出来。

    贺群青笑了。

    “你在笑吗?”蒋提白指尖一顿,似乎感到不可思议一般问他。

    没得到答案,蒋提白抓着贺群青双肩推开他的脑袋,试图看清贺群青的表情。

    半晌,贺群青深深的吸着气,他声音含糊不清,虚弱道:“你想杀我就动吧。”

    他本来已经快晕过去,偏偏身体中另一股力量,这时候抢地盘似的支撑着他,贺群青竟然缓缓抬起头来,终于看向蒋提白,“反正它已经等不及了。”

    完,贺群青的目光不由自主再度滑向那个发生异样的角落,敏锐如蒋提白,立即跟着看了过去,果然下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再细看,那里就变得空空如也。

    “肖,”蒋提白微微眯眼,声音轻柔了不少,“你在看什么?那边有什么?”

    等不到回答,蒋提白想到外面那个穿着羽绒服的身影,声音更充满了诱导,“是你的灵神吗,那边有你的灵神,对不对?你怎么不让它出来?你就让它出来,让我看看它,恩?”

    蒋提白抓紧了中削瘦的双肩,微微摇晃,而发病中的人显然早已神志不清,甚至在摇晃中又笑了出来。

    “叫它出来?”

    “怎么了,你害怕它?”

    生怕贺群青就此昏睡,蒋提白微微提高了声音,非常专注的看着他:“你觉得它会是你的‘阴暗面’?”

    到阴暗面三个字,蒋提白无声笑了,表情和他真诚的声音截然相反,仿佛认为贺群青所谓的阴暗,在他看来不值一提。

    蒋提白中明明还拿着那把刀,他却像是贺群青最好的朋友一般,哄着贺群青道:“我们不是同伴吗,灵神方面,你要是瞒着我、瞒着大家,对我们来,不也是一样危险吗?”

    “肖,别害怕,也别逞强。你想想牛老师他们,都是一好一坏两个灵神。你先放你的灵神出来,要是坏的那个,我怎么都会保护你的,知道吗?”蒋提白此时不仅有了个收起刀的理由,还兴致勃勃丨起来。

    贺群青胸口沉闷的宛如压着一块巨石,致使他呼吸不畅,不由重重叹口气,“我怕你承受”

    “不会的,”蒋提白的声音娓娓动听,一再笑着强调,“我什么都不怕——”

    忽然间,蒋提白的声音停顿下来,他看向自己脚边,那里不知什么时候落下了一撮头发。很快,蒋提白意识到什么,抬起摸向自己头发,很快,他在耳后找到了一处整整齐齐的断茬,宛如就在刚才,有什么极度锋利的东西,掠过他的耳鬓,而他丝毫没有觉察。

    蒋提白倏忽看向自己身后,一片空荡荡,只有昏迷的陈雨依和床脚一处鼓包,那是喜子里三层外三层的龟缩在被褥里。蒋提白眸光深沉的看了那鼓包一眼,才收回了视线。

    这时,蒋提白也听到贺群青剩下的话:“怕你承受不起。”

    蒋提白不由一松,贺群青身体偏向一旁,倒在了地面上。

    突然,原本就半开的窄门被人粗暴推开,一个男人气喘吁吁的出现在门外。

    看到屋内情景,男人一愣,随即旋风般大步走了进来。

    蒋提白沉着脸看着对方第一时间将贺肖从他身边拖开,接着探查贺肖的颈部脉搏,觉察到上粘腻,又飞快去查看贺肖的后背。

    “贺肖,喂!”最后,男人仿佛忽略了一旁的蒋提白,轻轻拍打贺肖的面颊。这个动作在蒋提白看来真是惹人厌烦。

    蒋提白指腹摩挲中的刀,目光在两人间缓缓移动,最终蒋提白盯着闯进来的男人的脸,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新人a,”蒋提白柔声问,“外面怎么样了?”

    “外面,”新人a长叹一声,边臂一伸,将贺肖从地面半扛半抱弄到了通铺上,又像是担心贺肖中途掉下来,把人使劲的往里推,都推到了墙根儿底下,才直起腰道:“除了正屋的人,其他两个房间的人可能已经”新人a着声音越来越,最后低下了头,宛如为其他玩家默哀。

    蒋提白挑了下眉头,应该是已经猜到结果,这时候他眼睛看着新人a默哀到一半,缓缓扯过一条被单,高抬起胳膊快速一抖,就将病中的贺肖从头到脚都盖上了。

    蒋提白直起身,问了句:“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新人a一怔,回头看他,反问:“他不是我们自己人吗?”

    蒋提白盯着新人a没话。新人a倒像是看不到他指尖那一抹寒光一般,只局促的看着蒋提白,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蒋提白仔仔细细的打量新人a,想认出他是谁,但玩家所谓的“主神”实在是太诡异,他但凡盯着新人a看几秒,就感到浑身躁动不安,整个思维都被匿名规则搅和的乱七八糟。

    可这个新人a,到底有什么问题,自己为什么只要看到他,就总觉得非常在意?

    难道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蒋提白想着,温和的脸色倏忽便有些阴沉,直到另外两个人影也莽撞的出现在门口。

    “蒋大哥”金梓语跑在前面,差点被门槛绊倒,进门才刻意放慢了脚步,眼睛却立马到处寻找,很快她就看到新人a身后床铺上多出的一个人。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走过去,掀开被单看了看,又探探对方额头,胡乱了句:“又发烧了,肖真是累坏了。”

    “老大,”跟在金梓语身后的是林况,脸色还没有从刚才的混乱中恢复,同样看过贺肖后,他放轻声音道:“闹得这么大动静,也没个人来看看,真tm见鬼了。”

    蒋提白在通铺边坐下,捋捋袖口,里早就不见那把刀,道:“灵神就出现在他们房间里,他们都没觉察到,可能这也是灵神的能力之一?”

    “什么能力?”林况颇感头疼的问,“让我们与世隔绝吗?”

    “都有可能,”蒋提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笑道:“我刚才还想到了一个可能,就是我们自己的灵神,其实也只有我们这群人能看到,其他人都看不到。”

    “不会吧,”林况想想感到恶寒,“那不是跟鬼一样?不对啊老大,那公虎怎么,村民们可都是成天追着老虎跑啊?”

    “谁知道呢,”蒋提白耸耸肩,“也许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灵神也都是假的,像孟蓓蕾的,是我们幻想出来的,我们自己打伤的自己。不然那个公虎怎么只出现在我们院子里?而村民们可是追着另外一头老虎跑了的。所以连公虎可能也是假的吧。”

    他的如此随意,却直接颠覆了之前的所有猜测,给出了一个全新的可能性,这整个情况就更加复杂的让金梓语和林况懵了,林况深吸口气,感觉自己的脑袋在蒋提白解之后,简直变得更加混乱,嘴里不由了声“我他娘是彻底搞不懂了,”无奈坐下,忽然间,林况身后传出了一个细细的声音,不仅吓了他一跳,那声音还呛哭道:“根本不是你们,你们胡八道!”

    “喜子?”金梓语将女孩扒拉出来。

    林况倒吸一口凉气,还以为这丫头听了太多,这回肯定要变异了,就听蒋提白问:“我们怎么胡了?”

    喜子憋着呼吸,脸涨红,最后鼻涕都憋了出来,哭道:“你们就是胡八道!那只老虎——老虎不是假的!它是这里的山神!”

    “山神?”林况喃喃一声,不由用奇异的眼神看了喜子一眼,想到,哦,这孩,原来不是要变异,是提供线索的那种npc?难道老大救她也是因为这个?

    转念再一想,等等,山神?!

    “呃,是我们之前杀猪祭的那个那个山神?”

    “你之前不是见过它吗?”蒋提白淡淡的问喜子,“那你昨天怎么没告诉我们它是山神?”

    孩顿时被问住了,之后才抹着眼泪找到她带来的篮子,不知怎么抠出一个巴掌长、笔杆似的东西来,乍一看表面黄铜一般光洁。再在喜子里颤巍巍一抽出,竟然是个精巧的画轴。

    “我昨天没有想到,这是我今天回家取来的。”

    里面不太清晰一张画,金梓语接过来看了看,有些吃惊的道,“这这是山神吗?”

    几人轮流传看,画上还真描画着一只老虎。哪怕这物件看着很旧了,也掩不了画工的精美。在一张画纸上,老虎的模样很传神,看着不仅极为凶恶,周边还以矿石颜料勾勒着一些神秘的纹样。

    “我去,”林况一看就拍板,“是它了,肯定是它!”

    再者,如果那头公虎是这里的山神,它的诡异之处好像也都可以解释了。本来他们就猜测那头饥不择食的淫虎是灵神,现在成了山神,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那我们之前还杀猪祭它呢,它下山杀人是几个意思?山神都要杀人了,李乔尼和孟蓓蕾又为什么让我们祭它?难道是故意召唤它下山的意思?”

    金梓语听得一愣愣,最后醐醍灌顶一般,看着林况不自觉道,“林大哥,你好厉害啊!”

    林况听了顿时也清醒过来,嘴巴张大了,“我草,我真的好厉害啊!会不会被我猜对了?”着,他赶忙掏出白天找到的那张照片,联系起来一想,越发觉得李乔尼和孟蓓蕾的问题实在是太大了,不准,村里这些事,都是他们搞出来的呢?

    “老大”林况激动的看向蒋提白,想要进一步出自己的猜测,结果就发现蒋提白还在看那个巧的画轴。

    “老大?”

    “丫头,”蒋提白看向喜子,“村里有很多这种古董吗?”

    古董?

    这两个字一出现,在场人都是一愣。

    林况再看那巧的画轴,也不知怎么,终于想起来刚才那画轴拿在里沉甸甸的感觉。

    黄铜?

    不是?

    难道是黄金?

    喜子不知道蒋提白为什么这么问,茫然点头,“有不少呢。”

    “家家都有吗?”

    喜子想了想,摇头道,“有些阿公阿婆家里就多一些”

    “村长呢?”蒋提白忽然问,“他家古董多吗?”

    喜子一愣,接着脸顿时发白,不再话了,但孩到底无法隐藏情绪,很快就没忍住哭了起来。

    蒋提白一见她哭,眉宇间不由透出烦躁,逼问道:“他之前给你的戒指也是古董?”

    喜子浑身一颤,看看蒋提白又看看其他人,最后一转身爬回墙角,躲进被褥底下委屈的大哭不止,金梓语赶忙去哄她。

    “老大”林况听到蒋提白问话,不由也有些吃惊。

    林况想起来了,之前发现喜子的时候,孩里攥着的那枚金戒指,正是龌龊村长给她的。

    但喜子到底年龄还,老大这次问的也真是有点直接?

    林况想着,话不由就迟疑了,见蒋提白仍面露不愉,不自觉挡住蒋提白视线,道:“她一个孩,估计都不太清楚,一早我就去打听打听?反正李乔尼和孟蓓蕾的疑点,是那个越来越大了!”

    “你想打听就去吧。”蒋提白完,将画轴扔给了林况,林况忙脚乱接住,那边蒋提白语气逐渐恢复了正常,“别让其他人发现,不然我们接下来就得当免费劳力了。”

    林况起初没反应过来,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陈雨依,仿佛还能立即从她那得到解答。

    但后者毫无动静,林况摩挲着里画轴,仔细琢磨片刻,到底还是自己明白了过来——

    巴秀村里有古董,也就意味着玩家找到了npc的“重要财物”,循着“宝藏”这条线,或许就能找到和npc重要财物放在一起的审判书。

    而牛心言那伙人制定的头目决策第三条,“奖金以外所得生存点,将被集中管理,之后头目按劳分配”——无论是为了审判书,还是生存点,要是被其他玩家知道了古董的事,情况就不准了。

    牛心言的再好听,他拿出的头目决策里,可没有半句不能抢劫、不能杀人,或者不能屠副本的话。

    贺群青感到身体浮浮沉沉,意识始终处于无法放松的状态。

    这还是第一次,他真正意识到系统的修复时间有多么危险。如果他身边没有值得相信的人,随时都有被杀的可能。

    就比如这一次身体修复时间内,他烧的意识模糊,完全不知道自己身边都是谁,脑海中还不停的回忆起蒋提白抵在自己脖颈上那把刀。

    那个混蛋!

    贺群青骤然睁开眼。

    下一秒,他就听到金梓语惊喜的声音。

    “肖!你醒了!”

    贺群青愣愣的,好一会儿才摸着脖子起身,伴随后背一阵刺痛,他低头一看,宽纱布从肩膀上绕下来,又在胸前缠绕两圈,最后在肋骨边上打了个结。

    “这”这么包扎,实在额,实在有点铺张吧?

    “再躺会儿吧,”金梓语赶忙阻止他,又顺着他的视线道:“你之前流血流的厉害,是新人a给你包扎的,他真的挺专业的”

    “”贺群青茫然看向不远处,就见柳晨锐前一晚还被挤在边缘,现在已经和林况睡在了一起,听见金梓语的话,柳晨锐默默从枕头上抬头看了他一眼。

    “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