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第176章 血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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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林况的声音!

    贺群青心头一震!

    这一刹那间,贺群青身上僵硬,拳头冰凉,只因认出林况的同时,他也意识到,如今的林况,竟然在用这么绝望、濒临崩溃的语气求救!

    之前哪怕最难的时候——哪怕林况濒死之际、甚至恐慌症发作时,林况都还能硬着头皮嘴硬下去,如今声音里却隐含极大的恐惧,好像林况整个人的意志也快要在某种非人的折磨下崩塌了一般。

    贺群青本能与蒋提白对视,发觉后者神色早已不自觉陷入阴沉,恐怕蒋提白现在和自己是同样的想法与感受。

    贺群青无法忍耐,快速收回目光,身体前倾,大步迈出,短短几秒来到门前,他慌忙去抓挂在门边的钥匙。

    “林况!林况?你怎么样?”贺群青快速将钥匙往锁眼里送。

    身后蒋提白倚靠着的沙发重重响了一声,紧跟着脚步声响起来,很快停在了贺群青身边。

    贺群青担忧林况,面前锁眼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堵住,钥匙只能插进去一半,拔出来又簌簌落下褐色的不明陈年污渍。

    好在堵塞的渣滓很快被清理干净,钥匙孔顺利插进钥匙,不然他少不得又要砸一遍门。

    而门的另一边,竟然也再度传出了林况的声音——

    “贺肖之前,之前对不起”林况的声音极其虚弱,“我听你跟着我进来了。”

    “”贺群青下一顿,听明白了才继续动作,“当时你跑什么?”

    门里传来悉索声,仿佛林况在调整姿势,当他再开口时,声音竟变得几分阴郁:“那个女人她就该死。我宁可不出去,也不让她出去!”

    蒋提白:“哦,原来是这样。”

    林况停顿一秒:“呃,不是老大,我的意思是她太危险了,不是我,不是我不想出去。老大,我要出去,快救我出去这次我真的真的有点害怕,老大救我,我想出去我我不想死!”

    “死什么,”蒋提白一万分冷静、甚至极为平和地回应:“你要那么容易死,早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马上给你开。”完,他一推贺群青,“我来开,你站远点。”

    贺群青知道蒋提白听不到哨音,对门里人的身份,多少留有警惕,于是不松开钥匙,道:“还是你躲远点。”

    蒋提白忍不住瞪他,“你什么时候能听我一回?”话音都没落下,蒋提白态度又变了,眉头一舒,对着贺群青露出一个笑容。

    贺群青被这一笑放松警惕,还以为蒋提白突然想到什么和林况有关的信息,冷不丁下一痛,是蒋提白用和笑容截然相反的劲把他大力赶开了。

    蒋提白捏住仍留有贺群青体温的钥匙,腕一用力,捏着钥匙的心朝一侧果断地翻转,陈旧锁孔中传出重响,开锁的声音立即清晰地传进门前两人的耳朵里——

    咔

    咔哒。

    吱嘎————

    贺群青眉头不由自主皱起来,因为听到那清晰至极、充满了锈迹的开门声,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但门终于开了,露出一条缝隙。

    贺群青眼里全是那逐渐张开的漆黑门缝。

    他看到光照进门里,门缝底下按着一只——虽然沾满凝固的血迹,但长得十分眼熟,分明就是林况的——这时,贺群青浑身一松,心里不高兴是不可能的。

    可也正是这放下心的一瞬间,贺群青更加意识到了不对,心中违和感更强了。

    等等

    为什么蒋提白不继续开门了?

    门缝始终是门缝,丝毫没有扩大——蒋提白的一直停留在相同的角度,贺群青细看,心中一突,因为蒋提白腕分明用力到青筋暴起,竟然像是在和门对抗一样。

    再抬眼看向门里,贺群青心中刚升起的高兴瞬间被戳破。

    门缝里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充满恨意地大睁,犹如被外面光线刺得流泪,那眼底也通红,竟然积起了水渍,同时,一个充满恐惧、又无比愤怒的声音朝他们低吼——

    “快跑!”

    什么?!

    “老大!!贺肖!!”

    本来按在门缝下那只血淋淋的猛然挣出门缝,五指大张,仿佛试图抓住门外的蒋提白。

    可门缝实在太窄,那无论再用力,也只能卡在削瘦的腕处。

    而门外的蒋提白抓着门把,整个人依旧僵立不动。

    咣!!

    门震颤,是林况用整个身体撞上门,那门缝却好像固定了宽度一样,无法再打开分毫。

    这让贺群青清楚地意识到,林况用恐惧的眼神瞪着的地方,不是门外的他们,而是他们的身后!

    贺群青快速转身,可身后,分明是空无一人!

    “贺——肖——”蒋提白咬牙切齿、显得颇为挣扎的声音响了起来。

    贺群青头皮发麻,突然发现蒋提白的声音,此时传到他耳中,竟然变得无比缓慢!

    自己还是正常的!

    贺群青大力抓住蒋提白开门的臂,可那就像和门融为一体,无法分离,甚至好像蒋提白本身都在和他对抗,已经打开的门始终纹丝不动!

    蒋提白的声音也给了贺群青提醒——是从那钥匙声响起开始,一切声音就已经在放缓。

    贺群青本以为事态已经糟糕到了极点,直到下一秒——他耳边一空,所有声音,包括林况撞门的声音,都伴随一阵高频的嗡鸣,直至完全消失了!

    他的双耳顷刻间失聪,只能恍惚“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这种感觉实际上似曾相识,在前一天,宣扬组开出高危的彩门时,周围空气也给他了相近的感觉,在这异常的一刻,所有声音都离奇地消失了。

    而他也明白蒋提白为什么一动不动了,这一瞬间,贺群青浑身上下,像突然石化一样,连一根指头,也不能弯曲分毫,一只只能牢牢黏在蒋提白那只开门的臂上!

    身体不由自己,不等贺群青内心升起更多慌张,他被放慢的感受竟然顷刻间又开上快车道——死寂的空气被粗暴地挤压,浑身血液仿佛在一刹那间一齐涌入头部,他呼吸凝滞,两眼发胀,视野逐渐星星点点,陷入黑晕。

    贺群青脑袋乱哄哄,那血液嗡嗡冲击耳膜的声响,逐渐连成一片,起初像是几个人在他耳边话,后来越来越多,竟好像有数不清的人,开始对着他窃窃私语,那些语言有的陌生,有的熟悉,有些字眼瞬间突出重围,杀进他脑海,歇斯底里地叫嚷起来,更多则是含混不清的嘀咕,在他耳边萦绕不休。

    这些窃窃私语、这些指责和劝告,都是在不允许他打开门,不允许他放出门里的活人,更不允许他还活着,唯有一种“允许”,就是允许他留下来——允许他留下来,和它们永远地在一起!

    贺群青好像一个逐渐被填满的气球,而外界空空荡荡、充满恶意的房间里,有无数的人,化成一只企图捏爆他的大,攥着他的身体,试图要压碎他。

    别了

    停下

    那不可能。

    住口——

    绵密的哨音中,贺群青眼中浮现出血丝,抓着蒋提白的无形中越来越用力。

    蒋提白双耳虽然听不到任何声音,身体也不能动弹,但剧痛传来,他目光降下,落在了自己被贺群青死死抓着的臂上,下一秒,蒋提白余光感觉到了另一种异样——

    是震动。

    墙上的门,竟然又诡异地一齐震动起来!

    甚至那震动随着被他观察到,也传到了他面前的门上,他攥着门把,臂被门影响,剧烈地颤动起来蒋提白缓缓抬起眼珠,视线勉强看向一旁,看向他身边的人!

    短短时间内,贺肖发际大汗淋漓,两眼赤红,瞳仁毫无焦距地盯着眼前空气,眉心却狠狠皱在一起。

    蒋提白身体紧绷到了极限,尤其是随着贺肖嘴巴一动,蒋提白目光唰地落了过去,就见那涨红得宛如刚吐过血一样的柔软唇瓣,缓缓张开,露出里面紧紧咬住的牙关——

    终于,贺肖紧皱的眉心戾气凝聚,那齿关也微微张开,贺肖咬牙了一句什么。

    蒋提白紧紧盯着,读懂了这一句唇语,可贺肖是在:“都闭嘴”?

    顽抗下,贺群青耳边陌生“人”的声音逐渐远去,他的听觉一点点地恢复了正常。

    甚至,他听到了林况焦急万分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对着他喊:“去战利品室”

    贺肖眼前忽然一黑。

    一阵凉风从脚下吹来,贺群青骤然睁开眼,感觉自己浑身重量,似乎集中在一只脚上。

    “贺肖!”

    蒋提白的声音毫无征兆在背后响起,而他的语气明显有些不对。

    贺群青还没完全清醒,不知道蒋提白声音哪里不对,偏偏这时,他身体已经在向前倾斜,贺群青本能一低头,看到自己的一只脚,踩在黯淡无光的空气里——自己一条腿竟然保持迈出的姿势,眼看踩空,身体将要向不知名的地方坠落!

    一只恶狠狠地抓住了他的后衣领,猛然向后一拽!!

    贺群青咳嗽着倒退回来。

    堪称狠毒地抓着他衣领的,也立即松开,换成了抓着他的肩头,将他快速一拨,转过身来面对的主人。

    贺群青这时已经彻底清醒了,看看面前脸色难看至极的蒋提白,再看不远处地面上那个深深的洞——是毫无遮挡、没了电梯的电梯井,心跳这才逐渐加快,后怕逐渐涌上脑海。

    叮——

    就在这时,一个庞然大物徐徐从天花板降下来,稳稳停在了它本来应该待的地方。

    古董电梯向蒋提白和贺群青两人敞着明亮的内部,安静的停留后,电梯内光线啪地熄灭,电梯再度停止了运行,可见它的存在只是堵住了电梯井的大洞,同时避免玩家爬上爬下而已。

    与此同时,意识消失前的情景也全部回归贺群青脑海,种种诡异让贺群青长出口气,弯下腰扶住了膝盖。

    “吓着了?”

    听到蒋提白声音,贺群青只能直起腰,可目光落在蒋提白脸上,他才是真的吓了一跳——蒋提白的眼神,称得上前所未有的“可怕”了。

    他看着贺群青,又好像沉入思考而没看他,但眼神暴露了他的心思。

    蒋提白此时眼里的寒意已经不是凉薄,而是赤衤果衤果的冷血,如同蒋提白在意识里正在把什么东西血淋淋地大卸八块。

    不过两人没有第一时间沟通,也因为他们身边那个熄灯敞开的电梯,安静中给人一种被不明生物盯着的感觉。

    再观察周围环境,全是深浅不一、色调华贵的蓝色,可见他们应该还在二楼的走廊。

    可他们是怎么从客房里,突然出现在走廊里?

    期间全无记忆?

    甚至自己还差点掉进电梯井?

    等一等,这种情况好像也似曾相识?

    贺群青胡乱想着,直到蒋提白突然呼吸一沉,转身就跑。

    “等等我!”贺群青立即跟上去,发现蒋提白正是回到了他们之前的客房。

    而林况所在的门,此时大大的敞开着,蒋提白正站在那扇彩门前。

    贺群青紧跟着站定,按在了那门扇上,而门则随着他的力道摇摆,再没有任何异样。

    目光又落在门内,贺群青呼吸一滞,不自觉将门推得大开,指落在了门内一处新鲜的血迹上。

    实际上门内血迹不止一处,尤其是门的内侧更多,而看迹象,似乎林况在“意外”发生后,不仅没有出来,而是再次跑进了门里。

    贺群青一时真的不出话。

    林况都了他很害怕里面了,竟然再度被某种力量逼得回到了门里,不知道当时自己失去意识后,林况又遇到了什么。

    “林况!!”

    贺群青朝门里大喊一声。

    声音迅速扩散进了隧道深深的黑暗里,也是贺群青的喊声惊扰了里面的东西,下一秒,重重“林况”的回音裹挟着数不清的细哨音涌回来,一阵阴风冲出隧道,掠过贺群青发际,之前汗湿的发根带来一阵冰凉。

    蒋提白看出贺群青良心不安,:“别进去,我现在有个想法,我们去找陈雨依。”

    两人回到走廊上,四周十分安静,偶尔从客房门里传出玩家模糊的声音,尽头的电梯也是原样敞开着。

    这时一名侍者,终于从走廊尽头出现,看到这边电梯竟然敞开着,非常意外,脚步一顿后疾步走过来,一鞠躬绕过他们两人,将电梯的栅栏门和外层的木门大力合起来,快速将电梯恢复原样,这才擦汗地走了。

    应该也是贺群青的错觉,电梯门一关,那个阴郁的空间看不到了,走廊里叫人毛骨悚然的多余感觉也消失了。

    所有事物好似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贺群青才问蒋提白:“你开门的时候,感觉到什么了,是不是突然听不见,也不能动?”

    贺群青想知道蒋提白的遭遇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只是贺群青的含糊,本能隐瞒了后来那些声音,猜测那些声音应该只有自己能听到。

    闻言,蒋提白飘走的思绪又回来了,目光徐徐盯住了贺群青,停顿后忽然道:“不只是这样,我还听到了很多别的声音,非常吵,吵得我的头很痛,但我还是一动也不能动。那些声音很杂乱像是很多的很多”蒋提白拧眉,如同在拼命地回忆。

    “很多人在话?”

    “很多人在话,”蒋提白果真头痛一般,按住了额头,揉捏着眉心,声音也顷刻间虚弱起来,“是很多人,在我耳边个不停,喋喋不休,吵得我很想让他们让他们都闭嘴”

    到最后,蒋提白从指的缝隙间看着贺群青反应,看着看着声音降下去,咬牙嘟囔一句,更像是在骂人:“真是疯了。”

    贺群青:“什么?”

    “没什么,”蒋提白叹了口气,放下胳膊,“等我清醒过来,已经站在这了,之后就看到你差点掉下去。”

    “那你有没有听到林况话?”

    这下换成蒋提白一愣,“什么?”

    贺群青目光立即放在了走廊的另一头,“二楼有‘战利品’室吗?”

    两人找到侍者,很快到了萨克森之家的战利品室,里面已经有几名玩家在“参观”,可见第二轮游戏果真没有开始,所以他们失去意识的时间也只有一两分钟。

    根据侍者的话,类似功能的房间,整个萨克森之家里,还有两个差不多的,就不知道林况的是不是二楼的这一个。

    这一间战利品室,就是极繁主义的典范,堆满了曾经多少任主人的光荣收藏,墙上挂着打猎得到的各类野兽头颅,光巨大的鹿首就有十个,沉重的鹿角气势惊人地指着高高的天花板,神态并不安详。

    相反其他兽类标本,则被摆弄成了可爱的姿态,栩栩如生在地面“玩耍”,每一只的皮毛都打理得干净顺滑。

    除此之外,还有各类站立的光亮铠甲、插满剑桶的古董兵器,以及其他对贺群青来没有任何意义的勋章等物品,内容极为丰富,连甲虫和蝴蝶收藏都有三个抽屉立柜,侍者这些都是萨克森之前的某一任主人亲制作的。

    贺群青乍一看到这些东西,当场就觉得头大如斗,原因无他,这里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不知道林况让他们找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是其中的某一件,还是通过这些战利品,林况想向他们传达的某种信息?

    好在贺群青现在记忆力逆天,定定神,便开始从第一件东西看起,一件一件,快速而仔细地观察,全力把所有细节都装进自己的脑袋里,同时还要让侍者讲解。

    侍者讲解的速度当然是远远跟不上他看的速度。

    原本在旁人眼里,贺群青就是在走马观花地随便看看,偏偏还要拉着侍者,让侍者“仔细地”明。

    这导致陈雨依进门找他们的时候,看到贺群青身边跟着一名满头大汗、脚局促、语速过快俨然快要大脑缺氧的侍者,而贺肖正从剑桶里同时拿起两把重剑,左一把,右一把,目光翻来覆去扫视期间还特别提醒侍者别停。

    陈雨依:“”我好像从侍者的眼睛里看到了“救命”?

    目光一找,她立即看到了蒋提白。

    和认真做功课的贺肖不同,蒋提白脚步停留在一个悬挂很低的雄鹿头前,凝视着那双充满愤慨的黑眼睛,仿佛真的是在欣赏这件艺术品。

    甚至陈雨依还从蒋提白侧脸里看出了略显庄严的忧郁。

    本来要过去的陈雨依嗖一下收回了视线。

    她轻咳一声。

    虽然姓蒋的这个侧颜,的确突显出了他相当高的颜值,可是她现在真的不想过去诶。

    毕竟残忍的标本加上认真思考的蒋提白,万一蒋提白再开口,那真是双重精神污染,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不然先去喝两杯再回来?

    “陈雨依。”

    陈雨依脚步一顿,干笑回头,就见蒋提白朝她弯了弯指。

    “诶,来喽。”陈雨依提起裙摆。

    侍者嘴巴快要翻沫子的时候,贺群青终于看完了所有藏品,但他连装藏品的柜子都没有放过,正在弯腰看一个抽屉下面有没有藏东西,突然听到陈雨依震惊的声音,“卧槽,这不是差点就没命了?!”

    贺群青这才发现陈雨依和金梓语也来了,正围在蒋提白身边,贺群青赶忙走过去。

    他身后侍者深吸口气,颤巍巍扶住了一旁的柜子。

    原来蒋提白告诉了陈雨依刚才在客房发生了什么,还有他们一眨眼就来到走廊上,期间全无记忆的事情。

    “这不就和我们昨晚的情况差不多?”陈雨依立即。

    贺群青也恍然大悟,明白了之前那种隐约的熟悉感哪来的。

    的确,昨晚陈雨依和金梓语,本不会休息整夜,却直到他们早上来敲门才清醒,而且对夜间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印象。

    “我现在想起来,我其实也有类似的感觉,只是我认为是鬼压床一样的梦魇,现在看来,比鬼压床可厉害得多,这可是大白天啊,你们直接站着睡着了?”

    “应该是为了阻止我们放出林况。”蒋提白道:“早上我们砸开门,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可能就是因为集合玩家的音乐声。林况听到后,知道我们即将上二楼,而一楼出于某些原因——甚至门后在音乐响起的瞬间,可能已经发生了变化,让林况再无法待下去,所以他才先一步上二楼,这样才能有充足的时间真正和我们碰面。”

    “那‘鬼压床’的东西——不管它是什么样的存在,发现这一次无法阻止我们,只能放弃隐藏,对我们出。我还认为,它没有直接杀了我们,是因为它还需要我们参与萨克森之家的游戏,也就是不能让我们因为赌博游戏之外的原因死了,不然这样的超自然力量,一旦出现,对玩家来是碾压的胜利,玩家甚至根本不用参与什么狗屁游戏,眨眼间就可以死个干净,死个来来回回了。”

    陈雨依捋捋臂上的鸡皮疙瘩,用极低的声音出了她自己都不想得到认同的想法:“可林况直接进入门后,本来就是天大的意外。如果,林况和其他玩家一样,先进黑屋,再和我们一起进入萨克森之家,那这个诡异的东西,还会在大白天高调出现吗?而游戏时间一共只有三天,会不会在此之前,所有的玩家,就是这样找不到重点,最终全部死在了这个副本里?”

    金梓语听得四处张望,也不由:“哪怕之前其他玩家也像林况大哥一样不心进入门里,可他们会找到同伴给他开门吗,他们能从门后面出来吗?”

    “综合考虑林况的实力,我觉得换任何其他一波人进去,都不可能再出来,”陈雨依道,“哪像我们,可以进进出出个不停。所以估计那个限制我们、让我们失去意识的东西,也是迫不得已才露面吧?还有,别忘了,这次不只是林况的问题特殊,我们的头目规则也很特殊,加上一个对异灵非常敏感的头目,我们开彩门都像作弊一样。所以这个副本,估计也要使出非常段,才能把我们留下了。”

    陈雨依想到这里,有些呲牙咧嘴地:“所以你们遇到的这个事,就是副本暴露底牌了吧?老天啊,一会儿会不会异灵爆发?”到这,她的目光已经开始四下找武器起来,目光落在不远处一把锐利的细剑上,咂咂嘴想什么,又一定睛,飞快朝门口招,“新人a,过来!”

    话音落下,贺群青便看到柳晨锐和江远走过来,尤其是柳晨锐,那脚步快得非同一般,像是他们本来就是来找他们,而且有重要的话要。

    “贺肖,”果然,新人a刚一站定,就低声对他,“你要格外心何竞亮,我看到他和宣扬讨价还价,他应该是背叛我们了。”

    听到这样的话,陈雨依和蒋提白却都不意外,陈雨依道:“他都没有签决策书,根本就没和我们站在一边,只是他可能发现,孤家寡人根本活不下去,所以决定和宣扬联了吧?唉,如果他拿我们头目决策的消息,换宣扬的筹码,的确有点麻烦,从现在开始,得把我们的头目更加严密的保护起来才行啊。”

    陈雨依着,眼睛就开始抓壮丁,看看江远身材,应该是平时有坚持健身,又看看新人a,再看看金梓语,目光最后落在蒋提白身上,好像被刺猛扎了一下双眼,半晌咳嗽一声,“人我们倒是不缺不过保护头目的责任还是落实在——新人a你身上吧!毕竟有些人,或多或少有点那个,居心不良,啧。”

    新人a没点头也没摇头,毕竟本来他就觉得责无旁贷,那边蒋提白却忽然:“我再去确认一件事。”

    “诶,生气啦,是不是居心不良被我中了?”陈雨依笑眯眯持续打击,就见蒋提白竟然走到宣扬玩家一组,跟别人借了一本书。

    被借书的人,正是昨天开彩门,开出那本“文豪初书籍”的玩家。

    那名玩家有心不给蒋提白看,可也就是心里想想而已,蒋提白眼睛一看他,这名玩家就后背一凉,嘴里胡乱了一个条件,完还后悔,觉得开价太高,这样蒋提白可能会不同意,一来二去这祖宗可能会记仇就见对面蒋提白一脸不耐烦地掏出一枚红筹码,扔进了这玩家怀里。

    这名玩家忙脚乱接住,看着里的红筹码发愣,结果更没想到的是,蒋提白才翻开那本红棕色封面的旧书唰唰看了几页,就“啪”地一合,连书也给他扔了回来。

    这名中级玩家呆呆捧着书,眼看蒋提白走远,真心不知道蒋提白发神经地找他一趟,究竟有什么玄,难道难道蒋提白是看自己可怜?

    所以找借口给自己一枚筹码?

    至于这本书这本书真的很烂。

    内容是本地语言,玩家也能看懂,里面内容直白纯真,是关于一个巨人如何帮助人国的故事。他连夜看完了前言不搭后语的童话,还绞尽脑汁,从一千个角度思考其中隐喻,最后竟然没有收获任何可以验证的东西。

    起初他满眼红血丝地看完,还觉得是自己认知不够的原因,也许这本书是用密码写的?

    可现在看到蒋提白,竟然连多翻几页的耐心都没有,心里这才舒服。

    原来不是自己的问题!

    这分明就是本破书,根本没有任何价值!

    文豪个屁,是觉得在场的赌徒都没读过书还是怎么样?

    蒋提白回到众人身边时,受到了所有人的注目礼,这时不贺群青,连陈雨依都发现了,蒋提白今天的神色,已经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而这一切,都是蒋提白在遇到白日的“梦魇”之后才产生的。

    “你确认了什么?”陈雨依直接问。

    “叮咚叮铃咚————”

    空气中骤然响起舒缓的音乐声,和早上叫他们集合的音乐很相似。

    第二局游戏要开始了。

    “什么也没有确认,”蒋提白直接往外走去,“我们存活的几率反正是0。”

    柳晨锐皱眉看蒋提白,终于问贺群青:“他又怎么了?”

    陈雨依这时替贺群青回答:“应该是从来没有被这么控制摆弄过,正火大呢吧。”

    众人被侍者引入新的游戏室时,这里的布置与楼下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这里的彩门,要少许多,尤其是靠下方,大部分都是较大的门。

    贺群青现在对能容纳人进出的门格外在意,而不等目光从门上收回来,四周玩家话声戛然而止,只有几个深浅不一的脚步声,从门口缓缓靠近。

    这样的氛围非比寻常,贺群青回头看去,第一眼还没看出发生了什么,但很快,他就心里一突,和周围玩家一样,陷入了震惊失语的情况。

    欧文打头进门来,而他身后跟着不久前因为筹码不足或者欠下筹码,被他带走的玩家。

    这些玩家们走的时候,神情接近疯狂,此时回来了,脸色惨白如纸,神情更加的诡异,而其他玩家不敢置信的目光,就落在这些玩家俨然已经缺失的身体上!

    有人抱着层层包扎的腕,有人半边脸都被血淋淋纱布覆盖,有人甚至半条臂都消失不见,有人走得慢了一些,是在擦拭自己耳鬓的血迹,而那血迹竟然从耳朵眼儿里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还有玩家看似无恙,却始终捂着自己的嘴巴,始终不肯放下。

    最让人震惊的,就是他们每个人,身上都不止一处残缺。

    血腥味随着这些玩家的脚步,逐渐飘荡在了游戏室其他玩家的鼻端,冰凉的铁锈气味,让包括金梓语在内的很多玩家,不敢置信地退开了位置,给这些玩家让出道路。

    “大家不要担心,”欧文温和地,“有萨克森之家的特效药,各位尊贵的客人根本不会有任何痛楚。真是一群勇敢的年轻人,他们刚才已经充分赢得了我的尊敬。”

    欧文完,这些身体被残忍截断、或摧毁了某种器官的玩家,果真“没有任何痛楚”地镇定落座了。

    只是从他们颤抖僵硬的躯体上,贺群青看出,他们的内心,恐怕并没有表面这么平静。

    “真是大开眼界。”褚政反应过来,眼里也出现了敬意,只不过不是对玩家,而是对欧文,“用流血暴力换取生存筹码,这才是真正的‘血酬’吧?就不知道欧文,你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仅仅为了提高他们游戏的难度,让我们觉得更刺激?”

    “您误会了,我只是为了保护客人的权利。因为大家都想继续参加游戏,所以我只是帮帮他们拿回游戏的资格。”欧文礼貌地回应。

    可无论他的多好听,这些玩家凄惨的模样,还是瞬间起到了下马威的作用,让现场其他玩家脸色大多黑如锅底,尤其是筹码即将耗尽,在危险边缘徘徊的何竞亮,神色更阴沉如水,早已有按捺不住的烦躁。

    只要欧文此时再有一点点异动,他就会不管不顾,开始杀人抢夺筹码。

    可惜的是,欧文没给那些身无分文的玩家暴起的会,自然也不会给现场其他玩家这个反叛的会。

    只见欧文递出去一个温和的眼神,他身后墙边的地面便忽然升起三个立柱,一个直径一米的柱子,透着红宝石的血红,一个直径更粗的,是沁人心脾的绿色,还有一个直径至少有两米的,是黄橙橙的黄色。

    再仔细一看,在场玩家无一不呼吸急促,更有人眼里冒出疯子一样贪婪的神色。

    原来这是三个透明的玻璃立柱,而里面,密密麻麻塞满了筹码!

    这下连一向悠哉的褚政的脸色,也变了。

    因为这些积满立柱的筹码加起来,或许都会超过他现在玩家第一的生存点数额,他怎么还能悠哉下去?

    看来欧文是想诱惑到他们每一个人,让他们每个人都逃不掉。

    “这些‘管子’的材质非常特殊,”欧文对玩家们露骨的眼神非常满意,甚至还很自豪,但他还是在玩家们彻底发疯之前开口提醒,“从外面无法打破,一旦升起来,就只能继续往上升,一直到顶层。期间也只有我亲自操作,才能从管子里取出特定数额的筹码来交给你们。”

    欧文的话快速给利欲熏心的玩家套上了缰绳,众人纷纷听起欧文接下来还会什么。

    欧文更加满意了,接着道,“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这一轮游戏结束,这个桶里的筹码,将至少会有一半,会出现在你们的桌子上。因为这一层的彩门,其中大多数奖励都是极为丰厚的。”

    贺群青听完快速看了一眼那些身体已经残疾的玩家,他们没有人觉得意外,可见这些人正是听了欧文这些话,才成了现在的模样。

    “材质特殊,有多特殊,可以先试试吗?”褚政凉凉地问。

    欧文一愣,想必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问题,但思考片刻,欧文找来侍者,对他了句话,几分钟后,两名侍者推着一个推车来了。

    褚政没想到,自己的问题提的不对,欧文也挺损。

    只见推车上竟然是发电和大号链锯。

    接下来那电锯冲着盛放筹码的透明管道狂轰乱锯了十分钟,褚政才可惜的喊停,相信了这个管道的确是不能靠暴力打开的。

    “那么就开始吧?”欧文一拍,两只布满皱纹的心搓在一起沙沙响,“今天的规则非常简单,我们需要两名客人,一起打开彩门,之后开出价值高物品的一方,就算赢得一局,会获得高出物品价值十倍的额外奖励,而开出负价值物品的一方,遗憾成为输家,但除了按门内要求缴纳筹码外,不做任何额外的惩罚。”

    这个劲爆的规则完,在场玩家都不知道该高兴输了没有更多惩罚,还是该担心这一层门里的惩罚本身就会很重还是该兴奋,翻身的会来了?

    “今天不会单独结算筹码,”欧文,“但如果有客人在中途筹码不够使用,可以随时和我兑换。”

    “兑换”一出,大部分人神色都是一肃。

    拿视力、听觉、四肢去兑换筹码,同样是疯狂的赌博,毕竟他们是在充斥异灵的副本里,任何的残疾都对他们有巨大的影响。

    果然泼天的奖赏就是和死神共舞,不然他们为什么看习惯、接受了那些身体残疾玩家的选择后,竟然也开始思考,如果让自己拿一部分身体换筹码,究竟会拿什么去换?

    左,还是右?

    左眼还是右眼?

    视力的价值应该会很高吧?

    失去听力呢,又如果这些都失去一半,会有多影响逃跑?

    好像只失去一半的话,也不太影响?

    当然了,自己是幸运的人,无疑会是赢的那一个!

    蒋提白在此时环视一圈,忽然脚下弄出了点动静,吸引了欧文的注意。

    “谁和谁一起开彩门,有规定吗?”

    “当然是由客人们自己选择游戏的伙伴。”

    “不愿意可以拒绝吗?”

    “尊贵的客人不愿意参与只能换伙伴了,但每一轮,每位客人都要参与,这是无法拒绝的。”欧文微笑。

    蒋提白沉默了两秒,:“那我们还需要先商量一下,可以先离开吗?”着,蒋提白已经站了起来,他眼神轻飘飘扫过,很快贺群青这一组的所有人,都只能站了起来。

    “不行!”宣扬一声低喝,对欧文道,“他们不能离开我们的视线,游戏已经开始了,他们还要私下商量事情,就是对我们其他人的不公平!”

    “没错,”何竞亮原本也要阻止蒋提白,现在被宣扬抢先一步,他的紧张不由缓解了一些,但语气无法平复,“时间紧张,我还想多赢一些啊。刚才褚政已经浪费了我们很长时间,别再自私任性,随意占用其他人时间了,蒋大佬?”

    “不商量也可以,”蒋提白平平淡淡地直接坐下了,等其他人也不明所以的回到原位,蒋提白一条腿抬起来,落在了另一个膝头上,“那我就‘自私任性’直接安排了。我相信大家都会听我的建议,对不对?”

    蒋提白哪怕不看别人,其他人也不敢摇头,蒋提白便直接道:“那第一组,你。”

    蒋提白一指,点了一个组织里最穷的玩家——新人c!

    贺群青看蒋提白一番操作,突然就有了明悟,果然,缺德的蒋大佬,下一秒,嘴里轻飘飘吐出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褚政。”

    褚政:“”

    褚政默默看向蒋提白,眼里不是没有惊奇和控诉,但蒋提白此刻格外没有玩笑的心情,甚至褚政也发现了,蒋提白和刚下电梯时候比,神态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要详细一下怎么个支棱、怎么个较真儿,怎么个“醒了”,看蒋提白现在阴沉的眼神就明白了,好像但凡自己一个不要,他就会过来猛踩自己心口。

    想到昨天晚上拒绝开门,已经得罪了一波蒋提白,褚政烦恼地叹了口气,嘴里自言自语地碎碎念:“可以可以,我来做白鼠,谁让我误入歧途,认识了不该认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