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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夜的雨下得很大,雨水将贺十申汩汩外迸的鲜血在公路上冲开一片红。

    闻让连滚带爬冲到公路上时,肇事司机已经开车逃走了,贺十申被撞飞到公路的护栏边下,身下浸开了触目惊心的红色。

    贺十申,贺十申,醒醒,别睡!

    闻让试图用每一声无声的嘶喊让对方睁开眼,可昏厥过去的人听不到,他紧闭着双目,怀里还抱着那只羊。

    闻让跟救护车赶到区医院的时候已经凌三点,手术室的灯一直亮到早上六点还没熄灭。

    “闻让!”

    靠坐在等候椅上的闻让扭头一看,是贺九堂和雷远来了。

    “怎么样,人还在里面是吗?!”贺九堂焦急万分的捏着闻让的双臂问。

    闻让点了点头,脸色灰青,脸颊上还沾着干泥,衣服上全是暗红的血迹。

    “里面在做手术,应该没事的……”

    话的是跟着闻让一同上救护车的一个村里伙,脸色也是难看得很。

    “怎么回事,这么突然出车祸了!”贺九堂语气急切而自带压迫的问那个伙。

    伙有几分畏缩,“下雨,他跑到公路中间……”

    手术室上的灯暗了下去,医生推门出来,几人立马围过去。

    “医生,怎么样!”

    医生看起来也很疲惫,“有点严重,我们及时处理了他的软组织挫伤,左腿骨折了,而且失血过多,应该还有中度脑震荡,我们尽力先稳住了他的情况,现在立马给他办转院吧,这里的条件怕是不能善后好这个情况。”

    “那就是没有生命危险了是吗!?”

    “是的,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是问题还是很多。”

    贺九堂呼了一口气,“好好好,我们马上转院,雷远。”

    “我马上去办!”雷远完马上跑开了。

    听到医生没有生命危险后,闻让心里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腿立马软下来就要向前扑倒。

    “闻让!”贺九堂立马接住闻让,“医生!”

    最后,贺九堂带着贺十申和闻让两人飞速转回了Q市,安顿了因为精神过于崩溃而昏厥的闻让,又给贺十申安排了重新疗治。

    折腾了一天一夜,贺十申终于转入了正常病房,完全脱离了生命危险,还在昏睡中。

    “贺董,这件事要不要……”雷远站在病床前,忧愁不已。

    贺九堂长叹一口气,看着病床上的贺十申,冷静道:“先别让家里人知道,对外也不能。”

    “可是这么严重,医生什么时候醒过来都不一定……瞒得住吗。”雷远支支吾吾的。

    “先瞒几天是几天。”贺九堂捏了捏眉心,“主要是担心家里知道十申出车祸的原因和闻让有点关系的话,怕对他们感情不利。”

    雷远不大听得懂,“怎么会,老板的全家不是都很接受闻公子吗?”

    “我是怕他们爱子心切,一时接受不了,如果突然偏激起来把问题归根到闻让身上的话,闻让会负罪一辈子的。”贺九堂扭了扭酸痛的脖子。

    雷远恍然大悟,“还是贺董想得周到,不过,老板家里问起来……”

    “我会跟壹白的,让他帮着瞒着家里就是了,公司那边你们俩要看好,有事就找我。”

    “是。”

    咔哒一声,病房门被推开。

    “莫先生。”雷远对来人颔首微躬。

    贺九堂起身过去,“问枫,你来了。”

    莫问枫回了雷远一个嗯,然后雷远就自觉的离开了病房。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贺九堂替对方把外套拉链拉了起来,“秋天了早上冷,多穿点。”

    “急着来看看。”莫问枫走到病床前,“有没有什么大碍。”

    贺九堂尽量扯出一张沉容的脸色,“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腿折了一只接好了,内脏受撞击有点问题,还有点脑震荡,什么时候醒还不一定。”

    “肇事司机找到没有?”莫问枫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

    贺九堂拉过椅子给莫问枫坐下,“在查了,逃到Y市那边去了,应该不出一天应该能找到。”

    “闻让呢。”莫问枫问。

    “在隔壁病房,应该快醒了。”贺九堂手放在对方头顶,“心里承受不了,暂时昏了过去,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莫问枫起身,“我去看看他。”

    “哎,等等。”贺九堂拉住对方,“我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莫问枫冷言道。

    贺九堂蹩眉,“自从你认识闻让,你对他很关心啊。”

    “有毛病。”莫问枫拍落对方的手,“我关心弟媳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问题,就……”贺九堂撅唇,“你……”

    莫问枫冷眼相待,“这里是医院,别逼我在这里跟你闹离婚。”

    “错了错了。”

    莫问枫进到隔壁病房的时候,闻让恰好要起身下床。

    “闻让。”莫问枫赶紧扶住对方,“他没事,你慢点。”

    闻让嘴唇发白,有气无力的站起来。

    “他在隔壁,我带你过去。”莫问枫放开对方,“你好点了吗。”

    闻让点头,跟着莫问枫去了隔壁病房。

    “闻让来啦,十申他没事,过来坐。”贺九堂拉了张椅子给闻让。

    闻让看到病床上的人,脚里好像灌了铅,有些沉重的走到病床前,沉默。

    “你放心吧,他不会死的,他命比狗还硬,很快就会醒的。”贺九堂安慰道。

    莫问枫也:“没事的,你别太伤心。”

    “你在这先陪着他,我和问枫出去给你带点吃的什么的,别搞垮了自己。”贺九堂拍了拍莫问枫,不等闻让答复,就出去了。

    闻让像贺十申往常一样蹲跪在床沿边,碰了碰对方的脸,还好,是热的。

    贺十申的左腿着石膏,脖子上环着颈托,纱布缠绕了他的整个头,只露出五官,两只手上还有擦伤,已经结成了密密麻麻块的血痂。

    闻让动了动嘴唇,想喊一声“十申”,可是什么声音也没有。

    如果自己有声音,会不会能阻止这一切。

    事发当晚,闻让在高处,当那辆货车准备从拐角过来时,贺十申正蹲跪在公路中间。

    他开口大喊“快跑”,可什么声音也没发出去,眼睁睁看着那辆货车撞飞了贺十申。

    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次,又亲眼目睹一次,每一次都是意料不到的结果。

    闻让碰了碰贺十申干裂的嘴唇。

    —————怎么还不醒。

    —————快点醒过来烦我。

    —————太安静了我受不了。

    双膝落地,闻让匍在床沿,抱着对方的手臂闷声痛哭。

    …………

    贺九堂和莫问枫出了医院,准备到周边买点东西上去,想必闻让也不会轻易离开医院的,总要买些东西预备着。

    莫问枫:“医院到底怎么的,能不能醒。”

    “这个,不准,也不排除成为植物人的可能,但可能性不算大,哎。”贺九堂拉着莫问枫的手过了斑马线。

    过了斑马线,莫问枫立马甩开对方的手,“这怎么瞒下去?”

    “我还没想好,二叔二婶度假去了,我想再给他们多安排几天度假,老爷子那边应该是不会发现这么早的。”贺九堂揽住对方的肩。

    “我没你们家人,我闻让。”

    贺九堂拉着脸,“都进门这么多年了,还分我们家你们家的,你怎么像个怨妇似的,该不会是嫌我老了吧。”

    “闭嘴。”

    “你再忍个三十多年吧,我估计我八十岁应该死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再婚了。”贺九堂趣道。

    莫问枫抬眉,“你八十岁死?”

    “你觉得太早的话,我九十岁再死也行。”贺九堂的手从对方肩上滑落到腰际。

    “不,我只是觉得八十岁太晚了。”莫问枫冷漠道。

    贺十申笑了笑,“怎么,这么迫不及待要为我守寡还是什么。”

    “继承你的钱。”

    “哎,不如我们今晚回去生一个吧,反正咱们俩男的都要死,总要有个孩子守遗产吧。”贺九堂眼睛亮起了光。

    “你生?从嘴里吐出来?还是你算从你那根*里*尿出来?”莫问枫翻了个白眼。

    贺九堂用力掐了对方腰一把,“你别让我戴,那就当生过了。”

    “滚。”莫问枫拿开对方好动的手,“这里是超市,别逼我在捅你。”

    贺九堂还想调戏几句,这时电话响了。

    “满江的电话?”莫问枫看见备注,“赶紧接。”

    贺九堂立马按下接听键,“喂,满江啊,怎么突然联系我了?”

    电话那头传来沉稳的男声,“九堂啊,我这边办了个案子,好像跟你有关啊。”

    【作者有话:啊,还有人不知道莫某人是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