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有一个朋友
远帆觉得自己愈发矫情了, 还不只是把人撵走,大半夜又把人闹来这一出……
这天她和许军约好去南泽市逛街,前一天晚上她住在许军院里。
终于送走了例假, 憋了几天的两人折腾到很晚,远帆因此醒得很迟,翻身时身边早没了另一个人的余温。
许军留了早饭便去了前面超市, 刚好今天有一大早赶来送货的,他入库上架忙活了一个多钟头。
往常远帆会在床上玩会儿手机才起床, 可昨晚她忘了给手机充电, 此时手机已经关机了。
她从衣橱里随意抽出一件许军的T恤套上, 洗涮完吃了早饭, 才想起给手机充电。等开机等得实在无聊, 远帆索性丢开手机,起身往超市走去。
也是偏巧不巧的, 她刚从门走出,便看到了供货商。
一个看不出年纪的, 挺有风韵的女人。
那女人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许军,几乎是捏着嗓子在话, “擦擦汗吧。”
许军没接, 衔了根烟在嘴里,“时候不早了, 赶紧回吧。”
一来一回只有两句话,可留白却足够让人脑补。
远帆索性倚在门上看热闹, 只是这热闹多少让人有些不痛快。
那女人突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挺久没见了,聊几句都不行吗?”
许军皱眉,“有话就, 别废话。”
“我本来以为我们就差一层窗户纸,你怎么……”
这话一出口,许军极其不耐地断,“屁的窗户纸,你没病吧?”
女人似乎不甘心,急切上前一步,胸口几乎要贴上许军,后者一个转身错开,视线稍一偏转,猛然间和远帆对上。
不耐的神情随即凝滞。
远帆避无可避,也没算避,她冷冷看着他,缓步走过来。
许军也看着她,眼神中有无慌乱不得而知,但总归是不那么平静,“吃饭了吗?”他沉声问。
远帆学着他的淡定,唇角扯出一个笑,“吃了。”
接着她的目光转向那女人,笑意更加明显,“来客人了?”
许军淡淡解释,“这是供货老板,今天亲自过来了。”
简短的对话,未见亲昵,但却熟稔随意,且远帆身上松垮套着他的T恤,从他房间信步走出,亲密关系昭然若揭。
那女人表情有些难看,生硬扯出一点笑,“今天送货员忙不过来,我就自己跑一趟。”
远帆掩唇了个哈欠,眼睛里即刻盈满水意,“那你们慢聊,昨晚睡得迟,我再去躺一会儿。”
着她转身往里走,身后却即刻响起脚步声,以及不那么客气的逐客令,“蒋老板回吧,我今天不营业,以后货就让刘送,不然干脆别供了。”
远帆没兴趣回头去看那女人的神情。
此时她自顾不暇,能觉察到自己亦是一张维持不住表情的脸,脚步快了些,直至关上那道门。
走到院子正中,许军追了过来,单手扣住她的肩膀垂眸量她,“走那么快干嘛?”
远帆话里带了刺,“走慢了怕你不方便。”
许军皱眉,“我特么有什么不方便?”
远帆想起那女人的话,更觉怒火中烧,“那可不好,毕竟是只差一层窗户纸的关系。”
“你听她放屁!”
远帆甩开他的手继续往里走,许军紧跟几步扯住她,“老子跟她没过几句话,见都没见几次!”
“那你可真是挺无情无义,几句话撩完就不管了。”气头上的话已经不经思考,远帆憋着劲。
许军黑了脸,竭力克制着情绪,“能不能讲点理?”
远帆停下脚步抱臂看他,声音不带一丝起伏,“行,你讲吧。”
许军耐着性子解释,“几个月前我顺道去取货,她过来跟我新货的事,不心撞翻了码好的箱子,我拽了她一把。”
远帆马上找到关注点,冷声问,“就拽了一把?”
许军额角一跳,无奈闭了闭眼继续,“拽得力气大了点。”
“然后呢?”
“……”
然而等了半天,他都没再开口,远帆只好靠想象力替他补充,“然后就拽进怀里了?”
许军蹙眉不语,远帆便知自己猜对了。
虽然知道那只是个意外,甚至连拥抱都算不上,但她心里就是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如果只是听倒也罢了,可她偏偏见到了当事人。
还是个对许军动了心思的当事人。
心缓缓收紧,从里往外像淬了柠檬,又酸又涩。
远帆想为自己此时的行为和心理找一个更理性的解释,可除了“吃醋”,她找不到别的。
这事没法理性,她就是很矫情地吃醋了。
远帆完全没了出门的兴致,她进屋换上自己的衣服,往外走时迎面撞上许军。
他也换了上衣,还洗了脸,整个人清爽了不少。
“现在走吗?”
“我先回去了。”
两人同时开口,话音重叠,却皆清晰入耳。
远帆默了默,神情平淡,许军却皱着眉,眸中压抑着黑而沉的漩涡。
“我很困,想回去补觉,先走了。”远帆兀自完,抬脚往院子大门走去。
“站住!”
声音不大,但又沉又狠,远帆不由一愣,脚步停下。
许军阔步走到她面前,微微弓起上身,声音压低问她,“刚才不是清楚了?你为什么还是不高兴?”
远帆抿唇,看向他的眼神格外淡,“我没心情,现在只想回去。”
许军皱眉,“我跟那女的真屁事没有。”
话音顿住,他似乎意识到同样的话再解释也没意义,许军叹了口气转而问道,“你怎么才能不生气?”
这话跳跃得让远帆完全没接上,她愣了愣才答,“我还没想好。”
“现在想。”
远帆还是想走,但一转身便被他堵住去路,双臂也被温热的怀抱禁锢,她不禁仰头,豁然对上一双沉黑如墨的眸。
“就在这儿想。”许军。
远帆感觉到心跳如雷,也觉察自己似乎快要顺着他的步调,将这事不了了之。
然而不了了之很容易,可情绪怎么办?
她不想变成一个翻旧账的人。
沉默须臾,远帆重复那句话,语气笃定而不容反驳。
“我现在只想回去。”
许军心里没来由一慌,双臂下意识收紧,远帆面无表情,只是看着他。
良久,他的手缓缓松开,手臂垂在身侧。
再度开口,声音微哑,“那你回去好好休息,晚点我去找你。”
陈述的语气,却略带着商量的口吻。
远帆未置可否,转身走了。
***
一场约会就这样泡汤,不失落是假的,但总好过硬着头皮赴约。
远帆回到租屋没有立即去补觉,她现在不可能睡得着,犹豫再三,她拨通了丁玲的电话。
丁玲正上班摸鱼,声音压得极低,“啥事啊大闲人?”
远帆笑问,“你很忙啊?”
“还行,你等会啊。”椅子拖动的声音,接着是脚步声,她似乎走出了办公室,声量因此略高了些,“吧。”
“……”远帆突然有点窘,她舔了舔唇角,“刚才有个朋友问了我一个问题,我没什么经验就干脆请教一下你。”
“感情方面的?”丁玲问。
“……对。”
“那你问对人了,吧,这位朋友。”
远帆张了张嘴,想不是我,又觉得再解释就更加欲盖弥彰,只好硬着头皮,“这位朋友她无意中见到了她……男朋友的追求者,虽然知道她男朋友对追求者没想法,但是仍然心里不舒服。”
“她怎么知道她男朋友没想法?”丁玲呵呵两声,“男人的话可不能全信。”
远帆一愣,随即皱了皱眉。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男的如果让追求者继续在身边出没,无疑就是个定时炸弹。”
远帆想了想,出自己的疑问,“那怎么能证明他不是无缝的蛋?”
“这个证明不了,”丁玲,“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只要用上点心思,就算一时撩不到,但多少能让他七荤八素的。”
远帆不可避免地联想到自己,许军可不就是她撩来的?
她可以撩,别人自然也可以……
丁玲的声音仍在继续,可远帆却在走神,直到被丁玲点了名。
“远帆,你听到没有?”
远帆猛地回神,“什么?”
丁玲只好把话重复一次,“男人如果有自觉,就应该把苍蝇处理掉,苍蝇不在身边晃了,自然就没有叮的机会了。”
“是……这样吗?”
“对啊,如果他连苍蝇都舍不得处理,那多少留着点心思呢。”
完这句,丁玲极造作地清了清嗓子,拖腔带调地拆穿她并不高明的伪装,“我的分析怎么样啊,这位朋友?”
她憋笑继续补刀,“除了我,你哪儿还有能跟你聊感情问题的朋友?”
“我有一个朋友,这个朋友叫远帆~~”
远帆尴尬极了,本算直接挂断电话,却被丁玲一阵吆喝叫住。
“你不会是在西河找了个男人吧?”
远帆:“……”
丁玲继续大胆猜想,“西河那破地还有能入眼的男人?”沉默一瞬,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紧接着长长“啊”了一声,“有一个!我买烟的时候在超市遇见的!”
远帆没等她出后面的话便仓惶挂断,恨恨地将手机丢在床上,整个人泄气地趴上去。
丁玲的话却像音频播报一般,一条一条在耳边重新过了一遍。
“男人的话可不能全信。”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男的如果让追求者继续在身边出没,无疑就是个定时炸弹。”
“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只要用上点心思,就算一时撩不到,但多少能让他七荤八素的。”
“男人如果有自觉,就应该把苍蝇处理掉,苍蝇不在身边晃了,自然就没有叮的机会了。”
“如果他连苍蝇都舍不得处理,那多少留着点心思呢。”
……
不得不承认,丁玲给出的观点虽相对极端,但依然有一定的代表性。
方才在电话中,远帆只是在聆听,而并未掺入太多思考,可现在她将这些话在自己的认知中拆分又融合。
得出的结论清晰极了——
若要防止被撩,便要把诱惑从生活交集中彻底剔除。
远帆缓缓叹了口气。
毕竟她有这个经验,许军这只有缝的蛋就是被她这么撩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