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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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远书拈着须, 笑眯眯地顺着卢文指的方向看来。看到两人的时候,眼中迸出了一道光。

    对上他目光的那一刻,贾筱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就在她脑袋里天人大战究竟这会儿是拔腿就跑还是直接认怂的时候, 旁边传来了一个声音:“夫子,弟子有事禀报。”

    “如此着急忙慌的作甚。”吕远书倒是不疾不徐, 侧耳倾听了那个匆匆跑来的弟子所言。听完后,他对着贾筱筱他们揖了一礼:“两位友, 老朽此刻有点儿要事需要立即处理, 暂时失陪一下。”

    贾筱筱立刻拱了拱手:“吕山长正事要紧,我们不妨事的。”

    吕远书带笑揖了一礼, 转身离开。尽管仍旧是那样的稳重模样,但脚下的步伐明显比之前的快了许多。

    目送他离开后,马跃带着笑道:“贾兄,师父这会儿有事,不如我们……”

    “哎哟我肚子突然有点儿疼。”贾筱筱连忙捂住了肚子, 拧起眉来,“不好意思啊马兄卢兄, 那个, 我们去去就来。”完,她一把拽住甄承祐的手腕飞一样地冲向了花圃深处。

    “诶。”马跃连忙招手, 也没能赶上两人离开的速度,剩下的半截话这才出来,“净房不在那边啊。”

    贾筱筱一直拉着甄承祐东奔西跑,跑了不知道多远了, 身后传来了一阵大力:“贾筱筱,你到底要跑哪里去?”

    贾筱筱连忙停住了脚步,心翼翼地探头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对着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你声点儿,我这会儿是贾达。”

    “好,贾达,你上净房拉我来干什么?”甄承祐看着他,深呼吸了好几口这才顺过气来,心里暗忖:这身体底子也太差了,就这么几步,居然就这样喘,回去后必须得好好锤炼下。

    贾筱筱压低声音道:“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

    贾筱筱又探出头去看了一圈,这才凑到了他的旁边:“就是吕远书啊。”

    “他怎么了?”甄承祐一头雾水。

    “你这个人,平时看着挺精明的,怎么这会儿突然这么傻了?”贾筱筱一脸恨铁不成钢,“那位可是之前的阁老,万一,他识破了我们的身份……”

    “识破了怎样?”

    贾筱筱痛心疾首地摊开手:“那我们就完了啊。”

    甄承祐这才恍然大悟,背着手踱了两步,一脸沉思状地点了两下头:“你这样起来,好像是有点儿道理。”

    贾筱筱立刻凑到他面前:“那我们怎么办?不然我们这会儿跑吧。”

    “为什么?”甄承祐转过头来。

    “不然他们发现了我们,我们还怎么探消息啊。”贾筱筱一脸看傻瓜的表情看着他,特意转到了他的身后,双手扶着他的肩膀推着他往前走,“快快快,趁来得及,我们先跑。”

    “你走吧,我不走。”甄承祐反手拉下了她的手,转过头来看向她。

    “为什么?”贾筱筱瞪大了眼睛。

    “那个,我刚想起来一件事忘记告诉你了。”甄承祐注视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眸子,他凑到了她的耳边,“吕远书被贬官的时候,是十五年前。”完,他松开她的手,嘴角扬着,大步流星地往花圃深处走去。

    十五年前?那岂不是,当时甄承祐才三岁?难怪他一点儿都不怕,吕远书哪能认得出他啊。甄承祐这个狗男人,这会儿才,他一定是故意的!

    两刻钟后,贾筱筱他们坐在一处回廊里,旁边是人工凿出来的一条溪流,正汩汩地往下流着。而他们就分坐在流水的两侧,流水中正漂浮着盛满酒的觞。

    “这曲水流觞,以往只闻其名,未能亲眼见到。如今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马跃手中轻扇着扇子,顺手拿起在自己面前转的觞,“这倒是巧了。既是天意,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完,他端起那觞,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在场的人立刻鼓起掌来:“马兄拔得头筹,一定是胸中已有丘壑。这心里的好诗好词,快出来让我们瞻仰瞻仰。”

    “哪有什么好诗好词。”马跃嘴上谦虚着,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满是自信,“刚恰巧得了一首七绝,却与今日这场面相和,那在下就抛砖引玉了。”完,他站起来,摇头晃脑地吟诵了出来。

    一绝终了,自然是赢得了满堂喝彩。马跃笑着冲大家拱拱手:“诸位承让,承让了。”

    “诶,马兄这也太谦虚了。马兄这首七绝可是不落俗套,精彩万分,这等珠玉在前,我这二三流的油诗,那就不敢再献丑了。”一位学子甲道。

    学子乙也附和道:“正是,依我看,马兄这首令,对比今年比试上的两首诗,也是不遑多让啊。”

    贾筱筱等了这许久,就等着这句话呢。闻言她立刻放下了扇子,露出了一副好奇的神色:“早就听闻这双云之试,一直未能得见。马兄这首七绝已是难得,居然还有两首能够与马兄这首三足鼎立的?只恨我没能亲眼得见,却是不信。”

    贾筱筱这话立刻赢得了许多外地才子的赞同:“天上这文曲星只有一位,哪里能有那么多好诗好词,殊不知太白工部穷尽一生也是有限的,哪里能这么短时间就得三首的。”

    卢文哈哈大笑:“贾兄这话甚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既是如此,那我就默出来,大家评评?”着,他站起身来,走到了旁边的桌案上,挥毫泼墨起来。

    行云流水两篇行书,卢文在顷刻间便挥就。他将那毛笔往笔洗中一掷,拿起那两张宣纸:“贾兄,请。”

    贾筱筱仍旧是一脸不相信地接了过来。她和甄承祐定睛去看时,立刻一群人凑了上来,异口同声地吟咏出来。

    看完又听完两首诗,贾筱筱和甄承祐对视了一眼。见甄承祐点了点头,贾筱筱眼珠子一转,特意指了第二首:“这诗中,以这第二首为佳,想来是这回得胜的青云书院才子所做?”

    “哈哈哈哈哈。友这话倒是有些偏了。俗话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首,却是我云道书院学子所做。”就在此时,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吕远书正捋须拂袖,领着几位学子过来。

    贾筱筱心里没来由地一怵,但随即想起方才甄承祐的话,立刻站直了身子揖了一礼:“是学生着相了。不知是哪位兄台所做,这会子可有在此,学生想当面赔罪。”

    顿时在场许多人的脸色齐齐一变,气氛瞬间一滞。

    吕远书却微微一笑:“来倒是巧,这两首诗,倒是一对亲兄弟所做,哥哥叫陈之俊,弟弟叫陈之健。二人今日不在此处。”

    听到这两人的名讳,立刻就有人出了声:“这两位,不正是这回卷入那谋杀学子之事的兄弟吗?”

    “什么谋杀?昨天没看到啊,皇上都已经将那廖伯安给救活了。明日一来,即可真相大白。”学子丙立刻道。

    学子丁鼻子里哼了一声:“这也不过就是没有谋杀而已,至于那丢诗之事,可还没什么真相呢。”

    马上就有人又反驳:“听皇上明日会亲自去看廖伯安,你们,皇上会不会亲自审理此案?”

    “想多了吧。这不过就是一桩失窃案而已,都已经影响春闱了,皇上指不定怎么生气呢。天子门生千千万,哪有那么多管这些事的闲工夫。”

    “那可不一定,皇上派人去救廖伯安,还特意让人将春闱之地搬到了圣人所在之处,还亲自赶了过来,依我看,皇上这回即使不亲自出面,也一定会过问的。”

    “不过,你们,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失窃之事,究竟是真是假?”

    就在话题越越远时,吕远书出了声。他朝着北边揖了一礼:“此事皇上已命大理寺审理,自是能秉公论断。今日所聚为这曲水流觞,还望诸位能够青出于蓝,超越兰亭之盛事啊。”

    贾筱筱和甄承祐再次对视了一眼。

    次日,太后起身之后,刚坐在膳桌边,忽然道:“今日这道豆腐倒是瞧着不错,给皇上端去吧。”

    钟嬷嬷听了这话,立刻行礼道:“回娘娘,皇上一大早就出了行宫。”

    “又出了行宫?”太后眉一皱,“怎么回事?”

    钟嬷嬷道:“听闻昨夜廖伯远提前到了,大理寺丞连夜入行宫回报。故而今儿个一早,皇上就去了。”

    太后这才想起这一茬,眉间神色仍旧不虞:“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圣主不乘危而徼幸,不过是几个学子的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就是了。这西戎可还在呢,皇上就将人抛下了,真真是本末倒置。起来吧。”

    钟嬷嬷怎么敢置喙,只能默默听着。听完最后一句话,她这才谢恩站起来,亲自立在太后旁边,帮太后调羹布筷,低声道:“太后,河南三老爷那边来信了。”

    太后面色不变:“知道了。对了,你去传哀家懿旨,宣胡颖公主进来吧。”

    钟嬷嬷心下一颤,立刻应道。临了,她低声问道:“娘娘,这是拿定主意了。”

    太后轻轻淡淡应了一声:“恩。”

    与此同时,皇后那边,一大早清莲就捧上了一个匣子:“回娘娘,这是怀王方才送来的。”

    “哦?”正歪在榻上看书的皇后抬起头来,接过了那个匣子。

    她开盒子,一颗熠熠生辉的夜明珠下,压着一个信封。她拆开信封,看清上面的字,嘴角一勾:这位怀王啊。

    作者有话要:  突然好饿。。。。你们能看到V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