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Chapter49
正是剧组的晚饭时间,谈致北回来的时候,下午的最后一场戏刚刚拍完,工作人?员正在发放盒饭。剧组后勤心有余悸,出于对快递纸箱干净程度的顾虑,没有去?碰所有的饭,找场务帮忙发放了一下,现在一个人?端着盒饭蹲在剧组角落里,饱含警惕地暗中?观察。
方舒雁的视线落在谈致北身上,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
她最终没问?要见她的医生是谁,姓不姓温,只?顿了顿,而后平静地:“胳膊上涂点红药水,夏天容易发炎,多注意一些。”
谈致北一顿,顺着她的视线,往自己的胳膊上看了一眼。
上面有新鲜出炉的明显伤痕,不算严重,但?他肤色冷白?,看上去?稍微有点显眼。谈致北低眸看了一会儿,方舒雁从他身旁经过,突然?被他拉住手腕。
方舒雁皱着眉转头看他,神色不复清淡无波,比刚才要冷淡得多。
“还有事?”她语气淡淡地道,“我要过去?见医生,让人?家在那里等太久不礼貌。”
谈致北看着她,缓慢地眨了下眼。
本就极盛的容貌如今褪去?沉冷,多出几分明朗,大多数时候都不再像之前那么让人?见之失神,呼吸一窒。然?而这一瞬,他浅笑着低眸看她,眸光流转,竟有透出几分让人?炫目的潋滟。
饶是方舒雁这个曾经日日见他的枕边人?,也不由微微恍神。谈致北原本略带担忧的神色褪去?,唇角勾起,一瞬间竟显得心情极好。
“没事。”他笑了一下,放开她的手腕,,“难得你主动关?心我,想多看两眼。”
方舒雁蓦地皱眉,刚要开口澄清,就见他笑着叹了口气,抬起手指,在唇边比了一下。
“就算是我想错,也让我多想一会儿。”他,“太久违了,让我多怀念一会儿。”
方舒雁击他的话?顿时就有点不出口,为难地顿了顿,最终没什么,径自走开。
向保安亭走的这一路,方舒雁都在回忆刚刚谈致北那个表情。琢磨了好一会儿,即将走出铁皮围栏的时候,脚步忽地一顿。
……这人?刚才其实是故意的吧。
怎么,他这张脸再好看,她也是看了那么多年的,还能被他蛊惑到不成?这也值得拿出来对她试试?方舒雁心里一阵无语,还有几分自制力?被质疑的轻微不悦,一时没意识到不管谈致北想干什么,其实都和?现在的她没有关?系,他尽管去?做,理应对她毫无影响。
就像她曾经转身离开时那样,对他的一切行为都无动于衷,没有半点松动。
保安亭旁边果然?停着辆车,京牌,大概是从上京直接过来的。剧组这边的地皮离上京不算太近,开车五时车程,但?飞机火车都要转来倒去?,反而不如直接开车过来速度快。方舒雁走到车前,刚刚站定,驾驶座的车门就从里面开,和?方舒雁了个照面。
陌生的年轻女人?五官柔和?,气质温婉,看起来知性而无害。
方舒雁还是第?一次见她,之前只?站在另一栋楼上,遥遥看过她的身影。然?而只?凭一眼,她就确定了对方是谁,露出个温和?礼貌的笑来。
“温医生。”她客气地寒暄,“终于见面了。”
温聆也朝她露出个笑来,眼睛弯弯的,和?她抬手了个招呼,开口时语气亲昵得很自然?,并不让人?觉得被冒犯。
“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我对舒雁你真是闻名已?久了。一直都很想见你,没想到阴差阳错,隔了这么久才真的见到。”
温聆和?她笑着了句话?,然?后便马不停蹄地走向后备箱,在方舒雁的注视中?,从里面拿了束花出来,还有两个体积颇大的纸箱,一并卸到地上,把两个箱子?都开盖子?,展示在方舒雁面前。
“过来的有点唐突,只?能用探班的礼数来描补一下。”温聆将花束递给她,笑着指了下身后的两个大纸箱,“都是路上买的卤味,能买到的种类都买了,现在正好是晚饭时间,算是给剧组加个菜。过来时搜了下这边,感觉点外卖的选择还是不太多,就自作主张了一下,希望没有唐突。”
方舒雁微怔,没想到她这么体贴周到,接过花后认真地道谢:“太费心了,哪里是唐突,完全?就是从天而降的惊喜。在这边天天吃盒饭,他们看到改换口味的加餐,眼睛可能都会放绿光。”
温聆被她得失笑,而后又摇了下头:“买的时候还不知道剧组的事,知道了之后就感觉有点不合时宜。我能不能厚着脸皮先?吃一份试个毒?开了五个时才过来,饿得不行。”
方舒雁眨了下眼,没否决她的提议,却是随便拿了两盒卤味出来,随后让保安将两箱子?卤味都抬进去?,再让他带两份盒饭过来。
盒饭送到,方舒雁自己拿了一份,又递了一份给温聆,朝她笑笑。
“我也还没吃晚饭。”方舒雁,“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温医生和?我共进一下晚餐?”
温聆接过盒饭,看着她,突然?笑了出来。
“影像资料没能记录下你的万分之一好。”她笑着,“舒雁,我看过你的很多照片,访谈,视频,但?现在见到你时还是觉得,那些东西都没有能完全?展现出真正的你。”
她们坐在保安亭外面的台阶上,方舒雁拆开盒饭的塑料盖子?,略有几分疑惑地转头看她:“看我的资料?是对致北的治疗需要吗?”
“也有自己的私心。”温聆转头看她,眼睛弯弯,“毕竟我曾经对他产生过一点好感,所以很想认识一下让他再难也不愿放手的女朋友。在致北的视角看,你好像清清冷冷,高高在上,慈悲又疏离,但?是这个形象太神性了,我一直想看看真正的你是什么样的。”
她想了一下,笑着总结:“现在刚见一面,我不好评判真正的你是什么样的。但?是致北想的肯定是有出入的,你不是什么神祇,无疑也是个普通人?,会经历各种人?间苦楚,也努力?笑着面对一切。”
方舒雁刚举到一半的筷子?就那么定在半空,惊愕地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尽管她曾经确实也有过这种猜测,在遥遥看到温聆对谈致北异乎寻常的细致体贴时,就隐约有所了悟。但?她万万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能听到温聆和?她光明正大地谈起这些,她有点发怔地看着温聆,心里的猜测一时翻腾不定,溅起颇多水花。
她来示威?示好?宣誓主权?探敌情?
方舒雁一时摸不准她的来意。正在脑内风暴之际,温聆看她一眼,忍俊不禁,抬起自己的左手,朝她亮了亮。
无名指上的钻戒晃来晃去?,温聆笑眯眯地道:“我都是曾经了!现在我已?经结婚了,两年前认识的我先?生,一个推理作家。写新书的时候需要对心理医生职业进行取材,经朋友介绍认识了我,我们一来二去?就看对了眼,去?年年底结婚的,现在已?经开始备孕了。”
这个展开太过突然?,方舒雁怔了怔,而后才:“嗯……恭喜?”
谢谢。温聆笑眯眯地收下她的祝福,轻巧地继续刚才的话?题:“发现对致北有好感之后,我就没有再继续当?他的治疗医生了。毕竟在我们这行,对自己的病人?产生感情是大忌,可以质疑职业素养的那种。好在我发现得早,没什么影响,而且致北那时终于自己想通了,不再需要心理医生的引导。”
方舒雁眨了下眼,短暂地恍神,而后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
这三?年多,没有任何人?和?她聊起过谈致北这段时间的生活,她回来之后也从没问?过。两人?的朋友基本上都是共同的,但?凡她哪天多问?一句关?于谈致北的事情,一定会引来对方相当?过激的反应,和?大张旗鼓的对待。
太麻烦了,方舒雁自己的想法也还并不明朗,不想在这种时候节外生枝。然?而此时此刻,面对着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人?,那些也曾徘徊于心底的问?题,很轻易就出了口。
方舒雁问?温聆:“他怎么自己想通的?”
“原因是多方面的吧。”温聆稍作沉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在自杀过之后,情绪到了一个崩溃的临界点。人?的情绪是很奇妙的,就像你没法对患有抑郁症的人?,生命中?还有很多积极阳光的事,应该多去?看看。这种话?是没用的,真正走进一个死胡同时,就什么都没法看得见了。”
方舒雁对这种情绪并不陌生,一时默然?无话?。
“一定要的话?,后来将他开始往回拉的,是他的妈妈。”温聆,“当?年听闻儿子?受到老公情夫的精神虐待,亲眼撞破两人?床上的奸情,她冲动持刀杀人?未果,受到的刺激太大,就此精神失常。疯疯癫癫了很多年,把自己一心保护的儿子?错当?成罪魁祸首,一直想着置他于死地。”
温聆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
“但?真正有机会去?做这件事时,一个母亲的强大本能,让她停下了动作,甚至找回了一点清醒的意识,拉了向黑暗中?直坠的儿子?一把。”温聆轻声,“每次看到儿子?时都情绪激烈,其实也是始终无法忘记儿子?的表现。这么多年,她混乱的意识一直在挣扎,每伤害儿子?一次,她也更痛苦一分。”
方舒雁专注地侧耳倾听,忍不住问?:“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温聆朝她笑笑。
“致北有介绍我吗?我现在是谈茉莉女士的心理医生。”她温和?地,“那次强烈的刺激,让对她的治疗看到了一定希望。这么些年谈家捂着家丑不愿意外扬,顾及着谈家和?林家的面子?,只?关?着她,对治疗相当?草率。谈总能在谈家做主之后,才将她送去?医院,进行正规的治疗。”
“选择我作为心理医生,是因为我之前有对致北的诊疗经历,在临床上来,这对制定谈阿姨的治疗方案更有利。”温聆补充了一句,随后道,“她现在逐渐开始恢复,清醒的时候增多,虽然?在面对致北时,情绪依然?比较容易失控,但?比之前要好得多。”
方舒雁了然?,点了点头,发自内心地扬起唇角:“我刚才看到致北胳膊上的伤痕了,情况有好转真是太好了。”
她对照顾病人?很有经验,仔细地问?了温聆好几句,从医院问?到护理,从治疗方案问?到用药,边听边记,遇到不清楚的还会追问?,对谈茉莉的治疗进度饱含善意的关?心。
“为别人?的错误赔上自己的一辈子?,太不值得。”方舒雁由衷地感慨,“希望医院能把握住这个契机,带她重获新生。人?生还有那么长,从现在开始好好过。”
温聆侧过脸看她,意味不明地弯起唇角。
“很关?心她?”温聆问?。
方舒雁摇摇头,平静地道:“跟她是谁没关?系,即便只?是个没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我也衷心希望她能平安健康。婚姻的不幸不该由女人?独自承担苦果,我妈妈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但?是谈阿姨还有机会,希望她真的能够开始新的生活。”
温聆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而轻声笑开。
“你这么好,难怪让人?根本放不下。”她笑着感慨,抬手摸了摸下巴,思索着道,“那我可以转达一个有点唐突的请求吗?确实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但?我今天过来,确实也是想来争取一下。”
什么?方舒雁稍稍扬眉,听见温聆:“其实致北今天过去?看谈阿姨,谈阿姨情绪又没控制住,迫不得已?给她注射了一点药物。她现在情况时好时坏,有时清醒有时糊涂,记忆混在一起,自己分辨不清。眼下记忆突然?就回到了三?年多前,致北和?她要和?你结婚的时候,现在吵着要见儿媳妇。”
方舒雁愣了几秒,才:“你的意思是?”
“直接告诉她真相是行不通的,刺激太大。”温聆坦诚地,视线落到她身上,语气温和?,“如果没有别的办法,找一个人?假装一下也可以。但?当?初谈阿姨情况有所好转,就是因为自己内心强烈的真情流露,所以如果能让她见到一个真的对致北有感情的人?,对治疗很可能更有帮助。”
方舒雁的筷子?悬停在盒饭上空,顿了一会儿,筷子?落下去?,夹起一块茄子?,稍稍敛眸。
“那现在找我也没什么用吧。”她平静地道,波澜不惊地摇了摇头,“我和?致北已?经分手了,对他除了认识很久的浅淡友谊,也已?经没有什么别的感情。”
温聆对她的回答不置可否,笑了笑,将这个话?题若无其事地揭过。
“反正话?我已?经带到了,剩下的事决定不了,就不多劝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她洒然?摇头,没再继续游,另起话?题,突然?轻巧地问?,“再次见面,感觉致北变化大不大?”
这个问?题就比刚才那个好回答多了。方舒雁暂时不去?想刚收到的见前男友家长邀请,闻言笑笑,坦然?地点头:“我几乎都不敢认了,他变了很多,温医生医术确实精湛,对他很有办法。”
能将曾经冰冷凉薄,阴晴不定,充满戾气的人?,改造成现在这样成熟平稳的样子?,轻易做到了她多年做不到的事。
方舒雁浅浅地笑着,心里莫名有点不上来的复杂,总得来还是以祝福为主,能变得更好当?然?是一件好事,就算这份向光的助力?与自己无关?也是如此。
然?而温聆闻言失笑,很快摇了摇头,利落地否认。
“都了我很早就没当?他的心理医生了,三?年前就结束了医患合作。他的改变跟我没什么关?系,全?都是靠着他自己的努力?才有今天。”
是吗。方舒雁应了一声,夹起一筷子?饭夹起嘴里。
她默默地咀嚼了几下,吞咽下去?,见温聆还是没有继续往下的意思,才问?:“怎么努力?的?”
温聆笑笑,拿过一边的手包,从里面拿出个U盘递给她,朝她眨了眨眼。
“想看看吗?”她笑着道,“你远走他乡的这三?年多,他是怎么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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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收获了辣味卤货的惊喜加餐,整个剧组都洋溢着混合了麻辣鲜香味儿的欢乐。人?逢喜事精神爽,晚间的拍摄大家都好像被加了BUFF,状态好得不行。
也可能是因为剧组这两天缺的那个人?终于归位,一切都重回正轨,终于再次顺利而井井有条。
连白?天收到一箱垃圾和?死老鼠的阴云也好像终于消散。晚上十点多剧组拍完收工,大家欢乐地坐大巴回到酒店,谈致北刚下车就被左右窜来的几人?围住,嚷嚷着要拉他再喝一轮。
剧组就是这样,天天酒店剧组两点一线,大多数人?都憋得够呛,无处发泄,就频繁攒局喝酒。相熟的人?约上三?五个,聊着天喝到微醺,成本极低的空闲时间消遣。
他们平常基本上不会拉谈致北,毕竟是个曾经的大明星,还凶名在外,面对他多少有点犯嘀咕,摸不清状况的时候,一头贴上去?不如先?敬而远之,总要默默考量一段时间。他这两天的缺席倒让剧组其他人?开始觉得他必不可少,迅速接纳了他,现在喝酒也非要拉着他一起。
谈致北没立刻拒绝,问?方舒雁:“你去?不去??”
方舒雁莞尔,摇了摇头,礼貌而饱含歉意:“还有点事,就不去?了。你们喝时也注意点儿量,别耽误明天工作。”
那肯定不能,都是老江湖了。大家嘻嘻哈哈地一迭声应了,谈致北看了她一眼,也点点头。
“知道了。”他,“不多喝,就把我那份连同你那份的酒敬了。”
跟我什么,制片喝酒不用跟导演报备。方舒雁看了他一眼,但?心知这话?可能被借题发挥,于是干脆没开口,只?朝他们挥了挥手。
几人?没多耽搁,呼朋唤友地离去?,谈致北被他们围在中?间,正侧着脸听导演话?,而后自己也了什么,其他人?都一起大笑,气氛热闹而和?谐。
着着,他的视线忽而后移,朝她这边扫过来一眼,而后稍稍低头,拿出手机点了几下。
方舒雁的手机上下一秒就弹出一条新消息。
[你脸色不太好看,回去?早点休息。]
方舒雁放下手机,收回视线,转身上楼,在房间里开电脑,拿出U盘连接上。
U盘里是很多个文件,有文字有视频,有拍摄有复述,驳杂地聚拢在一起。每个片段都标注了时间,让她方便将每一个时间节点逐一对应。
她的飞机在大洋彼岸落地时,谈致北手腕上缠着纱布,胳膊上连着输液管,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胸口的起伏极其微弱,在选择拥抱死亡时平静而解脱。
她租了个便宜的隔间,开始一天三?份工的生活。街区治安不好,白?天出门两份工,晚上还有一份网课家教,深夜在隔壁聒噪的声音中?疲倦入睡时,谈致北脖子?上带着谈茉莉掐出的淤痕,翻窗出了谈家老宅,在头也不回走向同归于尽的前路时,因为她而再一次选择悬崖勒马,走了回来。
她身体糟糕,没调养好也没休息好,积劳成疾之下病倒在床上,昏昏沉沉时,他正接受药物和?心理的长期治疗,状况时好时坏。恶化时不在乎与所有人?交恶,对一切善意恶意都应激性地抗拒,被媒体视为一滩烂泥,独自蜷缩在她的床上,听着她的声音勉强入眠,单薄得像纸片,消瘦到眼窝深陷。
她渐渐适应了异国他乡的生活,在正式开学后走进学校,重回学生身份,开始一段陌生领域的崭新探索,生活渐渐来到正轨时,谈致北花了很长时间,去?见了她的每一个朋友。从共同的密友到她短暂有所交集的熟人?,去?问?他们关?于她的事情,从别人?的讲述中?描绘她的模样,将空荡荡的自己填满。
她在教授的指导和?鼓励下,以HUI的名字开始拍摄独立电影,建立了宣传用的社交账号,一点点发布着片场拍摄花絮时,谈致北从网络上千千万万的消息中?一点点寻找,日复一日,翻遍了可能和?她有关?的所有同校博文,最终于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她,默默地支持关?注,从未扰。
她觉得自己对过于的一切终于释怀,能够笑着面对,决定硕士毕业后回国发展,开始自己全?新的人?生时,他日复一日地翻看着所有他们之间的回忆,复盘每一个产生过争执的瞬间,一点点将她逐渐积蓄的失望和?心冷记录整理出来,将自己身上所有让她伤心过的部分尽数改正。
在一段视频里,画外音中?的温聆问?他:“不是想要有人?喜欢真正的你吗?”
谈致北面前的屏幕上是她唱歌时沉静专注的侧脸,谈致北不知又找出什么可以改正的部分,拿笔又记了一句,笔尖不停,平静地回她:“真正的我可以是任何样子?,只?要她喜欢。”
方舒雁按下暂停,抬起手,轻轻挡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送给她这个U盘的时候,温聆问?她:“一个曾经让你明知不合适,依然?动了心的人?,如果把自己变成最适合你的样子?,你要用什么理由,阻止自己的第?二次动心?”
方舒雁当?时没有回答她,现在没有回答自己。
她将所有的文件都看观看完毕,坐在屏幕前没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知道外面的走廊里突然?传出喧哗响动声,一串脚步声过来,去?喝酒的人?已?经喝完回来。
里面没有谈致北。方舒雁在房间里静静坐了一会儿,听着一阵开门声后,外面的喧哗声归于安静。又过了几分钟,走廊里出现了新的脚步声。
方舒雁站起身,拉开门,向走廊外看去?。
谈致北在不远处抬起头,有点意外地朝她这边看来。
两人?短暂地对视了一会儿,方舒雁问?:“怎么没和?他们一起回来?”
谈致北喝酒不上脸,但?如果喝得多反应会稍微有点慢。他顿了一下,坦诚地:“喝了根烟,吹了会儿风醒酒,今天喝得稍微有点多。”
方舒雁看着他,没话?。
她没开口,谈致北也没动。方舒雁过了一会儿,平静地:“我不喜欢。”
谈致北又顿了一下,喝多了反应跟不上,想了一下才问?:“不喜欢烟味?酒味?还是我?”
方舒雁沉默着,谈致北却忽地笑了。 笑得状似单纯,像未经世事的少年一样清爽明亮,眼中?却像是蕴藏着粼粼暗光,让人?看一眼都觉得蛊惑到心悸。
他就这么笑着看她,而后姿势随意地向旁边的墙上一靠,光明正大,脸都不要。
“喝得太多,走不动了。”他,抬眸朝她望来。
“雁雁。”他呢喃着,眸光潋滟。
“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