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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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伙看见青年带回来的蛋糕,满眼期待的星星,真正吃到了他从期望吃到的蛋糕,这孩子却表现得没那么喜欢了。

    一块巴掌大的甜点被挖空了半,家伙一手撑在下巴上,手上的叉子把蛋糕戳得面目全非。

    黑乎乎的巧克力融化了,黏在一团,像一堆黏糊的黑泥巴,令人毫无食欲。

    青年拖走了放着蛋糕的餐盘,解救了团子即将被弄脏的手,“嘟嘟,不想吃了吗?”

    “唔……”家伙反复抬眸望着坐在客厅沙发上回消息的男人,心虚地声音低了不少,“嘟嘟吃饱了,想睡觉了。”

    其实他想的是,‘太甜了,完全吃不下去。’

    季家对孩子的教育十分严格,他们也不希望自家辈不到换牙期就拥有一口烂牙。

    三岁半的嘟嘟还没吃过糖果、巧克力等各类甜食,看见电视上画风绚丽的广告,想当然认为这从没在家里出现过的蛋糕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

    期望过大,失望也过大。

    入了口的甜品却没想象中的美味,吃多了还舌头和肚子都不舒服,好难受。

    噗噗噗,真讨厌,黏在嘟嘟的舌头上。

    再也不吃了。

    “走,去刷刷牙,该睡觉了。”沈良安双手托起自家崽崽肉嘟嘟的屁股。

    “麻麻,嘟嘟昨天洗香香了,今天是不是不用……”

    团子双手环着青年,讨好地递上了香吻一枚。

    孩子都这样,不喜欢洗澡洗头。嘟嘟懂事,即使不喜欢,也不会像其他朋友一样和为洗澡闹得不可开交。

    和家伙同处了一个多月,沈良安早已了解这个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家伙,也能猜到这个古灵精怪的脑袋瓜究竟在想什么。

    压着嘴角的笑容,他故作严肃,“不行,你吃过蛋糕了,弄得脏兮兮的,要洗澡,还要洗头。”

    “唔。”

    明明昨天才在池子里泡了好久好久,他再也不吃蛋糕了,吃完这个臭东西还要洗澡洗头。

    “哈哈哈。”

    团子委屈巴巴、嘟着嘴却又努力表现出自己乖巧一面的模样实在可爱,沈良安忍不住开怀大笑。

    “好了,好了,不洗澡不洗头,不过吃完甜的东西了,得好好刷牙。不然啊,要有黑色的虫子来吃嘟嘟的牙齿!”

    不用洗澡,不用洗澡,不用洗澡啦!

    嘟嘟的脑子里满是这句话。

    刷牙的时候,家伙用了比平时还长的时间,认真清理每一颗洁白的牙齿。

    “我在想星星们闪闪发亮是不是为了要让每个人找到回家的路。他:‘看,我的那颗星星,恰好就在头上却距离如此遥远!’”

    故事读到了最后一页,有着天使一般圣洁面容的团子刚巧阖上眼眸,睡得安然。

    家伙很依赖自己,就算睡着了,手也紧紧抓着他的手掌。

    不过孩子的力气又没多大,沈良安熟练地拿来床边放着的熊玩偶,用玩偶代替自己的手掌,换取的过程中,不忘用另一只手安抚家伙的背部。

    “宝贝,晚安,好梦。”

    亲昵地吻了一下熟睡状态的团子,转身,关门,尽量让房门不发出声响。

    从婴儿房出来,墙上挂钟的时针与分针正组合成八点半。

    把团子哄睡着了,终于有自己的时间。

    男人把投资的项目交给他了,在这一方面,他是个彻彻底底的新人,能提前学的东西还是提前学为好,至少不能做拖后腿的。

    他需要去查些有关拍摄电影前后工作的相关资料。

    带着这份学习之心,沈良安走下楼梯。

    客厅中,黑色大理石的方桌之上,堆满了一份又一份文件,换了丝绸睡衣的男人坐在桌前,皱着眉头审查手中的文件。

    沈良安给自己倒了杯水,默默来到男人身边,假装不在意地偷瞄了几眼放在桌子边的文件的内容。

    ‘发行债券的变动状况、未分配利润、实收资本分析……’

    为什么这些中文字分开来他都能看懂,合在一起,沈良安只觉得自己不是个拥有正常智商的人类。

    这些纸上的文字,十句有九句是他看不明白的,真不知道季先生如何能对着这些东西一坐就是几个时的?

    “别喝冷水,对胃不好。”一直低着头办公的男人开口,成熟男人的声音就是好听,有如美妙的钢琴乐曲,回荡在耳边。

    等沈良安回过神来,男人将他手上的玻璃杯拿开,重新塞给了他一杯温热的、纯白的牛奶。

    “晚上喝点牛奶,能睡得好些。”

    这学习总要有个目标,漫无目的地自学,沈良安自认为自己没那个本事。

    而在电影投资项目上最好的老师,不就是面前的男人。

    既然有求于人,沈良安还是接过了那杯散发着他不太喜欢气味的纯牛奶,在男人的注视下,轻轻抿了一口。

    嗯,没错,是一口。

    像咽什么难喝的中药般,沈良安皱着眉头勉强咽下这口牛奶。

    “有什么事要吗?”季成洲发现了青年的心思。

    毕竟如果不是有求于他,青年绝不会碰纯牛奶的,季成洲也很清楚,青年能喝下一口已然实属不易。

    当年怀嘟嘟,一天一杯牛奶补充营养是医生建议的,可无论怎么尝试,嘴唇一碰到牛奶,青年的身体就会产生强烈的抵触。

    季成洲看不得青年反胃难过,特地让家里的保姆换了这一天一杯的牛奶,用各种营养丰盛的汤品代替。

    现在看来,青年是不喜欢纯牛奶,却没到对纯牛奶反应如此剧烈的地步。

    大概和夏如云的一样,是怀孕期间体内激素水平紊乱,再加上青年的心理暗示,这才造成了当时纯牛奶绝不能入口的状态。

    只是失忆了,不是彻头彻尾变了一个人,熟悉的表情、熟悉的动作,令季成洲想起了往日种种。

    沈良安不明白为什么男人要用一种悲哀至极的眼神盯着他不放。

    不过,这种眼神,没有让他不舒服,反而一旦触及男人的视线,心脏一阵莫名而来的抽痛。

    “咳咳。”沈良安收回目光,低着脑袋,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季先生,你知道的,我以前做的工作,只,呃,只涉及到体力劳动,你所交给我的电影投资项目……我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下手……”

    就知道这责任心极强的青年不会随意对待交予他的项目,季成洲早替人准备好了最适合他这等菜鸟的宝典。

    “我屋里有书桌,去那儿看吧,有任何问题随时问我。”

    据两人之间曾是亲密无间的爱人,可沈良安失了记忆,男人也从未强制他接受过去的事情,这么长时间,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之下,两人依然睡在两间屋子里。

    可他这对学习不太灵光的脑袋实在需要帮助,对知识的渴望轻松战胜了在男人卧室独处的担忧,沈良安捧着厚厚的一资料,跟在男人身后走向二楼最里的房间。

    很快,沈良安就把困扰内心的各种问题抛之脑后了。

    他偷翻了一下这本所谓的《电影项目投资入门宝典》,编号已经达到了一千八百多张,头几页他还能看明白,越往后越内容越复杂,令沈良安头痛不已。

    这文件从简到难,逐渐深入探究,又是季成洲亲自整理编写的。

    这样的一本资料,若是交给任何蔚然任何一个员工,他们定会感激涕零,仔细研究这上面的每一个文字。

    沈良安有想成为学霸的心,却只有学渣的命,一看书就困、一学习就浑身不自在。

    见青年坐在书桌前愁眉不展的模样,季成洲忍不住偷笑,“你先看这个。”从被青年弄乱了的纸张中找到了几张写着‘重点注意事项’几个大字的文件。

    这是季成洲抽空整理、修改出来的,他特地用了贴近口语化的文字撰写,以方便青年理解。

    “好了,你先在这看着,我去浴室里冲个澡。”着,男人把束缚在身上的西装外套脱掉,拿着换洗衣物往房间里的浴室走去。

    季成洲对干净有执着,每天洗干净澡,他才会换上居家穿着的睡衣,在外面出差也不例外,不洗澡他是绝对无法入睡的。

    烟雾缭绕、热气腾腾的浴室令人舒畅,郁结了一天的心情放松下来。

    他虽是地位超然的公司总裁,这个位置给他带来的不仅仅是荣耀和光芒,更多的则是肩上承担的重任。

    他的一个决定可能影响到上百名员工的家庭,他签下的每一个字甚至会牵扯到某些公司的生死存亡。

    寻常人无法感同身受的压力无时无刻不围绕在他身边。

    每日精神彻底放松的时刻,便是在这独自一人的空间内。

    季成洲喜欢在浴室里思考问题,每天至少在浴室里呆半时。

    可今天,他一直记挂着书桌前坐着的青年,只简单冲洗了下,前后耗费了没十分钟。

    头发也没时间吹干,腰上围了个白色的浴巾。

    透过镜子上下量了一番自己。

    嗯,虽然最近疏于锻炼,一直引以为傲的胸肌和八块腹肌还是很有料的。

    他这样的身材,看上去也算赏心悦目吧。

    还有这张脸,也算是让无数女人看了会脸红的那种。

    反复确认过了自己‘还算优秀’的身材和容貌,站在洗脸池前反复深呼吸。

    等眼中的雀跃和激动平复下来,棕黑色的眸子重新覆盖上冷寂,他才拧开了门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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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我在想星星们闪闪发亮是不是为了要让每个人找到回家的路。他:‘看,我的那颗星星,恰好就在头上却距离如此遥远!’——《王子》弟 23章

    从浴室里出来的那一刻,一切忐忑和不安骤然间消散成空。

    因为,令季大总裁内心惴惴不安的人,此时正趴在一堆纸张上,睡得香甜。

    嘴里流出的口水浸湿了脸颊下方的纸张。

    怎么忘了,青年有着一看书就犯困的毛病,他以为三年的成长,这毛病至少能控制了,没想到……

    季成洲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走到青年身边,把对方压在脸颊下方的纸张抽出。

    对方没有清醒的迹象。

    随意地用干毛巾把还在滴水的发梢擦干,避免这冰冷的水珠会弄湿青年的衣衫。

    男人黑发浓密,刚浸了水的发梢一时半刻是不可能干透了的,只是等头发不再滴水,季成洲便随手把毛巾丢在了书桌边上。

    手掌先试探般地触碰了一下青年的脊背。

    还好,没有一丁点儿抵触。

    一手圈过腿弯,一手揽在背上,腰部稍稍发力,一口气将这青年整个揽在了怀里。

    好在他有注重健身,不然,以青年的身高和体重,这么一下,老腰都能断了。

    再怎么沈良安也是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季成洲硬着头皮把人往怀里又带了带,才不至于让昏睡的青年滑下去。

    怀中成年男子的重量不成问题。

    青年的脸颊紧贴在胸膛上,滚热的呼吸与肌肤相贴,这样的亲密令季成洲难以控制自己躁动的情绪。

    一阵邪火顺着血管从心脏燃到腹,浑身焦躁不安,他恨不得立刻把人身上碍眼的睡衣撕烂,吃干抹净。

    可他不行,好不容易他思念已久的人愿意与自己共处一室。

    他反复在脑海中强调,不能再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吓到了对方。

    功亏一篑,走入他所设立的保护圈中的朋友不能再退缩了。

    若青年再一次从他身边消失,他会彻底疯了的。

    他不想,也根本经受不起这类事件的再次发生。

    把熟睡中的青年安然放到了铺着黑色床单的大床上,青年天生白皙的肌肤与深黑色的床铺形成鲜明的对比。

    青年就像被困在荆棘中的天使,圣洁地令人不敢冒犯。

    季成洲站在床边,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不一会儿,感受到越发难耐的下|半|身,男人强制性地扭过自己的脑袋。

    弯腰替青年盖好被子,长叹一口气,转身向浴室走去。

    水流猛烈落在瓷砖上的声响之中,伴随着几声极具男性荷尔蒙魅力的喘|息。

    浴室墙角的垃圾桶内,多了两三颗熄灭了的烟头。

    平息下来的男人嗅闻着自己身上浓郁的香烟气味,嫌弃地把沾染了烟味的浴巾丢入脏衣篮,走入了淋浴头下方。

    再次从浴室中走出,季成洲浑身上下清清爽爽,干爽的黑发贴在额间,削减了些他属于上位者威严的气势。

    此时此刻,季成洲不是那个在公司翻云覆雨的总裁,他不过是一个爱人在身边也只能干看、爱而不得的普通人。

    站在床边半晌,借着床头微弱的灯光,仔细地量着青年锋利与柔和并存的五官,毫不掩饰眼眸中的爱意。

    看了不知多长时间,直到大腿紧绷、腿发麻,季成洲才不甘地转到床铺另一侧。

    好在这床够大,他睡觉姿势几乎一夜不变,只需占有床铺的三分之一,剩下大半全被某个睡觉不太老实的青年占去了。

    闭着眼睛,努力了片刻,依然睡不着。

    转过脑袋,换了个他不太喜欢的侧身姿势,但唯有这个姿势,才能把青年重新纳入眼眸。

    长夜漫漫,有人酣然入梦,有人则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

    沈良安睡觉一直不老实,正面、侧翻、横趴,晚上睡在床头,早上能从床尾出现,一张大被十次有九次会被踢到床下。

    再大的床铺,也不够他折腾的。

    偏偏这人睡起觉来又沉,任由如何翻腾,只要不掉下床,一整晚也不会醒来。

    他畏热,空调要调到二十四度,被子总被他折腾到地上,一觉醒来,吹了一晚上空调风的青年很容易腹痛、感冒。

    上半夜,季成洲每隔几分钟就要醒来给露着肚皮的青年盖上被子,可青年实在闹腾,盖被子赶不上他掀被子的速度。

    好在后来天色微亮,青年不再有什么大动作,蹭着蹭着到了他身边。

    眼睁睁看着青年缓缓挪动,直到整个人趴在他的怀里,脑袋埋在胸膛处、手也自然地圈在自己腰间。

    这是他俩以前同床而睡时,最常有的姿势。青年潜意识里的依赖,令季成洲又是一阵兴奋,内心无法平静。

    季成洲从床铺左侧被硬生生挤到了床边,眼下乌黑一片,由于整个晚上只睡了两三个时的好觉,一向准点醒来的男人现下还在睡梦之中。

    沈良安一夜酣然好梦。

    没有被过低的空调风冻醒,甚至能感受到自己正处于一个温柔的环境中,沈良安闭着眼睛,脑袋不断蹭着那柔软而具有弹性的布料。

    嗯,好舒服。

    这是什么料子的枕头套,待会儿见到赵阿姨,得让赵阿姨多买些备着。

    唔,这枕套上怎么还有季先生身上的古龙香水味?

    又任性蹭了许久,困顿的大脑逐渐清醒,沈良安慢慢感到了不对劲。

    昨晚不是在季先生的房间里看资料的吗?

    他什么时候睡着的?又是怎么在睡着的状态下到床上的?

    被诸多问题围绕,沈良安无法继续睡下去。

    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麦色的肌肤、凸起的胸肌,沈良安觉得自己一定还在做梦。

    眼睛闭上、睁开,闭上、睁开,重复数次,眼前的光景仍然不变。

    沈良安不可置信地昂起脑袋,入目便是男人优越的鼻梁、微皱着的剑眉。

    这,他怎么会在季先生怀里,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虽然贪恋这暖和的、令他心安的怀抱,清醒过来的沈良安首先埋头确认自己衣衫是否完整。

    还好,还好,除了领口几颗扣子解开了,睡衣睡裤还是他昨天换的那套。

    沈良安幅度地晃了晃腰,腰上也不会酸疼。

    好在一切如常。

    沈良安在男人怀里长舒一口气。

    气息惹得睡梦中的男人颈部瘙痒,手臂将青年箍得更紧了,另一只没圈在青年背上的手摩挲颈部。

    感受到背上加重的力道,沈良安发现自己的双手也圈在男人的腰上。

    趁着男人熟睡,他得离开这间屋子。

    沈良安一向想到什么就要做什么,更何况现在的状况不允许他多做思考。

    手得先缩起来,然后,慢慢,慢慢地从男人腰上移开。

    他太专注手上的动作了,没发觉自己的身子在不断在往后靠。

    手臂不断被施加压力。

    男人梦到自己怀中的青年正被某个机器向外扯,他不知道青年会被带到哪儿去,怎么也不肯放手,可机器手臂的力量是他无法匹敌的,只能亲眼看着青年被带出房间。

    久违的无力感令季成洲心中产生了恐惧,他努力挣扎着,奔向青年消失的木门。

    ‘啪!’

    回到现实世界的男人一脸呆滞,看着某个撅着屁股、压在自己身下的手掌还在往外蹭的青年。

    “你在做什么?”刚清醒,嗓音更为低沉。

    沈良安吓得一抖,“哈哈,我,我想起床,上个洗手间。”尴尬地挠着后脑勺。

    “左边就是。”男人手指指着不远处。

    季成洲松了手臂,青年迅速从他怀里跳出,动作灵巧,像个被吓坏了的猫科动物。

    升温的面颊火辣辣的,沈良安掬了一捧冷水冲刷火烧似的脸庞。

    注视着镜子自己红彤彤的脸蛋,沈良安的脑海中浮现了许多疑问。

    他是一个成年男人,躺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醒来,这氛围未免也太诡异了点。

    令他羞耻的是,自己非但没感受到讨厌,甚至还蹦出了想多赖在男人怀里几分钟的想法。

    沈良安,你在干什么!!!

    烦躁地用更多的冷水冲洗他发昏的脑壳。

    “咚咚。”浴室门被敲响。

    “收拾好了就出来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