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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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房子、票子、梦想与现实的不符、养家、被催婚……

    男人有攒钱娶老婆的压力,女人有处于劣势地位与男性同事竞争的压力,现代社会,谁还没点压力了。

    轻度焦虑已经普遍存在于大城市生存的人们心里,大多数人与这种病症并存多年。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季大总裁却心乱如麻、整日无法安生。

    青年好不容易适应了《泳道》项目,新人遇到点难题很正常,他总不能因为心疼就让人直接退出。

    当年他接手蔚然的时候,对付公司里吃老本的蛀虫,改变公司现有的组织架构,扩张商业版图,没有一件事是现象中顺顺利利的。

    刚进驻蔚然的那五年,他也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青年遇见的这点事儿,在当年的他身上,只是一件比芝麻也大不了多少的事儿。

    季成洲觉得自己的灵魂被分成了两半。

    一半是理智的集团总裁、一半是感性的普通男人。

    “有人花钱编黑料影响剧组动工的问题,裴崇已经解决好了。从今天开始,到总裁办公室和我一起办公。”

    还是把人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安,可不能忘了姐姐们,我这儿有蛋糕,想吃的时候随时过来拿。”

    “这个,这个你拿去,这家的甜品你最喜欢吃的了。”

    “季总要求比较严格,能心点就心点儿。有什么地方不懂的,随时发消息给我们,姐姐们帮你。”

    “……”

    秘书处本身男人就少,沈良安从秘书处的办公室里搬出去的时候,几个长腿姐姐依依不舍地望着他,有几人还壮着胆送到了总裁办门口。

    “站在季总办公室门口做什么?工作完成了?”裴崇面无表情地训斥围绕着青年的秘书们。

    这整个集团最让人恐惧的是季大总裁,那第二让人害怕的便是他总裁特助裴崇,秘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把东西塞到青年怀里,逃命去了。

    “裴哥,你应该多笑笑,这么凶,心找不到女朋友。”沈良安哭笑不得地看着女孩子迅速消失的身影,调侃着面前的冷傲男人。

    被调侃的人毫无反应,他接过青年手上的杂物,“季总在等您。”

    作为集团最具权利的决策人,季成洲每天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开会的路上,更何况蔚然集团的产业遍布世界各地,季成洲大多数时间是不在办公室里的。

    今天倒是难得有时间坐在办公桌前。

    见裴崇手上抱着几个纸箱子,箱子快盖过脑袋了,季成洲只是眼眸中浮现一些疑惑。

    当他看见沈良安的手上也提着两个纸袋子,坐也坐不住了,用最快的速度绕过裴崇,冲到青年身边接过他手上的纸袋子。

    “怎么搬了这么多东西?你可以用我的办公用品,有其他需要的让裴崇帮你准备就好。”低头看了一眼袋子里的东西,不过是些纸笔之类的普通办公用品。

    已经习惯被自家老板忽视的裴崇再次充当起了背景板,找了个合适的桌子把怀里的箱子放下,便安静地走到墙角去了。

    “东西不算贵重,可这些东西的意义对我来很重要的。”沈良安掏出一张看上去只有鬼画符的白纸,“比如这张纸,是我第一次参加组会议的时候记的笔记。”

    沈良安不是以玩闹的心思参与其中的,他很珍惜这次与优秀的同事们共事的机会。

    在以利益为先的职场上待时间久了,沈良安的真诚就像是沙漠里的清泉,令这些白领们想起了藏在心底的善。

    大家是真的把他当自家弟弟般喜爱。

    沈良安蹲在地上整理着他不舍得丢弃的‘办公用品’,每一个都铺展在地毯上,好好的总裁办公室被青年摆的像夜市地摊。

    整理的时候看见什么特别有意义的,还会把这些东西背后的故事分享给正认真看文件的季成洲。

    *

    裴崇心绕过地上的物品,走到男人办公桌前汇报,“季总,周总已经到了,人走到了大厅。”

    季成洲瞄了一眼半坐在地毯上的青年,“嗯,你出去等着,别让他直接冲进来。”

    “季先生,是不是有客人要来?我把东西收了吧。”沈良安拍了拍被自己弄皱了的衣裤。

    季成洲不解地抬起眸子,“管他做什么,继续玩你的。对了,刚才你那只笔是谁给你的?”

    沈良安再次成功被男人转移了注意力,“这么精彩的故事,季先生你怎么没仔细听呢,好吧,我再一遍……”

    周杭熟门熟路地坐着公用电梯到达秘书处的楼层,再通过楼梯走到总裁办,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像一座雕塑一样矗立在门口的裴崇。

    “怎么,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季家老大也有主动找我的时候?”一副浪荡公子哥儿的男人搭上了裴崇的肩,嘴里着不靠谱的话。

    裴崇淡定地移开肩膀,转身替男人开密码锁,“季总在里面,对了,友情提醒一下您,进去之后无论看见什么,请不要大喊大叫。”

    今天什么情况,季成洲主动给他电话约着来公司见一面,不爱多管闲事的裴崇又了这么一通莫名其妙的话。

    蔚然风水变了?老板和员工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季成洲有严重的洁癖和强迫症,周杭从未见过那个总是被理得像博物馆的总裁办公室如此凌乱。

    周杭呆滞地站在门口,脑海中蹦出‘他是不是走错房间了’的想法。

    “咚,咔哒!”

    这是房门被关上,门锁彻底关闭的声响。

    “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坐。”季成洲双手撑在下巴上,视线只停留在周杭的身上一会儿,很快又回到了房间中央的青年身上。

    找个地方坐?

    该坐哪儿?该坐在放满了乱七八糟草稿纸的沙发上,还是该坐在你永远不让旁人坐的单人沙发椅上?

    周杭差点控制不住情绪大骂出声。

    也只是差一点,而没有成为现实。

    理智在线的周杭,最终也没胆子在季成洲面前脏话。

    “这位是?”用尽力自己抽搐的嘴角,视线飘到背对着他蹲着的青年那儿。

    能在季家老大的私人空间里如此造作,他这辈子还真只见过一个人。

    可那位在季成洲心中占有至关重要的位置的青年,三年前就凭空消失了。

    无法想象究竟还有哪位命格特殊的人,能再次温暖男人受了重伤、死死封闭了的心?

    “周先生你好,我叫沈良安!”

    对了,他怎么想不到……

    能让那颗被扎得遍体鳞伤的心重新接受世间的美好,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人,也唯独只有这一人在他季成洲的心中是特殊的。

    这人便是他沈!良!安!!!

    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笑容、脸庞甚至那浑身上下充斥着的朝气,全在告诉他,青年就是他们一直在找的人。

    他们想方设法找了多年的人突然出现,一时之间分辨不出眼前的景象是幻境或现实。

    周杭一向被人称赞的口才无法施展,硬着头皮、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哎,周先生你认识我吗?”

    他那三年枯燥乏味的工地生活见过最大的领导,就是管着整个工地的崔经理,不可能在某处见过周先生。

    沈良安回过头,望向季成洲的杏眸中全是依赖。

    季成洲自愿充当青年的解员,“周杭,和夏如云一样,他家与我家是世交。之前嘟嘟出生的时候,他有去病房探望过你,当时你还在昏睡状态。”

    沈良安知道男人不会欺骗他的,但嘟嘟是从他这个大男人的肚子里出来的这个事实,在外人面前,他还是有点不适应。

    感到上下移动、探究他的视线,脸颊涌现一股热气。

    也没心思管他堆在地上的‘宝贝’了,沈良安用他那双修长的大长腿跨了几步,来到季成洲身后。

    呼吸间若有若无的古龙香水气味令沈良安快速稳住心神,垂眸看见的便是男人□□的脊背。

    他的安全感,似乎在他不知觉的情况下,偷偷寄托到了季先生的身上。

    “老夏前段时间发的朋友圈主人公是你?安你失忆了,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去没去老夏那儿做个全身检查?”一改在旁人眼中花花公子的形象,神色认真地关心着青年。

    在季成洲眼中,从就不让人省心的周杭浑身上下优点不多、缺点到处都是。

    其中他最讨厌的就是周杭这张总滔滔不绝的嘴巴。

    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季成洲冷声警告道,“周杭,我的人,什么时候要你管这么多了?”

    意识到自己的话得罪到大佬的男人眼珠乱转,嘴角堆着讨好的笑容,“哎,这不是大嫂找回来了,我兴奋了点儿嘛。”

    “成洲比我大几岁,论理我该叫你一声大嫂,大嫂好!”

    “我,我,不是……”

    沈良安愣住了,他对付不了周杭这类活跃过度的人。

    周杭此人头脑灵活,往往能在即将触及到季成洲底线的那一刻反应过来,处于生死一线也能轻松扭转局面。

    比方现在。

    ‘大嫂’两字直戳季成洲想拥有却不敢轻举妄动的内心,这段时间的烦躁与郁闷被清扫而光。

    透过桌面上摆着的镜子注意到脸颊更加红艳的青年。

    知道青年在害羞些什么的季成洲嘴角暗暗勾起一个弧度,“好了,先正事。”

    周杭平时女朋友不断、酒后抱着电线杆喊老婆的视频现在还在网上流传着呢。

    若不是望子成龙的周老爷子在周杭十岁那年便得了重病,驾鹤西去了,他做过的混事儿足以闹得季家天翻地覆。

    别看这人平时私生活如此混乱,但受家族风气熏陶的他做起正事来是丝毫不含糊的。

    周杭:“那个艺人的确是我们公司的人,但给你投资的剧组做黑料营销的事情和我们公司的营销可没有关系,全是他托他那位相好的私下干的。”

    裴崇汇报的和周杭的就这么对上了。

    他蔚然集团投资影视不是第一次了,圈里的娱乐公司一看是蔚然投资的项目,各类营销手段总会收敛些。

    可交给青年的首次项目就遭受不公正对待,季成洲下定决心要给罪魁祸首一个深刻的教训。

    “怎么处理的?”季成洲一边示意站在他身后的青年坐下,一边问。

    房间里到处是他的东西,会客用的沙发和椅子也没了空位置。

    沈良安看了眼还站在房间中央的周杭,走进休息室里,搬出一把红木椅子,放在了男人身边。

    见周杭也有位置坐了,他才安心靠在季先生身旁的沙发椅上,听两人的对话。

    “接触合同、在圈内封杀、通知圈内相关人员有关他的封杀消息,从此以后连最低级的八卦新闻上也不会出现他的名字。至于那个和滥用职权的营销总监,可能会感受一下两年的牢狱生活。”

    在商人周杭的眼中,不知死活把自己演艺事业断绝的明星他可以随时找人替代,他真正在意的是影响到公司名誉的员工。

    违反合同、给公司带来巨大的利益损失、泄露公司内部重要资料,这几条罪责足以让其进监狱改造。

    是不是太严重了些?

    听见涉及到监狱,沈良安有些坐立不安。

    他只是想给那个恶作剧的人一个教训,并不想断绝他们的职业生涯。

    “季先生……”伸手扯了扯男人夹着蓝宝石袖扣的衣袖,“让他们得到点教训就可以了,封杀和监狱太……”

    若是季家辈在他做决断的时候出这话,他一定会斥责对方不成大器、妇人之仁,然后把人赶回他那些长辈身边。

    面对沈良安,他浑身上下充满了耐心。

    季成洲软着语气道,“都是成年人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能做心中应该有个尺子,后果他们自然要亲自承担。”

    “你有没有想过,那个明星给咱们剧组造成多大损失,给周杭的公司造成了多恶劣的影响?还有橘洲文化的营销总监,他私下托人,消耗的全是橘洲的名誉。周杭的决定在你看来是狠辣的,但在我眼中是减少我们两方损失的最优解法。”

    见青年逐渐迷茫的黑眸,季成洲又后悔自己把话得如此现实。

    但没办法,青年总得学会在这个吃人的世界独立生存。

    他比沈良安大八岁,他有很大的可能性会先离开这个世界。

    季家那群亲戚以及外面的豺狼虎豹一直觊觎着占据巨大商业版图的蔚然,到时候若青年仍然单纯善良,他无法想象独留在世上的青年会经历些什么。

    “涉及到利益之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比别人心狠,你才能掌控局势。”

    “这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成长道路上必须经历的。”

    “良安,你还想成长吗?”

    一向对别人对自己都心如铁石的季总裁终究还是败了,败在青年那双纯净的黑眸、败在青年清透的灵魂。

    算了,全看他自己的选择,若选了退缩,那我就一辈子把他护在羽翼之下,为他点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