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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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良安如愿以偿,在季家得到了属于他单独一个人的卧房。

    季家准备的床品用具品质当然无可挑剔,可是,沈良安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几个时,刚睡着没一会,就又惊醒了。

    满头冷汗的他紧握被子,缓和了一会儿,挺起身子,看了眼床头柜上摆放着的闹电子闹钟。

    凌两点半。

    这个时间是日行性生物们陷入沉睡的阶段,窗外的风仿佛感受到了寂静、也停了下来,鸦默雀静、万籁俱静,足足有三十平米的房间里,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呼吸声。

    在这个不太熟悉的环境里,连续被噩梦缠身了几天的他注定睡不了一个好觉。

    现在只希望老天爷能对他好些,让他好歹安稳睡上两三个时,第二天也不至于太狼狈地出现在季家夫妇面前。

    空荡荡的大床上,沈良安蜷缩在床边,一大半的床单甚至没被弄皱一点儿。

    就一个晚上而已,睡吧,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

    沈良安强迫自己大脑放松、早点进入睡眠状态。

    这段时间,一睡着,他就会做些孩子被折磨的梦,梦里他是以第一视角感受着那份痛苦和绝望。

    这些画面十分真实,手臂般粗的棍子仿佛真的击中了他的身体,他也会真切地感受到疼痛袭来。

    他原本不是入睡困难的体质,他如今的失眠其实是源于对入睡后梦境的恐惧。

    闭着眼睛,恐慌感瞬间袭来,之前梦见的画面浮现在眼前……

    “咚咚咚。”一阵缓慢而低音量的敲门声阻止了沈良安的胡思乱想。

    大半夜的,整个宅子除了他一个失眠的,其他人估计全进入了深度睡眠吧。

    这个时候,谁会敲响他的门?

    之前因为要了解影视行业,他特地在网上找了一堆的经典影视片观摩学习,其中不乏紧张刺激的恐怖片。

    他们住的是季家的老宅,百年前,这里发生过什么,谁也不清楚。

    就算人家都,有老宅总有祖先庇佑,但是他是个外人,也不是人家祖先庇佑的范围啊。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勾起了沈良安对古宅恐怖片的记忆。

    “咔哒。”

    锁舌转动的声音在夜间特别清晰,传到被惊恐冲昏头脑的青年耳朵里,他更慌张了,双拳紧握、双脚摆出随时会踢出去的姿势。

    “怎么一头汗?又做噩梦了?”门被开,熟悉的身材、熟悉的脸出现在沈良安的视线中。

    男人手中拿着一把钥匙,在台灯的光亮下,钥匙泛着异样的亮光,很像一把锋利的刀具。

    还好是季先生拿着的,不然,他会认为是哪个疯子半夜撬开他的门锁,试图入室抢劫。

    害怕吵到其他人,沈良安等男人把房门关上了才放开声音,“这环境不太熟悉,我认床,再缓缓,肯定就能睡着了。”

    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漏洞百出,沈良安自己都不信。

    季成洲更是一眼就看出来了青年在故作坚强。

    他一言不发,走到床边,看了眼依旧平整的床铺,躺在青年的另一侧,“都快三点了,赶紧睡觉。”

    床铺够大,季成洲和青年之间有差不多二十厘米的距离,不算太近,也不算太远,给足了青年安全感。

    “可是……”沈良安还是觉得季先生放着自己的房间不住、跑来客房,很不妥。

    “我爸妈每天固定七点半起床,明早我会在他们醒之前回我那屋的。”身体贴近,手臂绕过青年上方,把房间里唯一的光源也关上,“好了,快睡吧,没多长时间了。”

    沈良安望向身旁,在黑暗中依稀能分辨出男人双手放在两侧、闭着眼睛。

    有熟悉的气息在身旁,即使重新被黑暗笼罩,沈良安内心安定、很快进入了睡眠状态。

    等青年的呼吸平稳了许多,一直静静睡着的男人突然睁开了双眼。

    他转过身子,一手撑着脑袋,偷偷向青年的方向移动了几厘米,极力压制着身体里躁动不安的血液。

    唉,谁叫他不忍心看人难受呢,有多难受也是他自找的,继续忍着吧。

    *

    早上七点,季成洲替青年盖好了踢到地上的被子,蹑手蹑脚回到了自己房间。

    算好了家里阿姨们准备好早餐的时间,看了几份文件,八点钟,季成洲换了件衣服,走向二楼正中间的儿童房。

    嘟嘟在这间屋子里渡过了他的婴儿期,早早被迫独立的家伙对于一个人在爷爷奶奶家的房间里过夜比青年还轻松。

    季成洲开门,正看见死死盖在棉被下方、只露出一个脑袋,睡得无忧无虑的自家崽子。

    “嘟嘟,起床,吃早餐。”

    家伙睡得沉,半天也没有起来的迹象,季成洲冷漠地把刚接触过凉水的手贴在家伙的脸上。

    “唔,好冰~~”如他所想,家伙被刺激地从梦中清醒了,他眯着眼睛,眼神涣散、语气软糯糯的。

    这副模样和青年被惊醒的样子一样,季成洲终究还是心软了,毕竟他也没法对这张和青年相似的脸蛋太‘残忍’。

    弯下腰,把困倦状态的家伙从暖和的被子里挖出来,在衣柜里找到合适今天温度穿的衣服,准备好牙刷和牙杯,在洗脸池中接点热水。

    做这些事时,季成洲是全程抱着家伙的。

    帮家伙穿好拖鞋,把人放在洗手池前的防滑脚蹬上,“快,洗脸刷牙,和爷爷奶奶一起吃早餐。”

    家伙困得眼皮还搭着,扶着水池,乖乖地刷牙、洗脸、换上新衣服。

    等两人从卧室走出来,感受到窗户吹进来的冷风,家伙才真的醒了,“爸爸,麻麻在哪?”

    “他昨晚睡得太迟了,让他多睡一会儿,不要去扰他。”季成洲如实答道。

    家伙比男人还心疼沈良安,不会追究男人的是不是真的,他才不会冒着自己最爱的人睡不好的风险去搅对方的好梦。

    季家夫妇似乎知道会有人陪他们一起吃早餐,除了他们面前,桌面上还摆放了另外三副餐具。

    “爷爷奶奶早上好。”

    深灰色西装、领结、怀表,扮地像个英国绅士一样的嘟嘟惹得老夫妻俩大早上就眉开眼笑,“哎呦,嘟嘟穿得好可爱,来奶奶抱抱。”

    “嘟嘟,早饭想吃什么?烤面包片还是肉包子?”看见自家孙子的一瞬间,严肃脸的季老爷子眼神也软化了下来。

    隔代亲是有道理的,当年面对得来不易的独生子季成洲,两夫妻也没那么宠溺。

    “嘟嘟要吃包子和豆浆,麻麻了,多吃点肉肉才能长大个子。”家伙摆出举杠铃的姿势,逗得夫妻俩连连发笑。

    “哎,安呢?”

    “嘟嘟,下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即便面对他的父母,季成洲也不会妥协,让嘟嘟养成被抱着吃饭的习惯。

    家伙很懂事,听到了男人的话,立刻翻下身,坐到了属于自己的儿童座椅上。

    “爷爷奶奶,麻麻昨晚上睡得太迟了,要多睡一会儿,麻麻爱吃油条、笼包和豆浆,要记得给麻麻留点。”开吃之前,家伙还不忘青年。

    家伙单纯,只是把爸爸和他过的话再重复给爷爷奶奶听。

    可在成年人的耳朵里,这句话可以理解的方向就很多了,“哦,是吗?”夫妻俩眼神暧昧地望向自家儿子。

    “解决了?那还让你妈瞎掺和什么?”连从来不八卦的季老爷子也耐不住性子了。

    季成洲当然想他们想象的事情是真实的,可假的总归是假的,“安这段时间一直睡眠困难,半夜总会惊醒,估计是和记忆恢复的事情有关,昨晚三点多才睡着,至少让他再多睡两个时。”

    儿子的性格他们最了解,夫妻俩听见青年的状况,没了玩笑心态,不禁担心,追问道,“找夏咨询了吗?要不要去医院做个检查?”

    “问过了,夏如云判断安现在是潜意识里不愿意恢复记忆,但前段时间沈飞扬突然出现,估计是刺激到了他的意识,做梦也是恢复的前兆,就看他心里抵触的程度了,不过,记忆恢复是迟早的事。”

    秦冬语,“这孩子也是命苦,成洲,咱们家以后一定要对他好,那家人找麻烦咱也不怕,要好好护着安。”

    “妈,你放心,我会的。那家人最好别自找不痛快,贪图自己不该贪图的东西,恶报会加倍回到他们身上的。”提到那边,季成洲眼中满是杀气。

    “安现在是我们的家人,我可见不得外人欺负我们季家的人,只要那家人再惹是生非,我手上的资源你随便用。”总是泰然自若的季老爷子也愤恨道。

    “爸妈,你们放心。”

    麻麻最近一直都睡不好觉,还吃不上早饭,太可怜了。

    嘟嘟要赶快长个大个子,保护麻麻,让所有坏人都不敢接近麻麻。

    团子埋头苦吃,乖乖地听着大人话。

    在季成洲的严厉教导下,他是不敢在吃饭时间乱插大人们的话题的,可这并不妨碍家伙五官快皱成包子了。

    客厅里铺了一层厚厚的垫子,垫子上放满了各种各样的积木玩具,家伙正认真的在一堆积木里找到和明书上一样的那块。

    “你拿的那块好像不是书上这样的两层,再仔细看看?”

    在孩子没表示需要帮忙时,同样坐在垫子上的夫妻俩也没有上前直接帮他找到答案,只是在原地偶尔出点提示。

    沈良安着哈欠从楼梯走下来,看见的就是如此温馨的一幕。

    “哎,安睡醒了?”正对着楼梯的秦冬语是第一个发现青年的。

    季成洲看了眼手表,九点半,这才睡了六个多时,完全达不到成年人的标准睡眠时间。

    “阿姨叔叔早上好。”青年睡眼惺忪,路都走不稳还记得和季家夫妇招呼。

    看看人家孩子,再看看自己生的这位,整天绷着张脸,十岁的时候像二十岁、二十岁的时候像三十岁,是让他们少操了很多心,但孩子独立性太强,少了很多当父母专属的乐趣。

    “安啊,饿了吧,方姨,去,把厨房的饭菜热热端来。”秦冬语吩咐着。

    在夫妻俩的注视下,没睡好而头脑昏沉的沈良安吃了三个大肉包子、喝了一大杯甜豆浆,撑得肚皮圆滚滚的。

    没有了生活的压力,不需要赶早晚高峰、不需要风雨无阻地去被上司指挥,整天除了吃,就是和一些所谓的‘朋友’玩乐。

    这有钱人的生活有时候也挺无趣的。

    正当沈良安在躺椅上晒着太阳,无所事事、胡思乱想时,一旁做雪梨菊花茶的秦冬语走近了些。

    “安,会不会修门框?家里有个屋子的门出了点问题,修理工师傅这几天又回家探亲了,找不到人帮忙。”

    一听到有事可做,沈良安从躺椅上坐起了身,“当然会。”

    开玩笑,当年在工地上他可是跟跟着各位师傅们学过一套的,修个门框而已,让他做个门都不成问题。

    “具体哪里有问题,阿姨知道吗?”

    秦冬语想了想,“一推门,门就有点晃动、还会发出叽叽呀呀的声音。”

    “估计是有些地方螺丝有些松动了,不过具体还是要去现场看下的,阿姨,家里有什么工具?”

    “东西也在楼上,都准备好了。”

    沈良安还不忘安慰一番自家崽,“和爷爷、爸爸好好玩,我去帮奶奶修东西,待会儿就下来陪你。”

    “这栋老宅太大了,我们夫妻俩个人也用不上那么多房间,一层用来会客、二层是我们家里人的住所,有些来拜访的客人们住在三楼的房间,但其实,这上面个阁楼。”

    “我们俩夫妻年纪大了,阁楼没有电梯,年纪大的人上陡峭的楼梯太危险,阁楼平时有家里的保洁扫,久而久之,我都忘了阁楼上放了些什么。”

    “方姨前些日子告诉我阁楼的门出了点问题,我一想,家里的保洁每天都要上阁楼扫,这万一出了点事儿可不太好,就想着趁着你们在的时候把这门的事情解决了。”

    路上,秦冬语一直在向青年介绍着宅子的一些基本状况。

    “阿姨你走上面,心些,慢些。”沈良安视线始终盯着季夫人的脚下。

    季家百年间一直是名门望族,阁楼也不是门户那样家子气的,除了楼梯有些老旧和狭窄,比客卧还大的空间、古香古色的隔断门、活灵活现的镂空雕花,处处透露着这房子的悠久历史。

    “吱呀,吱呀。”

    由于脚下是木地板,又长时间没有整修,脚踩在上面会发出稍许的声响。

    沈良安跟着进了阁楼,来到了一个挂着锁链的房间门口。

    他进来的时候特别注意了,阁楼的大门看起来不像有问题的样子,难道是这个被锁上的门需要修理?

    秦冬语从房间外的抽屉里拿出一把金色的钥匙,锁链掉落在地上,不用外力推开,房门自动向里开。

    “秦姨,这门是要换了,看上去门锁也有问题,我会……”

    入目的场景彻底惊到了他,沈良安呆呆地站在门口,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是现实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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