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满堂花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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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酒?”

    “我找无芥问了一处酒楼。”钟酩, “那家酒楼专开给三界修士,叫做‘醉仙’,要要看看?”

    江荇之望了眼天的月亮, “现在?”

    “月下对酌,岂正好。”

    “我……”江荇之正想算了, 转头却对钟酩的眼神。眸光沉转,像是在担心他。

    他话头顿了一下, 转而道,“那就吧。”

    钟酩弯唇,“好。”

    两道身影向着皓月,飞身而出。

    …

    无芥的“醉仙”开在中原, 玲珑的酒楼悬浮于半空之中。

    他们多久便到了。

    江荇之站在楼外,几片花瓣忽而头顶飘下来,落在他肩头。他仰头看,只见一轮银盘下,“醉仙”的楼顶支出一棵繁盛的桃花树, 明明是入秋时节, 桃花却如三月里常开。

    钟酩注意到他的视线, “喜欢?”

    江荇之点了点头,钟酩就, “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什么了?

    两人这会儿正跟着二走进酒楼, 江荇之狐疑地扫了钟酩几眼, 传音道, “柏慕, 你可要有什么奇思妙想。”

    他还记得对方随手古凤凰血弹进他月衔珠里的模样,生怕这人人家的桃花树也给挖走。

    钟酩似是洞察了他的想法,“你放心, 我是带你出来散心的,是犯事给你添堵的。”

    江荇之忙表达信任,“当然。”

    随着二一路楼,楼中清静,纱幔飘飘,乐音袅袅。厢房之隔得很开,互干扰。

    钟酩要了坛桃花酿,和江荇之一道进了靠窗的厢房。雕窗正开着,几片桃花瓣随风着旋落进窗台。

    江荇之的视线又吸引过。

    正好二端了酒进屋,“这是仙君要的桃花酿,名为‘三千醉’,二位慢用。”

    他完退下。

    门一关,钟酩一手拎起酒坛,一手拉住还在走神的江荇之,“走吧。”

    江荇之转头疑惑,“走哪儿?”

    回答他的是腕传来的力道。

    再回过神,钟酩带着他窗口踏月而出。哗啦!两人的衣衫逆风翻动,江荇之吓了一跳,“我靠!”

    两人很快飞到了屋顶,脚下踏实地。

    一棵巨大的桃花树蓦然闯入眼帘,月色之下恍如梦境,视觉的冲击叫江荇之一下怔在原处。

    钟酩前方回身,叫了他一声,“灯灯。”

    江荇之回神,“嗯?”

    钟酩宣布,“你喜欢,这里就是我们的地盘了。”

    “好……”好强盗。

    钟酩完拎着酒坛坐到桃花树下,“砰”地蹦开坛盖儿。丝丝醇香坛口蹿入鼻尖,酒未饮而意微醺。

    江荇之看他一副霸道而讲理的样子,堵了半天的心头反而一松。

    算了,今天什么都别管,就是来放纵一回的。

    “柏护法,酒。”他大手一挥走过,靠着粗壮的桃花树干席地而坐。

    钟酩给他斟了酒,精巧的杯盏盛着清冽的酒水,江荇之接过来低头抿了一口,口醇厚回甘。

    这样的酒,一般后劲儿都足。

    他嘬着酒水问,“我待会儿要是喝醉了怎么办?”

    钟酩坐在他一侧,拎着酒坛看向他,“那正好,醉了才好忘记烦心事。”

    “也对。”江荇之很快嘬完了一杯,手一晃杯子伸到钟酩眼皮子底下,“来,给灯满!”

    钟酩笑了一声。

    以他的实力和地位,三界之内恐怕人敢这么使唤他,江荇之这样他却觉得很可爱。一口一个“灯”,气焰嚣张的模样。

    像只猫张开了爪子,挠在了他的心,阵阵刺痒。

    他就拎起酒坛给人满,由着人折腾,“好。”

    汩汩酒酿滚入杯中,江荇之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攥着酒杯,修长的手指搭在杯沿,几滴清酒溅起来沾湿了指尖。

    混着酒香,钟酩忽然觉得己也有了醉意。

    “你慢点喝。”他放下酒坛,叮嘱道,“‘三千醉’和凡的酒一样,灵力很难催解,当心宿醉起来头疼。”

    话,江荇之经一仰而尽,舔着唇看过来,“什么?”

    钟酩,“……”

    还是只选择失聪爱贪嘴的猫。

    江荇之又杯子伸过,“再来一点。”

    钟酩无奈给人倒。他倒着酒,江荇之问,“你怎么喝?”

    “我若喝醉了,谁你搬回?”

    “你怎么点信心?”江荇之赞同地皱眉,“我们好歹是大乘巅峰,难道就能一起飞回?”

    “……”钟酩抬眼,觉得他怕是经清醒了。

    江荇之看他喝,也勉强,“你酒量好好,有有喝醉过?”

    扣在坛沿的手顿了顿,钟酩眼睫垂下,指尖受到酒坛内壁粗糙的质,“清楚。只喝过一次,那一次就醉了。”

    江荇之,“那就是酒量好了。”

    钟酩置可否,轻声道,“喝你的。”

    眼前的人便顺地继续喝了起来,刚刚的话题轻易翻篇。簌簌桃花下,江荇之的脖颈仰出一道漂亮的弧度,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下攒动着。

    钟酩在一旁看着他:这人大概想到那一次己喝了多少。

    那是他刚发觉己喜欢江荇之的时候。陌生的情来得猝及防,汹涌而酸胀。克制的他第一次碰了酒,一杯杯酒下,情.潮却更加清晰,眼里梦里全是江荇之。

    这身影在他脑海里,一晃就是几百年时光。

    ……

    旁边传来的视线太专注,江荇之放下酒杯,清清嗓子岔,“那你喝醉了是什么样?”

    钟酩,“你会想知道。”

    他这话时,眼底暗藏了火光。

    江荇之呛了一下,攥着酒杯咳起来。酒沾湿的唇光泽莹润,随着咳喘微微启张。

    钟酩盯了一眼转开视线,他若是喝醉了,定会像现在这样忍着。

    他对这人的念想快疯魔,全靠一丝理智压着。

    ·

    酒一杯接着一杯下。

    酒香掺着花影,花影糅着月色。

    江荇之靠在树干前,酒劲儿渐渐涌来了,他脑海陷入滞缓,抬手落手外衫滑下一截也发现。

    发丝顺着脖颈滑入敞开的襟口,露出漂亮的锁骨。他耷拉着眼睫,又伸手够快见底的酒坛。

    一只大掌裹住他沁凉的手腕,钟酩将他的手拿开,“醉了?醉了就喝了。”

    江荇之抿抿唇,目光迟缓地看向他。

    钟酩,“……”好了,看来是醉得轻。

    他伸手替江荇之拢好散开的衣衫,指尖擦过泛红的脖根时轻轻一颤,花了好大定力才压下那些趁人之危的想法。

    江荇之却依他,手腕挣了挣又蹭起身来,要越过钟酩拿酒喝。

    酒这东,一喝了头根停下来。

    他半边身子压在钟酩怀里,带着微醺的热意。钟酩搂着他的腰身,忍了忍道,“江荇之,别闹。”

    江荇之定定地看着酒坛,酒香像是勾人般坛口钻出来,诱他再喝一口。

    他钟酩胳膊偏头,和人据理力争,“你的,一醉解千愁。”

    声音沾染了酒气,都比平时气人的调调软了几分。江荇之有别的意思,落在钟酩耳朵里却像是在撒娇。

    钟酩受了他这样,搂着人的手又紧了紧。脑子里乱作一团,顿了半晌只会重复一句,“别闹。”

    江荇之扑腾了一下,一脚踹在了树干。

    砰的一声,头顶细碎的桃花瓣簌簌掉落,撒了两人满身。

    钟酩半抱着江荇之,后者墨色的发丝,仅花瓣是粉的,耳尖也是粉的。

    或许是为脸颊太红,江荇之仰头看来的时候,眸光更显得清亮。

    钟酩呼吸一窒,突然咬紧牙根一将人按入怀里,看这张动摇他理智的脸——这人天生就是来降他的。

    “唔!”怀里的人按得闷哼一声。

    钟酩胸口起伏着,下巴抵了江荇之的头侧。

    他原想着,只要一直陪在江荇之身边,来日方长,总能叫江荇之为他停驻视线。想到江荇之早有了喜欢的人,还喜欢得要命。

    就好像,一丝机会也留给旁人。

    “给我机会,却又总是叫我有机可乘……”

    钟酩一手捏江荇之柔软的耳垂,低头咬牙切齿,“江荇之,你真能折磨人。”

    话落,怀中的人突然静了。

    下一刻又像是什么触发了一样,“啪!”地钟酩胸前抬起头来。动作太猛,撞得他下巴都是一痛,“嘶……”

    江荇之却恍若未觉,只顾抓着他的衣襟,“你什么?”

    钟酩酝酿的情绪都这一下破了,他揉着下巴,“什么?”

    江荇之却话了。

    实际,他这会儿脑子经浑浑噩噩的清醒了,像是一团浆糊。在这团浆糊中,那句熟悉的话又一瞬扯动了他的神经。

    让他回想起在太穹幻境里的那一幕——

    墟剑抚着他的脸,低头而来时,语气隐忍,“江荇之,你真能折磨人。”

    灵力催散的酒精麻痹了神经,江荇之有片刻分清现实与幻境。甚至在对面前男人同样隐忍的目光时,也分清这到底是是梦里那个人了。

    他抬手捧起钟酩的俊脸,捏了捏。手腕很快一只灼热的手掌握住。

    “江荇之。”钟酩嗓音嘶哑,“你又想出什么折磨人的新花样来了?”

    江荇之定定地看着这张脸,大脑好像停止了思考,只凭借能开口,“我想看你舞剑。”

    带了薄茧的指腹贴着他手腕内侧擦了擦,“要求真多。”

    话是这么,钟酩却起身抽出古煞剑,低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也好,己也该冷静一点。

    他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挥手而出,剑光在月下清冽。

    ……

    江荇之靠坐在树干前,看向沐浴着月光舞剑的玄衣男人。

    一招一式,熟悉而又陌生。眼前的身影和脑中的身影时而重叠,时而分裂。

    他挥手抓来了酒坛,就着坛子仰头而下,视线依旧落在钟酩身有移开。醉人的桃花酿滚入喉头,汩汩溢出顺着下巴脖颈流淌而下,浸湿了衣襟。

    剑风带起细碎的桃花瓣,一式倒飞而起。轰!

    映入江荇之的眼底,扬扬洒洒绽了漫天——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他鼻尖突然一酸,轻轻闭了眼,睫毛颤了颤。江荇之觉得己肯定是醉得厉害,想借着酒劲暂时忘掉的人,在脑海里反而越发清晰。

    剑风停下了,脚步声靠近己身前。

    一只手往他眼角蹭了蹭,“……江荇之。”

    这次指尖却是干的。

    江荇之哭,只是心头酸胀得厉害,泛滥的情绪酒精发酵,全都漫了出来。

    他抬手覆住颊旁这只带着剑茧的手,睁开双眼。

    模糊的视线里,面前的人逆着月光,轮廓仿佛严丝合缝地嵌入了他心中念。

    低沉的嗓音问着他,“你又在想谁,江荇之。”

    月高风清,酒色惑人。

    江荇之再忍住,半眯着一双醉眼,“一个人。”

    他,“我心中装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