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德帝的寝殿内。

    顾临煜正如往常那般朝永德帝汇报国事。

    “不错。”躺在床上的永德帝听他一一讲述完毕，点了点道：“你如今处理起政务倒是愈发熟练了。”

    “多谢父皇夸赞。”顾临煜却只从永德帝手中接过喝完的药碗。

    永德帝却又开口问道：“老四可是今日便启程回去了？”

    “正是。”顾临煜应道，“今日一早四弟便出发返回西北了。”

    永德帝点点头，轻叹道：“他一向与你亲厚，只是时间仓促，不然若是早一些让他在西北替你韬光养晦，现在情势倒会明朗许多。”

    顾临煜却只是微微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虽然永德帝此刻一心为自己筹谋，但他却还是觉得难免有些可笑。

    明明当初一直放纵郑家和顾临风在朝中把持大权的人是他，现在到了时日无多的时候，为自己出谋划策想要帮他稳定朝局情势的人也是他。

    顾临煜久而未曾应答，永德帝却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

    “你定然是在想，郑家到了而今这般胡作非为的地步，皆是因为朕纵着他们。”永德帝完又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可是，朕现如今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糊涂。”

    “更何况，我虽纵着他们，但在储君一事上，心中最中意的人选却一直都是你。”

    顾临煜却只是静静看着他，并不怎么接话。

    永德帝的神情却罕见地出现几丝后悔，“朕之前过的，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能好好待你母后。”

    “其实起初朕虽想过让风儿和你竞争是真，但后来也逐渐察觉出，你比他更有治国之才。”到此处，永德帝的声音逐渐平静下来。

    他看向顾临煜，眼中的神色却严肃而凌厉：“但朕同时也发现，你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便是太容易心软。”

    “煜儿。”永德帝现在喊顾临煜的名字已经十分熟练，“父皇想要告诉你，成大事者，必要心狠。”

    “儿臣记下了。”顾临煜见他的恳切，终于开口应了一句。

    永德帝却只是摇摇头，又道：“你五弟虽被他母亲教养的性子恶劣了些，但内里的心性却还并没有完全坏掉，他日后若是对你赶尽杀绝，你便也不必对他留情。”

    “但他若是尚存几分余地，你也要让他走得体面。”

    顾临煜并不清楚永德帝此番话的用意，面上虽然依旧如同覆了冰霜，但却还是按照礼仪朝永德帝应了声：“儿臣知晓了。”

    “你知晓便好。”永德帝见他应声，终于有些感慨地扯了一下嘴角，“自古帝王家手足情谊淡薄，只是朕如今居于过来人之位看，却只觉痛心。”

    顾临煜听他提起手足情谊，却不知为何想起之前在宫中跟在自己身后的松乐公主。

    “松乐前几日向孤问过父皇的病，似乎对父皇很是想念。”

    永德帝闻言却反应了一下，随后才颇为感伤道：“倒是难为这孩子一片孝心。”

    “皇后到如今也只得了松乐这一个孩子，之前倒是日日求朕不得将松乐送去和亲。”永德帝到此处又朝顾临煜叮嘱道：“只是朕现在怕是见不到她长大成婚了，你若是有心，定要替这孩子将来寻一个好夫家。”

    顾临煜自然都一一应下。

    聊了许久的天，永德帝已经肉眼可见地有些疲乏，顾临煜正准备退下，却复又被他叫住。

    “朕有一物，且先赐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