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

    “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袁星野没听后面的英语翻译，挂断电话重新拨过去，听到的依旧是已经关机的回答。

    顾祁的电话，第一次对他关机。

    心中有些呆滞，找到之前存的纪白的号码拨出去。

    也是关机……

    作为经纪人，纪白的号码绝对不该是关机的状态。

    袁星野胡乱的想着原因。

    刚才武彪来电话，那边乱糟糟的乱成一团，想必顾祁那边更是水深火热，也许……他们只是被记者骚扰的烦了，所以才关机的。

    这个理由很牵强。

    袁星野起床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回来之后心不在焉的围着客厅茶几转了一圈，然后大步回到卧室里，脱掉睡衣，随便从衣柜里拽住两件衣服。

    进组拍戏的时候正是夏天，衣柜里全是短袖。

    现在快十一月了，已经是穿厚外套的季节。他心思不在这里，随便穿了条运动裤，上面套了件T恤，拿着手机就往外走。

    走到玄关，开门就要出去。

    一瞬间，嘈杂的声音从半开的门缝袭进来，单层单栋的公寓楼，从电梯到门口不算太大的空间里，却挤满了人，有的人拿着话筒，有的人扛着摄像机。

    八卦记者是无所不能的，只要闻到新闻的味道，别上楼的密码锁，就算人在珠穆朗玛峰，他们也有办法登顶。

    这些人应该已经蹲守了很久，冒然敲门袁星野也不会开，所以干脆不出声的蛰伏，等到开门的一瞬间，马上一窝蜂的涌上来。

    袁星野的门才开了一条缝，顿时有好多双手扒住门，像是闻见血的苍蝇，不要命的往里挤。

    “袁星野！卓文的报道你知道吧？你和顾祁炒作的协议书是怎么曝光出去的！”

    “袁星野，你是怎么服顾祁配合你一起炒作的？他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

    “把无数网友和粉丝玩弄于股掌之中，你们炒作的时候就不觉得愧疚自责吗！”

    “直到现在还有那么多粉丝在维护你，你不觉得应该跟你的粉丝点什么吗！”

    八卦记者的问题永远都是那么刁钻！

    虽然袁星野和顾祁都没回应，但这些人的话却仿佛已经给袁星野定了罪。

    只要他现在错一句话，娱媒就会把整件事的罪名，全部扣在他头上。

    自从重生之后，袁星野从没见过这么大阵仗。

    二流艺人没有这么大的关注度，就算是和顾祁官宣时被记者围住，有顾祁在，就好像有根定海神针，记者多，却不敢太过分。

    而现在，只剩他自己，记者的声音带着尖锐的气势，仿佛是警察在审讯罪犯，逼着他承认罪行。

    门板被用力往外拽。

    袁星野的呼吸一滞，本能的用力将门往回拉。

    也幸好门才只开了一条缝。

    门关上的一瞬间，「咔哒」一声上锁。

    “砰砰砰！”

    “星星！”

    “袁星野！”

    “粉丝还在等着你的回应，作为偶像，你不该给自己的粉丝一点交代吗！袁星野！你开门，躲着不出来，就是对自己粉丝的不负责任！”

    “呃……”外面好吵……

    门板被锤的砰砰作响，力气之大，像是要随时破门而出一样。

    袁星野将门上的插销牢牢插上，慢慢往后退，盯着房门大口喘气。

    心里很乱……

    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武彪在电话里提醒过他，但他急着想去找顾祁，一时之间竟然忘了。

    这件事一天不解决，这些人就一天不会走。

    一时半会，他根本出不去。

    再次拨顾祁的号码。

    依旧关机……

    就连武彪的电话也一直在通话中。

    他出不去，又联系不上任何人，心里焦急的让他根本坐不下来。

    在客厅里来来回回的走，绕了不知道多少圈，突然「啪」的一声，洗手间的灯灭了。

    电视上的信号灯也灭了。

    袁星野走到墙边开了下灯。

    没反应……

    拿出手机查询一下，电费余额没有欠费。

    所以……

    袁星野又走到洗手间，开了下水龙头。

    果然，水也停了。

    很显然，是外面那些咄咄逼人的记者，在用停电停水的方式逼他出去。

    袁星野当即给区物业电话，结果物业那边没有问题，他家里断电断水，应该是被人从外面的开关切断了。

    这些人！

    太过分了！

    袁星野控制不住的想要开门把他们赶走，可走到门边又停下来。

    他不能开门，那些人宛如地狱里的魔鬼，正唯恐天下不乱，一旦逮到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将他拖进万丈深渊里。

    使劲吐出两口气，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来回踱步走了两圈，强迫自己坐到沙发上。

    双手支在膝盖上，紧紧攥着手机。

    愣了好一会儿，手机震动起来。

    他第一时间拿起手机，在看到屏幕上的「橙子」两个字时，眼神里有一丝丝的失落。

    接起来，他「喂」了一声。

    嗓子里火辣辣的疼，沙哑的嗓音像是被粗粝的砂纸刮过，嘶哑的摩擦着人的耳膜。

    宋恬丞关切的问：“星星，我上午一直在录音室，刚看到网上的新闻。你……你没事吧？”

    袁星野突然哽咽。

    怎么会没事呢，他心里乱的就快要疯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去找顾祁，然后明明白白的把事情开，结束这段虚假的cp关系也好，接受网友的指责也罢。

    只要顾祁给句话。

    他都认了……

    可偏偏他谁都联系不上。

    “星星？你不要多想，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的，你别怕。你在家吗？我现在就过去。”

    听不到袁星野的回答，宋恬丞担心的提着声音，电话里的声音悉悉索索，隐隐能听到焦急的脚步声。

    袁星野急忙阻止：“别，你别过来，我家门外现在全是记者，我没办法开门。”

    “武哥在你那边吗？还是你自己在家？星星，需要我做什么吗？我现在已经推掉工作，你有事给我电话，我马上就过去。”

    宋恬丞很担心。

    袁星野忽然想起前世被林子辰陷害后，他被全网抵制全民辱骂的时候，他的身边也只有宋恬丞陪着。

    因为维护他被波及，宋恬丞还遭受了好些网络暴力。

    他不想带给身边人厄运。

    尽管隔着手机，袁星野还是硬生生挤出个笑脸，低声：“没事，我没事。橙子，你不要过来我这边，也不要在网上维护我，明哲保身，你不要因为我的事情惹火上身。”

    “橙子，没事的，等这件事情处理完，我们再一起去吃火锅。”

    完，他扑哧笑了一声，红着眼眶，哑着嗓音添了一句：“放心吧，这次我肯定不叫陆燃，就我们俩，吃着火锅喝着啤酒，吃完我们就去唱歌，唱一晚上。”

    “呃……”袁星野憋着口气，慢慢：“没事，别担心，有用得到你的地方，我就给你电话。”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

    宋恬丞嗯了一声：“好，我会一直等你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袁星野才慢慢吐出一口气，使劲眨眨眼，将眼底的湿润逼回去。

    心底像是被醋熏过，又酸又涩。

    连橙子都电话过来了，顾祁……不闻不问，毫无音讯。

    外边的人还在锲而不舍的拍门，质问的声音像紧箍咒一样。

    袁星野头疼，太阳穴忽远忽近的突突直跳。

    捏着手机的手垂在两边，他向后靠躺在沙发背上，盯着天花板，无尽的酸楚在心口蔓延，像条快速生长的藤蔓，沿着他的血液不停滋长。

    他又想起时寺过的话。

    是啊，顾祁的心尖藏着另一个人。

    而他，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

    谁会关心一个替代品呢。

    浑浑噩噩的躺了很久，直到天色昏暗下来，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他就这么在沙发上躺了十四个时。

    断水断电的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寥寥星光从阳台照进来。

    手机电量低于百分之二十，自动调到省电模式。

    苗渺了十几个未接来电，又从微信上发了几十条信息。

    袁星野点开看了眼，手指有些没力气的从上往下翻。

    【喵喵：星星，你怎么不接电话啊？我看到新闻上的报道，真的假的？你和顾祁真的是炒作吗？】

    【喵喵：星星？怎么不话？你别吓唬我啊！】

    【喵喵：你别理会网上那些人，他们都是喷子，就知道开口骂人，你不要上网去看，就无视掉他们就好了。】

    【喵喵：星星！你回我句话好吗？你别怕啊，虽然我一直嗑你和顾祁的cp，但如果你和他真的没在一起，也没关系的，我肯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未接语音来电】

    ……

    袁星野的眼皮沉的有点睁不开，费劲的抬起手，点着屏幕回了句他没事，然后点开微博，开热搜。

    #顾祁袁星野恋情炒作#

    #经笔记鉴定证实协议书上确系真迹#

    #袁星野平步青云#

    平步青云？

    看到这个词条，袁星野皱起眉，随手点开，热度最高的是个知名娱乐营销号。

    营销号倒没有跟风蹭热度的转发有关炒作的事情，只是条理清晰的整理出这几个月里，袁星野和顾祁所接资源的变化。

    袁星野之前接的通告代言大多是国产的品牌，自从和顾祁官宣之后，接到了好几个全球高奢品牌的代言，杂志广告可谓飞升式的变化。

    反观顾祁，代言广告少之又少。

    两人的对比十分明显。

    很显然，这是一次非常有指向性的含沙射影。

    点开评论：

    【所以炒cp给顾祁带来了什么好处？除了被威胁被设计被陷害，我实在想不出任何让他接受炒cp的理由……】

    【天呐，我真的太好奇，袁星野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让鼎鼎大名的顾祁配合炒作的？之前我一直觉得他很呆萌单纯，原来这么有手段的吗？细思极恐，太可怕了！】

    【为什么不回应！怕是心虚了吧？我看到有新闻上，袁星野被堵在家里不敢出门？心里没鬼的话怕什么？】

    【太无耻了吧！袁星野让我看透了人性的黑暗……】

    【为了红毫无底线，炒作狗赶快原地爆炸！】

    ……

    袁星野木然的往下翻，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划着手机，一条一条的看着咒骂和侮辱的评论。

    直到房门的密码锁传来「滴」的一声。

    隔着门板，能听到外面的骚动。

    有人从外面输入了密码，门锁开，但却被上面插销挡着，门依旧不开。

    武彪拍着门在外面喊：“星星，是我。”

    袁星野站起身往门口走，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吃饭的原因，双腿又酸又软。

    撑着走到门口，他先从猫眼往外看了眼。

    外面人头攒动，那些记者果然没走，甚至比白天人更多了。武彪上楼的时候，叫上了区的安保，记者正使劲往前挤。

    袁星野开插销，武彪从门缝里挤进来，刚关上门，记者就冲破安保的防护涌上来，门板又被拍的砰砰作响。

    武彪锁好门，大口的喘着粗气。

    房间里黑漆漆的，他用了半分钟才适应黑暗，拉着袁星野走到客厅，借着阳台透进来的月光，看到袁星野身上穿的短袖，眉心深深皱起：“怎么穿个短袖？这都十月底了，穿这么薄不冷吗？”

    一边，他一边伸手摸了摸袁星野的胳膊。

    入手的皮肤热的灼人。

    再摸他的额头，果不其然，滚烫滚烫的。

    武彪开手机手电筒，先从卧室衣柜找出件毛衣给他穿上，又准确的找到药箱，拿出红外线温度计，放在袁星野耳孔上。

    “滴滴滴……”

    温度计上闪着红灯报警。

    的电子屏上写着：39.2℃

    武彪扔下温度计，心疼的骂了一句：“你怎么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这么冷的天就穿个T恤，你是神仙还是铁的身子？不就是上个热搜闹点新闻，你至于这么折腾自己吗？”

    袁星野没话，眼眶一下子湿了。

    他不想哭的，就是憋了一天的泪腺有点失控。

    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里蒙着水雾，他张口，用撕裂一般沙哑的声音问：“顾祁……有跟你找过我吗？”

    “呃……”武彪刚才又气又急，听到他的话，猛地压住一口气。

    他看得出袁星野眼睛里的期待。

    残忍的话他不忍心。

    成年人的世界，不回答就是回答。

    袁星野懂……

    眼睑落寞的垂下去，他伸手用手背揩了下眼睛，扭着头将脸藏进黑暗中。

    “事情很难处理吧？”

    “嗯，顾祁的名气地位你也知道，有关于他的新闻从来就不会。况且，这又是他第一次传出来负面新闻，热度太大，压不下去。”

    到这儿，武彪忍不住拧眉骂了一句：“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星星，振作起来吧，事情可能比你想象中还要复杂严重。顾祁那边……”

    袁星野掀了下眸子：“顾祁怎么了？”

    武彪气愤的从鼻子里哼出口气：“他公司买了一批水军，在网上含沙射影，想把设计炒作的帽子扣到你头上。顾祁他还是个人吗？他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把你一个人推到众矢之的，他……他真不是个东西！”

    他已经在尽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可事情发展成这样，他真的忍不住。

    看着袁星野因为发烧而微微泛红的脸，武彪使劲喘气，压着嗓子：“先别管那个。星星，你现在烧的厉害，家里有没有退烧药？”

    一边，他一边用手电筒着光，在药箱里翻翻找找。

    下一秒，袁星野却拽住他的衣角。

    “我不信，我不信顾祁会把所有责任推给我。”

    他的声音沙哑到刺耳。

    武彪转过身，手机电筒的光晃在他脸上，照着他那双雾蒙蒙的眼睛。

    袁星野眨眨眼，一串泪珠滚下来。

    “大白，你帮帮我，我要出去，我要去找顾祁，我……我要听他亲口了我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