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番外1

A+A-

    “谢淮, 收拾好了吗?”楚清姿和唤荷忙忙碌碌地清点着礼品,嘴上还不忘招呼着谢淮。

    然而她唤了好几声,房外仍然半点动静没有, 楚清姿眉头微蹙,搁下手中的活计, 推开门走出去, 正好一眼望见倚在长廊上闭眼憩的谢淮。

    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在睡觉, 楚清姿咬了咬牙,拔高声音喊道:“谢淮!”

    谢淮缓缓睁开眼,伸手遮住灼眼的日光看向楚清姿,懒散地应道:“干嘛?”

    “好了今日一块去看卢太傅, 你又假装不知道是不是?”楚清姿每次都被他这副样子气得够呛, 走上前去, 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走回房内,按在镜前的座位上,帮他束发。

    镜子里,男人的模样仍跟没睡醒一样,眸光落在楚清姿在他发间穿梭的手指上, 阳光洒落,她的手指泛着淡淡的粉, 如同发着光一般,看得他时不时个哈欠。

    看他这副模样楚清姿就来气:“你不想去?”

    谢淮抿了抿唇, 因着他察觉到楚清姿手上的力气开始变大,要再不好好回答, 怕是要挨骂了,只好低声道:“我去见人家, 人家不乐意见我。”

    闻言,楚清姿的动作稍顿,语气渐渐缓和下来,道:“怎么会,卢太傅对学生很好,虽严厉了些,但是绝不会生出厌恶之情。”

    “那是对你。”谢淮声道,“我去了不逼得他用唾沫星子淹了我才怪。”

    楚清姿联想到那个场景,被他的形容逗笑,轻轻道:“谢淮,太傅他年纪大了,喜欢念叨些,老人都是这样的。”

    从,卢老太傅就甚是不喜谢淮的性子,贪玩厌学不,还招猫逗狗,整日搅得家塾上下鸡犬不宁。

    谢淮时候不知道手心吃了多少顿板子,硬是没能把他这脾性改过来。

    每每提到谢淮,卢老太傅便是一阵痛心疾首,把他从头到脚狠批一通。

    “我老了肯定就不是他那样……嘶。”谢淮低声反驳,胳膊上不轻不重挨了一下拧,默默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半晌,两人终于收拾妥当,坐上了去卢氏家塾的马车。

    今日会有不少卢老太傅的学生来拜见,不止楚清姿和谢淮,听就连近日正风光的吏部尚书温如琅也会来。

    当然,这个官也是祝予臣封的。听闻封官当日,俩人在朝上干瞪了半天眼,最后以温如琅拗不过承下官职为结尾。

    温如琅他们这群人,从和谢淮一块长大,游手好闲惯了,就算真有那个头脑也不乐意为官,在家里让老头养着不好么?

    官职下来后,听温如琅他爹刑部尚书乐得嘴都笑歪了,感激不已,总算让这混账找了些事做。

    马车很快便停了下来,谢淮甫一走下马车,便见家塾门口竟然正围了一圈学生,显然他们也是刚到。

    他动作微顿,肉眼可见地发现在场的所有人神色都变了。

    是了,谢淮带兵夺权逼位,这件事已成了全京城的禁忌。所有人见着他都知道,这位是差一点就当上皇帝的人,手握兵权,新帝是他亲手扶持上去的。

    在这些学生眼里,怕是把谢淮看成什么心狠手辣,城府颇深的洪水猛兽了。

    谢淮淡淡地从他们身上扫过一眼,竟有人颤颤巍巍地要跪下,嘴里还喊着:“拜见永安侯——”

    闻言,谢淮还有些不适应,如今他承了父亲的爵位,永安侯这三个字,从今而后便是称呼他。

    他没什么起伏地抬了抬手,道:“起来,跪什么,以前也没见你们这么装腔作势。”

    话音刚落,在场的人脸色都白了,生怕谢淮下一句便脱口而出句拉走处斩。毕竟,谢淮还真有这个能力。

    这个曾经他们多少都在心底有些瞧不起的无权世子,竟然有朝一日能掌握重权,多少人心里叹息当年没把握住这大好的拉拢攀附的机会。

    “谢淮。”马车里传来道低低的咳嗽声,谢淮转过身,伸出手去,一双白皙的手便轻轻搭了上来。

    楚清姿缓缓走下马车,对那些学生道:“侯爷的意思是,诸位不必客气,大家都是当年同窗,像以前那般相处便是。”

    她声音浅柔,听到耳朵里心情都舒缓不少,学生们的脸色恢复了些,甚至也有人笑了笑道:“夫人的是,今日都是来看望卢太傅的,在座的诸位咱们今儿的身份都是学生。”

    有几个曾和楚清姿相熟的学生,更是几次三番想要开口,都忍了下去。

    当年的京城第一贵女,谁也没想到,会选择嫁进侯府,成了谢淮的夫人。

    谁不知道当初楚清姿和谢淮那叫个眼不对眼,嘴不对嘴,恨不得见面瞪死对方。

    到底是怎么看对眼的?这成了京城里最难解的秘密之一。

    楚清姿眼尖地认出那些相熟的学生,微笑着朝他们颔首示意,一转头便对上了谢淮带着些嗤笑的目光。

    她顿然笑容僵住,暗暗磨了磨牙。

    看他那表情,楚清姿还有什么不清楚,无非就是再——看,一到家塾里就开始装了。

    她刚想伸手悄悄掐他一把,却听有人出声。

    “咱们快进去吧,别让太傅等急了!”

    “对对!”学生们早已忍受不住谢淮这捉摸不透的可怕性子,巴不得能赶紧结束话题。

    众人给谢淮他们让出条路来,楚清姿刚想什么,却见谢淮已经自顾自地走了进去,走到一半还回过头来催促:“走啊?”

    他倒是半点不觉得不适应。

    楚清姿哭笑不得地跟上他,学生们紧随而入。

    一路上,楚清姿看着那熟悉的景致,心中感慨万千。

    年少时,看一遍都觉得腻,可长大后,却觉着看一万遍都值得。

    走进前厅,前厅再往后,便是他们曾经日日读书所待的书院。

    “老爷知道你们要来,早早地就去书院扫了。”带领他们的管家也颇为感伤,“老爷年纪大了,这精神一日不如一日,记性也不好了。今听你们要来,硬要提着扫帚去扫灰,谁帮都不成。他总念叨,从前就是他自己一个人扫的。用不着别人帮。”

    起来,卢老太傅也算是长寿,唯有这等大善之人才合适长命百岁。楚清姿听到老人家执拗地要独自扫时,眼眶微红。

    几人走进书院,恰巧看到卢老太傅在池边喂鱼,甫一见到楚清姿他们,顿时神色激动了些,刚要朝他们走过来,谁料竟脚下一滑。

    众人都惊呼出声,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幸好这时谢淮足尖一点,飞快上前伸手扯住了老太傅的衣服,把他拉了回来。

    “你、你是……”

    当真是年纪大了,渐渐的也开始忘记了很多事情。

    谢淮沉沉地看他,轻吸了一口气,把他稳稳当当搁好,淡声道:“太傅,我是谢淮。”

    卢老太傅看着他,良久,笑了笑道:“不,不是,我认得你。”

    谢淮怔愣地看着他,半晌,却见卢老太傅缓缓伸出手,指向他的眉宇,笑道:“你是……谢秉年。”

    话音一落,在场所有人都沉寂下来,惊愕无比地看向他们。

    谢秉年,那不是谢淮他爹,老永安侯么?

    谢淮心头涌出不上来的滋味。

    他如今,很像他爹么。

    良久,谢淮竟也跟着笑了笑,低低应道:“是,我是谢秉年。”

    “怎么今儿得空来找我?”卢老太傅见他答应,心情舒畅起来,又道,“你这大将军日日里忙得很,我平日里可见不着你几面。”

    谢淮垂下头,低声道:“来看望你的身体。”

    闻言,卢老太傅拍了拍胸脯,道:“不比你这练武之人,但也硬朗着呢!”罢,他便把自己拍得咳嗽了好几声。

    没人笑得出声。

    楚清姿缓缓走上前去,扶住老太傅,却见他抬起头,看向楚清姿道:“你又是……哎?看着眼熟,可我……”

    “怎么就想不起来了,是谁来着?”老人长长地叹息了声。

    楚清姿心尖酸涩,眼泪险些夺眶而出。

    从书院出来,楚清姿和谢淮都沉默不语。

    从前只觉着老太傅严厉苛刻,唠叨烦扰,可如今看到他这副模样,谢淮也是一片怔忡。

    忽然间,身旁传来道惊讶的声音:“哎?这荷花池竟然还在!”

    谢淮循着她的声音看去,果不其然看到那大片大片的荷叶布满池水。

    想当年楚清姿就是在这把他推进泥里的……不仅如此,还吓跑了他的鱼。

    当初为什么没收拾她呢?他不禁有些想笑。

    楚清姿瞥他一眼,轻轻道:“你在想什么呢?”

    “想……想起些旧事。”

    他故作淡定地拾起块石子,扔进池塘深处,溅起层层涟漪。

    楚清姿犹疑地看着他,半晌,似乎也想起来些什么,道:“对了,以前你常在这钓鱼,我还总来看——”

    谢淮轻咳了声,不着痕迹地伸出手,搭上了楚清姿的腰间,道:“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哦,我想起来了!”楚清姿捉住他的手腕,气势汹汹道,“当年我想帮你开心些,你却把我推倒了,害我崴了脚,那天走回家,脚踝都肿得青紫一片!”

    四下无人,谢淮干脆伸手扯住她的脸,轻笑道:“谁让你管我,管我就是喜欢我,喜欢我就是想被我欺负。”

    “……”楚清姿默了阵,忽然明白了些什么似的,恍然大悟地唤他名字,“谢淮。”

    谢淮闲散地抬眼看她,却对上双亮晶晶地眸子,笑意吟吟:“是不是从那时起就喜欢我?”

    那双眼,多少年都没变过地勾人。

    谢淮稍显不自在地撇开眼,低低道:“怎么到现在还问。”

    “是不是?”他越不,楚清姿便越是好奇,“到底是不是啊,你不,一会我可自己乘马车回府了。”

    “啧。”谢淮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你是就是吧。”

    作者有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