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太拽辛苦你啦。
单方面的不欢而散。
林杳乘坐电梯上了五楼,去了于曼遥的办公室。
走廊上零散有人经过,六点钟的天空已经暗了下来,云层厚重。在书柜上拿了画,发了一条消息告知于曼遥。
其实这幅画来源追溯起来还挺有意义。
这是林杳出生那一年,林母画来送她的一幅画,算不上什么昂贵物品。
但对于林杳来,价值千金。
画的体积并不算大,用画框裱起来,尺寸抱在怀里刚刚好。
这幅画很美,很有意境。整一幅画的色调是偏暗的,但色彩格外饱满。
一望无际的沙漠,红霞漫天,而荒地上却盛开着一簇簇的野玫瑰。
骄艳热烈,生机勃勃。
回到家,林杳心翼翼地将它放到客厅展柜上。
她抿了抿唇,盯着这幅画发了会儿呆,才慢吞吞转身离开。
......
后面的好几天,林杳忙得晕头转向,工作室和京都那边一家公司谈了合作,接踵而至的是各种细节商议。
京都那边来了人,大家围在一块儿开了个会,签订完合同,版图才算是彻底敲定下来。
送走合作方已经是一周后,林杳累得不行,回到家洗了个澡,倒头就睡。
意识朦朦胧胧间,她接到于曼遥的电话,通知她林老爷子明天出院,让她千万要记得过来接一下,不然指定挨骂。
林杳困得不行,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眼皮都快睁不开了,强撑着困意调了好几个闹钟。
这段日子她实在是太忙了,基本二十四时都在与合作方周旋,也没抽出来空去看过老爷子。
夜幕沉沉,月影绰绰笼罩着整座城市,月光在天上温柔地摇曳。
屋内漆黑一片。
同一时间,江子声从浴室洗完澡出来。
他身上穿着件白色长袖,下面套了一条灰色长裤,身后雾气弥漫。
可能是刚经过水的缘故,那一双眼睛愈发润泽透亮,比往常看上去更加清澈勾人,又深邃。
他下颚清瘦,额发湿哒哒地往下滴着水,沿着分明的侧脸轮廓滑落。
屋里的遮光窗帘将月光完全隔绝在外,卧室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台灯。他走到桌前,拿杯子仰头喝了几口水,转身回洗手间吹头发。
刚到洗手间,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江子声瞥了眼来电人,接通,一边从柜子里拿出风筒,一边问:“什么事?”
“你去没去看林教授啊?”程然的声音天生带了几分欠,“老师现在身体怎么样?”
江子声敷衍地:“去了几次。”
程然从和江子声认识,从学一路到大学,两人都是同一所学校。林老爷子进医院的事儿,还是他告诉江子声的。
但江子声这人吧,对人一直都冷冷淡淡,好像跟谁都亲近不起来似的。
所以程然也没多想,大咧咧地:“我过段时间去榕城,到时候一起出来吃个饭啊。”
江子声动作一顿,“你来干什么?”
“来看你啊,大少爷,您老人家都被流放快两周了。”程然吊儿郎当地,“我想你了,来看看你,成不?”
“......”
江子声懒得理他,开了扩音,把手机扔在洗手台上,插上吹风机的电源线。
嘈杂的风筒声音嗡嗡响起来,一阵热烘烘的暖气倏地拂过脸侧。
他抬手揉了揉脖子,身子斜斜靠在洗手台的边上,懒洋洋地开始吹头发。
程然被这噪音吵得直皱眉:“你那干嘛呢?”
“吹头发。”
“哈?”程然没太听清。
“......”
江子声烦得不行,低“啧”了一声,关上吹风筒,拿起手机:“挂了。”
“欸不是,等会——”程然,“你先别挂,还有件事儿。”
江子声垂着眼睫,耐着性子问:“什么?”
“就晓锦,我和她快订婚了,最近不是在看订婚礼服嘛。”程然,“她相中了一个榕城的设计师,前几天刚把合同签订下来,然后昨天版图也出来了。”
江子声兴致不高:“然后呢。”
“然后呢,就是想问问你。”程然琢磨了一下用词,“能不能帮个忙,时不时去那家工作室看一下?”
“不去。”江子声拍开水龙头洗手,“你不是过段时间要来榕城?到时候你自己去。”
“哎呀这不一样。”程然,“晓锦她今儿念叨一天了,你就当兄弟欠你个人情,你帮我去跑一趟,成不?”
陈晓锦是程然喜欢了好几年的人,堪比白月光朱砂痣的存在。
如今俩人好不容易要订婚了,程然不想出任何岔子,但榕城离京都确实远,那设计师又不肯来京都。
思来想去,程然忽然记起了,如今江子声好像就在榕城。
不过江子声这人怕麻烦,这种跑腿的事儿,他向来能拒就拒,程然其实也没太大把握。
毕竟这位爷任性,没人敢强迫他。
果不其然,电话那边半天没有动静。
于是程然清了清嗓子,决定放出绝招:“声声,你就帮帮我嘛——”
“......”江子声眉心猛地一跳,“闭嘴。”
程然立刻恢复正常:“那你帮不帮我?”
“知道了,挂了。”江子声的语气很不耐烦。
-
隔天早上十点,林杳被闹钟吵醒。
扯着被子赖了一会儿床,她捞过手机看一眼,见时间差不多了,爬起来去浴室洗漱,坐在梳妆台前擦护肤品、敷面膜、化好淡妆。
刚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米色的薄毛衣,刺耳的来电铃声响了起来。
林杳接通,开了扩音扔在床上。
在医院憋了好几天,林老爷子差点没憋得跳脚。这会儿终于可以出院,他声音听上去特高兴。
“你出门了没?”
林杳手捏着衣角脱睡衣:“还没呢,马上。”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她也没太在意。
随后,林老爷子咕哝了一句话,像是隔着些距离,模模糊糊的听不太真切。
林杳抽空看了一眼手机:“您什么?”
“要我去接你吗?”
她身段好,腰肢纤细,皮肤雪白,有成熟女人的魅力和韵致。
睡衣脱下来掉到地上,林杳懒得去管,拿着毛衣往身上套,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
“不——”她下意识拒绝的话一顿,才发现不对劲。电话那头明显是换了个人。
这个声音低低沉沉,又清。
林杳三两下套好毛衣,迅速改口:“要,太要了。”
“你在家吧?”江子声淡淡向她确认。
林杳拿起手机,嗓音带着笑:“对,麻烦弟弟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大概是在不爽她的称呼,但碍于老爷子在旁边,又不好反驳。
男人清浅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递过来,林杳莫名觉得耳蜗发痒。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听见江子声:“半时后到。”
“好,谢谢弟弟。”林杳笑眯眯地应了一声,声音更热切了,落在江子声耳朵里就像是挑衅。
“嘟嘟嘟——”
某人直接挂断了电话。
真无情。
看着黑屏的手机,林杳靠在衣柜边上笑得东倒西歪。
过了一会儿,她揉了揉笑酸的脸颊,开微信编辑了一条朋友圈发送。
【lin:猫咪真是太——————可爱了!】
于曼遥飞快地给她点了个赞,评论:【你这几天不是忙成了失踪人口?什么时候养猫了?】
林杳刚刷了一下微博,切回来就看到朋友圈提示的红点。
【你猜。】她慢悠悠地了两个字回复。
于曼遥猜个屁。
林杳去客厅倒了杯水回来,手机躺在床上震动不停。她瞥了一眼来电人,接通,坐到床尾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水。
“干嘛?”
“我怎么觉得你的不是猫呢?”
要最开始看到那条朋友圈的时候,于曼遥还没多想什么,可林杳一回复,她就品出来了点儿其他味道。
林杳:“嗯?”
“嗯什么嗯,别装了啊。”于曼遥,撇嘴,“还“猫咪“呢,你也不嫌恶心。”
两人都不知认识多久了,于曼遥哪能不清楚她什么德性,“老实交代,哪位?”
林杳本来也没算瞒着,她追弟弟一向坦坦荡荡,直白且不避讳任何人:“江子声。”
“江子声?”于曼遥跟着重复了一遍,刚想问“谁啊“,忽然记起这是谁。
她梗住半秒,语调拔得老高,“——他不是老爷子的学生吗?!”
林杳淡定地点点头,:“是啊。”
“你们在一起了?老爷子知道吗?”于曼遥感觉这可太稀奇了,“那天我和你的时候,你不是还表现得毫无兴趣吗?”
“没在一起,我正准备追呢,还没告诉老爷子。”林杳停顿了一下,毫不羞愧地,“你听到空气中“啪啪啪啪“的声音了嘛?那是我在疯狂被脸。”
于曼遥佩服得五体投地:“......你牛。”
林杳从来不要脸这玩意儿:“我也觉得。”
两人东聊西扯了好久,于曼遥那边的声音变得有些不清晰。
林杳拿过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电话插拨进来的提示。
算一下时间,应该是江子声。
“我先不和你了,挂了。”不等于曼遥回应,林杳已经摁下转接键。
随后通话切换。
听筒里好久没有对方的声响。
林杳等了几秒,试探地先开口:“弟弟?”
“......”
那边的人深呼吸了一下。
“了不要叫我弟弟。”江子声的嗓音冷冷地传过来。
林杳挑眉,刚要话,他又简洁明了地了两个字:“下楼。”
林杳立刻笑了,应得飞快:“现在就来。”
萃景区属于高档楼盘,离市中心特别近,地址位置优越,交通方便,附近有两个大型的购物商场。
昨夜刚下过一场雨,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隐隐的潮湿感。
沿着长长的绿化带往前,绕过人工观赏喷泉,区大门对面是一条酒吧街。
这会儿大上午全没开业,只有几个早餐铺子站着几个人。
走到保安亭的时候,地上有一洼积水。
林杳整理了一下头发,把薄毛衣的领子翻出来,又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确认了一下妆容。
嗯,很精致。
林杳放下心来,左右探头。
释稀的阳光照在身上,带着冬日的凉意和风,让人的大脑格外清醒。
她看到江子声穿着一件黑色夹克站在树下。
大众车停靠在路边,他低着眼,等在一家早餐店的门口。
站在那里,一副安安静静冷淡慵懒的样子。
不接触他这个人,只远观眺望的话,他永远都是淡薄而温顺的。
很大程度上占了长相的便宜。
林杳含笑走过去,隔着车子同他招呼:“弟弟。”
江子声皱着眉抬起眼。
“吃早餐了没?”林杳完全忽略了他的冷漠,走到早餐店前,跟老板,“我要个叉烧包,一杯豆浆。”
完,回头问江子声,“你要什么?”
“不用。”江子声瞥了她一眼,拉开车门坐进去,淡声催促,“你快点。”
林杳点点头,伸手接过老板递来的早餐,付完钱,拎着袋子弯腰钻进副驾驶。
一路上两人没有过多交谈。
林杳倒是想聊,但江子声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车况,对于她找的那些话题表现得兴致缺缺,回答惜字如金。
尝试过几次之后,她也觉得没劲,干脆闭上嘴巴,拿着手机刷微博。
半时后。
自动缴费通道识别完车牌号,拦车杆往上升。
车子开进去,缓缓停靠至医院门口。
车内一片沉默,江子声抬了抬下巴:“下去。”
“......啊?”林杳从手机里回神,偏头看了一眼窗外,才发现已经到了,“哦,好。”
她转过身,刚要推门下车,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个新奇想法。
于是又重新将身体扭了回来。
江子声停顿了下,轻描淡写地瞥她。
注意到他骤然紧绷的下颚线条,林杳心里乐得不行,面上却不显,还假惺惺地解释:“你别紧张,我只是想道个谢。”
江子声皱了下眉:“不用。”
他两侧脸部肌骨收得弧度凌厉,眉眼漆黑而秾稠。眼皮很薄,眼睫密长,在温顺偏乖的外表下,恹恹的孤戾感几乎实质化。
那股一直被他掩藏极好的桀骜难驯像是快要挣脱出来,乍一看挺唬人。
可林杳活了二十多年什么没见过。
眼下只不过是一个弟弟即将要恼羞成怒而已,她还完全不带怕的。
“那怎么行,必须用。”她双手交叠撑在下巴上,轻勾着唇冲江子声笑了笑,嗓音是一种万分刻意的做作与甜腻。
“谢谢弟弟,辛苦你啦。”
“……”
女人嗓音带笑,语调又娇又软,尾音拖得很长。
江子声的喉结上下剧烈地滚动了几番,锋利得像刀。
他黑眸沉沉地盯着林杳,过了两秒,面无表情地从嘴里蹦出来两个字:“快滚。”
林杳愣了下,而后笑疯了。
眼看某人的表情越来越冷,她清了清嗓子,想憋笑还是憋不住,笑声更甚。
在江子声的情绪彻底爆发前,林杳一边笑得直不起腰,一边动作麻利地拎着包包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