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太拽那还真是委屈你了。
江许期来的时候,江子声刚洗完澡,黑发湿答答的,发梢往下还滴着水。他折回浴室拿毛巾,胡乱地擦了几下头发,朝着卧室走。
——门铃响了。
江子声动作一顿。
来榕城这么久,除了林杳和林老爷子之外,他没有其他认识的人。
这么晚了谁还会来敲他的门?
他一边觉得疑惑,一边算去开门。
却在下一秒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江子声脚步顿住,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皱起眉。
须臾后,他重新转身,回到沙发上,坐下,漫不经心地继续擦头发。
本以为会如同从前的每一次,只要他不予以理会,门外的人没多久便会自行离开。
没想到事与愿违。
这一次,将近半时过去,江许期仍迟迟不肯罢休。
刺耳的门铃伴随着少年偶尔怒气冲冲的高喊,直听得人心里烦躁。
江子声实在没耐心了,捞过手机,给程然拨了通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通。
程然那边的背景音喧闹,像是在酒吧场所,拢住听筒扯着嗓子问。
“这么晚给我来电话,什么事儿?”
江子声三言两语概括了情况。
电话那头的程然没接话。
片刻后,背景安静下来,程然“啧”了声,纳罕道:“不是,江许期真去找你了?”
“你没听见我这边一直疯狂在响的门铃声?”江子声面无表情地,“就是他摁的。”
程然哑言。
在这个时候,外面又传来江许期的怒骂。
程然隔着电话都听得十分清晰。
“......”无语了一瞬,程然问,“他这么大声,你邻居没意见?”
江子声压着火气,刚要话,隐约听到江许期似是又了句,语气冲冲——“你就是追江子声那女的?”
旁边那扇门有一段时间没动静了。
今晚居然回来得这么赶巧,正好碰到了江许期。
江子声顿了下。
“先挂了,晚点给你回电话。”
没等程然回应,他直接挂断通话,起身往门口走去。
结果一开门,就看到少年和女人拉拉扯扯的身影。
......
虽然清楚地知道,江许期看到他后,决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江子声都习惯了,也懒得去计较,更没兴趣搭理。
这孩嘴巴不饶人,和他向来不对付,这么多年来以让他不痛快为乐。
但江子声也确实没想过,少年会脱口而出这样的话。
——“没人会愿意爱你的。”
——“你爸是,你妈是。”
这几句话掷地有声,像一把刀子,一刀一刀戳在江子声的心上。
刀刀见血。
深深地,反复剜搅。
霎那间血肉模糊。
他眼睫一颤,呼吸滞了片刻,脸上却依旧平静,没显出任何异样。
江许期看他停下脚步,冷哼了声。
走廊上死寂得诡异。
三人各站一角。
半晌。
江子声回头,看了眼林杳,淡淡地开口:“你准备留在这儿和他吃宵夜?”
-
江许期的话让林杳大致了解到一些,或许江子声的父母对他并不算好,甚至于此刻,林杳都不太能分辨得出来,这俩人到底是不是亲兄弟。
哪有弟弟会这么自己亲哥的。
她心不在焉地朝江子声点了下头:“等我一下。”随后看向少年问,“你是姓江吧?”
少年冷着脸:“关你屁事。”
林杳沉默了须臾。
“朋友,是这么回事儿啊,我得跟你一下。”也懒得管礼貌不礼貌了,林杳看着他,语气毫无起伏,“我这人吧,优点很多,其中一个就是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林杳:“所以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你跟他道歉,然后赶紧麻溜滚蛋,要么我物业电话投诉你扰民,让你爸妈来给你领回去。”
“......”江许期面色一僵,很冲地,“凭什么?”
他这副脖颈梗直的样子,显然是不服气,更不准备给江子声道歉。
林杳看了一眼,完全不想再废话。
低头,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就要给物业电话。
与此同时。
江子声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动作,眼眸深邃。隐晦而又意味不明。
他没制止,也没发表任何意见。
通话响到第三下的时候。
大概是终于意识到林杳来真的,江许期慌了:“你有病吧!”
“咱俩到底谁有病?”侧身躲开了他想来抢手机的手,林杳忽地勾起唇,“你大晚上的跑过来,在走廊上大吵大闹骂人,我能比你有病?”
江许期气息不顺:“这是我和我哥的事,要你管?”
林杳:“你还知道他是你哥?”
少年满脸戾色。
“我还以为你俩是仇人呢。”林杳冷笑了声,比他更嚣张,“我管你跟谁的事儿,你在这大呼叫,就是扰民。”
“......”
林杳:“不想我电话叫物业,就赶紧道个歉滚蛋。”
毕竟是个没成年的孩,无论心智再成熟,潜意识还是害怕这些的。
江许期又气又恼,但死倔,绷着唇角原地没动。
林杳生平最讨厌这样的孩,看一眼都觉得烦,偏偏物业迟迟没接电话。她耐着性子,再次拨了通电话过去。
响了几声后,物业姗姗接通。
林杳瞅他。
江子声靠在墙壁上,一言不发,明显任她如何处理的姿态。
“对不起!”趁林杳还没开口,江许期不情不愿地,“对不起行了吧!”
完,不等两人出声,少年已经黑着脸走人,电梯都没乘,直接顺着消防通道下去。
“嘭——”地巨响,重重的门开了又甩上。
林杳挑了一下眉。
江子声稍微直起身体,神情寡淡。
林杳不疾不徐地收回眼。
随便找了个借口跟物业解释,她挂断电话,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扭头一看,江子声一脸漠然。
他好像没受到半点影响,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般。
“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看着男人锋利的下颚弧度,林杳也没想过征得同意,只是走个开场白,而后续上下文,“他真是你亲弟?”
江子声掀了掀眼皮。
林杳实话实:“我觉得他像是跟你有仇。”
“......”
江子声没接话,随意地一瞥,视线定格在她身侧。
——女人皮肤白皙,垂在身侧的手指节纤细修长,很漂亮。
腕上却有道鲜明红痕,渗出些许血迹。
林杳顺着他目光往下看,怔了一下。
很快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刚刚,为了避开江许期来抢手机,她动作幅度过大,不心剐蹭到了包上哪个尖锐的地方弄得。
江子声唇线抿直,盯着看了一会儿,转身。
“跟我来。”
-
这是林杳第一次来江子声家。
与她家里的格局不同,江子声住的地方是标准出租房配置。一室一厅,很简洁,冷色调的装修,更像是个便捷酒店。
总之没什么人气。
林杳在沙发上坐着,环顾了一圈室内。
客厅还算宽敞,厨房弄了个吧台,放着各种玻璃餐具,但看起来像是全新的。
卧室门半掩着,隐约能看到里面摆着一张大床,床上用品是清一色的黑。
书柜上没有书,只有几幅框裱起来的画,零散地摆放在上面。
没多久,江子声从卧室走出来,手里拿着棉签和碘酒。
把东西放到茶几上,他抬了抬下巴,淡声道:“你自己处理一下。”
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还把握不住的话那就是傻子了。
林杳从不当傻子,于是她摊了摊手,睁眼瞎话:“我够不着。”
“......”江子声无语了一瞬,没什么情绪地,“我看起来像傻子吗。”
林杳没回,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然后把受伤的那只手往前伸了伸。
江子声的眼神很平静。
两相僵持几秒。
像是终于受不了了似的,江子声不耐烦地收回视线。
随后,他慢条斯理地弯下腰,重新拿起碘酒,拧开盖子,用棉签沾湿。
男人蹲在地上,眉目微敛,看上去安静又温和。
被拒绝得次数多了,林杳早就清楚,江子声只是看着长得乖,实际上骨子里比谁都傲。
——没想到这回他真的会顺从。
林杳有些出神。
他眼皮薄,垂下眼时,眼睫纤长,像一排浓黑的森林。头顶暖黄的灯光投射下来,照在他脸上、身上,浮显着浅浅的光晕。
从她这个角度往下俯看,男人的模样认真且专注,从额到颔,线条冷柔,起伏分明。
腕上倏地接触到一阵冰凉,传来刺痛。
林杳下意识地“嘶——”了声。
江子声动作一顿,抬起眼瞥她:“痛?”
其实倒也不是有多难接受的痛,只是突然碰到伤口,有点儿不习惯。但既然他都问了,林杳就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江子声“哦”了声,面无表情:“痛也忍着。”
林杳:“......”
-
毕竟只有一处又浅又的伤口,所以很快就处理好了。
将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桶里,江子声侧了下身。他蹲在地上,拉开茶几下方的储物格,从里面翻出一个创口贴。撕开,给她贴上。
等他全部弄完从地上站起来。
林杳慢吞吞地抬起手,瞅了两眼腕上的创口贴。
是卡通的樱桃丸子图案。
挺有少女心。
不知怎么的,林杳忽然想起。
之前有好几次遇见江子声时候,他拿在手里的酸奶,似乎也都是些粉粉嫩嫩的外盒包装。
林杳一直觉得他是因为喜欢喝那个牌子的酸奶。
可此时此刻,加上她腕上的同色系创口贴,就莫名地有了一丝微妙。
江子声对此浑然不觉,他漫不经心地拧紧碘酒盖子,同棉签袋一起收好放进储物柜。
再回头,看到林杳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他语气淡淡地开始赶人:“你该走了。”
林杳嗯了声,难得没反驳,顺从地站起来,往门口走。
直到手放到门把手上快要扭开,她动作一停,还是没忍住,回身看着江子声。
江子声正懒懒地倚着冰箱门,仰头在喝水,喉结滚动,锋利而尖锐。
余光不经意间瞥到她,稍稍扬起眉稍。
“还有事?”
林杳摇了摇头,又点点头。
这一副若有所思且欲言又止的表情,让江子声有点儿烦:“有话直。”
“那我直了。”林杳就等着他这句话,组织了下语言,直白地问,“你是不是很喜欢粉色?”
江子声感到荒谬:“?”他眉心一跳,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以为他是觉得羞耻,不愿意承认,所以为了照顾他的面子,林杳也没把话死:“喜欢就喜欢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起江许期在走廊上冲江子声嚎的那几句话,她顿了下,又补充了句:“这不会影响我想追你的。”
“......”
江子声扯了扯嘴角,直接气笑了。
“那还真是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