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黄粱一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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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非离刚刚被推醒、迷迷糊糊的那会, 最初还以为是明辉又在折腾她, 却又反应过来身后触感不对——不是藏香阁的床榻, 而是一张宽大的皮椅,她恍惚抬手按上自己额头的时候, 发觉到手指上有个冰冷坚硬的触感。

    凤非离顿了顿, 拿下放在额头上的手凑到眼前细细端详, 这只手, 指骨修长皮肤白皙,因为常年锻炼的关系指腹上生着一层薄薄的茧;不同于常年养尊处优的女皇的手, 拿得起轻飘飘的钢笔, 也能轻松扣下冰冷的扳机,拗断一个人的脖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的食指上还套着一枚华丽精美的祖母绿戒指,模样很熟悉,又有些陌生, 正当她盯着戒指发呆的功夫, 旁边推醒她的那人有些不高兴的开口了:“那戒指就那么好看,能让你盯着瞧那么久?”

    女人语气嗔怒,声线又娇又媚, 一开口就能让人酥了半边骨头,凤非离迟疑了好一会才转过头去,对上一张与她的模样约有七八分相似的脸。

    女人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眉头微微蹙着, 一副又担心又生气的样子。

    “……”凤非离抿紧嘴唇, 罕见地一言不发。

    “怎么, 看傻了?”女人张开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凤非离垂下眼睫错开头不去看她,低声道:“……白鸿你别晃了,晃得我头疼。”

    女人柳眉一竖,一巴掌拍在她的手背上:“没大没,叫姐姐,不要总是叫我名字。”她这一巴掌拍下去凤非离的手背立刻红了一片,凤三没什么,白鸿自己倒是先一步心疼了,抓着那只冷冰冰的手揉了揉,又去摸凤三的额头:“你睡得这么迷糊,是不是又累着了?”

    ——白鸿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姐姐,在凤非离真正的那个童年里,她即使姐姐又是母亲,不过因为资质不够没得到父亲的重视,连族谱都没上去,十二岁之前一贯称为“老大”或者“大姐”,十二岁之后,父亲给她直接取名为白鸿。

    “……没有。”凤非离凝视着她的眉眼,握住女人的手从自己的额头上挪开,低低笑了一声:“就是做了个梦。”

    “又是噩梦呀?”白鸿一脸忧心忡忡:“你梦到什么了,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

    凤非离眯起眼睛想了想:“我梦见你死了,然后被人剥了皮,活生生灌了水泥沉了大海,然后你的皮送到我的面前,后来我给你报了仇,成了凤家的家主。”

    “……噫。”白鸿一脸嫌恶的叫了一声,两根手指并起来捏住了凤非离脸上一块软肉往外扯了扯:“你就不能想点好的,非要咒你姐姐死啊?”

    凤非离任由她扯,在白鸿松开手后揉了揉自己的脸:“就是个梦。”

    “呸呸呸,梦也不成,”白鸿瞪她一眼:“你不晓得呀,人家总梦做得多了总容易成真的,而且梦是反的,你梦见我死了,谁知道又是谁死了呢……要我呀,早些把凤家的这些东西弄干净了,你也不要跟着做了,早些收手,做些干净的工作才是好的。”

    “这话的是,”凤非离笑吟吟的应了一声,自她睁开眼开始,脑子里那些原本清晰地画面反而像是梦境一样迅速的消散去了,随之清晰起来的是她自己的人生——像是那些漫长又奇幻的世界只是一场虚空大梦一样,醒了,就过去了。

    凤三有些茫然,还有些奇怪——难不成真的是自己睡得迷糊了,不心把梦里的事情当做真的了?

    她搓了搓自己的手指,刚才白鸿捏她的脸疼痛感很是清晰,这让一向思路清晰足够理智的女人有些罕见的茫然。白鸿却没注意到妹妹发呆的样子,继续道:“老三,我真的……反正老一辈都不在了,你趁机把家里的事情收拾收拾吧。”

    凤非离应了一声:“我已经开始着手了,现在都做得差不多了。”

    白鸿拍拍自己的胸脯像是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但你也不要太劳累哦,薛泓总是同我讲你睡不好,不知道该给你弄些什么吃的,所以我才特意跑来看看你。”

    凤三不着痕迹的一抬眼,然后轻飘飘的应了一声。

    她的姐姐并没察觉到这一点细节,只是絮絮叨叨的继续道:“你最近总是睡不好,是不是家里的事情太多了?我熬了安神汤,你多多少少喝一点。”白鸿推了推桌上的汤盅,又摸了摸妹妹的脑袋,不大放心的叮嘱道:“你也不要总是自己一个人工作啊,那么多帮得上忙的,能让他们做就让他们做,你身子一向不好,还总喜欢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哪有老板把自己累到出毛病的。”

    凤非离冲她乖乖笑笑连声应是,目光随即落在桌上的白瓷汤盅上,她倾过身子掀开汤盅的盖子,用勺子搅了搅里面的汤水:“你在里面下毒了嘛?”

    “……有这么和姐姐话的吗,我你哦。”白鸿作势抬手要拍她,凤非离压根不去看她,自己已经动手舀了一勺汤送进嘴里,随即皱皱眉:“这汤放了多久?都凉了,一点也不好喝,而且药味太重了。”

    白鸿瞪了她一眼,劈手拿过了她手里的勺子收起了汤盅:“还不是因为薛泓让我等会叫你,你刚刚睡着,所以这汤才放了这么久的……汤凉了就别喝了,等会晚上和我回家,我重新给你做一份新的。”

    她晓得自家妹子做的什么活,也没去指责她的做法,只是把汤盅推得远远的:“若是做了噩梦,”

    “姐你就那么听他的话呀,”凤非离十指交叉,笑眯眯地靠在皮椅上,语气却蓦地一沉:“……那我把他送你好了。”

    “胡闹。”若是其他时候她用这种口吻话,足以吓得十几个大汉手脚发软,可白鸿只是不大高兴的嗔了她一眼,伸手捏了捏凤三的鼻尖:“我盯着你还盯不过来,对你身边那个疯子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凤非离漠然道:“我又有什么好盯着的,活了二十多年都没什么人瞎了眼看上我。”

    白鸿双手捧着自个儿的脸,看着凤非离的眼神像是看着个放在展柜里却没人守着的可怜宝贝儿,而这个宝贝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让人给偷走了还不知道:“我盯着你你都能给我造出绯闻来,我若是不盯着指不定你会不会有一天告诉我‘姐我肚子里揣了个活的’呢。”

    她忽然猛地掀起凤非离的衬衫,露出她没有一丝赘肉的腹,在自家妹子肚子上的马甲线上摸了又摸:“啧啧啧,秀色可餐,秀色可餐~”

    凤非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