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号一早,林绮眠同样穿着短袖短裤跑。二号下午，星光大赏许月亮的表演在中段，但仍然惊艳了无数观众。

    林绮眠看着她的橙子粉丝量一天之内翻了一倍,晚上,继续夜跑。

    三号，黄艺如约来到了林绮眠的公寓外。林绮眠开门，黄艺看着她，顿了顿,然后道：“哇哦~林医生生病也这么美呢~~~”

    林绮眠转身进屋，道：“拖鞋蓝色的那双。”

    黄艺换了鞋，放了包，边往里走边欣赏：“自从你买了这房子，我来你家也就……第三次吧？”

    林绮眠给她拿饮料：“是吗？”

    黄艺：“对，乔迁之喜一次，去年我和室友吵架半夜没处去你收留了我一次,再就没有了。”

    林绮眠：“可以多来。”

    黄艺：“你的行为不是这么的。”

    林绮眠：“你喜欢的果汁。”

    黄艺乐呵呵地接过来干了一大口：“但我还是很爱你的。”

    坐下了身，黄艺好好地扫视了一遍这屋子。

    也不上太豪华，不过是大平层落地窗,城市中心,有品位又有质感的装修罢了。

    林绮眠不爱大的变动，东西都放得很整洁规律,比上次来不过是书架上的书更多了，窗帘和装饰品换了。

    酸得真是让人想掉眼泪。

    “哎……”黄艺长长叹出一口气。

    林绮眠立马问道：“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黄艺：“工人看着哪里都不对。”

    林绮眠：“具体。是装修太冷感了吗？会让人觉得生硬不舒服？是色彩不够明亮吗？装饰物是不是有些怪异？”

    黄艺：“……”

    林绮眠拿起了手机：“我也觉得不太好,我让人送几幅画和花过来。”

    黄艺握住了她手腕：“那倒也不必。”

    她想了想，同林绮眠解释道：“在增加亲和力的时候,还是要保留一些……装逼感的。”

    林绮眠：“？？？”

    黄艺：“这样就会让人对你又崇拜又喜欢,又敢靠近,又充满期待。”

    林绮眠：“……”

    黄艺：“房子就这样，人变一变就好了。”

    她看着林绮眠，上上下下瞅她，林绮眠穿着身柔软的家居服，衣服本来没什么形，但她长腿长胳膊的，撑得跟衣架子一样好看。

    身姿板正，又很有气色。

    黄艺：“……”

    黄艺：“你……就是这样生病的吗？”

    林绮眠抽了张纸巾，捂住嘴，了个喷嚏：“的确是病了。”

    黄艺：“……”

    林绮眠：“是有点感冒症状的。”

    黄艺：“…………”

    林绮眠扔掉了纸巾：“没办法了，我折腾了三趟，昨晚感觉还好，有点发烧的趋势。今天早上又去跑了一趟，症状……好像缓解了……”

    黄艺：“………………”

    林绮眠揉了揉鼻尖，硬生生把自己的鼻头给揉红了：“看着有没有像一些。”

    黄艺哭笑不得，挥了挥手：“得吧，我也没想让你真把自己搞病了，就这样吧，我们还是凭演技。”

    林绮眠：“现在开始吗？”

    黄艺：“我来你家一杯饮料还没喝完呢！！！”

    林绮眠：“饮料你可以慢慢喝，月亮火了，不仅有直播，还有很多商务都找上门了。”

    黄艺放下了杯子：“走走走，进卧室进卧室。”

    林绮眠笑笑，往里走了。

    黄艺进了卧室，被她挂在墙上的月球星体图晃了眼。

    “你真是……”她抬手指了指林绮眠，懒得了。

    床上的被子铺得整整齐齐，黄艺走过去，道：“我开始整了啊。”

    林绮眠：“随便整。”

    黄艺拉起那被子，胡乱地甩了两下，被子上连个褶皱都没出来，她干脆把被子团成一大团，狠劲揉吧。

    林绮眠看得津津有味。

    黄艺指挥她：“水杯，药片，体温计，都有吧？”

    林绮眠：“有。”

    黄艺：“拿来。”

    林绮眠拿了过来，黄艺接过，在床头柜上摆好，将胶囊扣出几粒。

    “这……不要浪费……”黄艺盯着手里的胶囊，“你要么吃了吧。”

    林绮眠接过，还真就着水，一口吞了。

    黄艺：“……”

    林绮眠云淡风轻：“我真有点感冒。”

    黄艺掀开了被子：“行，躺进来吧，林大病人。”

    林绮眠上床躺了进去。

    黄艺用枕头调整好她靠的姿势，命令她把头发拆了，并揉乱了几撮。

    “人往下点，不要挺得那么直，耷拉一点，诶，放松，整个脊椎都放松，邋遢，邋遢你懂吗？你你天天在医院见那么多病人，学一下学一下……”

    林绮眠捂了捂腮帮子，逗得黄艺哈哈大笑。

    “诶。”黄艺跑出了卧室，去到了化妆台前，扒拉出林绮眠的化妆品来。

    再回来的时候，拿着盘腮红，在林绮眠脸上这里刷刷，那里刷刷。

    几分钟后，她满意得不得了。

    “行了。”

    黄艺掏出了手机，弓着腰：“诶，眼睛向下看，对，自然垂落，好……好特么绝啊！”

    她把手机拿到了林绮眠面前，林绮眠望过去，照片里的自己确实耷拉在床上，低头垂眸，眼角脸颊鼻头有不正常却漂亮的红晕，一只细白的手搭在被子外，手腕纤弱，手背青色的血管鲜明。

    背景的床头柜上，水杯、开的药片、体温计，一个要素都没少。

    “嗯。”林绮眠抬眼看了她一眼，“你们喜欢这种的？”

    黄艺抱着手机：“嘿嘿嘿病弱美人谁不爱。”

    她深吸一口气，编辑文字，了好几遍，又检查了好几遍，这才发送了朋友圈。

    【哎，别人都在玩，只有我在照顾生病的uu。】

    配图刚才的照片，虽然拍得精心，却并没有进行任何的后期操作。

    自然，随意，美。

    发完之后，又自己评论自己道：【可是手上还有项目没有完成，我可怎么办呀。】

    “怎么样？”黄艺把手机拿在林绮眠面前晃，“不错吧，这演技。”

    林绮眠眼睁睁看着那条朋友圈瞬间多了好多个赞，并且评论一条接一条地冒出来。

    林绮眠：“……”

    林绮眠：“你忘了分组了。”

    黄艺：“！！！！”

    黄艺拿回手机，她的确忘了分组了，她一个组都没选，她发给了全世界。

    不止评论，私聊很快都红火了起来。

    【朋友圈美女是谁啊？】

    【你朋友吗？】

    【朋友生病了吗？需要人照顾？】

    【现在立刻马上把我的联系方式推过去，你朋友在哪我在哪】

    【我其实是高级护工你信不信？】

    【我这游不旅了，我付费照顾你朋友，你看行不行】

    【还有什么项目？咱项目不都做完了吗，啊啊啊啊啊啊】

    【不会是我那杯奶茶喝的吧？】

    黄艺：“……”

    黄艺看向林绮眠，快哭了：“我……错了……我太……激动了……我删了重发一条吧？月亮应该还没看到……”

    林绮眠：“月亮和你有共同好友吗？”

    黄艺想了想：“应该没有，我老同学都在扣扣上。”

    林绮眠：“那没事，看不到。不重发了，太刻意。”

    黄艺：“哦哦哦。”

    林绮眠动了动身子，躺得舒服些：“其他人不要理。”

    黄艺贼兮兮的：“哦……”

    但手机里到处都是红点，不点不舒服啊。

    黄艺挑着平日里关系好的，随便把话题扯开，回复了下。

    林绮眠见她字：“是月亮吗？”

    黄艺：“不是不是我刷微博，刷微博。”

    林绮眠：“……”

    林绮眠躺了会：“刷微博需要字吗？”

    黄艺：“哇，有人在黑我喜欢的玩偶诶！必须撕回去！”

    林绮眠：“……”

    无聊的，焦灼的等待。

    林绮眠挑的是许月亮起床，但还没开工的时间，这个点，大概在吃饭，化妆，布置场景。

    手机应该会看一眼的吧，林绮眠回忆和许月亮的相处，和她在一块的时候许月亮倒是不看手机，但在医院等她的时候，是会一直刷手机的。

    之前两人聊天，只要不是在直播，许月亮都回得很快。

    不过要是看不到朋友圈也没关系，她设了个时间期限，一个时，如果月亮不自己上钩，黄艺便会把勾直戳戳地递过去。

    私聊她需要帮助，看许月亮帮不帮这个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黄艺偷偷地瞄她。

    林绮眠忽略了她的偷看，静静地躺着，并不想表露太多她这种无耻又软弱的情绪。

    是的，她发觉了自己的软弱。

    装病就像是真病了一样，脉搏跳动得没有力气，四肢也觉得乏力。

    这病症，大概已经持续了快一周，从许月亮从她面前跑掉开始，到如今，彻底爆发。

    脑袋空空，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法想。

    只像数着落叶一般，数着流逝的时间。

    她会来见我，她不会来见我。

    她会来见我，她不会来见我。

    “月亮发消息了！！！”黄艺大喊了一声。

    林绮眠被她的声音震得心脏猛地一跳，吊在了悬崖边上。

    黄艺盯着手机，激动得手指都在抖：“她问我你怎么样了。”

    林绮眠捂了捂胸口：“跟她，快死了。”

    黄艺：“……戏过了啊，过了。”

    她念着自己出来的字：“不太好，感冒有些重，会反复发烧……”

    黄艺猛抬头：“她问我你有没有去医院！”

    林绮眠指了指自己，黄艺：“哦哦哦，林医生她自己就是医生，不用去医院……”

    “对啊，自己给自己看病，自己给自己开药，她，再不行，就得自己给自己扎针挂水了……

    “可能习惯了吧，哎，自己要强，身边又没个人照顾……

    “国庆都忙嘛，我这也是抽空过来一下，公司叫我加班，一个挺重要的项目，但我实在是不放心她一个人……

    “睡了好久呢，没精采，昏沉沉的……”

    黄艺念着念着就笑起来，手下字也越发地快了：

    “也不需要特别干什么，就是倒个水，看着时间让她吃个药这种事……

    “万一发烧严重了，还是得送到医院去……

    “吃饭点外卖啊，哎，我知道不好，但我不会做饭啊，没办法……

    “她倒是不挑嘴，就是外卖油太大了，吃得少……”

    停顿了几秒，黄艺猛地一拍大腿，看向林绮眠：“卧槽姐们！我们成功了！！！！”

    林绮眠眉头轻轻挑起。

    黄艺朝她晃着手机：“月亮要送粥给你喝！亲手给你煲粥！！！你看到了吗！看到了吗！！！生病特产，皮蛋瘦肉粥！！！！”

    林绮眠把住了她乱晃的手，看清了屏幕。

    确实是许月亮，问得犹犹豫豫的，却连配菜都想好了。

    林绮眠笑起来，松开了黄艺的手，道：“你快回她。”

    黄艺也乐得不行，看一眼林绮眠，念道：“她喜欢啊，她很喜欢！这个她也喜欢，放心吧，她什么都喜欢……

    “怎么会，你这真是帮了我大忙了，林医生和我感激都来不及呢……

    “地址，林绮眠，她要地址！”

    林绮眠抬手捂住了眼睛，报了地址。

    黄艺这次没念，哒哒哒地完字了，这才一扔手机，呆了会道：“成了，她熬粥需要些时间，大概一个半时后过来。”

    林绮眠：“嗯。”

    黄艺：“替我一下午，让我去公司。”

    林绮眠：“嗯。”

    黄艺：“好顺利啊，怎么这么顺利啊，顺利得备用方案一个都没用上。”

    黄艺看向她：“林绮眠，我觉得许月亮或许真的可能对你……”

    林绮眠断了她的话：“别，现在就很好了。”

    黄艺一瘪嘴：“呜呜呜我突然想哭，我好感动，我……林绮眠，你是不是在哭？？？？”

    林绮眠：“不，我只是感冒严重。”

    声音有些哑，嗓子噎得难受。

    松开手的时候，眼角有些红。

    黄艺盯着她：“你就保持这个状态，我就不信了，天王老子都得给你拿下……”

    林绮眠抬头看她，笑了笑：“你去忙项目吧。”

    黄艺：“？？？？”

    黄艺：“磨还没卸呢驴就杀了，河还没过呢桥就拆了，您可真是……”

    林绮眠：“早回家早休息。”

    她顿了顿：“有什么进展我会跟你的。”

    “好！！！”黄艺开心了。

    她又反复问了几遍，确认林绮眠的身体是没有大碍的，便背起包，开开心心离开了林绮眠的屋子。

    林绮眠躺了会，这次，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是真的想在冷硬的家里，摆上一瓶柔软旺盛的花。

    半个时后，一大捧白色雏菊送了过来。

    林绮眠仔细整理，修剪，将它插|进透明的花瓶，摆在了客厅最中央的桌子上。

    十来分钟后，黄艺发来消息，许月亮在路上了。

    再连二十分钟都没有，林绮眠的门禁通话器便响了起来。

    林绮眠看着那扇门，在手机上开了锁。

    而后，许月亮进了楼门，许月亮找电梯，许月亮上了电梯，按了楼层然后乖乖地站着……所有的一切，都像电影画面一般，出现在了林绮眠的大脑里。

    唯一不清晰的，反倒是许月亮的脸。

    许月亮今天会是什么样，许月亮看见她会是什么表情，许月亮的眼睛，许月亮的心，在想些什么。

    电梯门开，林绮眠站起了身。

    当她到了门前，门外的脚步声刚刚止住，许月亮敲了敲门，又慌慌张张地按了按门铃。

    林绮眠低头笑了笑，而后收了所有的表情，拿出一个病人该有的样子。

    柔弱，虚浮地握上门把，开了门。

    门外的许月亮，比鲜嫩带露珠的雏菊花，还要让人心旷神怡。

    她弯起来的笑眼，微微抬起来的提着保温桶的手，都在对上林绮眠的一瞬间，陷入了凝滞。

    眼睛瞪大了，眼神也慌了。

    手放了下去，人不知道是该先进屋，还是先去扶林绮眠。就这么卡在半拉开的门缝里，脑袋低着，快要塞到林绮眠的怀里去。

    “林医生，你怎么下来了……我以为来开门的会是艺学姐……”声音又软又粘又心，“你，你快进去吧，外面，外面有风……”

    是有风，从林绮眠的心坎里，轻抚而过。

    林绮眠拉大了门，弯腰将一双粉色带蝴蝶结的可爱拖鞋放到了许月亮的脚下，道：“先进来。”

    “啊啊啊……”许月亮低低地喊，“你不要弯腰，不要动，你不要管我，我自己可以的……”

    林绮眠退后一步，许月亮不用手，动作迅速地踩掉了脚上的运动鞋，换上了林绮眠准备已久的那双粉拖鞋。

    她抬头去看林绮眠，大概是一路鼓着照顾人的力气太有冲劲，也或许是林绮眠退后的那一步没舍得拉开到正常的距离，许月亮的发顶几乎从林绮眠的下巴轻擦而过。

    微乎其微的碰触，两人的视线还没缠上，便都楞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