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怎么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九点钟的阳光冉冉自椴树虬枝上剥落,熔金似的倾落整个大地。一辆银色的劳斯莱斯停在了场地外。
亦真从车上下来,高挂的穹窿似钴蓝匀涂,是个好天气。不远处的草地上罩着象牙白的遮阳棚,棚下还置着茶桌和沙发,那软软的巧克力色,让人联想到刚出烤箱的面包。
“哟,傻妞怎么不去要签名了”夜烬绝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轻言诮语,又抖了抖腿,于是西装领带也盖不住痞气。
您在这儿我敢去要吗。亦真觑他一眼,昨天溜去后台被这位爷逮了个正着,现还在耿耿于怀。
“不去了成吧阴阳怪气的。”她把头一摔,居然有点心虚,明明又不是被捉奸。
“今天美女多,咱也好好看看”他托着臂,侧身朝她偏过来一点,生怕她听不见似的,摘下了墨镜。
“哦。”亦真横他一眼,看到ryt出现在不远处,欲离开,腰上忽而被拧了一把。
“要死啊你。”亦真揉揉腰,真疼。
“皮痒了吧你,都敢骂爷了。”上扬的唇角滋出恶趣味。亦真知道他没有生气,忍气吞声不理他,胳膊被一把拽住,“谁让你走了信不信我扣你工资”
脊背一颤。一听到要扣工资,亦真立马踅过了身,顺溜如油地坐在了沙发上,一动不敢动了。
绿如茵的草坪上,摄影师、化妆师、灯光师、导演、道具组和工作人员已准备就绪。广告拍摄现场的铁门外簇着乌泱泱的人,各个里拿着“长枪短炮”拍个不停。
“坐那么远干嘛过来啊。”
“不要。”亦真别过头,颊上似有火在烧。
“那个穿白衣服的外国哥哥怎么样长的还行,就是矮了点儿。”夜烬绝把沙发移过来一点。
“那个穿白裙子的姐姐也不错,不过骨相好就容易显老。”
“人家比你好看吧。”
“那你去勾搭啊。”亦真撇开嘴,气的原地冒烟。
夜烬绝别过头,轻咳“好像没你耐看。”
与往季推出的j品牌不同,此季j品牌的主题是潮流玩具。e花重金从欧洲聘了知名潮玩“vn”的创始人,联打造世界知名珍藏人偶的新品牌。
今天这几名都是好莱坞的大腕,而此季的j旨在与多部热门电影合作主题宣传活动及大型展览,以高仿真的头雕、服饰或盔甲制作出比例为6的可动性超强的珍藏人偶,除了复刻电影造型,还开发出了巨星迷你珍藏人偶系列。现已引起了不轰动。
此外,此次主题还涉及re,始于2003年。旨在用独特的雕刻风格将独特的三维视角呈现出来,创造出超现实的场景和故事,并造就第二个现实世界。这些故事里有对逝去爱情的痛苦与追忆、被毁灭的纯真、潜伏已久的复仇计划等。此系列的雕塑通过世界各地的个展以及影视制作等合作推广。不过这头儿是夜阡陌负责的,亦真不大了解,倒是规模挺宏大。
傅媛媛打来电话,她父亲的那位朋友已经回国,约见日期就定在明天。亦真斟酌着话中意味,总觉得有些梦魇,像午睡时隐隐闻到花茶香,服飨着馥郁,又隐隐忧心水要烧干。
同傅媛媛约定好时间,亦真随ryt去会见袭迩。亦真翻过资料,袭迩在旗袍的设计观念上独树一帜,电影似水流年中,女主角那件老香港风的旗袍就是出自他,此外另负责潜伏话剧组的旗袍与西装制作。
这次的旗袍主题有两个,一款是香云纱旗袍系列,另一款则是婚纱系列。其实亦真时候挺想成为一个自食其力的裁缝的,她喜欢苏绣图案色彩搭配的雅艳得当,针法的灵活多变,以及绣工的巧妙绝伦。
“香云纱这种布料制作工艺繁杂,材质爽滑,有驱虫功能,可价格很贵,一般的裁缝舍不得拿来用作布料。”亦真触抚了抚松石绿旗袍领上的宝石盘扣,上面还绣着精致的梅花。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袭迩笑着,带出气音,十分严苛而又很亲切。
ryt反倒是对婚纱系列兴趣浓厚,特别是其中一件白色镂纱款的,结合了旗袍和晚礼服,缀了朱红的玛瑙石。
“我可以试试吗”这发自内心的狂喜令亦真惊了一惊,想起来以前看画眉鸟的女人,思春。
这袭迩也不是一般的大方,居然允了。直到ryt穿着婚纱旗袍站定在镜前,她才后知后觉的,也像是窥出了什么女人心事。忽然想起艺术展时ryt和秦严端坐席上那一幕,吃了一惊。
“我美不美”ryt端详着镜里的自己,问亦真。
“新娘子都是顶美的。”
“胡什么呢。”她笑恼,满意的在镜子前转了个圈,离开时还兴冲冲的要了袭迩的电话。
“你真的不担心ryt”晚上回家做饭时,亦真问夜烬绝。
“怎么好好的问起这个了”夜烬绝微微回忆一下,笑“放心吧,她不会。”
“可女人在感情面前向来是不怎么中立的。”
“有些事我不便和你,但ryt真的不会。”他洗着菜叶子,稍稍发点黄的就摘了丢在地上,亦真看得心疼。
“你别洗了,我来吧。”她拿过菜洗,夜烬绝细细打量着她,确定没有不高兴。
“这事ryt挺忌惮的,她太敏感。你不知道最好,和她正常相处就成。”他轻轻将她耳畔的碎发挽在耳后,极其耐心。
谁还没点过去。亦真表示理解。有些事极不光彩,比冻疮的疤还令人憎恨与羞耻,所以活着难免要自我欺骗,要么当自己是另一个人,要么全当自己已经死了。
“哦,对了,签名我已经帮你搞到了。”夜烬绝伸了个懒腰,目光瞥向别处,言外之意是亦真以后再不必会面情郎似的偷跑到后台要签名了。
亦真觑他一眼,接过他里一张潦草的纸看了看,别人都是千篇一律的签名照,到她这儿应付的倒像是一张如厕的草纸。
“这字真丑。”她瞥了眼,“比你写的字还丑,长的还没有你好看。”着,漫不经心的把纸丢进了垃圾桶。其实她也不是真的喜欢明星,就是一时孩子气,喜欢和他对着干。
他瞥了眼,得意地上扬了唇角。亦真看得一乐,这日子过得,怎么跟孩子过家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