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听过妖灵梦？”比完赛，绯丹刚从游戏仓内坐起，便忙不迭扭头问道。

    知道的大妖被他问的一愣。

    琉璃忙扔了手里的笔，凑过来好奇问道：“怎么，你做妖灵梦了？”

    绯丹微拧着眉头，没有回答。

    琉璃看他这样子，好歹在封印山一起相处了上万年，怎么看不出来他这相当于默认了。

    “啧啧啧，看不出来你还跟谁有缘啊，竟然能引得你做妖灵梦，你梦到什么了？”

    绯丹抬头看她：“我还梦到你和你哥了。”

    “啥？”一旁吃瓜看戏的珣瑜不乐意了，“怎么还扯到我身上来了？”

    琉璃瞬间戏精上身，眼皮一落就扮出了可怜相：“绯仙，你终于看到我——”

    “我只是梦到你和你哥，主角还是别人的。”

    琉璃脸一僵，哼哼一声，坐回椅子上。

    绯丹揉揉额角，庆幸除了做妖灵梦的妖精，人类不会记得，不然，又是一场麻烦。

    十二月中旬，月光学放假，琉璃还有些可惜。

    绯丹没算问她在学校顶着他的壳子做了什么，只默默祈祷不要是什么招蜂引蝶的破事。

    首都星每年一月一日都有年节，随着接近，连星网上都是一片喜庆。

    机甲大赛因为年节将近，给各位比赛选手放了假，此时距离一月一还有十天，比赛选手从海选赛之后的四千万只剩下一万人。

    绯丹感叹了一番经过第一轮的比赛筛下去那么多人，竟然还有四千万，而这剩下的两千万，更明了比赛的残酷。

    据悉，等初选赛结束，这两千万人又要砍掉大数只留下五千，等一月十五号开赛，到二月初正好进行下一场比赛。

    简单来，年节期间发生了几件大事。

    一是星系外探索的探索队回来一半，据是有外星文明的可能。

    二是从罗朗斯元帅处传出的消息，称柳震齐元帅的孙子柳逸天很可能没死，只是现在受了重伤，需要调养。

    这件事从罗朗斯嘴里传出来，基本没跑。

    三则是绯丹一个人的两件大事。

    其一是燕凤淼知道柳逸天没死之后，整天看绯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在年节前一天晚上，终于忍不住来找绯丹。

    她穿的特别朴素，脸上化着几乎看不出来的淡妆，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母爱味道。

    绯丹坐在床边，感到她来之后就拿着书装模作样的看，燕凤淼进来看他在看书，微微一笑，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他的手边：“绯丹啊，晚上就不要看书了，伤眼，阿姨给你弄了杯果汁，你先喝着，听阿姨给你点事情。”

    绯丹瞥她一眼，将杯子握在手里，接着抬眸静静看她。

    燕凤淼脸色微僵：“你这孩子，这么看我做什么？”

    “阿姨有什么事？”

    指定是你未婚夫活过来的事——耳边是琉璃不嫌事大的传音，绯丹瞥了被子一眼，没话。

    “绯丹，是这样的。你之前不是不喜欢嫁给柳逸天那个死人嘛——就是你刚到家不久，来给你戒指的那个，阿姨想了很久，你既然不喜欢，阿姨总不好勉强你，你只要跟柳阿姨你不想嫁，就不用嫁过去，将来家里的财产也有你的一份，足够你安枕无忧的生活，怎么样？”

    绯丹被她嫁来嫁去的心里没好气，故作乖巧羞涩的回道：“阿姨，这半年来，我看过他的视频，他真的很帅气厉害，而且柳阿姨也很照顾我，还给我买衣服，我决定嫁过去之后，好好孝顺柳阿姨和柳叔叔。”

    燕凤淼被他含羞带怯的一通话噎的喉咙里反血，最后没一张好脸色的摔门出了屋。

    被子里的大妖出来，看着绯丹的尽是瞅真人不露相的目光。

    绯丹摸了摸自己的胃，觉得自己也被自己恶心的不行，他突发奇想的觉着，不定等柳逸天来了他也这般对他，不定就能直接退婚了……

    不对，这婚什么都得是他绯丹亲自退的，不然出去他一代山大王牡丹妖竟被人类退了婚，脸往哪搁？

    而燕凤淼回了房间，并没有直接睡下，而是等着秦浩办完公回来，温柔意的边给他揉捏肩膀，边道：“浩哥，之前接绯丹回来你也知道是为什么，可现在柳逸天并没有死，他定然不愿意让一个私生子来当他的未婚妻，依我看，不如让梓和彤去试试……”

    “你当我的孩子是什么？让人挑选的玩具？”

    秦浩出乎燕凤淼意料的冷了脸，她暗骂自己想的不周到，连忙补救道：“浩哥我当然知道，你看重他们，可他们也是我的骨肉，哪有不疼的道理，放眼全星际，有几个良人家世才华比得过柳家孙子的，我让梓彤去，那也是想给他们一个好归宿，以后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抬束手束脚的……”

    “行了，这些事情你想办法就是。”

    “浩哥，忙了一天你也累了吧，我在浴室放了热水——”

    ……

    另一件事，则关于绯丹那位命快到头的“爷爷”。

    第二天，也就是一月一日，正是年节，一大早绯丹就觉得有人进了房间，可他懒得睁眼，明明过了半月，可昨夜他满脑子都是妖灵梦里的场景，脸上仿佛还留着被一只温热大手摩挲的感觉，哪里睡的着，此时他将被子一蒙，用手揪着，秦睿只好伸手拽被子，用了两分力气却发现被子纹丝未动。

    他暗暗增加力道，直到五分力时，被子忽的被他掀起，而绯丹同一时间坐了起来，一头在半年里长及肩膀的黑发张牙舞爪的盖在脑袋上，一双看着秦睿的黑眼睛泛着死气。

    秦睿微微一噎，顿时忘记刚才想好的话是什么。

    过了约有十秒，绯丹恢复正常，伸手揉了揉眼睛，问了一句“怎么了”。

    秦睿无奈躬身：“少爷，今日是年节，按礼，您应该去给老爷子拜年的。”

    “拜年？有红包吗？”绯丹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秦睿点头：“红包自然有的，少爷有什么愿望也可以跟老爷提。”

    “什么都可以？”

    秦睿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他实在不上来原因，只好再次点头：“依例，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行，你等我洗完脸带我去见爷爷。”

    从洗漱间出来，绯丹脸不苍白了，头发也归顺了，在脑袋后面扎了个辫，从后看，像个精细的女孩子。

    秦老爷子就算是年节，也不会离开他的花房，绯丹猜测，他估计是已经发现了，只要离开花房，他的身体情况就会恶化，甚至晕倒不起，而在花房，他则可以像个普通老人那样看书喝茶。

    绯丹到的时候，他正在给一盆花修建枝叶。

    “绯丹来了啊，来爷爷这坐着。”秦老爷子剪着叶子，一剪刀一剪刀的下去，颇为心疼的道：“这盆花有不少叶子都莫名的黄了，明明前两天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病了呢？”

    自然是因为你快死了。

    绯丹默默道。

    秦老爷子天命已到，在人均一百五十岁的时代，他才不到九十，甚至可以是一个中年人，这样的人，怎么会想到自己已经到了时候？

    这间花房内的植物感恩于他的照顾，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他的一时健康，此时自然开始无端凋零。

    绯丹走近秦老爷子时，有花朵伸出枝叶绊住绯丹的脚步，都被绯丹无情的越了过去。

    他十分不喜欢这件屋子，只要一进来，他就能听到满屋子的哭声，细声哭泣的，哀求的，嚎叫的，吵得他脑仁疼。

    桌子上的花已经奄奄一息，却还是愿意把仅剩的生命里传递给老人，绯丹走到桌前，脑中嗡嗡一片，终于忍不住伸出手猛地将花盆一掌扫到了地上！

    别秦睿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就连秦老爷子也没想到，一直表现乖巧的绯丹竟然——

    “秦绯丹！你这是做什么？！”这些花就是秦老爷子的命根子，他眼睁睁看着花盆落在地上，花朵彻底歪折，直接的站了起来一巴掌就要扇到绯丹脸上！

    “先生——”

    谁知绯丹不偏不躲，竟直接抬起手臂架住他的手掌：“你真的心疼这些花？”

    “什么？”秦老爷子被他问的一愣，看着他冷笑的表情，心底忽然有些茫然。

    “你要是真想让这些花的病好起来——”绯丹低头扫了一眼，满地的花盆中，花朵或多或少都出现了病状，“现在就去死好了，只要你死了，这一室花朵自然能生活的好好的。”

    “什么意思？”秦老爷子此时反倒冷静了下来，他不便弯身，便让秦睿将地上的花盆心收拾起来，看花朵还能不能活。

    绯丹深吸一口，坐在他对面给自己狠灌了一杯茶水：“你快要死了，它们不舍得你死亡，自然要想办法，以命换命不是最简单的？可惜它们命贱，抵不过你一条人命。”

    绯丹着，语气中带了些自嘲。

    当初妖族何尝不曾鼎盛过，可现在又剩下了什么？

    他曾为人类，可现在的他，是妖。

    “爷爷，我教你躲避死亡吧。”

    ……

    秦睿永远忘不了这一天他经历了什么。

    而秦老爷子，恐怕也难以忘记这颠覆他一生的日子。

    绯丹，同样迈出了他在星际安居的第一步。

    【作者有话：绯丹：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