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屿开水龙头哗啦啦冲着纤长的手掌，水流有些冰凉洗刷着泛着淡红色的指节。

    用手捧着水扑在脸上，插进随意附在额前的碎发往后一撸，右手撑在洗漱台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头发被顺在耳后滴答的刮着水珠，睫毛上沾着湿润。

    他慢慢伸手摸着镜子里的脸，从眼睛到嘴唇，最后停留在眼睛。

    他在逐渐适应这张脸。

    席衍处理好了陈秘书的文件，开始啪嗒着电脑键盘，依旧这么的冰冷淡然。

    洗手间里哗啦啦的流水声不停，就算是洗澡怕也不需要这么久。

    手肘碰到桌面上那本被翻开了几页的技巧专业书，以及几张标注准确的图纸。

    “咚咚。”

    席衍站在洗手间外，抬手敲门：“宋屿，你搞定了吗？”

    水声终于停了，门突然被开，宋屿提起嘴角，走了出来：“不好意思，抱歉影响你工作。”

    席衍凝视着那人泛红的眼角鼻尖，眼光幽沉，也什么都没有。

    宋屿早就过了哀怨自己为什么无故穿越的时间点了，但是偶尔还是会怅然一下自己的本体。

    毕竟别人的再好也比不过自己的。

    他转着笔，闲着看那些以前的文件。靠坐在软椅上，双腿叠着，搭在桌脚。

    笔尖一拉，顺便划拉几个不太重要的错误出来，支着头翻着页。漫不经心。

    要是他在磨洋工，这幅懒散样子真是像了十成十，但偏偏他挑的错误都到位。

    空气很静，只剩下空调送风的声音。

    席衍的眉头却越拧越紧，右手拿着的钢笔，在纸上一顿，“这个文件，拿去找陈秘书。”

    端详了片刻他的脸，写满不高兴。

    拿起文件，丢下一句“好的”，就溜了出去。

    他边走，边随手翻。

    难怪这么生气，这份策划书乍一看好像观点鲜明，实际上都是些不中用的意见。

    他抱着文件，见着人就哥姐嘴甜地乱叫一通，果然听到了陈秘书工作间的具体位置。

    “王姐，就是前面左拐那间吗？”

    被称作王姐的是一名三十上下的卷发女人，正掩着嘴嘿嘿笑着。

    一边笑一边塞进他怀里几包零食蜜饯。“吃吧，姐请你的。你是宋总新来的助手嘛？”

    宋屿接过几包零食，他确实算是个临时的助手，帮着杂什么的。

    点点头，算是认同了。

    王姐着他乖巧，一问才知道原来已经没在读书，着他太鲜嫩了。

    稀稀拉拉聊着天，到了陈秘书的办公室。

    陈秘书坐在电脑前，一脸正经接着电话输着电脑。

    看见是他的眼神带着吃惊，匆匆忙忙挂了电话。

    笑着问：“有什么事吗？”

    应该不是过来寻仇，以抱刚刚破坏气氛的血仇吧……

    “姐，宋总让我交文件给你。”他低声提醒，“策划人没怎么用心做吧，好好修修。”

    陈莲刚接过蓝色的文件夹，“一定，部门实习生多了，劳烦你跑一趟。”

    他就这么出来一趟，宋总私下招聘了一名俊秀的助手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整间公司……

    他也发现了这些目光里夹杂的好奇和考究，还有人主动招呼叫他助手……

    直到回到席衍的办公室，把这些零食乱七八糟扔在会客区的桌面上。

    他心道：“公司的员工，都是这么热情的吗？”

    他从里面挑出山楂干，对着席衍那面扬了扬，落入平淡的眼眸。

    没什么情绪起伏。

    左手掂着那袋山楂，坐回原来的那张椅子。悠闲的吃着东西翻着书。

    “哪来的？”眼神盯着他手里的东西。

    宋屿摆摆手：“公司员工送的，大约我太招人喜欢？”

    席衍淡淡扫了他一眼，从这眼神中竟品出了些轻视，甚至是“你宛如智障”的感觉。

    宋屿：“……”

    众员工：我们只是巴结老板娘，而已。

    宋屿连忙转移话题，“吃么？”

    “不要。”

    ……

    终于到了饭点，宋屿伸着懒腰，跟着坐上车。蹭饭。

    一家十分有格调的中式餐厅。

    白墙粉边青石黛瓦，放着清甜的古典音乐，木质的桌面篆刻成的一条条复杂的纹路。

    身后清脆入耳的流水滴答声，悠然自得。

    很别致的地方。

    桌上一碟菜一壶花茶，花香溢满鼻尖。

    轻呷一口，不同于糖制的甜腻，是花蕊带着的清甜，从鼻腔润到喉管的沁人心脾。

    当真是十分对他的胃口。

    看到芹菜，他想起某人痛苦的表情，也夹了一筷子递给他的大哥。

    笑容十分灿烂：“哥，啊——”

    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染上这个坏毛病了，反正就是想喂一口。

    结果他的筷子被回来，对上席衍冷峻的面容：“好好吃饭。”

    意料之中的，他也不气馁，往大哥身边靠“你就这么讨厌我，我给的东西，你都不要。”

    席衍耐不过他，筷子往芹菜里夹，送到自己嘴里。

    席衍抬眼看着他，气定神闲开口：“你是不是想喝牛奶了。”

    正准备夹菜进碗欢快的右手猛地一顿，方向一改，堪堪夹进自己的碗中。

    宋屿扯着笑：“哥哥你先吃，我上个厕所。”

    出了包间避风头，他也倒不是真的想上厕所，到处走逛耗时间。

    席衍简直毫无人性，自己这么好心夹菜，还得被喝牛奶威胁。

    这真难做。

    “怎么带人家来吃饭，昨天不是去……”

    一道甜美熟悉，像是在喃喃自语的声音，钻进耳朵，他抬眼一看原来不知不觉逛到别人的包间前了。

    这一眼，顺带的还看到声音的主人，正是日前还见过面的张妍斯。

    张妍斯也看见他尴尬地笑着，眼神朝他身后瞟去。

    结果一转身，高大的身影压了过来，把他圈在怀里。

    “猫咪，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