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梦中全部 她死的时候,也是个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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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鸢?”桦妃率先发现梁轻鸢的异常, 倾身过去,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轻鸢,喝醉了?朦妃姐姐。”

    王若朦循声看来, 见梁轻鸢趴在桌上不由愣了一下, 心头顿觉万分奇怪, 她也没喝多少酒, 怎么就倒下了。

    自到大,女儿的酒量虽算不上好, 但也没这般差。王若朦瞧得有些心慌,方才,她与李皎凤话, 都没顾得上梁轻鸢。

    酒席前她对她是再三提醒,女儿应该不至于中招,想来是真喝醉了。

    “这才几杯,轻鸢的酒量真是不大行。”李皎凤摇摇头,嘴角泛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令人捉摸不透。

    “兴许是在佛堂连着未睡好的缘故,累着了, 她平日里酒量没这般差。白堇。”王若朦无奈地收回视线,冲着白堇吩咐道:“你先扶公主回房休息,再去煮碗醒酒汤给她。”

    吩咐这事后, 她不安地看向大门, 空空如也。时间已过去大半, 然而王茂赢和戚闲的影子都不曾出现。

    这两人怎么回事。总不会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吧?

    “是。”晚宴从开始到结束的过程里,白堇看得清清楚楚,梁轻鸢只喝了酒, 并没吃菜。至于公主是不是故意如此,她不晓得,可她晓得“情迷”这个药,药性不大,硬抗也能抗过去。

    “桦妃,皇子近来如何,长牙了么?”

    “夜里老呛奶,睡得不大安稳。”

    “妹妹怎么不早,本宫与皇后姐姐可都是过来人。”

    ……

    闲着无事,前厅上三个女人开始聊天,白堇与芙盈扶着昏沉沉的梁轻鸢走回寝殿。

    一回寝殿,白堇仰头便往横梁上头看,结果风羿不在,“他人去哪儿了?”

    芙盈跟着往上头看,随口道:“白堇姑姑是问公主的暗卫么?这个时辰,他该是去用饭了吧。”

    两人将梁轻鸢扶到床榻上。芙盈出门水,白堇侧身坐于床缘,静静觑着榻上之人,此刻,她心底冒出了两个声音。

    今晚,她必须留下,否则,他们两人必会犯错。

    不,今晚她不该留,不准,事情会有转机。

    没一会儿,芙盈端了盆温水过来,目光触及白堇的脸便觉古怪,但她只是个宫女,不该问的不能问。

    “芙盈,你守在这里。若是公主有什么不对劲儿,千万不能告诉朦妃娘娘,你尽量想法子按着公主,等我回来再,明白么?”许久,白堇开口,她话的语气间有种刚做出决定的轻松。

    闻言,芙盈更觉古怪,纵然不明白白堇的意思,却还是点了头。“是。”

    交代完,白堇匆匆赶去训练营找风羿。

    *

    昏睡中,梁轻鸢又做了一个梦。

    那晚后,她与风羿的叔叔风释易容成普通人的模样,隐姓埋名住在海边的镇上,开了家医馆维持生计。

    安稳的日子没过几日,帝都那头传来消息,是风羿的尸体被掉在城墙上,烈日曝晒,风吹雨淋。若是无人认领,便会被拿去喂狗。

    她听得心口揪紧,生生地疼,起身便要出门。

    “轻鸢。”风释一把拉住她,平淡道:“他已经死了,尸体,只是尸体而已。”

    尽管他竭力压抑情绪,她还是从他口中听出了一丝紧绷。

    “不,即便是尸体,我要把他带回来。风叔,我不能看着他的尸体被孟苟糟蹋,那比让我死还难受。”完,她哭出了声,眼泪止不住地掉。

    一想到那残酷的画面,她便觉得痛楚席卷全身,整个人都是无力的,险些站不主。

    她胡乱抹了把眼泪,大步往前走。

    “你冷静点儿。”风释快步行至她身前,他双眉紧皱,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息,“孟苟这么做就是为了引你现身,你现在回去正如他的意,风羿牺牲性命救你出牢笼,你却要自投罗网,你对得起他么!”

    被他一骂,她的脑子顿时清醒了几分,哭着道:“风叔,如今,我什么都没了。亲人不在,风羿也死了,我真的觉得很痛苦,觉得人生没有意义。每天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该做什么。对,我是活着,可我跟行尸走肉又有何分别?”

    风释别过脸,双眼微红,他怔怔地望着院子里的一排树苗,那是前两日刚种的,“我的亲人也都死了,我又何尝不痛苦。可我还是要活着,好好地活着。”

    “我不想活着……”她失魂落魄地摇着头,轻声道:“我若死了,便能跟他们相聚。”

    “你在什么傻话!”忽地,风释转过头,眉眼之间瞬间变得凌厉起来,“风羿在去皇宫之前便同我过,倘若他不幸遇难,要我来照顾你。你记着,只要我在世一天,我便会照顾你一天,将你当成亲生女儿一般。以后别死不死的,我来当你的亲人。”

    听了风释的话后,她还是摇头,痛苦地摇着头,“啪嗒”“啪嗒”“啪嗒”,豆大的泪珠顺着面颊往下落,一滴滴在地上。

    “别想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活着的人不能为了死去的人痛苦一辈子。你活得开心,他才会安息。”风释拍拍她的脑袋,安慰道:“我去找件他穿的衣裳,等吃完早点,我们一道给他立个衣冠冢。”

    “……嗯”

    最终,她没去帝都,没去要回风羿的尸体,而这事便成了她的心结。

    两年后,她积郁成疾,风释想了千千万万的法子也医不好。

    她死的时候,也是个雪夜,白雪跟风羿死的那晚一样大,纷纷扬扬。合眼前的那一刻,她看到风羿站在雪中,身上穿着她做的白衣裳。

    “公主。”他开口喊她。

    *

    “!”

    梁轻鸢猛地从梦中惊醒,愣愣的,仿佛魂儿还在梦中,没及时收回来。

    她急促地喘着气,转着脑袋环顾一圈,好在眼前的景物无比熟悉,不然,她真会以为这是梦,而梦境里的一切才是真。

    来诡异,她为何会做那些莫名其妙的梦。

    梦境里的所有事都是连贯的,一件接着一件,不像是自己随意而为,反而像是另一个人生。

    难道,那是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天巽国破灭,父皇母妃死了,风羿也死了,她抑郁而终。真惨,芙盈的那些话本里,再惨的都没这故事惨。

    呵。孟苟简直不是人。不管这个世界还是另一个世界,他都是畜生。

    念及梦中之事,梁轻鸢下意识朝横梁上瞧,黑影不在。狗东西,他不是答应过自己,要留在寝殿里等她回来的么。

    言而无信。

    “公主醒了?”听得声响,芙盈撩开珠帘,迈着步子朝床榻奔来。

    “嗯。”心头不快,各种不快,梁轻鸢狠狠地瞪着横梁,眼神如刀,狠厉地像是要把横梁给拆了。

    芙盈半垂脑袋,一望表情狰狞的梁轻鸢还以为她身子不适,立马问道:“公主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虽然白堇姑姑交代过,公主的不对劲不得告诉朦妃娘娘,但她该关心的还是要关心。

    “没有。”梁轻鸢坐起身,脑中突然闪过今晚的晚宴。她记得自己原本算出去追五姐,不料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接着呢?

    她晕过去之后,母妃直接将戚闲喊来寝殿里,伪造了两人如何如何的局面,再是,父皇来了,无奈赐婚,所以风羿走了?如此一想,梁轻鸢的心顿时凉了大半截,她扭过脸,用力抓住芙盈问:“戚将军是不是来过寝殿?”

    “戚将军?”芙盈瞧着自己的手,皮肤红了,看得出,公主很急。她想了想,摇头道:“公主醉酒后,奴婢便与白堇姑姑将公主扶来寝殿,之后,白堇有事出去了,她临走前吩咐奴婢留在这里看守公主,所以前头的事奴婢不大清楚,但朦妃娘娘并没差人来喊公主过去。”

    “那他多半是来。没来便好。”梁轻鸢松了一口气,右手跟着放开。她转念一想,难道风羿不在此处是去堵戚闲了?应该是。不然他不会无缘无故离开。

    梁轻鸢掀开被子走下床榻,暗自思索着,五姐没吃菜,而且跟大姐走了,孟苟还跟了上去,这事怎么看都不妙。

    等等,她倏然停住脚步。自己也没吃菜,按理肯定中了情迷,为何这么久都不见药效。

    这药不会是假的吧?

    假的,应该不至于。母妃做事向来牢靠,绝不会犯这种错。

    “哐当”一声,房门被人从外头推开,晚风携着夜色吹入,温柔地拂上面颊。风羿抱剑进门,银色面具覆脸,只露眼睛和嘴巴。

    “公主,卑职……”

    梁轻鸢抬眸对上他,因着梦中那些痛苦的经历,她眼下是百感交集,心口泛起了细碎的疼。她情不自禁地跑上前,张手抱住他,双臂圈得紧紧的。

    芙盈:“……”这个场面,她似乎有点多余。

    毕竟看了那么多话本,芙盈明白得很,低头悄然离开,顺道为两人关上房门。

    “怎么了?”风羿察觉到梁轻鸢的不寻常,抬手轻轻抚着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