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朵绚烂摧残的玫瑰花高悬在夜幕上, 映在方斐的眸中，将她那双眼照亮, 许久后烟花散去，玫瑰枯萎，她的双眼却依然明亮, 带着星辰的闪耀。

    “花送到了。”裴璋声音低沉，“那我走了。”

    “等等。”方斐突然开口，，“你吃晚饭了吗？”

    “嗯？”其实吃过了, 但裴璋反应了两秒立刻，“还没有。”

    “那、那你等等我, 我也没吃, 我们一起吃个晚饭吧？”

    裴璋自然是答应得飞快, 嘴角极其轻微地扬了扬：“好。”

    方斐拉上窗帘，飞快地跑回房间，路过落地镜，看见自己的脸红得像蒸熟的虾, 她扑到衣柜, 翻着李友玲送来的最新款时装, 火速搭了套衣服。

    然后她坐在化妆桌前, 手忙脚乱地找着化妆品, 以行军仗的速度画了个极浅的妆, 最后抓了抓头发, 把翘起来的几搓沾了水压下去。

    出门等电梯的时候, 方斐看了眼时间，从让裴璋等等到她出门，整个过程耗时十分钟，连她自己都惊讶了。

    她忍不住叩问自己。

    为什么这么激动？

    ……大概都怪烟花太美吧。

    方斐这么想着出了电梯，看见楼道外停在路边的车，和半开的车窗后面隐在黑暗里的半张侧脸。

    心咚地一声从胸口跳了出来，在方斐抑制不住上扬的唇边炸开了一朵烟花。

    ……果然是因为美色误人。

    直到坐上车，方斐还处于莫名其妙又难以克制的兴奋当中，连指尖都在微微的颤抖。

    太奇怪了……

    就连方斐自己也解释不了此刻的心悸是为什么。

    她只是微垂着眼眸，盯着裴璋搭在换挡杆上的手，指节分明，手腕上带着一款皮质腕带的手表，就连饱满的指甲月牙都散发着成熟男人的气息。

    方斐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呆愣愣地抬起了头：“你开车？”

    “……”裴璋被她这个蠢问题逗乐了，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不明显吗？”

    方斐：“……”

    “没带司机来。”裴璋轻声，“不想让别人分享你的花。”

    “……”方斐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悸又窜了出来，傻傻地看着裴璋，“可是烟花大家都会看见的啊。”

    “对。”裴璋点了头，却又，“但从你那个角度看才是玫瑰，其他角度只是普通的烟花。”

    所以属于你的东西，他不会让别人分走一丝一毫。

    方斐不出话了，只是呆呆地看着裴璋。

    裴璋也没有着急开口，他放了首纯音乐，舒缓沉醉的钢琴曲，融进静谧的夜色中。

    “想吃什么？”

    “……都行。”

    方斐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喊了一嗓子：“咕。”

    方斐：“……”我不该在车里，我应该在车底。

    裴璋换挡的手一顿，抿着唇，不让自己露出笑容，他拐了个方向，“我知道有一家法餐厅很近，可以吗？”

    “可以可以。”方斐窘迫地，“吃什么都可以。”

    裴璋终究还是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这么饿吗？”

    “其实也没有……”方斐认命，莫得感情地，“对，很饿，今天看了一天电影，忘了晚饭时间。”

    “中午也没吃？”裴璋皱起眉。

    “……嗯。”

    “知道了。”裴璋，“怪我，忘了给你送饭。”

    重新回《拯救者》剧组拍戏后，每天定时定点出现在方斐门口的餐车就暂停了营业，改成裴璋亲自煲汤投喂，现在戏拍完了，餐车也该重新出现了。

    方斐没吭声，两人到了法餐厅，裴璋把车钥匙给了门童让他去泊车，然后走到副驾驶，帮方斐开了门。

    这家法餐厅档次很高，接待的客人都是贵宾制，只有经过店长认可的人才允许入内就餐，所以经常有身份不方便的艺人或者官员来这里吃饭，既可以享受美食又不会被人扰。

    这家餐厅的菜单也是一门特色，没有具体的菜式，只有几个不同档次的套餐，其中的菜品按照主厨当天的心情安排，可以告知主厨自己不吃什么，但不能告诉他们自己想吃什么，做什么吃什么，爱吃不吃。

    裴璋是最早一批的贵宾，拥有最高的特权，不需要提前预定座位，来了就能直接点单，而且可以选择菜式。

    “他家的鹅肝很不错。”裴璋把菜单递给她，，“算是市里最好的。”

    方斐没接，摆了摆手：“你点吧。”

    裴璋也没有拒绝，得知没有过敏食材后，熟练地点了几样。

    服务员见多识广，并没有对裴璋和方斐的出现感到意外，体贴地搬来一块屏风，把二人与外界隔绝——这家店没有包厢，所有人就餐都在大厅。

    “请问需要音乐吗？”服务员礼貌地问，“我们今日为您提供提琴、大提琴、钢琴和萨克斯的现场演奏曲目。”

    这个点已经过了饭点，餐厅每晚固定的演奏家已经结束了他的表演，但只要有客人进来，需要音乐的话，随时待命的演奏家即刻就能上场。

    裴璋看着方斐，方斐随便了个：“大提琴。”

    “好的女士，祝您用餐愉快。”

    不一会儿，有个男人抱着大提琴，走上餐厅正中央的表演台，特意面朝着裴璋和方斐的方向，开始了他的演奏。

    不得不，有音乐确实比没有音乐时候的气氛自然多了，今晚终于从烟花里开了半块窍的方斐，矫情内敛了一路，听着舒缓的音乐，终于自然了些许。

    “你那个戏……”

    “你今天为什么……”

    两人的声音撞到了一起。

    “……”

    “……”

    然后又是同时陷入沉默。

    “我先。”方斐伸手拦住裴璋，不让他话，“为什么要放烟花？”

    裴璋沉默了，许久才：“你觉得是为什么？”

    “我……”

    “公司团建？”

    “……”

    “还是社会福利？”

    “……”

    方斐被嘲讽了一波智商的同时，有一个想法按捺不住地窜了出来，她攥着膝上的帕巾，掌心的汗蹭在帕巾上，竟然湿了一块。

    裴璋缓缓地道：“因为我……”

    “您好，您点的前菜和红酒。”服务员从屏风后绕了进来，报了两道菜名，无意中断了裴璋的话，裴璋开车不喝酒，服务员便替方斐一个人斟了酒，，“请用餐。”

    话音被断，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中，方斐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顿时消了大半，“……你刚刚想我那个戏怎么了？”

    “……”

    裴璋看着她，深吸了口气，伸手，替她把菜品里的焦糖外壳敲开，“吃饭吧。你那个戏剧本可以，但是导演我不放心，他没有主导过一部电影，我担心他把握不好节奏，所以你如果想拍这类文艺片，我知道严导下半年会开拍一部冲奖的片子，我能帮你拿到女主角。”

    提起正事，方斐不再扭捏，：“我觉得许导挺好的，我在《拯救者》剧组的时候他帮了我很多，从演员的信念感到走位的技巧……那时候我还在B组，你还没开始帮我，我基本上就是靠他走下来，当时我就觉得他的思想很有深度，所以我相信他能拍好。”

    “你确定吗？”

    方斐毫不犹豫地把头点了下去：“我确定。”

    “好。”裴璋，“我知道了，我会去帮你和许导谈合约的。”

    正事到这里，服务员又上了道菜，方斐投入地填饱肚子，早就吃过晚饭的裴璋看着她把嘴塞的满满的，像个仓鼠的样子，竟然也多出几分食欲。

    法餐步骤复杂精致，一顿饭吃了两个时，直接吃到餐厅烊，二人从餐厅出来，门童早已把车停在餐厅正门口，车干净得几乎一尘不染——就在他们吃饭的时候，还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把裴璋的车进行了一番清理保养，高端餐厅总有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坐上车，吃饱喝足的方斐有些困倦，连了两个哈欠，好在还知道背着裴璋，完擦擦眼泪，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坐直了。

    裴璋调高了车内温度，摁了下方斐头顶的按钮，副驾驶的储物层了开，里面有一张叠好的毛毯。

    “困了可以睡会儿。”

    “……”方斐沉默了两秒，把储物层盖了回去，“我不困。”

    “不困也盖住腿。”裴璋扫了眼方斐露在外面的膝盖，“夜深露重，容易着凉。”

    方斐看着自己特意换上的短裙，和她性感白皙的双腿，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拿出毛毯盖住了腿。

    穿过热闹的街市，驶进寂静的区，裴璋熟门熟路地停在方斐公寓楼下，裴璋看了一圈区的环境，：“你想换个地方住吗？”

    “啊？”方斐睡意全没了，“为什么要换？”

    “这里太。”

    方斐跟着裴璋的视线晃了一圈，“吗？我觉得挺好的。”

    方斐虽然家里有钱，但在外读大学的时候可没在家那么金贵，在外租的房子和这里条件差不多，所以她一搬来没几天就住习惯了。

    “再我现在住哪儿都一样，都是公司给的宿舍，没什么区别，等我攒点钱我自己买套房，到时候再精挑细选一下吧。”

    方斐估算了一下这里的房价，再拍两部戏应该就能买套公寓了，她一个人住的话也没必要买太大的房子。

    “不是宿舍。”裴璋却忽然道，“是我的房子。”

    方斐没有反应过来。

    “房子很大，有花园，有池塘，有能看见日出和日落的房间。”

    裴璋突然欺身凑近了方斐，一双含情的眼，直勾勾地看着方斐。

    “还有我。”

    “……”

    方斐看着裴璋的双眼，里面复杂汹涌的情愫正在黑暗中翻腾，牵扯着她的心弦。

    她从来没见过裴璋这样的眼神。

    不止是心跳漏了一拍，方斐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知觉，灵魂从头顶钻了出去，只剩下一具停止了思考的躯壳留在原地。

    裴璋在什么？

    他什么意思？

    ……是她想的那样吗？

    方斐怔怔地，眼看着裴璋越来越近，她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因为她吸进肺里的所有空气都沾染上了裴璋的味道。

    裴璋的声音落地铿锵。

    “你愿意住进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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