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重要的事。”邱离完全忽视了裴璋，眼睛只盯着方斐。

    “……”方斐叹了口气, 扶着门, 冲邱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现在有点儿不舒服……要不然咱们微信上？”

    “不行。”邱离一步步靠近方斐，直直地盯着她，“必须当面。”

    方斐看了眼裴璋，：“还是不了, 孤男寡女, 不太好共处一室。”

    “……”邱离抽了抽眼皮，, “我对你没兴趣, 我只想当面问你几个问题，有关你身世的。”

    身世？

    方斐皱起眉……原著里没有这一茬，邱离和“方斐”在剧情的三分之二里都没有什么交集，邱离忽然问起了她的身世？

    可是“方斐”的身世……她并不清楚啊。

    方斐和裴璋对视了一眼, 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一步，这回裴璋终于没有拦她了, 默认她离开。

    方斐去了邱离的房间, 房内空荡荡的，连化妆师都不在，明显是特意清过场就等她来。

    “坐。”邱离指了指沙发。

    方斐没有扭捏, 和他分别占据了沙发的两头。

    邱离倚着沙发靠背, 两条长腿不羁地架着, 开口道：“我先道个歉, 未经允许去围河村调查了一下。”

    围河村是“方斐”被罗娴淑带出来的地方。

    “你调查我？”

    “对。”邱离很痛快地承认了，半点不做掩饰，他，“因为你长得和我亡母很像。”

    邱离母亲走的时候他才四岁，太了，对母亲的记忆不太深，这张幼时还存在脑海里的面容，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淡忘的差不多了，即使家里有照片，少了相处时间终究还是记不住那张脸的细节，所以才在见过方斐这么多面后依然没有察觉。

    邱离想到邱文谷在看见方斐照片的一瞬间露出的神情，那种被巨大惊喜砸晕的惶然感……

    ——“一定要查她！”邱文谷拉着他进了书房，紧紧攥着他的胳膊，“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你父母叫方国栋、徐三柳，是一对农民，在你十二岁的时候遇上山体滑坡去世，之后你吃百家饭长大。村里所有人都你父母生你不容易，要了很久才怀孕，但是我调查到，方国栋在二十六年前曾去医院检查过身体，他患有不育症。”

    “……”

    “所以后来我改去调查了整个围河村。”邱离长出一口气，，“国内曾经破获的一起拐卖儿童案，受害儿童五人，都被卖进了围河村——他们祖上近亲繁殖，现在的围河村人，百分之六十男性都患有不育症。”

    “……”

    “我找到了一个老人，他松了口，告诉我。”邱离看着方斐，“你是二十年前，被方国栋抱回去的，那时候你一岁。”

    ——“那个女娃可怜见的，膝盖那么高吧，才刚学会走路的年级，被抱回来的时候满身是血，嗓子都咳坏了，没日没夜地哭，听还不喝奶，生生饿了两天才喝上第一口奶。”

    “我母亲走的时候，我妹妹就在她身边，正巧也是一岁。”邱离放低了声音，似乎有些难过，“出事的地方就在离围河村十公里远的城镇。”

    方斐被巨大的信息量击中，话也不出。

    “方斐”是被收养的？

    “方斐”是邱离的……亲妹妹？

    方斐一瞬间觉得十分荒谬。

    邱离长得肖似她亲哥哥，却不是他亲哥哥，而她现在这具身体是邱离的亲妹妹，她却……并不是邱离的亲妹妹。

    这究竟是命运的补偿还是捉弄呢？

    邱离见她不话，坐直了，从口袋里翻出钱包，把里面邱文谷珍藏数年的照片递给她看：“这是我母亲，你看看是不是很像你？”

    方斐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照片上的女人，不是她自己的妈妈，虽然有点像，但和方斐回忆里老妈成天拿来炫耀的、她年轻时候美貌的照片不一样，这张照片上的女人更加温柔，看一眼便觉得岁月静好。

    和“方斐”的气质如出一辙。

    幸好不是她妈。

    她荒唐地穿进这本书，是因为死过一回，她回不去了，这才能接受重来一次的机会，才能毫无牵挂地再活一次。

    她绝对不希望这本书和她的现实世界中还安稳活着的人有所牵连。

    至于方离……

    方斐抬眸看着邱离，目光仔细抚摸过他每一寸五官，在眼角的泪痣上停留了很久。

    “你是我哥吗？”方斐轻声问他。

    “我觉得很有可能。”邱离身体前倾，也不知道是在讲述事实，还是在劝服方斐，“你愿意……和我去做DNA鉴定吗？”

    方斐的记忆里，方离是个天不怕地不怕还护食的胖子，谁敢抢他的鸡腿，他能把人从二楼丢下去。

    方离很喜欢欺负她，把自己不吃的青椒和胡萝卜都塞到她碗里；伪造情书给当时只有八岁的班草，她要追人家，不和她牵手就丢掉他的游戏机，吓得班草攥了她的衣袖一节课，汗直接把衣服湿透了一个边角；还经常丢知了到她书桌里，在她吓的尖叫的时候帮她捉住，然后讹她一顿肯德基……

    方离还是个眼神很好的胖子，能在花灯节满大街的人头里精准地揪住她的马尾辫；在主席台上念检讨的时候，扫一眼乌泱泱的人群，就能直接出：“这事儿不是我干的，是我站在第三十六排第四十列的可爱的妹妹干的。”

    最重要的是，方离会在她被绑走后，捉住锁链被货车拖了上百米，后背被磨的血肉模糊也不松手，即使被绑匪到口鼻冒血，也在醒来后第一时间找到了她被关着的房间。

    而绑匪情急之下要撕票，他想也不想，就冲上去替方斐挡住了那把捅向她的刀……

    警.察在绑匪第二刀还没落下的时候来了，方斐成功获救，她抱着方离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从头皮麻到后脊梁，浑身的血液都被凝冻了，通体生寒。

    “最后一次了。”她听见方离虚弱地声音，他看着自己胸口的匕首，笑了笑，“抢你的东西。”

    方斐低下了头，有些艰难地呼吸着。

    你真的……

    是我哥吗？

    你也许是“方斐”的哥哥。

    ……但你真的，是方斐的哥哥吗？

    “好啊。”方斐听见自己，“可以啊，做吧。”

    方斐失去了方离，但至少“方斐”可以找回邱离。

    方斐在这个世界已经是个孤儿了，她不想“方斐”也是。

    ……

    邱离叫了个医务人员进房间，抽了方斐一管血，然后送她回了房间，站在房间门口，他拦住正要进去的方斐。

    方斐转身，看见他脸上有些赧然的表情，他斟酌道：“我实话和你，其实我特想要个妹妹，我不知道符嘉言和你了没有，他是我弟弟，我并不是不喜欢他，但是……我就是总觉得不够，如果你是我妹，我一定会把这些年你受的苦都补偿回来。”

    方斐知道邱离这个高傲的性子，让他出这些话着实有些为难人，稍稍有些动容，点了点头：“好的。”

    “那……你晚上几点走？几点的航班？”

    “十二点，怎么了？”

    “我也是十二点。”邱离，“可以一起走。”

    方斐后背一凉，身后的房门忽然开了，裴璋直直地站在门后，看着他俩。

    “还是不了！”方斐一个哆嗦，“我和裴璋一起走就好！”

    邱离和裴璋对视一眼，忽然笑了，温柔含情地看着方斐：“好，注意安全，到了和我发消息。”他伸手把方斐掉在肩头的一缕头发放了下去，轻声又暧昧地：“我们的事，先不要告诉别人，等有结果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

    “还有，骗了你件事。”邱离走了两步，顿住脚步，回头，“其实我对你挺有兴趣的。”

    方斐：“……”

    三岁吗这个仁兄？刚刚还把她这些年受的苦都补偿回来，扭头就给她制造新的苦难了吗？

    邱离进了电梯，门阖上前还微笑着冲她挥手。

    方斐压根不敢看，赶紧回屋，一进屋就扑在裴璋怀里：“听我解释！我和他没有那种关系，他刚刚找我是想征求我的同意，他很有可能是……”

    “你哥。”

    裴璋清冷淡然的声音响起，断了方斐接下来的话。

    “我都知道了。”

    方斐猛得抬起头，后脑磕在裴璋下巴，两个人都疼得皱了皱眉，方斐顾不上揉，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裴璋一边轻轻替她揉着后脑，一边解释：“刚刚查了一下邱离的家庭和行踪，他有个故去的母亲和失踪的妹妹，上个月去了几次医院，六天前忽然推掉了一切行程，去了趟你的家乡围河村。”

    “……”方斐惊呆了，“卧槽，我才和他聊了多久？你怎么什么都查到了？”

    “对。”裴璋承认道：“所以你不要想出轨，我什么都能查到。”

    方斐：“……”你思考的角度是真的很清奇。

    “所以他真的是你哥哥的话。”裴璋捏着她的后劲肉，轻轻揉着，像在哄猫，“不知道一场完整巡回演唱会的赞助，能不能让他忘记我杀了他好几次这件事。”

    方斐也想到游戏里两人莫名其妙的疯狂针对，一时间有些想笑。

    晚上勇境还有一场录制，所有人聚在一起，进行最后的颁奖和捐赠仪式，节目组以方斐的名义捐赠给某山区学二十万，给某医疗组织二十万。

    “节目组财大气粗！”方斐鼓掌，“我追资，再捐二十万。”

    节目录制结束，众人准备前去机场赶飞机，不论飞的地方是不是一样，去机场总归是顺路的，于是众人约定在酒店停车场见。

    方斐自然是和裴璋一辆车，身后跟着邱离的车，符嘉言因为节目组想多留他几期，谈了会儿合同，没赶上大部队。

    “好累啊。”方斐磕了半天瓜子，跑了半天，也确实怪累的，倒在裴璋腿上叹气，“回去了还要出席活动，好不想工作哦。”

    “那不工作了。”裴璋刮了刮她的鼻子，“我养你。”

    “不行。”方斐，“女人要经济独立。”

    “那我把钱都给你，你养我。”

    “你要当个贤外助吗？”

    “可以吗？”

    “你既然这么希望，那我倒是可以勉强接受……”

    “裴哥。”司机魏突然出声，断了二人的蜜里调油，“有点不对劲。”

    裴璋抬眸，从后视镜看他：“怎么了？”

    “后面除了邱离的车，还有辆车，一直在跟着我们。”

    “去机场的？”

    “我觉得不是。”魏紧紧皱着眉，严肃道，“他一直想超车，但刚刚我们和邱离在同一条直线，身边有很大空道的时候他也没有超车——我觉得他想绕过邱离的车，他的目标是我们。”

    方斐立马坐直了，从窗户看魏口中奇怪的车，原本没觉得有什么，经过魏提醒后，确实觉得很奇怪，那辆车总是想靠近他们。

    “裴哥，会是私生粉吗？”魏问。

    他们早年出席活动时总会遇到私生粉，后来裴璋用强硬手段制止了之后，这类行为算是消停了下来，但偶尔还会冒出不知死活的人。

    裴璋没有话。

    “不管是不是私生，咱们先降个速？”方斐，“这可是机场高速，出了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魏同意，正要降速，和邱离的车并行，身后那辆行踪可疑的车抓住这个时机，忽然朝着裴璋的车猛地加速。

    几乎是短短一瞬间发生的事，方斐甚至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感觉到天旋地转。

    和她当初来到这个世界的契机一样的体验。

    她依然什么都来不及做……但这次不一样的是，她感觉到有人扑向她，把她死死抱在怀里。

    伴随着一声巨响。

    世界归于寂静。

    ……

    邱离正疑惑裴璋的车怎么减速了，便眼睁睁看着身后一辆车不要命似的冲了过去，一头撞上裴璋的车。

    飞速疾驰的车在巨大的冲撞力道下，连连在机场高速上翻滚了四圈。

    那辆价格高昂到可以买下一栋别墅的保姆车此时像一个破旧的铁盒子，油漏了一地，离爆炸只有一线之隔。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

    邱离看着肇事车辆在撞完人后，用同样残破的身躯逃离了现场，就这么几秒钟只够眨个眼的时间里，更后面一辆来不及减速的车——就要撞上那个正在漏油的铁盒子。

    仿佛有个意识深深刻在他灵魂里，坐在副驾驶的邱离在这个短短的瞬间，用不知道从何处涌出来的力道，抓向方向盘，猛地转了数圈，车子一个向左摆尾，横在即将撞上裴璋的车的行驶路上。

    “嘭——”的一声巨响，邱离所在副驾驶被疾驰的车撞了个正着。

    ……

    “裴……”方斐从剧痛中找到了一丝神智，睁眼却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看见一片黑暗，“裴璋……”

    她缓了缓，视神经恢复了正常，一片猩红中，她发现自己正在某个人的怀里，那人就像一个硕大的安全气囊，将她全身上下包裹了个严实，替她卸去了无数力道。

    然而安全气囊自身，却被撞得支离破碎。

    方斐的知觉逐渐回归，察觉到有液体滴在她眉间，随即流进她眼里，仿佛一滴泪，沿着她的眼角落下。

    原来她看不清，是因为眼里都是血。

    得有多少血，才能将她的视线都模糊了。

    “裴璋。”方斐动弹不得，声音似猫呜咽，充满恐惧，“你别吓我。”

    她勉力将头从裴璋怀里蹭出了些许，透过微弱的月光，她看见裴璋垂着脑袋，安静无力地闭着双眼。

    感受不到半点呼吸。

    “不要……”

    方斐悲戚的声音在空荡的夜色中飘散。

    “不要啊……”

    ……

    【滴——】

    【检测到本世界人物意外重伤——】

    【检测到本世界人物意外死亡——】

    【警报，主角死亡，警报，主角死亡。本世界秩序遭到严重破坏。】

    【检测到BUG2出现——】

    【正在尝试用BUG修补本世界。】

    【滴——成功联系上BUG2。】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昏了过去的方斐，在混沌中听见有一个机械的声音在她脑中反复响起，好像是在呼唤她。

    【BUG2。】

    【BUG2。】

    【BUG2，由于你的存在，导致本世界人物死亡，现在有一个补救方案，需要征求你的同意。】

    【你愿意用你上一世的记忆来换取本世界人物的生命值吗？】

    声音消失的瞬间，方斐脑中出现一个画面，在一张床上躺了个人，那人身上盖着白布，床边垂着他的手，手腕上带着全球限量的金表。

    是裴璋。

    裴璋……

    死了？

    方斐只觉得脑中一阵剧痛，痛到无法呼吸，再无法多看一眼这个画面。

    不可能。

    裴璋怎么会……怎么会死？

    【本世界人物死亡。】

    似乎是觉得自己表达的不够清晰，那道声音又加了两个字。

    【本世界人物裴璋死亡。】

    ……不可能。

    方斐自虐般死死盯着裴璋的手。

    这只手摸过她的脸，搂过她的腰，轻抚过她的发梢。

    在不久前，紧紧将她搂在自己怀里。

    一向无所不能，在原著里被天道肆.虐，众叛亲离，在刀口舔过无数次血的裴璋，死了？

    是因为她吗？

    是因为她的存在吗？

    方斐难以形容这一刻的感受，就像那只手亲自捅进了她的心脏。

    【你愿意用你上一世的记忆来换取本世界人物的生命值吗？】

    那个声音又问了一遍。

    上一世的记忆？

    “不想让别人分享你的花。”

    “房子很大……你愿意住进去吗？”

    “我会送她一颗星星。”

    “一点点喜欢就可以买到我。”

    “我可以靠近你了。”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

    她别无他选。

    她不是不在意那些记忆，只是她做不到任裴璋死去。

    如果能用旧的记忆救回裴璋，她……

    【愿意。】方斐在心里，【我愿意。】

    【本世界人物死亡。】

    【你愿意用你这一世的记忆来换取本世界人物的生命值吗？】

    【？】

    什么意思？

    她不是已经同意了吗？

    等等……

    它这回的是，这一世。

    【本世界人物邱离死亡。】

    方斐脑中一闪，裴璋的死亡画面变了，出现了ICU病房的景色，床上躺着邱离，在画面切换的瞬间，邱离身旁的多参数监护仪突然变成数条横线。

    邱离……邱离怎么也死了？

    【邱离是本世界人物方斐的亲兄长，由于你的存在，导致邱离死亡。】

    【……】

    邱离真的是“方斐”的哥哥？但是为什么……他会因为她死亡？

    这道声音似乎听见方斐的疑惑，在她脑中重放了邱离死亡的原因。

    方斐看见邱离义无反顾地拧动方向盘，将自己挡在她和裴璋的车前，一瞬间，被撞得血肉模糊。

    ！！

    方斐震撼到浑身战栗。

    邱离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还没确定自己的身份吗？就甘愿挡在她前面？

    邱离的举动让方斐下意识想起了方离……当初他也是这样义无反顾地挡在自己身前。

    面对同样一张脸，做出相同的事情，方斐做不到无动于衷。

    【你愿意用你这一世的记忆来换取本世界人物的生命值吗？】

    这一世的记忆……其实满满算，加起来就是一个裴璋。

    除了裴璋，再无其他有价值的记忆。

    她拿走了“方斐”的生命，赔给她一个哥哥……

    她同样别无他选。

    她哪怕失去了记忆，只要裴璋还记得一切，她就并不害怕。

    【我愿意。】

    【本世界人物生命值修……】

    【本世界人物裴璋生命值恢复。】

    【本世界人物邱离生命值恢复。】

    【BUG2仍存在。】

    【BUG1仍存在。】

    ……

    方斐睁开眼。

    她从病床上坐起来，一把拔了针头，冲向门口，因为头晕，在门口被绊了一脚，她扶着门框站起来，惊动了屋外的护士，对方赶紧过来扶她：“你中度脑震荡，身上还都是伤，别乱动。”

    “裴璋呢？”方斐站稳后就要往外走，“裴璋他……”

    方斐忽然惊出一身冷汗。

    她……

    为什么还记得一切？

    ※※※※※※※※※※※※※※※※※※※※

    啊啊啊啊漏加了一句话！

    【BUG1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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