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

    邱离叫她什么？

    矮子鬼？

    方斐被这个称呼惊的动弹不得。

    邱离为什么会这么叫她……为什么她错在不叫他哥？这个语气……真的太熟悉了……

    “你是不是撞脑子了？”见她活生生愣成个雕塑，邱离抽了抽嘴角, “我点你穴了？”

    “你……”方斐控制不住地靠近了邱离,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是谁？”

    “你爹。”

    “……”

    “你坐过来。”邱离还是用下巴努了努床边，“你好歹长高了点儿，仰着头看你怪累的。”

    方斐听话地坐了过去，抓住邱离的胳膊, 终于当着他的面, 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你是方离吗？”

    邱离的神情从嫌弃变成无奈：“我能不是吗？除了我还有谁叫过你矮子鬼？你告诉我，我弄不死他。”

    在听见邱离承认的瞬间, 方斐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给捉住, 她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邱离真的是方离？

    方离！她哥哥！那个王八蛋居然还活着？！

    “哎你别哭啊。”看见方斐的眼泪，邱离顿时手足无措，“我胳膊抬不起来，你要不蹭我衣服上？啧, 你好好地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你他妈……”方斐破口大骂, “死你个大头鬼, 死死死，嘴里能不能有点吉利话！”

    被狠凶一顿给凶愣了的邱离：“……”

    “你怎么证明你是方离？”方斐瞪他，“给你三秒钟时间想一下证据, 三、二……”

    邱离赶在方斐喊一之前断她的倒计时：“你六岁吃过鸡屎！”

    “……”方斐, “你放屁！”

    “我喂的我能不知道吗？”

    方斐气的脸都变形了：“我没吃！你给我的面包我没吃！”

    “你明明就吃了, 我看着你吃进去的, 这么大一块儿。”邱离不方便比划，撅着嘴在空中画了个正方形，“紫薯面包，你问里面为什么有绿色，还酸酸的，我是没加糖的抹茶夹心，你信得可深了。”

    “……”方斐怒急攻心，气的到处看，在床边看见一盒纸巾，她抽了四五张塞进邱离嘴里，“我没吃！我吃的就是抹茶面包！袋子里装的，我亲手拆的包装袋！你给我的我扔了！鸡屎那么大的味道我能闻不到吗？！”

    “唔唔唔……#￥%……&*……呸！”邱离把纸吐了出来，“好好好，没吃，没吃，你没吃鸡屎，你吃的是抹茶。”

    “闭嘴啊！”

    “闭了闭了。”

    方斐现在完全相信邱离真的是方离了。

    妈的这么欠揍的人世间少有啊！她就只遇见过一个方离！已经消耗掉她所有的温柔了啊！

    方斐被邱离两句话就气到龇牙咧嘴，又塞了两张纸进邱离嘴里，看他费力地吐出来还被口水呛着了，这才舒服了点儿。

    “谋杀亲哥……”邱离憋着口气，缓缓伸手把纸巾盒推到了床头柜的边缘，看着它掉到柜子靠墙的角落里，松了口气，这个巨大的运动量让他有气无力地：“我是死后过来的，你怎么也来了？”

    提到方离的死，方斐有一瞬间的窒息，很快恢复过来，道：“我也死了。”

    邱离的眉头一下就揪了起来：“怎么回事？什么时候？”

    方斐算了算时间，“出了车祸，六月份到的。”

    “你能不能长点心？”邱离一脸怒其不争，“怎么回回都出车祸？你走的时候多大？”

    “……二十。”

    “啧。”邱离痛心疾首地，“你怎么这么不争气！”

    “……那也不是我想死的啊。”

    邱离皱眉看着方斐，方斐心里也不是滋味。

    兄妹相认多好的事儿，非得在死后，像在阎王殿团聚了似的。

    邱离看了方斐一会儿，眼神移开了，看着输液管里一滴滴往下落的药水，声音轻轻地问她：“咱爸妈还好吗？”

    “……”

    方斐不话了。

    这个她穿过来后一直封在心里，不敢去触碰的匣子，被邱离一把端在了阳光底下，使她不得不面对里面的问题。

    她的父母，还好吗？

    无尽的酸涩和担忧在方斐心里蔓延。

    “我、我不知道。”方斐实话实，“我穿过来前，他俩挺好的，妈天天广场舞麻将，输了大钱不敢告诉爸，爸喜欢撺掇他几个朋友喝酒，喝完了想办法瞒过妈，两口子斗智斗勇挺有乐趣。”

    “……”邱离脑子里已经有了画面感。

    “就算我走了……”方斐的声音逐渐降低，没了力气，“他们难过一阵，也能开开心心接着过日子吧？”

    “会的。”邱离转移了话题，“我之前没认你，是因为出了点意外。”

    听见邱离的话，方斐成功地被带走了思绪：“对，你为什么之前对我这么陌生？虽然我是有点变化，不过我这脸和时候还是挺像的吧？”

    “你应该也体验过，我这次车祸昏迷后，在梦里听见了你的声音。”邱离，“还有一个机械音，它问你愿不愿意把记忆换取生命值，我听见你愿意。”

    几乎是邱离的话音刚落，方斐就明白过来了，“你答应了？你救的是谁？”

    “嗯。”邱离不想告诉她自己又救了一次方斐，省得她胡思乱想，“救的谁你就别管了。”

    方斐盯着他，脸鼓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好吧，那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不知道。”邱离，“我连自己为什么会穿到一个陌生的世界都不知道，刚来的时候我也想过联系家里人，不过家里地址、爸妈电话，什么都不存在，这个世界……是一个新的世界。”

    “嗯？”方斐不解道，“你不知道这世界是本书吗？”

    “什么？！”邱离用吃惊到可以塞下一盒纸巾的嘴告诉方斐他并不知道，“一本书？！什么书？！”

    方斐把《涅槃》这本书她所知道的剧情大致了，“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个反派呢……等等，你应该不是反派吧？我其实还没看完，不知道反派是谁，不会就是你吧？”

    “反你个反反。”邱离骂人，“我为什么要害裴璋？他又没我长得好看，也没我受欢迎，我害他干什么？”

    “……”

    “你刚刚，罗娴淑逼你去设计裴璋？怎么设计的？”

    “……”完了，忘了把这遭给省略了，方斐顿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觉得自己只要出下药的事儿，邱离就能直接拿刀去了结裴璋，她想了很久，开始糊弄，“就很下作的设计，不过你放心，我没干，不然你觉得我能和裴璋在一起吗？”

    这倒也是，裴璋应该不是个受虐狂，既然能喜欢方斐，就明方斐逃过了作死的命运，邱离放下了心，：“我回头就和她解约，哥帮你弄她。”

    “好的。”方斐火速转移话题，道：“所以我怀疑，那个机械音是这本书的主意识，在主要人物死亡的时候，会出现在我们这种外来侵入的BUG脑海里，问我们愿不愿意补救。”

    方斐一边回忆机械音过的话，一边思索道：“它管我叫BUG2，我听见它BUG1仍存在，是不是就是你？你你用记忆救了个人，这个人一定是重要的土著人物，是你身边的人物，而且对你很重要，因为你而出的事，不然你不会同意换的，所以你救得是方斐吗？是你四岁时的意外？”

    她没有问是我吗？用的是方斐这个名字，而且精准地猜到了是当年的那场车祸，害死了“方斐”。

    邱离竟然一时间不出话，怔愣地看着方斐，目光中出现了一丝陌生。

    这个丫头，不再是被他气的天天炸毛，跟在屁股后面像个河豚的女孩儿了，她在自己接触不到的岁月里，成长为一个聪明伶俐的女人。

    她长大了。

    邱离心情很复杂，沉默了许久，才认可了方斐的话：“嗯。”

    方斐暂时无暇顾及邱离的想法，她满脑子疑惑，“你成功地救了方斐，所以你失去了记忆，它告诉我你和裴璋都死了，让我用上一世和这一世的记忆换你俩的生命值，我答应了，你俩也活过来了，可是我却没有失去记忆，为什么？”她探究的目光望向邱离，“你还得到了被封存的记忆，你……干了什么？”

    “……”方斐成功赶走了邱离心里的失落，让他变得烦躁，“你救裴璋干什么？”

    方斐：“……”等等她刚刚的话里这个是重点吗？

    “你真是翅膀硬了。”邱离不悦地看着方斐，“谈恋爱就谈恋爱了是吧？你还敢用两世的记忆去换，你是想当个智障吗？”

    “……”方斐，“你等会儿再训，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邱离把他硬掰开BUG1储存卡这事儿给了，“长得和下水道似的，还有人影在晃，妈的，看着就不爽。”

    他没告诉方斐，他会生出这么大的力气去把那条狭窄的涧沟拽开，是因为他隐隐看见方斐的身影出现在里面，他以为方斐要被活活夹死……

    “……”方斐理解了一下邱离在意识里都干了什么，懂了，“因为你这边是个土匪，生抢记忆，所以我没有失去记忆。”至于抢了记忆为什么会复活，方斐猜测大概是记忆里有储存的生命值，这也是主意识想要他们贡献记忆的原因。

    不过……这些都明白了，但方斐内心还有个疑惑。

    她是在主意识里亲眼看见裴璋被盖上白布的，为什么裴璋复活了，她却也没有失去任何一点记忆？

    “分手。”邱离忽然断了方斐的思考，道，“你赶紧和裴璋分手。”

    “啊？”

    “现在立刻马上。”邱离态度坚决，“我本来就觉得他不是个好玩意儿，你又告诉我他是本书的男主角，还是个会黑化的男主角，不行，分手分手，他虽然现在还像个人，但骨子里就有黑化的基因，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家暴。”

    “……你也想太多了，他不会的，他可宠我了。”

    邱离完全不想听：“装的，假的，都是骗你的。就是看你长得好看，想骗色，再加上现在知道咱家有钱，肯定还想骗钱，你要是分不掉，哥帮你，趁他现在还没黑化，赶紧快刀斩乱麻，你也用不着不舍，天涯何处无芳草，漂亮弟弟又不少。”

    “……”什么乱七八糟的道理，“我不分，你别了，养你的伤吧。”

    “你等着。”邱离放狠话，“看我不把你俩搅和黄。”

    “你要干什么！”

    “搅和不黄我也能给他搅和绿了。”

    “？？？”

    “咚咚咚——”门口传来邱文谷的声音，“离，要换药了。”

    “进吧。”在人进来前，邱离对刚被他威胁完的方斐，“刚刚那个阿姨，是符的妈妈，人很好，你就当亲人看，当然还有邱爸，他是真的很疼你。”

    不用邱离，方斐也知道邱文谷疼她，除了嘴上改不了口喊爸，其实心里已经拿他当亲人看了。

    邱文谷领着护士进来换药，梁雨薇跟在身后，一直看着方斐，想和她话，却不太好意思开口，方斐察觉到她的目光，主动道：“阿姨好。”

    “欸，欸，你好你好。”梁雨薇挺开心，冲她笑了半天。

    方斐回头找裴璋，看见她男朋友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门口，目光锁定着她，方斐的心一下就软得不行。

    裴璋这个原著里摧枯拉朽、所向披靡的魔王，现在在方斐眼里，就是个可怜，还是个弱不禁风一推就滋血的可怜。

    邱文谷给裴璋准备了病房，方斐推着他过去，临走时邱离还在屋里叫唤：“你俩不许睡一个屋啊！你晚上来我屋里睡，我要监督你！”

    众人：“……”

    裴璋本来也不是来看邱离，邱离上一世本来和他的交集就不大，最多在他失势后拿了他几个资源，没有什么仇恨，这一世死不死也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只是担心方斐的安全，才跟了过来，见邱离态度非常不友善，他内心也毫无波澜。

    不过裴璋的毫无波澜在晚上方斐被强行抓走后终于有了改变。

    邱离下不来床，他也不知道从哪收买了两个护士，入夜没多久就创进了裴璋的病房。

    当时方斐正在给他削梨，两个护士还知道蒙着面，上来就把方斐的梨给抢了，然后一左一右，把懵逼的方斐架了出去：“干什么呀？！”

    两个护士齐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邱少非让我们把方姐带下去，不让她和您晚上共处一室，我们也是被迫无奈的！请您谅解！”

    裴璋：“……”

    “我不去啊！”方斐喊，“我晚上也不在这儿睡啊，我削个梨我就走了！”

    “不行啊方姐！邱少他不盯着你他不放心，要不您亲自去劝他吧，我们先把您带下去！”

    两个护士动作还挺利索，着话就把方斐架了出去，方斐身上伤还没好全乎，毫无招架之力，就被拐进了电梯。

    裴璋周身都散发着骇人的寒意，死死地盯着方斐还没削完的梨，胸腔里腾起一股灼人无名火，烧得他连呼吸都是热浪。

    这个邱离……

    是活腻了吗？

    裴璋已经太久没有出现这种感受了，裴璋前世自从失去一切后，就恍如一具活尸，对万物都失去了兴趣。

    此刻他的血液都在沸腾，在叫嚣。

    裴璋用他碎得开了花的骨头，撑着自己坐了起来，用牙咬开了胳膊上的绷带，将着石膏的手塞进床头柜和墙的空隙里，然后他扶着床头柜，朝墙猛地一撞。

    只听见一声脆响。

    裴璋面无表情地掰折了自己刚复位不久的手臂。

    目睹了一切的高天睿傻了眼：“……”

    裴璋似乎掰折的不是自己的手臂，他脸上连一滴汗都没出，半点瞧不出疼意，他眼中寒霜凝结，微微启唇道：“高天睿。”

    高天睿还处在震惊当中，下意识的：“……您。”

    “去找方斐。”裴璋，“我下床找她，手摔断了。”

    “……”

    真的，是个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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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裴璋的伤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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