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要就将尸首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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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穿堂过廊,萧宁脚下犹如生了风一般。

    身后的狐裘被迫稍稍向后扬起,卷起了路边的细微雪渍,不一会儿便打湿了些许衣角。

    她刚进房内,扫视了一圈并未见着方汀蓉的身影,像是想到了什么,萧宁立刻转身朝院外的一侧门走去。

    “姐方才分明还在屋内的,怎么”枫叶一路跟在萧宁身后,穿过门,视野骤然开阔,九曲回廊尽头的琉璃五角亭中,正矗立着一道身影,枫叶不禁惊呼,“那是姐!”

    此处是萧宁先前在马车上同她讲过的。

    几人走近了,方汀蓉才感知到,她转过身来,眼上明显有哭过的痕迹,“阿宁”

    “姐,你可别想不开跳湖了呀!”枫叶忍不住一下子就红了眼睛,眼泪跟着扑簌簌的落下,“苦命的姐,怎么就横出了这一档子事情!”

    “枫叶”方汀蓉轻轻地叹气,“你放心,我只是刚好来这儿看看,可惜不是夜里,不然还能亲眼见一次落月的景致。”

    萧宁有些无奈,“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想这些,你若是想看,有的是大把的时间,眼下先解决正事要紧。”

    “阿宁,我都想好了,”方汀蓉付之一笑,“若是皇上真叫我嫁给安王,我跳了昨日那片湖!要就将我的尸首拿去,多占他一个牌位。”

    “”萧宁淡淡的皱眉,似抚慰般的轻抚她的后背,“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方汀蓉摇摇头,髻上的珠钗来回的轻轻摇曳,仿佛下一瞬就要坠落断裂下来,正如同她自己,摇摇欲坠不过是在强行撑着罢了,滚烫的泪珠率先从眼中滑落,方汀蓉不禁哽咽,“阿宁,我怕我们斗不过他。”

    “想想白世子,他还在等你,”萧宁试图转移注意力,让她坚定振作起来,“你今日既已过来寻我,我定然会全心全意帮你,哪怕那人是我皇弟也不行。”

    有她这话,方汀蓉有好受一些,她赶紧用锦帕拭去泪痕,“是我在阿宁面前失礼了,”她极快的缓和了片刻,继续道,“原是今日下了早朝,父亲与朝中大人于廷外闲聊,不一会儿便有宫人悄悄递了消息过来,是安王找到御书房去为了那事。”

    萧宁点点头,又想起什么,“方才我听枫叶,宣喻旨的宫人快要到丞相府,我们需在他抵达之前先发制人先上马车再与你细。”

    于是几人又匆匆的往回走。

    途中恰好碰见寻来的解臻,看见几人调头回去他明显一愣,还不等问什么,几人便匆匆与他擦身而过。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上。”前头传来萧宁的声音。

    此次马车速度比先前快了不少,萧宁先领着方汀蓉抵达相府,慎执与枫叶在后面慢慢赶上。

    由于解臻会武,脚力也比女子快上不少,如此程度的马车他完全能够跟得上,马车刚停在相府,他后脚便也到了。

    “长公主这般赶是要做什么?”不愧是习武之人,解臻匆忙赶了过来竟然还脸不红心不跳的,仿佛只是步行过来的一般。

    萧宁匆匆瞥了一眼,随口道,“抗旨。”

    “哦抗旨啊”解臻回过神来,有些磕巴的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抗抗旨?!”

    萧宁没空理会他,同门口的厮询问了情况,幸亏宫人还未到。

    三人一路到了正厅,方元海与方夫人早已在堂中等候多时,看到来人,毕恭毕敬的揖礼,“老夫参见长公主。”

    “妾身参见长公主。”

    这是萧宁第一次看见方夫人,体态严谨,端庄优雅识礼,分明是上得厅堂的贵夫人,就因为此前方相觉得女子难登大雅之堂,方夫人就如同蒙尘的明珠一般躲藏在室内十几年

    也不知是不是昨日方汀蓉的那席话奏了效,今日难得见夫妻二人同时登堂。

    萧宁被迎至上方的檀木圈椅落座,“方相、夫人不必多礼,今日本宫来此是为了阿蓉一事。”

    方元海一眼就看见了随之而来的解臻,眸光有一瞬间的变化,不过极快之间便掩饰了过去,没有叫人发现。

    “来惭愧,”方元海有些难以启齿,扪心自问自己一把年纪还要向这么个辈求助,顿时觉得老脸一红,“原本这也是老夫的家事,理应不该叨扰长公主。”

    方夫人坐在方汀蓉一侧,他们话语之间,她则是疼惜的握住了女儿的。

    萧宁知道他向来迂腐,便也顺着他的意思往下,“方相不必如此客气,来事关安王,真要计较起来,也是本宫的家事。”

    方元海脑袋低得更低了些。

    “稍后还请方相和方夫人就当不知道此事,至于宫人,便交于本宫应对。”原以为方汀蓉的婚事在她的促成之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想不到连煮熟的鸭子萧正安都要来抢一杯羹。

    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几人三言两语之间,解臻大概也将事情摸了个透彻,他很是好奇这个长公主会以什么方式公然抗旨

    “相爷,相爷、夫人,宫里头来人了”相府官家着急的跑进来通传。

    不一会儿,但见一位身着褐色长锦对衫的中年公公快步朝这儿走来。

    他头顶带着一顶乌黑纱帽,左右连着一条系带穗子,走起路来在下巴晃动着,身后还跟着两个稚嫩面孔。

    来人挥开拂尘换了只搭着,脚踩着黑靴刚踏进门槛,就笑意盈盈的道喜,“老奴给相爷道喜了。”

    萧宁认得这人,名叫周石,原本是礼部的支使大太监,因三年前萧正炀遣散了伺候先皇的老太监导致侍奉在御前的人不够,因此特意从礼部抽调过来的。

    这些年一直在曲陀下做事。

    “不知周公公喜从何来?”

    进了正堂,周石才发现了异样,今儿个丞相一家子在下座,而上座那人他睁大眼看了个清楚,“呀奴才叩见长公主,长公主千岁千千岁。”

    “免礼。”

    “谢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