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低估了热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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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凉风起,枝头摇曳晃在地上,一排排宫人不时路过身影交错,黑影混合打成了一片。

    宫宴设在慈阳主殿,早些时候只有朝臣命妇前来参拜,到了傍晚,各司官员朝臣也陆续到场。

    朝臣与各家夫人一座,不一会儿整个慈阳殿座无虚席,殿中上下一派祥和融洽,君臣一心。

    萧宁依旧紧挨着萧稷下方落座,也不知是否是今夜殿中时常有凉风吹过,萧宁觉得坐在此处格外的寒冷,她心下嘀咕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大氅。

    片刻之后,丝竹声乐骤起,徐徐袅袅贯耳,一队身姿袅娜的乐人迈着娇媚的舞步徐徐进场,彩衣缤纷,在殿下中央环作一团,又骤然错开,颇有“乱花渐欲迷人眼”之意,予人以缭乱弥彰。

    与此同时,侍候的宫人持托盘,按照帝王优先原则,循序往下逐一添置宫宴菜肴。

    萧宁翘首等待,转眼看见萧稷那侧的桌上放置了一盘五彩扇贝玉粉条,顿时来了精神。

    心道:今日这菜品倒是有口福了。

    皇室成员配备的器具基本上大抵相近,宫人将那盘用青色禾田釉窑制而成的瓷盘从托盘上端下来,怎么今日也是司徒太后的寿宴,照理来今儿个的膳食应当也都相差无几。

    然,萧宁还是低估了萧正炀的“热心肠”,如此美丽的托盘竟然依旧装了碟清水白菜,今日倒好,这白菜还比往常更稀疏了些,倒是周遭盘内的清水多出了不少。

    清一色的素雅,没有一丝颜色起伏,萧宁整个桌上最艳丽的色彩恐怕就是这只彩釉瓷盘了。

    这颗心一下子便沉到了低谷,萧宁现在满心都投入在这盘素菜上,愣是想从这清水白菜里面看出个花样来。

    反观昭王的宴桌上,与萧稷的菜品也一般无二,色香味俱全

    萧宁可太难受了,若是想区别对待,好歹将她的位置调离这儿吧?

    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角落之内品尝独属于她自己的开水白菜好过夹杂在美食之间,看得着吃不着,着实是酷刑。

    她正想着,隔壁的那双银筷动了,筷间互相碰撞出清脆悦耳的声响,萧宁用余光瞥见,萧稷正夹起一只鲜红的大扇贝,那扇贝在灯火之下泛着晶莹的鲜美汤汁光泽,还有几条俏皮的粉丝夹杂在贝肉上,一口即鲜。

    那粉条应当被炖的极为恰好,丝丝饱满光泽剔透,在邻座挨着,萧宁也闻到了其中的留香美味。

    她干咽了两下,瞅着继续上桌的白米饭,忽然就萌生出了食不知味的感觉来。

    藩王代表团就坐在与之正对侧的宴桌上,双方约莫隔着三米之远,这边的一道寡淡白菜顿时吸引了那边几人的注意力。

    尤其是东方永玉唇角含笑,望着自己桌上的东西思索着什么。

    丝竹声越是振奋飘扬,便越发衬托出萧宁的悲凉心境,眼前那一道道身影不断的旋转旖旎,像极了风中摇曳的红裙花瓣。

    上座那人看的津津有味,就连身侧的凌黛雪都有些冷落了。

    “皇上,你尝尝这个吧,那个也不错。”哪怕皇后在侧,凌黛雪也丝毫没有收敛什么,反而越发上心,想要将萧正炀的注意力重新吸引过来。

    “听闻南池王爷才高八斗,不知是长什么模样?”众人循声看向过去,话的是外邦使者,头戴着白色蕃巾,肤色稍暗些,话时那双眼却异常炯炯发亮。

    浑厚的声线混合着声乐,与他相对坐的皇室几人都放下了中的银筷,尤其是萧正安,向上提了提衣裳,脸上尽是自豪之色。

    他幽幽的站起身,迎着众人惊讶的目光,向四周巡视了一眼,眼底得意,仿佛在:看见没有,本王便是如此扬名内外。

    只是,那使者身后的侍者上前在他耳边耳语了一阵,随后便见他面露尴尬,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同萧正安招,“不好意思,我弄错了,方才我的是稷王殿下。”

    萧正安动作顿在了一半,现在他真是丢脸丢到朝臣上下都知道了。

    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将双放下,佯装只是恰好站起来的,“本王一早便猜到了,只是刚好坐着难受,站起来活动活动。”

    底下有不少人都捂嘴憋笑,虽然想笑,自然也不敢让人听见了去。

    萧正安自然的坐下,脸上却一阵红一阵黑的。

    “丢人。”萧华清依旧嫌弃他。

    这次萧正安倒出奇的没有反驳,像是吃了大憋,闷闷的应道,“关你屁事。”

    反而是萧正炀目光幽深的将凌黛雪推开了些,露出与那使者之间的角度视线,“哦?朕竟不知稷王名声大噪,连使者都听闻了不少?”

    “回南池陛下,稷王骁勇善战,又面如谪仙,毫不夸张的,在我们外邦国中是不少女子的完美爱恋设想,更是不少男子的崇拜对象。”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欣赏之意。

    使者乃是外邦蛮人派来朝贺南池太后寿辰的代表,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臣服与归顺。

    可今日这使者竟然公然称赞萧稷,这让萧正炀不得不多心起来。

    纵然那次击败蛮人有萧稷的功劳,可怎么今日在帝位的是他萧正炀,这些蛮人当着他的面提起萧稷,还真有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吗?

    宴过半巡,萧宁找准了时起身准备离席。

    真是难得逮住了萧宁落魄的狼狈模样,看她桌上的饭菜都还未用多少,萧正安前头刚丢了人,还以为她准备潜逃离开,顿时急切的叫住了她,“皇姐去哪?”

    不把桌上的清汤寡水吃完怎么的都不过去吧?

    萧宁没好气的瞅他一眼,“水喝多了,出恭。”

    她也没理会萧正安是什么表情,总之在萧宁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她好像是有听见几道不同的戏谑声线。

    外头的空气也不似殿中那般浑浊,反而今夜的凉风很是好闻,皇宫中培植着许多冬日盛开的花色,夹杂在扑面而来的风中,带着一丝丝沁香清甜的味道。

    萧宁并未选择在慈阳殿附近的偏殿出恭,反而一路出行正是打算朝着辉阳殿回去的路线。

    此刻人大多都被调配至御膳房与慈阳殿,偶有路过的巡视护卫走过,整个路上除却张灯结彩,并未有什么人影叨扰。

    “殿下,皇上怎么老给您准备清水白饭?您的身体虽然不宜长时间大鱼大肉,可也不至于吃得这般寒酸才是,否则又怎能有营养供养身子?”慎执缓缓地挽着她的胳膊往回走,左右无人她终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萧宁又岂会不知,他之所以会这样做,无非就是得到了太医的“证实”,她的身子虚不受补,因此才在人前越发的明目张胆也不至于被人诟病。

    可到底,若是长期这般饮食,哪怕是大罗神仙都得瘦成竹竿,风中摇曳了。

    就好比此前的宗毓长公主一般,常年卧病在床,便是有这里面的功劳所在。

    “人前这样做,既可以是为了本宫的身体着想,又可以明目张胆的行苛待之事,一箭双雕。”萧正炀将计谋玩得颇为得心应,这简直就是一个大写的心by!

    偏偏旁人还会觉得他此举是在对宗毓长公主的宠爱,反而还受到了称赞。

    慎执越想便越是气的牙痒,“可惜奴婢没有本事,否则”

    她顿住了没有继续往下道。

    萧宁挑眉,好笑的追问,“否则什么?”

    “否则奴婢就带了您出宫去,远离这些朝堂之中的纷争。”她愤愤道,还跟着挥舞一二。

    这个丫头越发有趣了,这也代表着慎执与她的感情越发深厚密不可分。

    一时间,找到解药的念头愈发的浓烈油然而生,若是她死了,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也会追随她而去,这是萧宁不愿意见到的。

    加了厚底的长靴在红毯上摩擦出了一声声细致的声响,二人匆忙,没有注意其后正有身影也朝这边赶来。

    ——“阿宁。”

    身后有人唤了一声她。

    慎执马上抿起了嘴,不敢再多什么,随着自家长公主转身,再看来人,原来是藩王世子

    奇怪,这位世子与她家长公主很熟吗?为何一次次如此亲昵的称谓对方,若是在人前很容易引人误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