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揭露
这个年注定不会好过, 尚瑾凌接到圣旨的时候,竟一点也不意外。
“宣凌凌做什么?”双胞胎又意外又担忧。
尚稀云问向高学礼,眉头深皱,“难不成皇上已经知道凌凌跟太子的关系?”
“那, 那该怎么办?”尚霜担忧道, “不会是把凌凌宣进宫敲吧?”
“这是太子惹出来的事, 为什么要算在凌凌头上!”尚雾不满, “万一宣扬出去,凌凌怎么做人?他自甘堕落,谄上媚主吗?”
“雾!”尚稀云瞪了她一眼, 尚雾顿时闭上嘴,不再话,她偷偷地看向接了圣旨, 一直沉默不语的尚瑾凌,脸上露出歉疚,“凌凌,我不是……”
其实这个结果, 他们都预料的到,也是尚家再□□对的原因,不仅因为断袖, 而是身份的悬殊。尊贵如太子,这种风流韵事跟皇帝养宠一样,不过是饭后茶语,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可是对尚瑾凌来, 却是口诛笔伐, 足以让他身败名裂。
当初的翩翩状元郎引得京城媒婆争相而动, 若是传出与太子苟合的消息,别他自己,就是尚家也得被戳着脊梁骨。
然而不管是谁,都没有想过自己会不会受到牵连,反而更担忧地看着尚瑾凌。他才刚入朝堂,正是施展一身本事的时候……
尚瑾凌抬头看向姐姐和姐夫,笑了笑道:“没关系,这些我心里早有准备。其实只要太子的地位稳固,我被骂上几句无关痛痒,难不成他们还能咬我?”
自古奸佞就是被人一路骂还一路掌权,上头有靠山,谁能奈何?
然而他一派轻松的模样,并没有让旁人舒展眉头,高学礼直言:“就怕皇上借此机会对付太子,此事于他不利。”
可尚瑾凌却摇头,眼露讥讽,“姐夫你看中名声,可是太子离经叛道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有什么名声可言?皇上不会这么愚蠢将如此好的把柄浪费,宣扬出去,除了让我离开朝堂以外,什么好处都捞不到。”
“那……”尚稀云迟疑声中,尚瑾凌勾了勾唇,“皇上那种人,怕是更喜欢以我作为威胁,让太子投鼠忌器吧。”
夜已深,高学礼问:“是否派人跟太子一声。”
“不,我亲自去。”
*
外头寒风夹着雪,冻得人直哆嗦,然而大成宫内却是温暖如春,竺元风领着尚瑾凌一路走进殿内,脚步看似不缓不急,却比平时慢上许多,终于他低声询问了一句,“瑾凌,太子……”
“我让他别来。”尚瑾凌倔强地声回答。
竺元风眉头一锁,对尚瑾凌一力承担的算显然并不赞同。
皇帝与太子之间的争斗,岂是尚瑾凌一个的中书省主事就能左右的,怕是得成为权力倾轧的牺牲品。
看着竺元风沉重的背影,尚瑾凌微微一笑,“元风兄,多谢。”
竺元风没有回答,这声谢他当不起。
传闻中身染重病的皇帝一身常服,正坐在御案之后,观几位皇子的长相便知道这位皇帝的容貌亦是不俗,即使年老体衰,也是一个英俊的老头,尚瑾凌只是匆匆一瞥,就垂下头,双膝跪地,行了大礼。
他猜……该抬起头来了。
“把头抬起来。”略微沙哑的声音传来,尚瑾凌扯了扯嘴角,依言抬起头,与皇帝的视线刚好撞在一起。
他得收回原来的话,相由心生,再端正的容貌在那双浑浊带着红丝的眼睛下,也变得丑陋起来,只要想到这位皇帝做下的事,龙袍包裹之下便只剩下肮脏。
“元儿,这容貌比你还出色,太子倒是会挑。”顺帝轻佻的话让尚瑾凌顿时侧过脸。
竺元风低声道:“奴才怎敢跟尚大人相提并论。”
“是吗?离得有点远,看不太清,尚爱卿,凑近点,让朕细瞧瞧。”这样不尊重的话,对一个臣子来很不合适,虽叫着爱卿,可仿佛尚瑾凌只是一个挥之即来的玩物。
尚瑾凌没动,“微臣不敢僭越。”
顺帝挑眉,“抗旨?”
“请皇上自重。”
“自重。”顺帝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不都是床上伺候人的玩意儿吗,难不成伺候太子就更清高?”看尚瑾凌被这露骨的话弄得面露难堪,顺帝心里产生了一抹快意,“朕昨日就发出圣旨,太子竟然没来?看来你在他心里也不过如此。”
似被戳中了心事,尚瑾凌难过地撇开脸,这一看,便知道动了真感情。
“殿下不会来的。”他。
昨日尚瑾凌连夜赶往太子府,虽不知了什么,不过顺帝猜也猜得到必然是让刘珂不要感情用事,别管他。
然而以顺帝对这个儿子的了解,若真放在心坎里,哪怕明知道是陷阱,刘珂也必然会来。
果然,一个太监跑进来,“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顺帝看到尚瑾凌瞬间惊愕的表情,不由地笑起来,歪歪的身体也不禁坐正,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让他进来。”没想到还真是个情圣。
殿门开,刘珂背着光不紧不慢地走进来,看到跪在地上有些狼狈的尚瑾凌,步伐不由地加快,一把将人拉起来,在顺帝意味深长的目光下替他揉了揉膝盖。
“不是让你别来吗?”尚瑾凌双颊微红,虽然着怪罪,但是刘珂不顾他劝阻依旧来找他的举动让他很是受用,眼底都是高兴的。
“哥怎么可能不来,被人欺负了怎么办?”刘珂着看向顺帝,将人护在身后,磨着牙道,“父皇,有话跟儿臣,何必跟我家凌凌一般见识,他胆子,您别吓他。”
若非君臣有别,不是时机,顺帝觉得这子很想当场弑君杀父。
不过没关系,他心情不错,反而跟着装模作样道:“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臭子,过年事闲,都没想过进宫来陪陪父皇话,非得让朕请你。”
“这请的方式可真够特别的,行,父皇既然怪罪,儿臣自当好好陪您,临近午时,便蹭您一顿饭如何?”
“再好不过。”既然已经证实了这对鸳鸯,顺帝岂会放过拿捏的机会,他非得让这个得意的儿子付出代价不可!
刘珂于是看向竺元风,“那就劳烦竺公公替孤送一送凌凌,将他亲自交到尚家人手里。”
竺元风于是看向顺帝。
顺帝应了。
尚瑾凌不由地扯住刘珂的衣裳,后者轻轻拥了拥他,还笑着刮了下他鼻子,不管还有没有旁人,尽显亲昵,“别担心,哥不会有事,乖乖回去等我。”
“嗯。”尚瑾凌于是红着脸放开手,一步三回头地随着竺元风离去。
竺元风是个实诚人,是送到宫门口,就不会中途折返,远离大成宫之后,他忽然道:“瑾凌,别再留京城了,回西北去。”
尚瑾凌知道竺元风会劝他,只是笑了笑,“我既然来到这里,我一定会看着他登到最高的位置。”
“皇上并非正人君子,他无所不及用,你留在这里只会让太子殿下无法动弹。”
“元风兄,你相信我吗?”
竺元风不是不信,而是太危险了。
他的沉默让尚瑾凌心中宽慰,不由问:“太子来的这么晚,你知道他之前去哪儿了吗?”
晚,尚瑾凌踏进大成宫一刻钟都没到,这位殿下就跑来捞人,哪里晚?恨不得亲自告诉皇帝,他对尚瑾凌有多在意!拿捏住尚瑾凌,这位太子就得乖乖就犯了!
尚瑾凌没管竺元风腹诽,继续道:“他去了一趟六皇子府。”
这让竺元风惊讶了,忍不住回头,“为何?”
“六皇子被截下的秘密,总得公布于众,大白天下。”尚瑾凌淡淡道,“论荒淫无忌,这位陛下才是其中翘楚。”
那场宫闱风波,便是因为六皇子的那份信引起的,也导致刘琅彻底厌弃于帝王,死了许多人。
竺元风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但是直接告诉他不要深探,他没有问。
两人沉默地一前一后向宫门方向走去,很快就在眼前了。
“元风兄,请留步。”
竺元风轻轻一叹,“瑾凌,万万心。”
“好,不过若是皇上密诏宣端王回京,还请兄长告知一声。”
竺元风一听,顿时一怔,而后者已经抬起手朝他拱了拱,转身便走出宫门。
双胞胎正焦急地等在宫门口,一看到尚瑾凌,立刻便迎了上去,“凌凌,你没事吧?”
尚瑾凌摇头,“我没事。”他着看向另一边的太子府侍卫,罗云正朝他走来。
“我们刚看到太子殿下进去了。”尚霜。
“尚少爷。”罗云行了一礼。
“嗯,怎么样?太子见到六皇子了吗?”
罗云点头,“自然,宫里头虽然有点困难,不过在宫外,殿下想见一个人还没有见不到的。”
*
刘珂第一次跟顺帝单独吃顿饭,这估计能载入史册。
御膳房卯足了劲,整出了一桌山珍海味,足足八十多道菜,摆了长长一桌,就这父子俩享用。
他们面对面,顺帝年老胃口不大好,但是看刘珂一张臭脸,却难得心情愉悦,胃口大开,“怎么,这菜品不合太子口味?”
边上的太监听着,心中猛然一跳,生怕太子一句话就让御膳房上下倒霉。
“您多虑了,就是龙肝凤髓放在儿臣面前,也实难下咽。”刘珂着拿起筷子,一副很勉强的模样,接着一顿,看向对面,“父皇,这话听着是不是很顺心,能多吃两碗饭?”
刘珂这张嘴,就是现在都不知道老实,服个软。
顺帝冷冷一笑,没管他。
皇帝吃饭,专有一名试菜太监伺候在一旁哦,替他试吃菜品,无事之后才敢将菜送到皇帝面前。
刘珂见他一副生怕被毒死的模样,心下一哂,便朝竺元风道:“竺公公,闲着也是闲着,不妨帮孤试试菜。”
这种要求,竺元风权当没听见。
顺帝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太子,莫要得寸进尺。”
“父皇,儿臣也怕死啊。”
顺帝突然有些后悔跟刘珂一同用饭,口无遮拦地简直令他倒胃口。
他的眼睛眯起来,面露不悦,“看来得把尚瑾凌叫回来给你布菜,才能堵上你的嘴。”
尚瑾凌就是个死穴,一戳一个准,刘珂顿时闭嘴,“那不必,来,儿臣敬您一杯。”
顺帝看着举在面前的酒杯,后者一脸笑吟吟,最终给了点面子,抬起来一碰。
美酒下肚,顺帝温和甚至带着一丝慈爱道:“珂儿,过了朕千秋,不如就回雍凉吧。”
刘珂喝酒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惊奇地看着这老东西,“您酒量是不是不太行,晕了?”
“看来你是不同意了。”
“太子之位儿臣自诩坐得还算稳当,不算让贤。”刘珂淡声回答,“大白天的,父皇还是少做梦。”
顺帝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意外,“堂堂太子,为了一个男人冒天下大不韪,枉顾人伦,这丑闻宣扬出去,后果如何,无需朕多言吧?”见刘珂嘴角勾起讥笑,不得其开口又加了一句,“当然,珂儿你向来不当回事,犯再大的错旁人也不敢当面对着太子,但是另一个呢?蛊惑储君,绝其子嗣,可与祸国并论,朕就是赐尚瑾凌死罪,全天下怕也得叫好。”
刘珂的眼神慢慢阴沉下来,俊逸的脸庞下颌绷紧,修长的手指捏住酒杯,仿佛正在隐忍。
见此,顺帝心中越发畅快,而脸上的表情则更加和蔼可亲,循循善诱:“老七,听话,只要你肯回雍凉,你与他之事朕可以当做不知道,你们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顺帝的目光紧紧盯着刘珂,想见他不甘,更想看他失态,若是能够动手,就再好不过了!
然而后者绷到极致,反而笑起来,他将杯中的酒一口仰尽,对着皇帝站起来,“以父皇您肮脏的手段,把柄落在你手里,还有安生的一天吗?儿臣若是答应,怕是怎么死都不知道了。”
“你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吗,或者让尚瑾凌去死,倒也是个法子,只要太子舍得。”顺帝问。
刘珂嗤了嗤,“既是丑闻,迟早有大白天下的一天。凌凌过,既然遮盖不了,那就用更大的丑闻来引人注目。父皇,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论荒唐,儿子是再怎么学都学不来您的一分一毫。我和凌凌至少两情相悦,可您……”他呵呵一笑,忽然提高音量,指着顺帝道,“可大顺皇帝却是能逼.奸世家嫡长子,辱其至死的昏君!”